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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指柔》by果子白(白莲花第一人称苦逼脑残圣母受,古风,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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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大人的文
可否转载到BD寒武纪年吧呢?
№112 ☆☆☆荡漾的西瓜于2012-01-12 12:36:04留言☆☆☆
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姑娘要是喜欢就尽情转载好了,只要作者标明是我就行,捂脸偷偷笑(*^__^*)
№113 ☆☆☆果子白于2012-01-13 21:23:38留言☆☆☆



1楼2012-01-15 17:36回复
    传送门http://bbs.jjwxc.net/showmsg.php?board=7&id=52725


    2楼2012-01-15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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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2 09: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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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做了五年的男宠,最后还是灰溜溜被扫地出门。  一厢情愿,落得如此下场。果然是方式错了么?  好吧,果然是错了。  白莲花第一人称苦逼脑残圣母受,古风,狗血,HE,完结,慎入。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砚芳公子(楼小雁)  配角:离仲,禹翎,红蜻,江停月 ┃ 其它:笨蛋的爱情  


      3楼2012-01-15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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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宠不易做(一)
        一早起来就没精神,傻坐了一会,自己都觉得太木楞了。不过也没其他的事情可做,早膳一直都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厨房干脆忘了做我这里的一份。
        来宝滚进来的时候,我还是抱有期待的,他却是两手空空,一叠声喊着,“公子公子不好了!”
        来宝是个胖小子,我有时候都分不清这小子是傻的还是聪明的,不过他倒是挺为我着想。或者说,他很懂得,身为主子的我有好日子,他这个小厮才能有前途,所以很多事情他倒比我还着急。离仲要定亲的消息才传出来一个影,他就急急忙忙当做生死大事一般来向我汇报了。
        “说是邻县赵大人的女儿,千金小姐!”来宝急得热锅蚂蚁一样,“公子,怎么办怎么办?”
        我看他,他看我,然后跺脚:“公子怎么一点儿也不上心?就是公子平日自己太散漫了,才被她们给压得抬不起头,公子但凡听我一句,也不至于成今天这样!”
        我听到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耷拉眉眼:“……有吃的么?”
        “公子!”口气里满满是恨铁不成钢的遗憾痛惜。
        嫁娶之事,天经地义,还能怎么办?
        我的态度太无所谓,或者说看上去太没有身为人家男宠的自觉,嫁娶是平常事,可是主人领进一位千金小姐进门做正室,于我这种人而言,绝对就是个噩耗,严重一点的话,就是定我生死的时候。
        “大人会不会要赶公子你出去?就算大人不赶,那赵小姐肯定要对付你的,我就早说了,公子你应该机灵点,身上攒点钱下来,好防备哪一日不好了。这下可好了!”来宝是真正的恨铁不成钢,“公子你平日多巴结大人一点,让大人多疼几分,就算是有什么赵小姐张小姐,也撼动不了公子你的地位,偏偏公子你不听我的!”
        小胖子真正的忧虑起来,他指手画脚说了一大通,得出结论就是,指望我估计没什么戏,还是得要靠他来扭转乾坤。
        “我再去探听探听消息,那赵小姐是个什么品性脾气的,公子你自己也要多留点心,在大人面前多卖乖讨好,千万千万要上心!”
        聒噪的来宝走了之后,房间里顿时寂静下来。
        我心情特别低落,抬眼看见冷着一张脸的小安,正抱着肩膀在看我,不由向他抱怨道:“好饿……”
        来宝根本就把我的早膳忘到脑袋后头了,指望他估计也没什么戏。
        辰时三刻,终于吃上了早膳。依旧是两个馒头一叠咸菜一碗白粥,因为已经吃了一个月的馒头包咸菜蘸白粥,所以我决定换个吃法,先啃馒头,再把咸菜和白粥拌在一起,这样一来,东西虽然都是一样,滋味却有了差别。
        不过嘴里真的是淡出鸟来了,终于忍不住,我幽幽叹了声,装作自言自语的样子:“要不再多画几幅画换两个钱买点肉来吃?”
        小安啃馒头,不语。这已经是很明显的表态。
        他是在用淡然的鄙视告诉我,我的画根本卖不了多少钱,想要靠卖画来买点肉吃的主意虽然勉强可以实现,可是他已经懒得帮我跑腿了。
        好吧,我知道我那水平根本不怎样。
        当初有人教我,说:身为男宠,要会对月赏花吟诗作画,要习惯伤春悲秋轻愁浅叹,要姿态风雅气质超然,最好还能有点小病,没事吐吐血,素白的小脸上一点朱唇娇艳,秋水双要顾盼含情脉脉不语,还要穿白衣要散着乌发,然后在风中在花旁凝眸沉吟等等,总而言之,做一名合格的男宠,其实是个技术活。尤其是才情二字,缺一不可。——那人说我先天不足,一定要后天努力来补足,否则前途堪忧。
        只可惜打小我就愚笨,学什么都不学不好,所以做了五年,还是个住在最偏远的小院子里的发霉的小男宠。
        想想就觉得人生很灰暗,我说:“红蜻教我的东西我一件都没做到。”
        “嗯。”
        “都忘得差不多,记得的几项也做不到……怎么办?”
        小安吃完了馒头,看我:“穿白衣。”
        红蜻的男宠秘籍里,就有一项是要穿白衣,这个好记,也容易做到。
        问题是,我已经穿了五年的白衣了。而且我真的不觉得,白衣到底能衬托出什么气质来,我每天像个鬼一样披发白衫地在离府里飘来飘去,也没一个人夸我气质好。
        “……”小安咽馒头,与我大眼对小眼。
        果然这种事是指望不上小安,只能将就:“好吧,穿白衣。”


        6楼2012-01-15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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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宠不易做(二)
          顶着张花猫脸,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外头晃荡,只好怏怏地回去。我的院子里除了一个不顶事的来宝,就没第二个能用的人——小安不愿意出来给我使唤,我也没地方找他去。
          因为不受宠,想随时用上热水也变成了一种奢侈,我盯着从井里打上来的冷水,还没碰,就已经觉得冷了。井水本来就凉,这时候还有点寒,碰了根小指头,能冷得我不停打寒颤。
          “我来。”谢天谢地,小安终于回来了,我来不及问方才他是一个人晃悠到哪里去了,眼巴巴盯着他手上动作,呲,那水面上就开始冒热气,小安威武,小安无双!
          舒舒服服洗了把热水脸,我又开始懒下来,小安把施加了内力变得热气腾腾的茶递过来——小安我有没有说过我真是太爱你了!
          “赵小姐……”
          我看小安,他依旧还是面无表情,大喘气之后,继续道:“消息尚未传来。”
          原来是忙这个去了,小安的本事向来了得,我还以为他已经完全查探明白了呢,撇撇嘴鄙视他:“吃饱了没事查这些闲事。”
          不过这也跟我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关心那个什么赵家小姐王家千金,我才不不想知道她的事情。
          “不在梦苑。”这是小安对我说得第二句话,梦苑是梦玉住的地方,桂香明明说离仲去了她们那里——刚回来就往她们那里跑,梦玉就那么漂亮么?
          小安不说话,我低头想了想,把自己的白色衣衫拍了拍,又抚了抚头发,问:“够不够气质?”
          当初红蜻教我的东西我差不多都忘了个干净,不过只零乱记得几样表面功夫,用来做个样子。我自己知道,做男宠也是要有天分的,很明显我这样资质平平的人,气质不出尘清高飘飘若仙,相貌也不美艳魅惑,性格不可爱灵动,就连一双眼也不属于那种“一泓秋水见之惊艳”的标准男宠眼,就算学了些装饰门面的东西,也是东施效颦,没有什么效果。
          反正离仲对我就是那个态度,不会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
          不过我就喜欢看他,喝饱了茶水,脸一抹,就开始支使小安,“走,看人去。”
          当然不是明目张胆的看,被离仲知道,一定会不高兴,虽然他从来不对我发脾气,可是那种冷冷冰冰的样子很吓人。我胆子不大,不敢去自己找冻。
          既然不在梦玉那里,那离仲这个时候一般都在离府内的武馆里,即安县是个好地方,他身为县令,经常是无事可做的,他就自己给自己找事情,游山玩水,跟人清谈论道,读书写字,以及在武馆指点那几个娃娃。离仲与那些只会死读书的秀才不一样,他真正是予文予武,做什么都有模有样。
          我从以前就迷恋他习武的样子,可惜在即安的这五年,他从不在我面前练武,我没办法,只好塞了银子给打扫武馆后门的下人,然后麻烦小安帮忙,天天趴在墙上偷偷摸摸看他在那里教徒弟,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他舞剑,一招一式都是我看熟悉的,每一个转身每一个眼神都那么,那么让人颤栗。可是到底是不一样了。招式虽然一模一样,以前那种凛然凌厉风卷残云的气势却是没有了。没有内力,再好的武功招式也就剩下了一个空架子。
          所以他恨我,这也是应当的。
          他本来是金鳞,游龙飞凤般的人物,要一剑光寒动九州,要一朝成名天下知,生来就应该是富贵锦绣团团簇围的,可惜他遇到了我这般的小人,使出无数手段,生生把一条金龙困在了小池塘,把凤凰关进了竹笼,让他只能耗在这个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小即安里,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县令。
          达则睥睨朝堂兼济天下,退则笑傲江湖自在快活。这两条路,全都毁了。
          早上的空气好,几个娃娃都很有精神,拳脚虽然稚嫩,却很有模样。离仲在一旁看着,指点了几句,就出了院子,左右无人,他随手捡了把剑,在树下立了立,突然挽了个剑花,是那“一树梨花风雨雪”的起手式。
          以前我最喜欢这套剑法,因为好看,漫天剑光里开遍了梨花。离仲说这剑法虽然精妙飘灵,到底还是繁琐小气了,上不得战场。这些东西我不懂,只知道贪恋着大饱眼福,眼珠子黏上去,拔都拔不开。那时候他对我总是好说话的,我喜欢看,他就让我看。不像现在,我喜欢什么就没有什么,天天苦哈哈地在那里,没事就进回忆里做美梦。
          


          9楼2012-01-15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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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事呢,都是我自找的,怪不得他。他对我其实也算仁至义尽了,还一天三顿养着,容忍我天天在他眼前晃着,都晃了五年。
            我趴在墙头上默默想着,小安选得这个地方真正是好,几株老榕树张开了茂密的树冠,正正有些枝叶贴着墙往上长着,我相当于是躲在树影下,透过枝叶的缝隙偷窥,旁人就算抬头,也只看到那重重叠叠的树枝树叶。所以我放心大胆地一边死命看他,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不过这种事情想想就好了,最好放在肚子里烂掉。反正我是不后悔,顶多就是看着他手上那把破铜烂铁,想到他以前拿着宝剑辟易那么耀眼飞扬的样子,会有点可惜罢了。
            小安突然拍了我肩膀,拎着我的脖子就往下跳,我正痴迷着,被这变故骇到了,幸而忍着没有喊出来,满脸冷汗看小安。小安摇摇头,随手用小石子打中了枝头上的小雀儿,那小雀儿也吓得厉害,扑扇翅膀就飞起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小安拎着我,几个动作,就离开了武馆,转到了一条小道里头,才把我放下。
            “他没看到吧?”
            我惊魂未定,今天这日子肯定不好,我出门前应该翻翻历书的,也是我自己蠢,一大清早就够倒霉了,还傻得毫无知觉跑来冒险。
            见小安摇头,我才松了口气,离仲失去内力之后,听力之类的都没有以前那么厉害,所以我才这么放心大胆在他眼皮底下做小动作。不过今天真是好险,他居然直盯盯往我这个方向看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引起他注意了。
            我心里还是怦怦跳,请小安吃了个芝麻烧饼当做谢礼之后,赶紧就溜回去了。
            可惜今天是注定了倒霉,我前脚才回,后脚离仲就进门了。
            我心虚得厉害,想要挤出个笑来,不过想到他不喜欢看我笑,也就笑不出来了,只好讪讪站在那里,等着他发落。离仲在的时候,小安必然是不在的,此刻屋子里就我们两个,静悄悄的,我忍不住就盯着他发呆起来。离仲的眼睛很好看,漆黑的,平静内敛的湖面下是油然而生的飞扬神采,所以当年那么多应试的举子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而现在,那湖结了冰,黑色的眼睛是泡在冰水里的石子,被洗掉棱角之后,反而更显得有一种石中玉的坚硬,那里头藏着的含意,一直都让人猜不透看不明白。不过那种冷,倒是隔着三尺之外都能感受到。
            他就这么看着我,突然一挑眉,露出个讥讽的笑来。
            我呆了呆。
            “这鬼祟龌龊的毛病,你是改不了了,嗯?”他根本不用问,很多事情只要露出点矛头,他有了丁点怀疑,那就笃定是我的罪过了,跑不掉。事实证明,他总是对的。他伸出手,用手指勾起了我的下巴,俯视着我:“闲王殿下?”
            


            10楼2012-01-15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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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想想,都觉得这事情太荒谬了,再没出息没用的皇子,也是金枝玉叶,怎么就跑到了一个小县令家给人做男宠,就算我没皮没脸自甘□□,家里头那群龙凤哪里能够容忍?不过还好,世人都以为那个没用的二皇子闲王在陪都守灵兼养病,知道我跑到即安来的,全天下也没有十个人。我父皇是个好脾气的人,心也软,五年前他还是太子,那个时候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没头苍蝇一样,居然跑在他的寝宫里跪了一夜,哭得眼睛核桃一样大,然后他就叹了口气,由着我去了。及后祖父驾崩,父皇登基,他干脆下了一道圣旨,把我赶到那冷清清的陪都皇陵去,让我能够偷偷摸摸跟着离仲跑到这里来。
              所以当父皇说你回来吧,我当然得乖乖收拾包袱滚回去。
              偷了五年快活的日子,想想真是赚了。
              “二公子,来消息了。”
              小安跟我说的时候,我正在悠哉喝粥,一句话就害得我岔了气,呛得咳嗽不止,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看小安,小安端着严肃认真的脸看我,我抹掉嘴边的粥和眼角的泪,默默眨了眨眼。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就会觉得拥有的时间太多,所以许多事情都可以耽搁放着,可以慢慢来。突然之间被人棒喝而醒,才知道,所谓无限的可能和希望,早就被自己挥霍干净了,而得到的,却只是虚无。
              五年不长不短,正好一个美梦做完,或者噩梦到头。
              小安说,父皇的旨意是即刻启程。他清楚我的性格,优柔寡断,越是拖,越是下不了决心。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别落下。”
              我一一数过去,觉得这个屋子里哪一样都是好的,都舍不得,转悠一圈,干脆跟小安建议。“这间屋子能带走不?”
              小安默默扭过头去。一般当他觉得不必理会我的时候,他就直接懒得理我。
              我不依不饶,“又没说一定是要什么时候回去,晚两天也没关系。你看,端午还没过,吃不到那些莲藕,我得有多少天睡不着?”
              “江南多莲。”
              我摸摸鼻子,可不是,莲子莲藕哪里没有,更何况整个天下最好的东西不管产自哪里,最后一定会出现在京城皇宫里。
              “自家种下的,到底不一样……累得半死不活弄那些淤泥来,养得这么肥的莲,亏了亏了。”
              我很认真地说,“小安,行事要懂得变通。”
              最后,已经不想跟我说话的小安终于默认了,我们上路的日子可以往后拖延几天。我就说嘛,当初他自己挖淤泥挖得满脸黑,被一池塘的莲花折腾得这么狠,不可能不想狠狠大啖一通的。
              不过再怎么拖,那走的日子也是定了的,过一日少一日,也就怪不得我像饿狼一样,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盯梢偷窥了。——多看一眼,就多赚一点。
              


              12楼2012-01-15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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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


                来自掌上百度18楼2012-01-15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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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2 09: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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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仲此刻应该是坐在床边守着黄莺,他赶过来之后,一眼都没看我,直到离天上前在他那里说了什么,他才说了一句,“送砚芳公子回去。”然后就直接进去了,赶不及要看那人似的。
                  我不走,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像被押解犯人一样回去?何况我本来就是来找离仲的,我还没跟他说话。我对离天道:“让开。”
                  就算有离仲的吩咐,我不愿意,他们谁敢动我?离天刚给他们使眼色,小安就如鬼魅般蹿出来,立在我身前。
                  梦玉被吓到了,浅香在一旁轻轻拍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去,她聪明,知道不掺和我们的浑水。
                  离天知道府里有小安这么神出鬼没的一号人物,也不见多少惊慌,只道:“砚芳公子莫让小的们难做。”
                  我不理他,我只要找离仲,我就这么越过那群不敢动的下人,进了黄莺的房间,江停月正把金针一枚一枚收进去,道:“好在没什么大碍。”离仲果然就坐在黄莺的床边,他的手正放在他的脸上。
                  他看见我进来,微微皱了眉,很轻,我看得出来,他看一眼我身后的离天,却没问为什么他没拦住我。可是他的眼又冷了一层,冰上面凝结了寒霜,寒霜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冰,就这么一天天一层层越来越厚。离我也越来越远。
                  “离仲。”我叫他。
                  离仲一挥手,离天带着人就这么不甘不愿带上门退出去,这一次江停月完全没眼色,还坐在那里擦拭他的金针。有外人在离仲从来不叫我王爷,我的身份是秘密,今天却不一样。“殿下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我是来找你的。黄莺不是我推的,我犯不着害他。我来就是想跟你说,明天端午节,这两天你要陪我。”我知道自己的口气很硬,可是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去求他,求也没有用。
                  离仲静了静,却是笑了,他对我,向来是带了点忌惮的,毕竟我是王爷,毕竟他的家人在我那里,所以他突然就这么翻脸,我还有点愣。
                  “你知不知道,只要周围没其他人,我就想掐着你的脖子,我只要这样看着你,就克制不了想要掐死你。这世间怎么会你这样恶毒可怕的人?这么天真?”离仲笑着问我,他的手还在轻轻抚着黄莺安静的脸,他甚至也只是看着他,那么温柔缱绻的目光,不要钱一样都放在他身上,“有时候看着你,真让人想吐。这一张骄纵的,为所欲为的脸,这双无辜的眼,说出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都这么恶心。”
                  “闲王殿下,你想要做什么谁都管不了,你要我的命,都随意。”他的笑是刀子刻出来的,杀气凛冽,“可你若是再敢动我身边的人,你就别怪我忍不下去了。”
                  小安冲到我跟前,“放肆!”
                  “御林军副都指挥使安大人,”离仲的口气很讥诮,“还烦请你看好你家的王爷,少做点下作的事情。”
                  他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我身上,可我宁愿他没看见我,此时此刻,我要是不存在就好了,他看着我,慢慢道:“我一直跟自己说,诛九族的大罪,犯在你身上,未免太不值得。”


                  26楼2012-01-15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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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挣不来的宠(三)
                    就这样,别说离仲来陪我吃饭,就连端午本该有的家宴,也这么泡汤了。离仲说了,没有他的吩咐,我哪里都不许去。
                    很久之前他就说过,殿下要来,随意,只是在离家就得守离家的规矩,受不了,那就烦请殿下移驾。我五年的馒头都吃过来了,一直都特别听话。
                    他们送来的粽子我们都没吃,小安说,等回去什么样的粽子都有,何必吃这里的白糖蘸冷粽。小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我趴在窗边看月亮,想起很久以前,我以李小雁的身份跟在离仲身边,也是这么黯淡的月光,一起喝酒,一起躺在船上听那水声,他说,最好听的水声在江南,最美的月色在塞北,这世间浩大,而你我不过蜉蝣,这天南海北也该去看一看,不然真真是虚度了。我抓着他问,江南如何,塞北如何?
                    “江南好,好处是说不出的,小雁你非得要自己去一次江南,领略了那江南的景致,方才知道为何都道江南好。至于塞北,等你大哥我去了之后,回来再告诉你。”
                    我哈哈大笑,趁着醉意嚷,“好!去江南,江南!”
                    描绘江南的诗书图画有那么多,他们一个个都迷恋江南,在江南浪掷着自己的千金和青春,最好的最美的年华和记忆都在江南,他们恨不得就这么死在了江南,哪里都不去。离开之后,多少年念起来,依旧还是最好最美的。
                    “其实也不是特别好,”我跟自己说,泉水溪流的声音,雨声打荷击阶的声音,那小桥流水无边丝雨的样子,我都看完了,美是美矣,没人陪着,到底不如之前憧憬的模样。何况江南的冬日那么冷,湿寒的气息整晚整晚钻进骨头里,却又不下雪。我想念京城那鹅毛一般洋洋洒洒的雪,我在那里度过了十几年。
                    “是该回去了。”他们说来了江南就莫还乡,还乡会断肠,可是最后一定还是得回去,再好的江南也不是你的。
                    小安道:“圣上本想二公子回去过端午。”
                    “我不孝。”大哥幼年夭折,我是父皇最大的孩子,可是也是最不懂事最让他操心的一个,我底下的弟弟们一个个都出类拔萃得很,也不知道我是像了谁,这么没用,没出息。
                    “圣上还说,”小安难得有点犯难的样子,还是一字不差把原话背了出来。
                    “若是他真真不想回来,那就……不回来吧。”
                    父皇下了口谕,却又自己改口,给小安留这么一句话,到底还是因为心疼我。我娘死得早,又没个亲戚舅舅在身后扶持,父皇对我倒真像是对寻常人家父母对儿子,所以当年那么为难,他还是应了我。
                    他做父母的,自然是想我好,开心快活,顺心如意的。
                    我闭上眼,只想自己能够早早睡去。五年来离仲他没真心笑过,我何尝不是一样,夜夜睁大了眼睛在那里辗转反侧,一遍遍跟自己说不后悔。我心里装满了事情,哪一件都那么重,想都不能想,会把我活生生压死的。我已经没了退路。
                    “其实我早就明白了,许多事情都是一样的,最初你做错了,以后做再多,还是错。可我就是不死心,我不甘心,”我把脑袋埋在手臂里,就算是小安,我也不想他看着我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每次都想得这么天真,以为是可以做到的,可以慢慢地,把很多事情顺回来……已经错了,怎么还能顺回来呢?”尤其是人心,裂开缝了,怎么再合得上?你越用力想要它补上,就越是在把它往两边拉扯。做多少都是错,越做越错。
                    端午那天子夜过后就开始下雨,居然还有点冷,我抱着被子听外头叮叮咚咚的声响,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着没,一整夜就这么翻来覆去过去了,第二日一早被小安叫起来,自然是一点精神都没有,就是坐在床上发愣,眼皮子快要粘在一起。
                    “好早。”
                    “后门马车,到济州上船。”小安规划行程,我嫌马车颠簸,所以我们走水路上京,这五月时分,看看水,在船里吃最新鲜肥嫩的鱼,也是一桩乐事。我耷拉脑袋,半阖着眼,任由小安给我梳洗着衣。因为是要回去了,也不必再守离府的规矩,小安给我换上了从京城带来的锦袍和玉冠,五年来这些东西都压在箱子底下,居然还能被翻出来。
                    


                    27楼2012-01-15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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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事(一)
                      下午便到了济州,在渡口那里上了船,他们端上最时鲜的菜蔬和鱼汤,我被马车颠着了,当然吃不下。
                      “啃馒头喝白粥就天天跟饿鬼一样,这些我精心准备的却一口也不吃,有这样的道理?”我躺在榻上发呆,听到外头有人说话,跳起来一看,果然来的是熟人。小安把吃的摆满了茶几,用香味来引诱我,此刻见他来了,也不再管我,低着头就出去了。
                      我指着他,“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禹翎黑着脸看我,施施然坐下来,他年纪比我小六岁,气势却十足,“你真不吃?”
                      “吃,吃!”我赶紧跳下来,靴子都不顾得要套,先讨好他再说。这鱼汤果然鲜美,珍珠红豆糯米果还是这么香甜,桂花糕和樱桃卷也不错,我塞得嘴里满满地,口齿不清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怕有人抗旨不遵,预备着来逮人的。”禹翎斯条慢礼喝茶,姿势很好看,看得我心虚,“还好,还知道懂事,没逼着我动手。”
                      我打着哈哈,禹翎跟我是一母同胞,他一出世就没了娘亲,几乎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打小就不怕我,反而对我指手画脚。身为兄长,我把他一个人丢下五年,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地方窝着,还要累得他来帮我善后,更是没了做哥哥的威严,只怕他一气之下跟我算账。
                      当初我去求父皇,本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知怎么就被禹翎知道了,他那时候还小,才十来岁,却比我还稳重懂事,端着小脸跑来训我,那气势到现在我想起来都有点犯怵。
                      还好他没有提起来,只是跟我闲聊,说起京城里的人事。五年来多少物是人非,我都是一概不知的,小安虽然知道,却从来不会跟我说,也不能说。此刻我听他说着,慢慢连饭都忘了吃,只傻傻看着他。
                      “红蜻在你府里!”这是第一个吓住我的消息,红蜻是谁,就是当年捏着兰花指晃着水蛇腰教我“为人男宠之道”的人,那个被我表叔差点打死的我们楼家最大的异数和败类的人!我就说怎么禹翎的品味变得那么奇怪,原来之前那身行头是红蜻准备的!
                      “你们,你们怎么搅到一起去了?”
                      红蜻给禹翎做了男宠?我只觉得晕头转向,我记得当年红蜻可是跟我三弟混的,还很厚脸皮很得意地在我面前炫耀他一定会成为三皇子面前最得宠的……我觉得有点晕,这关系未免有点太乱了吧?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这有什么?”禹翎笑笑,长开的脸有着楼家人一贯的英朗俊逸,再不是当年的一团小包子,“现在事情有点复杂,你突然回去,又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小心点,别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回去之后,除了父皇你就只听我的,别人的话一概别理,有什么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就来问我。”他盯着我,眼睛有点像离仲,黑黝黝的,看不通透,“如果父皇说了什么,你没主意……也来问我。”
                      我把张开的嘴慢慢合上,默默点了个头。
                      禹翎却笑了,换上轻松的模样:“你看你,我几句话就吓到了,怎么还是这么胆子小?真不知道你是像了哪个……别胡思乱想,不过就是立太子的事情,有些争执罢了。与你总是无关的,放心吧。”
                      父皇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子,祖父驾崩后才做了五年的皇帝,他一直没有立太子,这两年底下的大臣们一直都在说这个事,现在是正式提了出来。我底下的弟弟们都是人物,就连最喜欢玩的老六,都玩出了个诗画风流名冠天下的名声,做正经事的几个,成绩更是不得了,文略武功,治国安邦,纳贤举才,样样都精通。这么一来,选哪个做太子就有点难了。
                      我回了京城才知道这情形,真正是热闹,就连我的王府门口都络绎不绝。我虽然是长子,因生母身份不高,且无外戚壮威,脾气懦弱资质平庸,本就不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五年前我以皇子的身份封王,是兄弟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封王的,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闲”这个封号,就是告示天下我这个二皇子与皇位绝缘了。及后因病被迁,说是上陪都去守陵,摆明就是贬谪幽禁,就算现在被召回来,也是个毫无实权和影响力的人物。就算这样,还有一拨一拨的人来拜访,实在是稀奇。
                      


                      29楼2012-01-15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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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途跋涉归来,我自要先美美睡几天养足精神,谁有精神理会他们?世人都知道我身体不好,于是关上门来通通都不见,也理直气壮。
                        我的王府里头一直只留了几个老人看着,多年闲置都有些荒废,空荡荡就显得有点冷,明明是五月里头,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热。我躺在玉竹簟上,有些惆怅地吩咐他们再给我抱一床羊绒毯,然后继续闭着眼装死。——醒着就混混沌沌犯困,闭眼了却又失眠,左右都睡不着,莫非是突然回来,闹水土不服?
                        老管家比我还要惆怅,隔了那么远吩咐下人做事,那哀怨的声气却能清清楚楚传到我耳边来:“王爷说戒酒了,这些东西全都不用再准备……问要怎么办?这上百坛子的好酒,也总不能倒了,就封在酒窖里,留着日后宴请宾客罢……说这都是稀奇难得的珍品佳酿给旁人喝可惜了?不懂事!王爷不喝,再难得再稀奇也不值得什么……”老管家尽心尽力给我看家收拾屋子,还有心一直搜罗收集各色各类的好酒,说是我喜欢,就等着我回来让我开心痛快的。
                        “当初因为先帝喜欢底下人十分守规矩,王爷又是做兄长的,自己年纪也小,馋酒喝馋成那样,也难得能沾一次唇。”说起来老管家居然还一脸疼惜的样子,“老奴看着王爷那些年,多少小心委屈都硬吞下去,就没几日是开心快活的……”
                        我悄悄吸吸鼻子,老人家爱心泛滥的时候,我最好别告诉他,当初我偷偷在外头做了多少好事吧。——鬼晓得我肚子里是多了条什么样的酒虫,从第一次沾酒知道了滋味,就犯馋。可是我身为太子的长子,一言一行都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别说像那些王孙子弟们胡闹,就连吃饭多少米喝茶几滴水都有定数,丝毫都不能违背。憋得我,看到宴席上他们酒盏里剩的那点酒渍,都恨不得拿舌头舔干净了。六年前的秋,皇祖父因病休养,许多事都放下来,父皇开始以太子的身份摄政,我就一下子松了口气,又被红蜻勾搭上,被他教了许多哄骗世人的手段,于是开始偷偷摸摸往外跑。
                        第一次一个人在外头晃荡,就遇到了离仲。
                        我那时候还懵懂,见这人又是好看,眉眼那么精神,画都画不出来的气派,越看越喜欢,有一百个心想跟他亲近。一来二去,正好他不嫌弃我,我们两个预备要考试的人,整天凑一起到处玩,看山看水,聊天说地,兴致来了,他还会舞剑,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我真是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找不出一点不好来,他就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立在那里,我看着就移不开眼睛。我死皮赖脸一定要叫他做大哥,要闹结拜,离仲没和我计较,剑鞘敲了敲我脑袋,也不过是一笑:“你啊。”
                        他喜欢打我脑袋,他说太笨了,敲两下也许能聪明点。我下棋很臭,弹琴能被弦割到手,喜欢画画,却总是弄得满手的墨,在船上吃鱼头汤的时候,还能跌到水里,许多事情上迷糊得像个傻子。其实我觉得我还是挺了不起了,被那么多双眼睛和手看管伺候着,也没完全成个废人,许多事情还能自己做,虽然因为放松过头而有点放肆起来,不过随心所欲么,自己喜高兴就好嘛。而且我很喜欢,每次犯错或者因为不小心而闹什么笑话的时候,他的口气和眼神。
                        带着微微的笑意和无奈,伤脑筋的,道一句“你啊”,好像他对不受教的我已经是毫无办法,是无话可说了。每一次我都会有一种错觉,自己是被亲兄长包容宠溺的小孩,做什么都不要紧。
                        我还记得当他看我又献宝似得掏出两小坛子美酒,好看的眉毛皱起来,问我:“小孩子一个,怎么就成了酒鬼?”我十六十七的人了,他还觉得我是小孩子,为着我酒量不怎么样却又过于贪杯的毛病而皱眉,认真地把这当个问题。我心里甜得发胀,还要卖乖讨巧,要他陪我喝,然后发酒疯要跑到桥头去捞月亮,被他一顿揍。下一次又是一样,我要喝酒,他黑着脸不许,最后还是我们两个一起痛饮,
                        每次他都坳不过我,其他的事情只要他说,我都乖乖听他的,他是大哥我是弟弟,听话是本分。可是在喝酒的事情上,我的道理太多了,我说我家里头又大又冷,有活气的人少,还有个凶鬼。喝酒能壮胆,能驱寒,能让人好睡梦甜,不想看的不想想的全部都会不见,晕乎乎的时候咧着嘴傻笑多开心。这种歪理一听就是骗人的,可是离仲他会一字一句认真听我胡扯,然后依然是伤脑筋和无奈,放任我一次一次做个小酒鬼。
                        “若是考不中,我就去开个酒铺子,自己酿酒自己喝,赚两个小钱过小日子,如何?”
                        “鼠目寸光玩物丧志,还想要大哥夸你?”
                        “这哪里算玩物丧志?这是我淡泊名利,能看得开放得下,有名士风度……诶诶诶,好好说话呢,又打我!真打笨了,到答卷的时候半个字想不出来,都是被大哥你打坏了……好好好我错了,小雁知错了,大哥你大人大量……”
                        “小滑头!”
                        “大哥你又冤枉我,你看我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难道不是很靠谱么?大哥你这笑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嘛!……对了,大哥你要是不考试不做官,那你想做什么去?”
                        他微微笑起来,说——
                        院子里的树哗啦啦在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了风,把所有茂密热闹的绿都拨动起来,带着它们划破了午后的静谧,也划破了我的梦乡。这下,是真真再睡不着了。
                        


                        30楼2012-01-15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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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木着脸发呆。
                          “这里的浑水不是二哥你能蹚的,我知道你跟老五是同母兄弟,比跟我们亲,我却是一直当你是至亲的兄长。我要提醒二哥你一句,别掺和进来。你该过清清闲闲的好日子,做你的闲王,我们几个也犯不着要无事生非牵连到你头上。然而若是你执意要帮老五,要跟我作对,我也只能没法子,要跟你为难了。”
                          我忍不住,连杯子都摔了,气得话都说不清楚:“闲王府小,不是三皇子这样金贵的人待得地方,三皇子请,请!”
                          最后来找我的是老六,我已经没了力气,躺尸在榻上:“你又要说什么?”
                          “二哥果然是二哥呢,一回来,先是惹得父皇掉了两滴龙泪,又连着骂了三哥四哥五哥,”老六笑眯眯地摇他的扇子,他常年都拿着纸扇,天天换着花样,都是他自己画的。这外头六皇子的扇子,都炒到了千金一柄。“二哥你的眼睛还好吧?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谢六皇子了。”我从眼缝里看这位弟弟,五年的时间真神奇,胖小子居然也能出落成少年白衣俊俏风流,实在忍不住要问,“你也想做皇帝?”
                          “做皇帝又有何难,既然不难,做一做倒也是无妨。”
                          我慢慢把眼睛闭上,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落到我脸上,懒洋洋掀开眼皮一看,还是小六,用扇柄戳了戳我,见我看他,露了个再风流不过的笑来,“不过似我这般天生风流才倾天下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做皇帝倒浪费了。”
                          “啊?”
                          “好了好了,别管他们几个怎么吵,咱们不理他们就是,自己玩。我难得等到二哥你回来呢,你别不搭理我啊。”
                          我心一暖,以前在宫里,兄弟几个一起读书一起玩,小六每次都是这样,他们几个打架吵闹的时候,就蹭到因为没办法制止住他们而只能坐角落里一个人生闷气的我身边,奶声奶气跟我说,“二哥咱们不管他们,他们不乖,我最乖了,我们玩。”
                          在皇祖父巨大深沉的阴影笼罩下的皇宫里,母妃们一个个都是被吓得没了魂灵的木头人,父皇太忙也太累,我们兄弟几个之间的这种相依为命,就尤其显得珍贵无比。
                          我每天都往宫里跑,就算什么都做不了,陪着父皇用用膳说说话也行。到底两个人比一个人要暖一点。我给父皇亲手熬药,发起狠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奏折和大臣都拦在门外。有谣传说,闲王殿下仗着皇帝宠爱干政擅权,我懒得理他们,反正这个时刻敏感,不管我做什么都要被说。
                          某一日在父皇病床旁陪父皇说话的时候,父皇说,他的兄弟,皇祖父的兄弟,已经有太多人太多血亲被皇祖父铲除,他不忍心这样的惨剧发生在我们身上,可是从古到今,帝王家的家事都是浸满了血的。
                          我说不会这样的,他们都是好孩子,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父皇笑,说借我吉言,只望着我们能兄友弟恭,能和和睦睦。然后他说,“从小到大你只求过朕一桩事,当年朕做不到,一直都于心有愧。”
                          


                          32楼2012-01-15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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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事(三)
                            我抬起头,直愣愣看我的父皇,这位在皇祖父的光芒照耀下显得暗淡平庸的帝王,这位疲惫不堪的父亲,他还记得我的事情,还把它放在心上。身为儿女,却只想得到自己,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觉得可怜,怎么想得到,父母的心里装了多少东西,一件件全都是为了我们?
                            “先帝下过的旨意,朕不能动,不过朕还能赐给你一道旨。”
                            我连谢恩都忘了,就像五年前那个雷雨之夜,父皇叹气点头说答应帮我的时候,在最绝望的时刻被这完全不敢相信的运气给击倒,什么反应都做不了。我心里藏着事情,我放不下离仲,可是回宫之后我就没了再来求父皇的念头,我不忍心还来使早生华发的父皇烦心。可是父皇居然看出来了,他给了一道圣旨,金口玉言,就把五年来的噩梦给抹平了!
                            ——五年来我就没有真正安心过,到今年还时不时会被吓醒。好像还是在五年前,百花烂漫的春天,皇祖父赐宴御花园。满园都是踌躇满志的举子们,他们都心知这宴席是为了什么,每个人都竭力表现得最好,好到能被那传说中的公主一眼看中。只有离仲,我的离仲,依然是那么从容淡然,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就是他。
                            琇眉在我身边看了半天,指着他问我,他是谁。我心里一半高兴一半难受,我告诉琇眉,那人是谁,很好很好好得不得了,她看中他就是对了,眼光再好不过。
                            我知道只要琇眉决定下来,今年的新科状元和驸马,都会是他的。我那个时候满心都是为了他而生出的欢喜,还有伤心,他就要从我的大哥变成我的妹夫了,以后我再不能巴着他要他陪我喝酒说话看花赏月要他舞剑给我看,我不能再没皮没脸一天到晚跟着他插科打诨讨他欢心,不能再那么偷偷摸摸或者借着各种机会盯着他不放了,他不是我的。我的梦里全是他,全是变成我的他,可是我还克制得住,还能知道自己不能够发疯,我只能那么躲着,隔得老远老远看他,在琇眉在每个人面前把他夸得花一样。我说这人是我宫外认得的,什么都好,文武双全,说他仗义疏财光明磊落,百里挑一人中龙凤,兵法武功都是精通,又满腔的热血豪气,是栋梁是人才。
                            我翻来倒去地说了一遍一遍,心里开满不能为人所知的细微的欢喜又酸楚的小花,有些东西在心里盛不住,简直都快满出来。可是我不知道皇祖父是哪里看出的迹象,肯定是我害了他,我的态度这么明显,引起了皇祖父的注意。是我害了他!
                            我那个时候还满脑子都是他,傻得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我看见皇祖父的眼睛,那冷酷的帝王的眼睛,就算是在病中,也还是冷冰冰的血里浸泡久了,毫无温度可言,逼得人窒息。它就那么冰冷阴鸷地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秃鹰盯上了将死的猎物。皇祖父身边的大太监跟我打着官腔,可是那尖利阴柔的嗓子里全满是杀气。我被吓坏了,完全失去了头绪,我把所有的手指都咬得鲜血淋漓,然后跪在父皇面前把头磕破。我求他,我也只能求他,那个时候我不过太子东宫里的毫无实权的皇孙而已,我没有办法在皇祖父的绝对权力下做任何事。
                            那个晚上我求父皇救离仲,求他成全我,我说我喜欢离仲喜欢到已经不能没了他,他就是我的骨我的血,他不在我也活不了,我要离仲我只要他!
                            父皇听我说完了所有的事情,他知道这事为难,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在皇祖父手下保住离仲。我就一直跪,一直磕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哪里都是绝望,完全没有路可以走。皇祖父要杀了离仲,甚至他的家人,所有姓离的都逃不过。这都是我带来的,我惹的祸。
                            终于父皇点头了,他答应为我斡旋,可是新的路也是绝路,然而看上去我还是有得选,我说好,就这样,只要他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只怕日后你会后悔。雁儿,你还小,不懂这世间有许多事,是生死都坳不过去的。人心这东西,永远都不是这么简单。”
                            我说,我不后悔,死都不会。
                            然后我有幸得到了皇祖父的一道口谕,一壶乾坤鸳鸯壶。
                            我告诉琇眉那人归我了,让她另外再选一个。我把他的卷子换走,让他名落孙山,只能去即安那个小地方困着。然后我在那大太监的监视下,把鸳鸯壶里的毒酒倒出来,他一杯我一杯,骗离仲喝下去,让他被低眉的解药给控制住,七天得服一粒,他就跑不了。我还把离家老爷子和他其他的亲人都接进了京软禁起来,不许他见,这样他就更不敢妄动。我还放不下心,给他下了绕指柔,把他毕生辛苦练出来的武功给废了。
                            


                            33楼2012-01-15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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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2 09: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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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事情我做得特别利落干净,就怕晚了一步,皇祖父那阴冷深沉的眼会再一次投射到离仲他身上,怕皇祖父会收回让父皇全权处置的口谕,怕我保不住他。仓惶之中,许多事情一盆水似地全部倾倒下来,用手捧都捧不起来,就这么定了根,日后再也无法回到原点。
                              然后,然后皇祖父就驾崩了,他到底是老了,那些穷兵黩武那些勾心斗角那些鲜血和冤魂,掏空了他的身子。一下子山就倒下来,父皇成为了皇帝。变了天,就真的有点不一样。可是我跟他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盖棺定论的绝对定局,转不回来,也没有一丝能转的余地!
                              我不后悔。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再来一次还会选这条路。尤其是现在,父皇给了我一道旨,平了我心里头的那道坎。离仲终于自由了,他不用再被迫困在即安的牢笼里,天高海阔都哪里都能去,他是人中龙凤,可以舒展身子,可以飞了。
                              到底,我还是有一件事做到了,没有骗他。
                              红蜻跑到我府里看我,我正在跟太医学推拿按摩,没时间理他,他嘟着嘴在我那里坐了半天,忍耐到我学完了,才点着兰花指戳我的额头骂我死没良心。
                              “人家特意来看你,你倒好,这么个态度!亏得我这个做师傅的还时不时惦记着你,怕你在那里被人欺负被人虐了,你说你对得起我!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教你,还这么灰溜溜地被人赶回来,别说是我红公子的弟子,真正是丢我的脸!”
                              我说:“你不也是被我三哥赶出来了?”
                              “呸!那是我不要你三哥了,是我踹了那个猪头!”红蜻是个无骨蛇,就喜欢巴着人不放,这毛病多少年了还改不掉,他亲亲热热跟我说话,问我许多事情,越问脸色越难看,捏着我的脸就骂:“你说你,琴棋书画不好就算了,装风情装风雅都不会,干巴巴没一点肉,还不知道卖乖讨巧,怪不得会被一个乡下小子给挤兑了,你说你还能再没出息点!”
                              翘兰花指会很奇怪,嗲声嗲气说话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血也没那么好随时随地乱吐,至于披头发穿白衣在风里看月亮看花兼叹气之类的,好吧我实在是怕冷得厉害——总归到底,皮毛都没学不好。
                              我说,离仲他不喜欢这种的,你看那个黄莺,什么都不做,就是可爱就是得他欢心了。
                              红蜻撇嘴:“那是他没眼光,名贵牡丹不喜欢,就喜欢田边的野花,这种人不跟也对了,白白糟蹋了咱们的好手段。”这话也不知道是说我还是说他自己,他把离仲和我三哥都骂了一通之后,瞅着我又开始幽幽叹气。
                              “你还喜欢他呢?”
                              ……废话。
                              “都五年了,怎么还喜欢?他又对你不好。”
                              才五年而已,怎么可能就不喜欢了?对我不好,对我不好也没什么,我喜欢他又不是因为他对我好……再说了,离仲这五年里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
                              “你就这么死心塌地?”红蜻看我的眼神挺奇怪,“他们怎么都不像你这么痴情种子?”
                              “啊?”
                              “我说,你果然是你们家里头最蠢的一个。”
                              这话说得对,没法反驳的。
                              他又问:“你跟五皇子怎么了,他欢欢喜喜接你回来,现在一天到晚阴着脸生气,你也不理他?好了好了,你们兄弟有什么气可生?他对你比对皇帝老子还亲,还跟我说,他是一定要做皇帝的,不然你以后会很惨。我才答应帮他抢皇位来着,不然,我也不一定选他呀——不过你弟弟还真是不错,果然我没走眼,这几年居然也能把那个猪头一步一步逼回去。皇家子弟嘛,机会摆在面前,就算他自己不争,也要被人逼着争。他不比老六玩玩打打不在乎,又不像老四一样有那么有钱的舅舅和外祖父,也不像老三有个做贵妃的亲娘,最难这个就是他,得亏他厉害,不然早就骨头渣子都不剩。你说你这个亲哥哥也不知道心疼他,一回来就生气,给他脸色看,就连我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看了,都不忍心呢。”
                              我默然。
                              我的失职,不仅仅是为人子身上,亦是为人兄长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禹翎不容易,但跟他争跟他闹的也是我亲弟弟,父皇的儿子,我能怎么办?夸禹翎做得好,支持他,然后跟其它的弟弟成仇人?我也不能看着别人对他怎么样,不能帮着别人来对付他。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帮哪个,支持哪个,又打压哪个害哪个?我都这么为难,父皇想必更甚,所以他的眉头总是展不开,梦乡都不安稳。
                              内忧则生外患,皇宫里的硝烟尚还在水面之下的时候,边疆的烽火在一夜之间燃起了千里,把整个皇朝的未来都映照着摇晃不定。也是一夜之间,父皇病倒了,多年的心力交瘁让他在秋天的第一场风雨面前彻底败倒下来。然后我这个从来没有接触过权力中心的闲王成为了钦定的监国掌印。
                              事情就这么突然上了另一个轨道。
                              


                              34楼2012-01-15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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