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倩影随峰】【贴文】《情淡如菊》 by：梅飘雪

今年刚满十五岁的淑月是东方的二娘的女儿，二娘过门后，生了淑月和儿子金宝，算是给宇文家留了后，不过那妇人倒也识趣，没有太过嚣张，只是为人处世有些糊涂。
东方宠溺的拍拍她的头，对于弟妹，她向来都是一个好姐姐。
“到底是不是啊？”淑月撅起嘴，非要东方给出个答案。
东方无奈的叹口气：“笨淑月，在大姐眼里，你什么时候都很好看啊。”
淑月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立刻就笑开了：“大姐，我们快走吧。”
东方这才发现，李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似乎看出了东方的疑惑，荷花在她耳边轻声解释：“李公子在你和三小姐说话的时候走的。
东方微微一愣，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一旁的花儿，陷入沉思，一小会后，才回过神来，看看淑月，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走吧，不要让爹爹等急了。”东方拉着淑月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大厅里，宇文老爷早已经在主位落座，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二夫人和三夫人，左边再往下，位子空着，那是东方的，右边第二个，坐着金宝，李乐也坐在下位，还有两个空的，自然是其他两个女儿的。
东方和淑月进来的时候，金宝正兴奋的向众人讲述自己在学堂里的见闻，本来，以宇文家的财力，应该是可以请个先生在家里教授金宝的，可是东方却坚持送金宝去学堂去接受启蒙，一来是因为那里的先生比较好，二来，是因为不想让金宝整天在玩脂粉堆里，毕竟，家里不是姐妹就是丫鬟，时间长了，对孩子怕是会有些影响。
看到东方进来，宇文老爷示意金宝停下来。
“东方，今天慢了点啊？”三夫人笑着说，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柔如水，年轻的时候是宇文家的丫鬟，和宇文老爷是青梅竹马，只是因为身份所以才委身为妾。
东方先是没有答话，坐下来后才说：“碰到淑月，耽误了会工夫。”
二夫人撇嘴，说话更是不客气：“什么时候大小姐要向你报告行踪了？以为自己是谁？”她向来看三夫人不惯，今天逮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饭桌上的人都明白二夫人的意思。按道理，这饭桌上只有东方是正室所处，虽然是女儿，可是身份却平白是高了别人一等的，二夫人因为生了金宝，所以在宇文家也算是有了个身份，反观三夫人，本身妾室就没有什么地位，她又只有一个女儿，即使现在坐在宇文老爷侧首，也是因为老爷的宠爱。
“二姐，我没有恶意的。”二夫人讽刺的话让三夫人红了眼睛。
二夫人嘲讽的笑笑，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意思却很明白。
东方心里微微叹气，她很明白二娘心里的不平，父亲偏疼三娘，连带的也对三娘所生的如月也是另眼想看，甚至比金宝还看中，二娘怎么可能忍的下这口气，平日里就损三娘是个狐媚子，今日这些话算是客气的了。
“爹爹，可以吃饭了吧。”金宝已经忍不住了，他催促着开饭，小孩子毕竟容易饿。
宇文老爷看了金宝一眼，又向门口张望了一下，然后说：“再的等等吧，你二姐还没有来。”
二夫人再也忍不住了；“金宝还要上学堂呢，怎么可以耽误时间。”
“是啊，爹爹，我们先吃不好吗？”单纯的淑月不明白大人之间的心思，只是觉得恶了，所以也鼓动开饭。


同样忙碌的早晨，也出现在了来福客栈。
有一个不断的给下人制造麻烦的主人，已经是很不幸了，更不幸的是，这个主人还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看到他那恶作剧的表情，阿朗就恨不得自己当初被马车压死算了，为什么要被眼前的这个人救了，从此为他做牛做马。
“好了，呵朗，我只是去见识见识，早就听闻这杭州的花船了，你不会让我连这个乐子都不能找吧？” 秦奕钊此刻完全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他的衣襟敞着，头发还没有束好，手里拿着扇子，半靠在椅子上，目光透露着对那烟花之地的好奇。最让人可恨的是，明明应该是很猥亵的画面，可是放到他身上，竟然平白的显出一点高雅。
“少爷，您在京城见识的还不多吗？。”小杰也忍不住说，京城里哪个青楼王爷没有去过，要不，名声能被搞的那么难听？虽说王爷只是去喝酒，倒也不曾真的留宿，可是老百姓却不管这些，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青楼女子对王爷芳心暗许，只有王爷自己才不知情，或者，他根本就知道，只是故意装做没有觉察？
秦奕钊凤眼一瞪，索性发起脾气来：“怎么，本少爷做事还要你们同意吗？”
阿朗没有说话，跟久了秦奕钊的人都知道，这个王爷在私底下对下人还是很随意的，就像现在，明明也是在发脾气，可是就是和跟外面的人发脾气有那么些不同，少了一些威胁和压迫，听起来有些调笑的感觉在里面。
即使如此，阿朗也明白，一点王爷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多大更改余地，而他们做下人的，反对一次还可以，再坚持下去，就是不知道轻重了，豹子虽然在休息，那毕竟还是豹子，永远不会是家猫，你要是一再挑衅，可有苦头吃了。
宇文东方很讨厌来这种场所谈生意，这倒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子的关系，而是因为她不认为在喝醉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一旦不清醒，判断力就会大了折扣，还怎么谈生意？可是，现在城内城外的商人似乎都好此道，生意都喜欢上花船来谈。
本来，在花船上谈也就罢了，杭州的花船自能做的媚而不俗，那些花娘也多是歌艺出众，若是听着那美妙歌声，再欣赏湖光山色，也是惬意的很，可是，偏偏那些老板们听歌不够，还要动手，欣赏美景不够，还要喝酒。
现在，东方就坐在杭州城最有名的花船上，本来今日是杭州城的几个老板请客，她不好推辞，谁知来了才知道是在这种地方，心想来了就算了，听说这家花魁是个有名的才女，可是她等到现在，那花魁向来为人称道的琴艺还是没有见到。
想到这里，东方就更不耐烦了，正准备出去转转，才发现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想来是又有人上船了。
花船的规矩，客人在岸上船上的人接洽好，再由小船送上船，所以，这大船一停，东方就知道是又有人上船了。
“找个安静的角落给我们。”一个男声说，随即，就见有三个人被带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白衣公子，长的是俊美无比，他有着一双美丽的凤目，看衣着不象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东方匆匆扫一眼就看其他两人，那两人明显是这个公子的下人，他们一个魁梧，一个机灵，一左一右站在那公子的两侧。
东方不喜欢盯着不相干的人看，因此，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看着花船的小二把他们带到一个角落坐下。


再说，从小在外面跑动，她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同于普通女子的生活，若是现在回到闺阁之中，恐怕浑身会不自在。
她专注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船工正准备把船掉头，结果，一个站不稳，就要向水里栽下去。
“小心！”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个手臂环着她的腰身把她带了回来。
等到回过神来，她立即转身看向救了自己的人：
原来，正是自己看到的后来上船的那三个男子，虽然他们有三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东方却很清楚刚刚救了自己的是为首的白衣人。
“谢谢公子救了在下！”东方施礼道谢。
现在这么近，她才发现这白衣公子气质非凡，高贵中有着一点邪气，五官实在是俊美的紧，眼睛更是神不见底，更不要说那压迫人的气势了。
秦奕钊上前几步，没有说话，却依旧放肆的打量着东方：现在才发现，这个宇文大小姐的皮肤真的是非常白，细滑如粉，让人想入非非，更奇特的是，这样一个常年在外面的女人，竟然有一双纯净的眼睛，是的，秦奕钊觉得那是自己生平见过最纯净的眼睛，里面简直可以养小鱼了。
东方微微皱眉，觉得这人未免太过于无礼，即使是救了自己，也不能这么放肆的盯着自己看吧？
“你是宇文东方？” 秦奕钊回忆着小蓝调查的那些资料，这女人，连名字都起的这么怪异。
东方心里一惊，她小心的重新打量着秦奕钊：“我是，敢问公子有什么指教？”
秦奕钊满意的一笑：“很好，宇文东方，你记住，我是秦奕钊。”说完，竟然转身就走。
微风吹过，东方回过神来，还是不明白这个秦奕钊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要自己记住他，半天，想不透的她微微一叹：罢了，等事情来了再说吧！

第三章 相逢
东方能掌管宇文家这么久，自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对于那日在船上的事情，虽然觉得蹊跷，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寻常人。
可是，再接到手下打听到的消息时，她的奇怪变成不安了：
下人说，打听不到那人的来头，只知道住在来福客栈，
下人说，只知道那人的名字，
下人说，只知道那人出手阔绰——
他们打听到了一堆消息，可都是一些无用的小消息，一天过去了，她依然不知道那人从哪来，要干什么去。
挫败，这无疑是东方从商以来最大的挫败，秦奕钊吗？很好，这个人，她记住了。
“没有人泄露出什么吧？” 秦奕钊把削好的西瓜一片片放进嘴中，他喜欢吃西瓜，但是却不喜欢啃西瓜时那种粘腻腻的感觉，所以，伺候他的人只好把西瓜切成薄片以满足王爷挑剔的嘴巴。
阿郎把手巾给他递过去：“没有，王爷放心，这里本来就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来头。更何况我已经吩咐了下面封锁消息。”
阿朗清楚的知道，现在做的这些都是少爷要行动前的准备，可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少爷，您真的打算对付那个宇文东方吗？”再怎么说，那也是一个姑娘家，少爷不会这么狠吧？只是作生意而已。
秦奕钊伸伸懒腰，他从椅子上起来，看了阿朗一眼：“我没说要对她下狠手，只是陪她玩玩而已。”
王爷的话非但没有让阿朗放心，反而让他更为担心了，通常，他所谓的玩玩，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承受不了的。
秦奕钊当然知道阿朗是怎么想的，那个宇文东方，确实能牵动人的某种心绪，她的眼睛——太温暖，太纯净。不过，对于他秦奕钊来说，更想要的是剥开缠绕在那女子身上的层层厚茧。对于这个女子，他真的是很感兴趣。
吃完晚饭，东方立刻赶到书房，王掌柜早已等候在里面。
“大小姐——”王掌柜站了起来，显得很不安。
东方坐了下来，然后示意他也坐下：“不要这样，先坐下来再说。”晚上听到王掌柜要见自己，就隐约猜测出了什么事。
王掌柜抹抹头上的汗水，看样子是一路赶过来的，贴心的菊花立刻奉上茶水，然后退了出去。
王掌柜今日一早去早已经谈妥的西漠村收粮食的时候，才发现当地的村民早已把粮食买了出去，他们愿意退还定金，但是就是不说是买给了那家粮行，他本来以为是巧合，但是别的村情况竟然也一样。
王掌柜这才慌了，马上赶回府里向东方汇报。
东方站了起来，她的脸色看不出来好坏，仍旧很白，她走到窗前，夜色中，一切都很平静，东方很明白，这一定是城内的同行干的：从去年开始，宇文家的粮行就开始到一些村子去收粮，这样不用村民远路进城奔波，所以生意不错，今年他们是从一开始就给了村民定金，所以收粮一直进行的很顺利，谁知道快一半了，竟然有人出来抢生意？
“大小姐？”王掌柜看到东方一直没有做声，轻轻的问。
东方转身，眼神一片清澈：“明天我亲自去一趟。”不管是谁，她都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漂亮的女人见多了，可是，这时候的东方却最为耀眼。
他打开手中的扇子，呵呵，宇文东方，你可真让我为难啊。
“是吗？那公子小心不要迷路就好。”东方才不会相信他的这种说辞，她有一种错觉，对方似乎在逗弄她，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喜欢。
从村子回来后，东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晚上，菊花小心的来点好烛火。荷花知道东方又要在书房休息了，所以帮她收拾好了床铺。
“小姐，您还在想啊？”荷花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东方，她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一个下午了。
东方这才抬头，看着荷花担心的样子，她安慰的笑笑：“没事，我就是坐坐。”
东方的几个丫鬟中，荷花跟着她最久，也最为了解她，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就叹口气，过来帮她揉肩。
“小姐，您才多大点，这身子最要紧了，现在若是不好好调养，一旦伤了，就不得了了。”荷花劝解说。
东方舒服的闭上眼，她苦笑，荷花说的她何尝不明白，可是——这么些生意难道是好做的，父亲不管事，把担子都压在自己的身上，要是自己不拼，家里就要垮，自己是长女，又担负着一家的生计，不累是不可能的。
荷花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小姐，这次的事情很棘手吗？”她可以感觉的到，这次小姐似乎很紧张。
叹口气，东方起身，她看着烛火：“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总是很焦躁。”这种情况在她的身上很少发生，冷静从容，一向都是宇文东方的长处。
“那和刘记，真的这么厉害？”荷花一直记得小姐说过，刘记的老板过于死板，作生意只能守成。
东方没有说话，这正是她疑惑的地方，她记忆中的刘记老板，不象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或者说，是她看走了眼？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上心头，她转身走到书桌旁，把下人找来的有些消息重新翻阅。
过了一会，她停了下来，目光专注的看着，好一会，她抬头吩咐：“去准备马车，我要出去。”
荷花吃了一惊，她一边忙乱的把外袍递给东方，一边试图阻止：“小姐，天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情不能拖到明天？”
东方的脸色在灯下显的很严肃，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但是很坚持：“一定要去，若是不去，我今夜睡不着的。”
夜色中，来福客栈的大红灯笼显的很耀眼，东方从马车上下来，深吸一口气。
荷花喊住她：“小姐，我陪您进去吧。”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小姐来这里见谁，问她也不说，真的是很让人着急啊。
东方摇摇头，自己一个人抛头露面也就罢了，毕竟，人们已经是说的没什么好说了，但是，荷花一个姑娘家，若是被人看到这么晚了进出客栈，总归是不好的。
房间内， 秦奕钊正在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的书在看，神色平和，正当他要翻页的时候，小杰敲门。
“进来！小杰。”他头也没有抬，小杰敲门轻而短促，阿朗则明显重的多，是以即使不抬头，他也知道是谁。
“你倒是越发没规矩了？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最不喜欢被打扰吗？” 秦奕钊放下手中的书，知道今夜是看不了了。
小杰急忙说：“我自然是知道王爷的习惯的，可是今日是有访客。”
哦，这下秦奕钊来了兴致：“是谁？”自己住在这里，平日也就是一些下属才来，现在这么晚了，睡会找上门来呢？
小杰微微一笑：“来的人是宇文家的大小姐宇文东方。”
秦奕钊起身，半天，才吩咐说：“带她去我的书房。”

了不起，竟然找了来，这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吗？不枉自己故意留了破绽给她。
一进入书房，秦奕钊就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站在窗前，她的表情很平静，虽然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是秦奕钊知道，那里面也一定是如水一样波澜不惊。
“宇文小姐深夜到访，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秦奕钊在一把红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宇文东方回头，她注视着看起来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清楚的秦奕钊，但是，她绝对不相信秦奕钊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东方自知打扰了公子，但是，东方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她看着秦奕钊的眼睛，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秦奕钊笑了，他端起茶杯，轻轻的尝了一口：“东方小姐，既然如此，何不坐下来慢慢谈，我这里虽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但是香茶一杯也不错。”他真要看看，宇文东方到底能走到那一步。
既然来了，就没有必要急噪，东方从容的坐下，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她放下茶杯：“不知道比起刘记的茶水如何？”若是她的手下没有记错，刘记的老板曾经来过客栈，她相信这一定是有关系的。
秦奕钊没有一点慌乱，他看向东方，眼神专注，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东方小姐认为宇文家的茶水比起刘记如何？”
东方先是一楞，随即轻轻的笑开来，烛火下，那笑容暖暖的散开了去：“宇文家的茶水再好，也不及刘记最新的茶水好，据说是来了新的茶叶师傅。”
秦奕钊先没有说话，他把手中的扇子搁下，起身笑问：“是吗，看来小姐对这个新师傅评价很高？” “好不好东方尚且不敢乱说，只是想请教公子，”东方也起身：“公子觉得那师傅是否有恶意？”
呵呵，有意思，秦奕钊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女子，竟然能用言语把自己逼迫到这个境地，已经算了不起了。
“我想，生意归生意，谈不上恶意。”好吧，既然她要一个保证，那么就给她。
东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个人做的，她不希望多一个敌人，生意场上的对手倒是无所谓。
“既然如此，东方就收下公子今日请的好茶，下次再来拜访了。”
“小姐，怎么样？”从回来后东方的情绪就平静了很多，荷花感觉的到，小姐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东方停下正准备去安歇的脚步：“明天下午让王掌柜来一下。”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新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进行。
至于那个秦奕钊，今日一会，再次肯定他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他和刘记有什么样的渊源，要这样帮助他们，看来以后要加倍留意了。
不过，此人既然说了只是生意，那么，应该就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这个倒是可以放心的了。
一早，东方就被哭闹声吵醒了，她的身子懒懒的，本来是不想去探问的，可是，当听到那个哭泣的是金宝后，还是起身了。
匆忙的穿好衣服，来到水榭旁边，一眼望去，就看到家人几乎都在，下人也一个个探头探脑，东方觉得自己的头微微发疼，生意上再麻烦的事情都不会让她如此为难。
“怎么回事，大清早都没有事情做了吗？”她轻声问。
下人们一看是大小姐来了，立刻散了开来。
叹口气，东方低下身子看着还在哭的金宝：“乖，告诉大姐怎么了？”她拿出帕子给金宝擦眼泪。
淑月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爹爹偏心，凭什么只给二姐，我和金宝都没有？”
东方这才发现，淑月也在一旁哭成了花脸。
她起身：“来，到大姐这里来。”刚刚一瞥之下，地上散乱的布料似乎是城里最好的布坊的，看来，又是父亲惹的货。
淑月一头撞进东方怀里，东方帮她把头发挽上去：“好了，一个漂亮的姑娘怎么可以哭成这样呢？不就是布料吗？你要的话大姐买给你。”
“不许！”宇文老爷的训斥说：“这两个不争气的家伙整天就　知道抢他们二姐的东西，今天谁要不许顺着他们。”

如月

第4章 小胜 秦奕钊很满意这个地方，在城外，很少人经过：“是个好地方。”
阿朗失笑，是杀人的好地方吧，这个李清远，真的很会办事，王爷虽然没有明说，他也懂的其中的意思，难怪可以委派为钦差。
就在思量间，李清远把人带来了。
出乎意料，此人很是清秀，男人一般不会长的这么秀气，他的眼睛倒是不怎么老实，一进来虽然就低着头，但是可以感觉的到一直在偷偷的窥伺。
“王爷，这是林刚。”李清远小心的对秦奕钊说，这个林刚似乎一点都不怕，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秦奕钊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桌子上，店家早已经上好了菜。
秦奕钊这时已经想起，他和这个林刚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去年有一次六皇子请客，在席间介绍众人认识他府上的林姓舞姬，同时被引见的还有这个林刚，他是那名舞姬的哥哥。
“本王似乎见过林老板？”他把筷子放下，看向林刚。
林刚急忙回答：“王爷贵人多忘事，小人曾在六皇子府上见过王爷一面，随即被六皇子派往这里经营生意。”
秦奕钊笑了，但是那笑容却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这么说，你现在做的生意都是六皇子授意的？”他倒要看看这个林刚会做的那一步。
林刚一惊，知道私盐的事情应该被发现了：“王爷英明，这些生意都是六皇子的，件件都是正经生意。”
这话已经近似于摊牌了，秦奕钊不屑的想，怎么，以为是老六的他就不敢动手吗？
他笑着端起酒杯：“林公子，你的盐买的不错啊？”
林刚的汗出来了，他一直以为今日定北王宴请自己是因为六皇子的关系，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王爷——那生意是——六皇子——”他紧张了起来，看定北王的样子，似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秦奕钊品了口酒，淡淡的开口，似乎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刚终于彻底慌了：“王爷——请看在六皇子的面子——”
他的话没有说完，在秦奕钊放下酒杯的那一瞬间，他缓缓的倒下了，他的面前，阿郎手中的刀上还有着血，温热的血。
李清远惊出了一身汗，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段，果断，迅速——却也残忍。
秦奕钊看都没有看林刚的尸体一眼：“李大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吧？”
李清远急忙点头，吩咐下人把人抬出去。
门开的那一刻，众人清楚的看到，门外，小杰站在那里，他的剑，架在宇文东方的脖子上。
“少爷，这个人在外面偷听。”小杰面无表情。

她径自起身，告辞后就离开，她不是傻子，还没有到把自己喝醉的地步。
看着东方离开，秦奕钊笑笑，这样的东方，才有做他对手的资格。
从马车上下来，东方舒服的伸展身子，不过，周围那些窃窃私语让她停下了脚步，微微一笑，她走进家里。
东方已经很习惯这样的情形了，她知道在人们眼里自己是多么的不成体统：女子无才即是德，更何况自己犯的忌讳不是这一点。
大户人家的女孩，谁不是罗裙儒衣，做女红扑碟为乐，只有东方，偏偏一身男装，抛头露面，做事比男子还要出色几分，这样的她，从来就是活在唾沫星里，人们人云亦云，越说越离谱。
荷花有些生气的帮东方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看看东方，她还是那么平静温和，荷花咬咬嘴唇。终于忍不住了。
“小姐，你就由着他们这么说您？”
东方微微一笑：“何必生气，说就说吧，我心里知道不是那样的就好了。”她懒懒的躺在软榻上，翻看着帐册，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荷花不再说什么了。
说实话，尽管跟了东方这么长时间，荷花还是看不清楚她，有的时候，觉得她是个水晶人儿，有的时候，她又给人很疏离的感觉，就象现在这样，你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再想什么。
“小姐，你还不如穿一次女装给他们看看！”菊花在一旁忍不住插嘴了。
其他人不知道，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却最清楚不过了。
她们家小姐虽然穿着男装俊美，可是，穿女装的话也不会差的，小姐皮肤白如细瓷，身材高挑，玲珑有至，加上实则秀气的脸庞，若是打扮起来，一定是个美人。
可惜——小姐就是不喜欢穿女装。
东方扫一眼过去，目光还是很温和：“恩，我也许会在出嫁的时候穿吧，现在，不穿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吧？”在她看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大家都要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呢。
菊花吐吐舌头，知道不能再问了。
秦奕钊看着阿朗递过来的东西，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他把手中的东西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想了一下，才说：“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不用再跟下去了。”
“可是王爷，她昨夜还看到了我们。还不如趁机——”小杰实在是不明白，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秦奕钊瞪了他一眼：“我说不用了就是不用了。”他随即笑笑：“看到我怎么了，就算她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难道本王爷我见不得人吗？”
阿朗心里嘀咕：说不要暴露身份的不正是王爷你吗？可是，这话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
把其他人打发走，秦奕钊这才清净下来。
想想他就失笑：不愧是宇文家的当家，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
宇文东方用粮仓里的旧米折价换新米，这样，很多留着米自家吃的农户都把新米拿了出来，毕竟，能换了旧米食用，还能额外的多笔收入也是很好的。
这个宇文东方，当你以为她已经没有路走的时候，她偏偏让你大吃一惊，这一次，竟然做的如此漂亮。
难怪昨天见到的她是那么的疲惫，想来虽然想出了办法，但是施行起来一定也费了不少力气吧。
他明白手下上午的心思，这次来本来就是为了宇文东方的，现在却这么放过她，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但是，他不想把宇文东方逼的太紧，或者说，他很期待，这个女人还会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夏天，在西湖泛舟绝对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所以，在如月十七岁生辰这天，宇文老爷就包下船来，带着全家人去游湖。
说起给如月这样过生辰，旁人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二夫人当然是反对的最激烈的，二夫人有她的理由，这样过生辰在东方家几乎是没有的，就是二夫人和三夫人，也是请个戏班子来唱出戏。
一时间，家里又是哭闹不休，最后，还是东方决定就按照宇文老爷的办。


有意思，秦奕钊打开扇子：他在这里站了一会，发现几乎所有的人几乎都是女人，她们进去后也不提问，唯一问的就是：宇文小姐喜欢那一款。看来是要按照欢迎程度决定买几个了
这倒也不奇怪，东方穿上男装真的很俊美，那些女子自然会多捧他的场了。 看来，宇文东方能开这么多家首饰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这里打听半天，最离谱的是传说有个女子在跌倒的时候被正巧路过的东方扶了一下，然后随口说了一句：你的发簪很好看。
第二天，这种发簪就大买了。
“不会吧，一个女人，再怎么穿男装也是个女人啊，这些女人都疯了吗？”阿朗在茶楼坐下后小声说。
秦奕钊先是放下扇子，然后给自己倒上茶水，听到了阿朗的嘀咕，他好笑的看了过去：“或者说，你更应该问问自己，那些女人为什么都喜欢她？”
“自然是因为她长了一个好皮相。”阿朗皱皱眉：这些女人都有病啊，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值得吗？有时间还不如回家照顾家里。
只有好皮相吗？秦奕钊笑着摇摇头，心里一动，他想起了那一夜东方的眼神，那种眼神，男人都拒绝不了，更不用说天性心软的女人了。
不过，阿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俊美的外表，还有她那永远从容的态度，潇洒的动作，鲜少有女人会拒绝这样的翩翩少年吧，即使你明知道那是女人，可是却还是会让人着迷吧。那种感觉，似乎已经是不分男女的了。
秦奕钊猛然发现。这个叫做宇文东方的女人身上充满的谜团,吸引着人不断靠近，可是，当你走进的时候，又发现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孤独，冷漠而疏离。
此时，茶楼上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有一些客人陆续离开。
秦奕钊反倒不是那么急着走，他又要了一壶茶水。
“先赊帐可不可以？”在秦奕钊旁边的一个男子准备走了，却被小二拦了下来。
“李公子，说了这么多次了，你每次都赊帐，怎么行？”小二也不含糊，怎么也不肯把人放走。
那姓李的公子小声嘀咕着什么，就是不肯付帐。
“小二，算欧文帐上吧。” 秦奕钊在喝茶的时候不喜欢有这样的干扰，再加之今日心情还算好，就出声替那人解围。
小二听到有人愿意付帐，就让开了道，那公子也不道谢，急匆匆的下楼走了。
小二把秦奕钊他们点的茶送了上来，看了一眼那个李公子离开的方向，说：“几位爷还真好心啊，那李公子赊帐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哦？他家里很穷吗？”小杰觉得奇怪，看刚才那人的装扮怎么也是有几个钱的，不至于连茶钱都付不起来。
小二不屑的瞥嘴：“这人自己没有什么钱，倒是他的丈人家有的是钱。”
秦奕钊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看了小二一眼，小二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几个人想听下去。
“几位有所不知，这公子未过门的老婆就是宇文家的大小姐宇文东方。”小二小声说：“在这里人人都知道，李公子就是靠这位小姐养着的。”
秦奕钊手微微一停，随即又端起了茶杯：“按道理他要赊帐也不难啊。”他出声问道，今天的这个消息还真是出乎意料，没有想到宇文东方竟然已经定婚了。
小二看了柜台那里一眼：“这可就说不得了，我们老板娘和宇文家的小姐关系不错，就是看不得这个姓李的这么占东方小姐的便宜，所以不让他赊帐。”
旁边有人叫小二，小二有开始忙活去了。
秦奕钊叹口气。
“王爷，好好叹什么气。”阿朗问道。
话刚一出口，秦奕钊就瞥了一眼过来。
阿朗垂下了头，一时望形，竟然坏了规矩，在外面就称呼起王爷来。
“算了。”秦奕钊示意她不用紧张：“我叹气是因为宇文东方这样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的未婚夫。”
真的是可惜了啊，这样的女子，也算是闺阁传奇，竟要和那样的人相处一生吗？
“走吧。”秦奕钊起身，和小杰先走了下去。
而阿郎扔下银子在桌子上，随在后面也下了楼。
外面，天很蓝，没有一丝云在上面，纯净透明。
秦奕钊回头吩咐：“让要见我的那个梁老板明天来见我。”他很好奇这个人找他干吗？
阿朗点头，心里知道，王爷大概又找到新乐趣了。

梁宏是杭州城里有名的商人，家里世代经商，和宇文家一样，是很有名望的家族。梁宏只有一个女儿，年龄和宇文东方差不多，据说美貌非凡，和仙子一样。城中人人都想要一睹其芳容。
秦奕钊步入梁家的时候，看到大厅已经准备好了酒席。
“秦公子请上坐。”梁宏殷勤的把秦奕钊让到了上首的位子。
梁宏今年也有五十岁了，看起来倒是挺宽厚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泄露出了太多的野心和阴狠。
秦奕钊等着小杰拉开椅子后才坐了下去，然后看向梁宏：“不知道梁老爷今日请我们来有什么事？”他早就听闻这个姓梁的名声并不怎么好，想来找上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梁宏呵呵一笑：“秦公子，咱们还是边吃边谈吧，今日我可是专门预备了一些好菜来招待公子。”
秦奕钊扫了桌子上的饭菜一眼，他从小在那种家庭长大，虽然父母都不是奢华的人，但是各种山珍海味却是吃到腻了。
如今这一桌子菜肴，对于平常人来说是了不得的美味，可是看在秦奕钊的眼里，还不如路边的一碗面条来的好。
宾主都落座后，小杰拿出布来，把秦奕钊面前的酒杯和筷子重新擦拭了一遍，放回秦奕钊的身边。
梁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刘管事说的不错，公子不愧是来自大户人家的人物，这排场绝非我们这些人可比。”
“哦，我倒要听听，刘管事对你说了些什么？” 秦奕钊本来就在疑惑怎么会被这个人知道自己，现在看来，应该是刘管事在和这个老狐狸打交道中无意之中泄露了什么。
“刘管事说了，公子来自京城大大户人家，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梁宏一边说着，一般帮秦奕钊敬酒。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传了进来：“爹爹，我来了。”
秦奕钊回头一望，大厅的入口处，正站着一个妙龄少女。
梁哓贞是梁宏唯一的女儿，外面的传说的固然有些夸张，但是，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一位美女，很招男人喜欢的那种美女，带着那么一点妖媚和淡淡的清涩。
现在，这个佳人站在那里，柔弱的，轻轻的开口，这一幕，若是平常男子，恐怕早已经心生爱慕了。
可惜，坐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是秦奕钊，面对着众人疼惜的美女，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过去，就继续悠然的吃着菜。
梁宏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立刻，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招手示意自己的女儿过来。
“秦公子，这位是小女，今年也刚好到了婚嫁的年龄。”梁宏让梁小贞坐在他和秦奕钊中间的位子。
端起酒杯喝口酒，秦奕钊懒懒的开口：“那梁老板可真得费心了。”
梁小贞刚一坐下，就沉迷进了秦奕钊的风采里。
这世间很少有女子在第一次见到秦奕钊的时候不被那眩目的风姿沉醉，即使在京城里他的名声不怎么好，是一个任何良家妇女都不应该接近的纨绔子弟，可是，在见到他后，仍旧抵挡不住那种吸引。
俊美的外表，懒懒的玩世不恭的感觉，高贵而又颓废，让人不能自拔。
“秦公子，小女子敬您一杯。”这个时候的梁小姐，完全忘记了早晨被父亲勉强来见陌生男子的不悦，转上心头的，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完全的爱慕。
秦奕钊似笑非笑的看过去：“不敢当。”不露痕迹的移开身子，不想和这个女人靠的太近。
呵呵，有意思，这个梁宏是想把女儿许配给自己吗？
他秦奕钊美女见的多了，这个梁小姐美则美矣，却缺少了那种不可言语的神韵，相比之下，那个宇文东方反而更有绝代佳人的感觉。
明显的感觉到了秦奕钊对女儿的没有兴趣，梁宏尴尬的笑笑：“小贞，你先下去，爹爹和秦公子还有些话要谈。”
咬咬纯，梁小贞不甘心的望望秦奕钊，起身离开了。
看着女儿离开，梁宏才严肃起来：“秦公子，实不相瞒，今日请你过来是有笔生意想和你谈。”
终于开始了吗？秦奕钊感兴趣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梁宏小心的凑近秦奕钊：“听刘总管说，公子也在对付宇文东方那个丫头？”

走过长长的穿廊，两姐妹忐忑的站在了东方的面前。
东方看着她们，目光还是那么专注，她看人的时候，一向是平和而温暖：“怎么又回来了？”
桃花眼眶一红，还是那种感觉，亲切，自然的如同春风吹过，这是小姐，自己的小姐宇文东方。
梅花小声的说：“小姐，我们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吗？”她没有把握小姐会答应，可是，不回来她们还能去什么地方呢？
东方转头看着池塘：“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她自问不是一个苛责的人，但是没有人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桃花低下头：“小姐，我爹爹——他要我嫁给人做小妾。所以——”
东方闭上眼睛：“好了，回你们的房间收拾一下吧。”
桃花惊喜的抬头，梅花更是喊了出来：“小姐——”小姐这意思，就是愿意让她们回来了啊。
“小姐，我们马上去。”桃花毕竟年长，立刻反应了过来，拉着梅花就告退了。
在她们离开后，东方在微微叹了口气，小妾？自己手下出去的丫鬟怕不是那么容易认命的吧。
自从来到杭州城，秦奕钊就喜欢上了这里的绿茶，淡淡清香，很让人心神安定的感觉。
象往常一样，他依旧坐在靠窗的地方。
突然，他笑了开来：“竟然能遇到你？”
阿郎好奇的看了看下面，望向小杰：“少爷在说谁啊？”窗外没有什么人啊。
小杰也摇摇，谁知道少爷看到什么了。
东方早晨起来想起来茶楼老板娘似乎说过让自己今日过去一下，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既然答应了，东方决定还是去一次。
走到楼下的时候，东方不知道为什么，抬头一望，没有人，可是，直觉就是告诉她，楼上有人在看自己。
自嘲的摇摇头，觉得也许是最近过于紧张了。
来到茶楼，刚一到楼上，就被老板娘拉住了：“东方，你可是来了！”
老板娘今年三十岁左右，杭州人，长的俏丽，人也精明，和丈夫合力经营茶楼，日子过的也是不错。
东方一直就喜欢来这里喝茶，一来二去，就和老板娘熟悉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吗？”东方觉得奇怪，最近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老板娘责怪的看了东方一眼，这孩子，难道不知道自己最近又清瘦了不少吗？
“我这里有一些今年新的上好藕粉，听说是要给宫里用的，就留了这一点，你拿去每天喝一点，可以补身子。”
老板娘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纸包，放到东方的手上。
东方急忙放回柜台：“这怎么可以，还是您和大叔喝吧。”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要呢？
老板娘把纸包重新放回东方的手上：“我们用不到，你整天那么忙，才需要这些好东西补补呢，拿着，这可是外面买不到的。”认识东方这么长时间，老板娘知道东方的为人，今天要是稍微一松口，这东西就给不出去了。
东方犹豫了一下，把纸包打开，分出去一些。
“这样吧，我拿一些就好，剩下的您自己留着喝。”


老板娘叹气，知道这是东方最后的坚持了，她把剩下的收了起来。
突然，老板娘又想起了什么。
“你瞧我这记性。”她又拿出来几个帕子：“这是你绣房的林大娘给你的。”
东方接过来一看，料子和绣样都是上好的，她知道拒绝也没有用，就把它收了起来，暗自想着一会回去的时候去绣房道谢。
东方分神看了一眼周围，然后笑着说：“老板娘，看来生意不错啊。”
老板娘也笑开了：“是啊，最近的客人是还不少。”生意好，自己心情也好，做起事情来也不知道累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悦耳的歌声传了过来。
东方望过去，发现在茶楼中间的一个小空地上，正站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穿着蓝色小碎花的儒裙，旁边还有一个老人，拉着二胡帮小姑娘伴奏。
看到东方看了过去，老板娘解释说：“那是祖孙两，从外地过来讨生活的，我看他们也着实可怜，就让他们在我这里唱唱小曲，起码能混个温饱。”
东方点头，这也确实让人同情，不过那小姑娘倒也生了一幅好嗓子，那小曲听来实在是好听。
旁边的人们显然也沉浸在了小姑娘优美的小曲中，突然，一个人摇摇晃晃的的冲到了小姑娘的面前。
“小丫头，要不要跟本少爷回家啊，包你吃香喝辣。”
说话的人明显有些喝醉了，他的脸色有些潮红，目光涣散。一双手更是伸出去，拉扯着小姑娘。
老板娘立刻意识到出事了，她急忙迎了上去：“这位公子，您喝醉了，要不要我让人送您回府。”
“回去？”那人呵呵的笑：“好啊，不过我要带她走。”说话间手还很不规矩的把小姑娘拉向自己。
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王公子，您喝多了。”东方把姑娘从那人手里拉过来，她认识这个人，是城内最大的瓷器商人的儿子，为人平时就很轻浮，没有想到如今竟然当街调戏女子了。
王公子醉眼朦胧的看了东方一眼：“原来是东方家不男不女的怪物啊。”
东方脸色微微有些变了，她把小姑娘拉到自己后面，然后正色说：“王公子，你的确喝多了。”
“你说什么？”王公子红着脸，看样子酒气上来了，他伸手就要去拽东方。
这个时候，有人从后面那他甩了出去。
人们一惊，这才发现王公子是被一个年轻男子摔出去的。
东方也是一惊，她急忙四处扫了一下，果然，在靠着窗子的位子发现了正对着她笑的秦奕钊。
是的，她认得那年轻男子，他正是秦奕钊的侍卫。
东方回头看看那个王公子，已经被好几个人带走了，周围的人开始议论了起来。
无非就是说一些早已经听过的话：
什么那个东方家的小姐真看不出是个女的。
什么她是个男人婆——

在这些碎言碎语中，东方走到了秦奕钊的桌子旁边：“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秦奕钊也是一笑：“是啊，我也觉得很巧。”事实上她刚一进来秦奕钊就看到了，看着她和老板娘说的开心，本来没有打算和她见面的，只不过，那个王公子实在过于嚣张。
“老板娘，给我们一个阁间好吗？”小杰很是机灵，知道王爷可能想要和宇文当家独处一下。
老板娘好奇的看了这几个人几眼，还是带着他们到了一旁的小隔间。 阿郎和小杰没有进去，反倒是守在了门口。
老板娘心中一紧，她做生意这么久，见的人也多了，刚刚的那公子气度不凡，现在再看这规矩，可想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而东方，到底是如何认识这些人的，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叹口气，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忙，老板娘走向柜台。
这阁间是为一些有钱人专门准备的，里面正中挂着一副竹子的中堂，倒也雅致，桌子上，早已预备好了茶水和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秦奕钊和东方分别落座。
门外，那些闲话还是不时的飘进来，东方的神情还是很平静。
秦奕钊先帮东方倒了杯茶：“你和老板娘很熟悉啊？”没有看错的话，老板娘刚刚似乎还很担心的看了自己一眼。
东方点头，思绪却有些纷乱。
今时今日，这些恶语对她自然是造不成伤害，但是并不代表她就不在意，以前年纪小，一直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这么说自己？喜欢穿的舒服一点有错吗？承担这么多责任难道是自己的错吗？
从小，就被母亲教导要宽容世人，她一直就在想：为什么世人就不宽容自己呢？
秦奕钊看着对面的女子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心跳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你难过吗？”他没有说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以东方的聪慧是知道他指的什么的。
东方微微一怔，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看向窗外：“小时侯难过，现在倒也释然了。”
她微微一笑，似乎把刚刚的寂寞一扫而空：“我是人，又不是观音菩萨，怎么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我？”
这几句话，说的轻轻的，却分外清晰，她从不轻易笑，可是就这不经意的一笑，却抵的过最温暖的冬阳。
秦奕钊心中一动，这个女子出奇的有一个充满灵气的心，孤独而又宽容。
那一刻，有什么，在他的心中活了过来。
“话说回来，听闻公子和梁老板要合作？”东方话锋一转，问到了前几天刚听到的消息。
秦奕钊懒懒的开口，似乎对这个话题很不感兴趣：“商人嘛，有钱就赚。”
东方若有所思的看着秦奕钊，她要是相信事情这么简单的话她就不是宇文东方了，梁宏此人阴险有余，大智不足，而秦奕钊却和他合作，事情绝对不是赚钱那么简单。
知道东方此刻心中一定在盘算，秦奕钊倒也不急着撇清，他淡淡的喝口茶水：“倒是小姐前几天胜的漂亮。”呵呵，那可真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啊。说起来，很少有人能够这么轻易的从自己手中讨到便宜的，看来，还是小瞧了她。
东方倒也不谦虚：“过奖，公子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东方倒也不谦虚：“过奖，公子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秦奕钊倒也不觉这话冒犯，他笑：“小姐的十五可比我的初一做的漂亮。”
东方心中一松，这个男人，总是知道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让自己放下心防，他的手段看起来小人，可是却也来光明正大，承认的坦荡，让你觉得事情本该如此。
阳光顺着窗的上面挥洒了进来，秦奕钊眯眼看向东方，猛然发现，和第一次见面相比，东方有瘦了。
宇文东方的个头本来就比一般女子要高，如今，就显的越发纤细，若是再仔细看，就发现她的眼睛有些浮肿，可以想见，最近几天她一定是忙坏了。
这其中，也有自己给她制造的麻烦吧？
难得的，秦奕钊感到了愧疚，他为人一向并不慈悲，只要对己有利，从不会有悔恨，可是现在，却真切的有了一些后悔。
“那些藕粉最好每天都喝。”他记得老板娘给东方的似乎是这个东西，虽然隔的远，人有嘈杂，但是按他的内力，应该没有听错。
秦奕钊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柔和，甚至有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从他的眼睛里泄露了出来。
这样的感觉，让东方微微一愣，紧接着，脸就有些红了：“那东西有些腻。”她嘟囔着，象个小孩子。
秦奕钊眉头皱了起来：“你的身体再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他喝口茶水：“我可不希望少一个对手。”一个值得较量的对手不好找。
东方又笑了：“在下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这么多年，她不照样过来了。
她总是很快就能平静下来，缓和情绪，这点让秦奕钊很是欣赏，就如同他自己一样，一个好的上位者，随时的冷静是必须的。
“其实，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坚强。”
不知道为什么， 秦奕钊很想说出了这句话，他想起了那城外客栈的东方，这个女子坚强的外表下，有着和普通女子没有两样的脆弱。
这样的她，不柔弱，却分外的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