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对宝钗一直怀有戒心,认为她心中“藏奸”。这种怀疑也是有凭有据的。可是当宝钗趁黛玉处于心情苦闷之时,给她送来一点燕窝,说了几句贴心话后,黛玉竟在她面前掏出了心来。她不仅改变了素日对宝钗的看法,并且把自己过去对她颇有微词的看法直率地告诉了她:“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一个多心的人,只当你有心藏奸。”这样的坦率可以说是大观园里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的,这一点正反映了黛玉“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朴质而又纯真的心灵。而人称“杨妃”的宝钗外表虽很美,但内心却有事故的一面。如她在滴翠亭扑蝶无意中听到小红和坠儿说私房话,为了不引起对自己的猜忌,她故意说,“颦儿,我看你往哪里藏。”(第二十回)她这样金蝉脱壳,显然是有失忠厚的。而相比之下,林黛玉则胸无城府,诚恳大度,乐于助人。如在第48回,香菱要学诗,黛玉毛遂自荐,并且在教导的过程中她真正做到了“悔人不倦,循循善诱”。其实,香菱只是个半妾半婢的可怜人,而黛玉却热心相助,此种品质在人情淡漠的贾府实为可贵。并且黛玉还内心善良,待人宽厚,体恤下人,她跟紫鹃情同姐妹,从不摆主人架子。人们常说黛玉的“小性儿”、“行动爱恼人”从这些细微的方面看,又何尝不是对这个纯真、美好女子的一种误解?“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为我何求?”作者在创造这个具有独特性格女子的时候并不在意常人可能给予她的误解与非议。所以,有人说黛玉“是一个有强大艺术天才的手所典型化了的性格,一个你愈是细密地注视,就愈是感到可爱的性格。”(蒋和森,《林黛玉论》,《红学三十年论文选编(中)》,1984年,第302页)
另外,在大观园的诗社里,海棠诗和菊花诗黛玉都是第一,而作者却偏偏通过李纨只让“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这自然是有意的把“千古风高,孤标傲世”的菊花来比喻黛玉的。
黛玉鄙视贾府里一切虚伪庸俗之事,坚决维护自己的尊严、思维方式以及立身处世的原则。而从人生观的角度上说,淡化等级互相尊重,就是黛玉的处世原则。而贾府的生存状态是完全与她的这一生存理念相背离的。她生存在超越时代的理想与凄苦孤危的现实的冲突之间,理想与现实的极大反差,造就了她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洁的人格。在梦想破灭之时,她“焚稿断痴情”用了结生命来捍卫了她那不容玷污的美质。同时,也将黛玉的竹之品节、芙蓉之高洁、菊之孤傲推向了极致。脂砚斋也赞她为“以兰为心,以玉为骨,以莲为舌,以冰为神,真真绝倒天下之裙钗矣。”(甲戌本夹批)但也是因为她的这些性格特点,构成了其悲剧人生的潜在因素,殊不知好高过洁世难容!很多人说,黛玉逝前床边无人,是她的性格悲剧。但笔者却不以为然,其实这正符合了黛玉“质本洁来还洁去”的人生理念。她的悲在于曲高和寡,知音难求。宝玉是她唯一的知音,而她与宝玉的婚恋才是黛玉一生中最大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