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砖引玉】《团长》之后，对战争剧的期待？

“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2011年11月6日，开这个楼，是为了向一位我发自内心敬佩和景仰的人－－康洪雷导演，送上一份祝福：生日快乐！也是为了一个纪念，纪念三年来始终不曾淡漠的刻骨铭心，纪念三年来一部能走进我的生命、和我的人生融为一体的作品。
它让我相信，中国的战争剧原来也可以走出传统的定式，站在更广袤的视角上去反思战争、揭示人性、从而体现普世性的价值，它也让我看到了何谓文艺人的良心、责任、艺术追求；它也让我始终不敢放弃期待，岁月荏苒、时间冲刷的浪起浪落间，真正的明珠终不会和光同尘，我相信它终有一天会站在历史应该给予它的位子上。不管现实如何，我都不愿放弃这种期待！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特另类，选择影视剧，不喜欢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反而更加偏爱战尘硝烟中的铁血惨烈。于是，这么些年来，居然陆陆续续也珍藏了数百部战争剧光碟，但一直以来的遗憾却是，能让我也兴起收藏冲动的中国战争片，居然寥寥无几。十月长假以及之后因生病而终显“宽裕”的一些时间，虽然也网罗了不少最新出炉的大陆战争剧，可惜的是，几乎都是才看了个头，就无法再“坚韧不拔”地坚持下去，反倒是又将珍藏的那一部《我的团长我的团》给捣腾了出来。熟知我的朋友们应该知道，那恰恰是我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着的。而本次挣扎纠结的结果，是《团长》于我，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第二遍，而这第二遍，也依然是没有半点滞碍的一气呵成，一样痛彻心肺、一样泪流满面、一样有股子从心底深处幽幽燃起的火、一样的思绪纷杂中电闪雷鸣的火花乍现。

然后，我忽然又觉得很悲哀。这悲哀，缘于一部原本可以为中国战争剧带来划时代、里程碑式意义的作品，最终却很尴尬地被安置在“高阁”之上。你其实始终都无法否认它的影响力，但缺少应有的渠道和途径从专业角度对它进行客观、理性、系统的分析研究和反思，很遗憾地浪费了它原本可以起到的作用。这悲哀，也缘于如我这般偏好战争剧的观众心底深处挥不去的失落，你既为终也有一部中国战争剧，可以让你在心头铭记一辈子而庆幸，但面对着《团长》之后，层出不穷如过江之鲫的战争剧，依然不变的烂俗套路，依然不变的粗糙制作，依然不变的弱智狗血，即便偶尔有那么一、两部，能让你开始眼前一亮，但往后有常常陷入后继乏力的境地。于是，你不得不问自己，一部戏，记一辈子，也许很值得庆幸，但一辈子，就只记一部戏，是不是也是一种悲哀呢？


我这么说，还真不是有意要拿其他的战争剧和《团长》来做类比，因为我一直以为每一部作品，都自有其个性。将《团长》个性特点做标签和标尺，衡量其他作品，那是不公平的。《团长》是独一无二的，其他的好作品，也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即使你齐集了《团长》全套主创班子，你也复制不出另一部《团长》。即使你能复制出另一部《团长》，你会觉得这样的举动有意义吗？我真正的悲哀在于，为何我们明明曾经到达了这个高度，却无法保持？《团长》之后，国产战争片的现状，妄论超越，简直就像是王小二过年，每况愈下。一方面产量之高呈黑压压一大片铺天盖地之式，令你咋舌；而另一方是质量之低，在一波又一波此起彼伏的重复中再重复的粗制滥造和弱智狗血，也令你咋舌。


该如何形容目前荧屏上“主流”的国产战争片？我想，一个“假”字、一个“傻”字，概括殆尽！所谓“假”，大抵也可以分为以下四点。第一假，不是战争的历史而是战争臆想的神话；第二假，道具装备服装任意穿越又穿帮；第三假，角色的经历思想个性情感整得你总是怀疑自己脑残；第四假，看着腕儿摆pose、摆酷show脸蛋，枪林弹雨、就是不会挂花。而所谓“傻”，简单地说，就是弱智狗血，而偏偏这弱智狗血还自以为是地经常以一种“莫测高深”的姿态的出现，那故事讲得天花乱坠、让人瞠目结舌，但更瞠目结舌的却是：常识的没有、逻辑的没有！于是，对着那通篇漏洞、满目仓夷，每每哭笑不得。我应该陪着我们伟大的编导、伟大的制片们乐呵呵地将假装着的傻，进行到底的，是不？我应该很满足于欣赏可能我也喜欢钟爱的明星大腕偶像们，他们那一部部战地写真集，并一帧帧画面截屏珍藏的，是不？


但更大的悲哀却还不是这些又假又傻的作品之本身，而是作品背后映射的中国影视产业赖以生存的环境。当这样的假和傻，居然成了“正常”和主流，成了统辖荧屏的主宰，成了收视率的保障，成了帮助那些影视公司和电视台们挣个钵满盆盈的金饽饽时，你忽然发现连你自己也丧失了价值判断的坐标点，更遑论身处漩涡和“洪流”之中的那批影视人！你能批评他们生产垃圾吗？只要垃圾能以最大的回报率换回真金白银，有什么理由不抢着去生产垃圾？至少垃圾的诞生，远比殚精竭虑打造精品要容易得多！ 于是，我开始无数次设问我自己一个本身并不存在的问题，8年前的《记忆的证明》，《走向共和》、5年前的《士兵突击》、3年前的《人间正道是沧桑》、《我的团长我的团》，如果放到今天这样一个大环境的背景下，还有没有人愿意去投资？还有没有人愿意满含着热情去创作？还能不能在市场之滚滚恶俗的洪流之中脱颖而出，而不至于被淹没？


一位著名的军旅剧编剧说，再也不写战争戏了，因为，别人都把那把椅子坐臭了，我为何还要去坐？虽然我很想告诉他，其实也不光是军旅片、战争戏，现在的影视圈，还有哪种类型的椅子没被坐臭？差别只是在于，作为一个对军旅题材情有独衷的人，对这把椅子就有着一种特别的珍爱，即使是要毁，也不能毁在这把椅子上！兰晓龙不写战争戏了，康导也说暂时不拍战争戏了，真正懂得军旅戏、擅长军旅戏的人，因为爱和珍惜、因为困惑和忐忑，反而开始远离这个题材了，“挣饭钱”的底线是一切妥协都不要加载在自己珍爱的题材类型上面，因为他们一样会觉得亏欠！那么每年这么大产量的军旅戏又是谁在出品？除了商业化的考量之外，他们有感情和热情吗？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吗？你能期待不敷衍吗？这样的作品能不假和不傻吗？


其实，我也很想说服我自己，远离那份喧嚣，独自默默地品尝《团长》这杯醇酒；我也很想说服自己，既然无法装傻、也无法迁就着改变品味去 “同流”，那一辈子，一部戏，也算是庆幸了！但是，我又实实在在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傻瓜，因为当我重温《团长》时，竟依然有一份挥不去的痛，那是为了中国战争剧的明天，为了我始终都无法彻底放弃的失落和期待、绝望和希望！然后，我又听说，有个叫做范昕的编剧，居然胆敢接了一部以远征军狙击手为素材的战争戏，居然还想逆势而上以他的军事知识打造一部“专业”的战争剧，居然也想走一条颠覆主流的路线，在真实还原战争的同时表达对战争更多的反思！我想，范昕一定是和我一样脑残了，放着遍地黄金的主流大道不走，偏偏蠢蠢欲动地想要披荆斩棘地也做一回“英雄”。我不怀疑他懂军事、且对军旅题材的那份热爱，我不怀疑他个人的创作能力和艺术品味、我更不怀疑他的情怀和良知，但我却怀疑他良好的愿望能否真正被付诸于实践，投资方的老板们愿不愿意为投资的风险埋单？主流的电视台们愿不愿意为专业但可能的非主流埋单？而我们的主流观众又会不会对这样的作品买帐？


这样想着的时候，竟也有种风萧萧兮的悲壮了。但是，当过数亿元的电影票房再也不是神话，当电视剧集以每年数万集的产量涌向市场，我们在为影视消费的“量”而沾沾自喜的同时，难道不应该在影视消费的“质”上也提出追求吗？收视率固然是由观众所决定的，但观众的情趣又是由电视台和影视人，你们所给予的作品所决定的！如果，你们在功利、游戏规则、大环境大气候之下妥协、放任和放逐，以“没有最滥、只有更滥”的逻辑去打造影视作品所谓“性价比”的典范，那对观众而言，就是一种“污染”；而如果我们能更多一些逆势而上犯“傻”的编剧、导演、制片人，如果你们也能坚持不抛弃、不放弃，让荧屏上多一些不假不傻不脑残的作品，那对观众而言，就是一种“引导”。而当影视行业成为产业、文化艺术成为商品、对影视产品的消费也成为市场时，供需双方的关系就应该是互利互赖互为制约的。作为消费者的观众，其实，我们才应该是上帝、是市场的主宰，但我们又恰恰经常性地在那些五彩斑斓的光环中丧失了我们作为上帝和主宰的立场，眼睁睁看着买方市场变成卖方市场，是我们太宽容谦让？是我们太有忍耐力？是我们只知道消极躲避？还是我们真的缺失审美判断的能力？


因此，今天，在这一个特殊的日子里，选择开楼写下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向一个让我始终想说感谢、始终想去感恩、始终都心存敬佩的人，说上一声“生日快乐”；也是因为我想告诉他，告诉那些和他一样怀抱梦想、不愿丢失情怀、有勇气逆流而上、甘愿犯傻的文艺人，告诉这个圈子里的无数人，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不变的情怀、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不变的爱护、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不变的守望，到底有多重？观众的口碑和心碑，才是作品的丰碑！而这样的丰碑始终在那里、在观众心灵的天枰上，但愿你们不至于被神马收视率的浮云遮住了你们的眼睛！

而我更想在今天呼吁，我们，作为观众，不要轻易让出自己应该占据的位置；作为观众，赞美和支持优秀，抵制和拒绝恶俗；作为观众，和这些有情怀、有追求、有良知的文艺人一起，不但不放弃我们的期待，而且还要大胆地说出我们的期待。也许,我们的努力还是无法逆转“主流”，也许,我们的努力也终究无法净化荧屏，但至少我们可以让市场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至少我们的声音也可以为那些在非主流的小径上勇敢跋涉的影视人，燃起一根根微不足道的火柴，也许那星星点点的光亮所照亮的，是他们的心、是他们脚下的路，是他们坚定不移要走下去的方向！

文章发完，但我衷心希望，这一切对这一楼而言，只是一个开始！
再一次问候我久违的朋友，也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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