《三重暮色》第四十二章 拨开云雾 续
这个理由，沉重、正当，且完全符合他能源局局长的身份和责任。一下子将“老地方”从暧昧的私会，拉回到了充满压力的公务危机处理层面。
　　“那……您的电话为什么响了那么久才接？”我追问，声音有些发颤，但已经不再是质问，而是寻求完整的拼图。
　　“我们谈完，刚离开那里，在车上。”黄叔解释道，“老赵开车送我回局里取一份遗漏的文件，准备连夜写报告向上级初步说明情况。车里噪音大，手机放在公文包里，震动模式，一开始没听见。等我听到拿出来，已经响了一阵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接到举报电话开始，神经就一直高度紧绷，和老赵反复核对细节、分析各种可能性，耗神费力。刚到家，气还没喘匀，就接到你的电话……”
　　所以，那疲惫不是“约会”后的倦怠，而是处理完一场突如其来的工作危机后的精疲力尽。
　　“那……您听到我质问时，为什么好像有点……警惕？”我低下头，小声问，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突然接到你那么晚打来电话，语气冰冷生硬，直接问我在哪，还提到了‘老地方’……”黄叔苦笑了一下，“小虎，我第一个反应不是心虚，是震惊和困惑！我下意识以为是不是我们的见面极其不幸地被人看到了，甚至被拍了照，消息泄露到了你这里，而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或者……质问我和老赵是不是在搞什么私下交易。这件事太敏感，由不得我不瞬间警惕起来。我根本没想到，看到消息的人会是你，更没想到你会因此误会我们之间……”
　　所有的碎片，终于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了一起。一个巨大的、令人无地自容的羞愧感瞬间淹没了我。我的怀疑、我的指控、我的歇斯底里……竟然全部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误会之上，而他在那个时刻，正在承受着真正的压力和处理棘手公务的责任。
　　“至于老赵……”黄叔叹了口气，“他下午发现你不对劲，当时确实想关心你。但紧接着，他就接到了我的紧急电话，听到了更棘手的事情。两件事撞在一起，他肯定是优先处理那边的危机，想必也是心乱如麻，所以没能立刻追出来找你细问。估计也是忙到现在才脱身。”
　　逻辑链彻底完整了。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叔……对不起……”巨大的悔恨和心疼让我语无伦次，眼泪涌得更凶，“我……我不知道……我不该那样想你……我……”
　　黄叔上前一步，用力地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仿佛要将我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挤走。
　　“好了，好了，没事了……”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安抚的力量，“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用了容易引起误会的方式。也怪我，工作上的压力不该带给你，更不该让你因此而受伤。”
　　我在他怀里用力地摇头，泪水浸湿了他的外套。这一刻，所有的猜忌土崩瓦解，只剩下无尽的后悔和对他满满的心疼。
　　我们相拥了很久，直到我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那个项目……没事吧？”我哑着嗓子问。
　　“暂时控制住了。”黄叔轻轻拍着我的背，“老赵那边初步判断是他们一个竞争对手的小动作，证据很模糊。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明天开始就要启动内部复核。这也是为什么我必须立刻找他谈。”
　　我抬起头，看着他疲惫却依然温柔的眼睛，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下次……”我小声说，“下次如果有这种事，能不能……稍微告诉我一点点，哪怕就说一句‘今晚有急事要处理，别担心’？”
　　黄叔深深地看着我，然后郑重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会更注意。小虎，信任是基础，这次是我没做好。谢谢你……最后还是愿意开门，愿意听我解释。”
　　他这句话，让我心里最后一点疙瘩也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