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好了三面,就把钢琴抬上去,放到郑沅指定的位置,他说:“要正对着二楼朝南的房间,窗帘上有大花的那一间。”
他说:这样可以在院子外面看到琦儿的侧面了。
他喜欢琦儿的侧面,脚并拢着,膝盖也是挨着的,然后头会一点点低下去,颔首的样子。旗袍的领子抵着喉咙。
如果穿上了那件白血色的旗袍,衬着身后的白色别墅,水晶屋与琦儿房间窗帘的完美结合。
似乎是浑然一体的。
相爱无瑕。不为别人的任何人情事物所负累。
天地之间,清然携手的一双人就好,彼此之间的情爱之花盛开就好——即使是在暗处。
一切仿若水到渠成,没有丝毫不妥。
水晶屋的门是特制的,四周与玻璃无异,但仔细看,中间是一点点映出来的芍药,一瓣瓣的花纹清晰可见,但又不是很明显,把手自然也是不同的:银色的细长把柄,却能轻松地把玻璃门拉开,门很薄,轻巧。
当一切都完成了,工人们纷纷离开,当四个人都抬头仰望那间童话里的水晶屋。
琦儿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手推开,然后打开琴盖,将后面的板支起来,手指触到琴键的刹那,心里便早已绽出一朵他赠予她的芍药花。
情不为因果。
缘注定生死。
两句千年的诗,似乎一语成谶,早已是安排好的。
相遇相知相爱,简简单单六个字,多少美,又多少苦、痛?
芍药一片片绽放,又凋零,似乎在讲述一个寂美的故事,但最终因发不出声音而作罢。
于是,便萎了下去。
那一年,让她一生改变,但有是谁让那一年改变。郑沅时常在夜深无人静谧无声的时分无法自持地想到她,自然不是故意,只是他依然情不自禁地想知道,远在上海的她,是否依旧在这样的时刻,念及这一处的人。
他想:今夕何夕,再见时,亦不知日可是那日,月是否依然。
有一种人注定是要错过的。彼此的生命路数命定只有短暂的交会。
但郑沅不想这是他与琦儿的最后结局。
此时此刻,郑沅已经坐在火车上了。前路多艰。
——如果我活着,我一定再来找你。
如果离散之后,依旧彼此牵挂,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曾经,也是浓烈欣悦的人,却不料此时却是被孤独荼毒的落寞人,郑沅如此,程琦亦是。
而这样的日子,他们一过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