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就这样走了!
银灰色的勃朗宁躺在红木桌面上,和它的主人一样沉静安详。熟悉的纹路和质地,本来看到它就觉得心安,而在此时全然寂静的客厅里,却凭空在胸中引出了一股怒火。
白玉堂燃烧的双眸盯着勃朗宁,一言不发。
经验丰富的白禄不等人问,早已疾步出去召集保镖,白玉堂挥手扫开报纸,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沉默地坐下。
院内外除了风鸣再没有一点声响,暮色在窗外渐渐沉淀成散发森林气息的黑暗。
白禄很快回到没有开灯的客厅,一身猎装的白玉堂连随身的短刀都未曾卸下,坐在展昭的位置上,通身绷紧的轮廓显现出毫不掩饰的凌厉。
白禄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说道:“二少爷,展少爷最后一次在五点左右出现。别墅周围两公里没有入侵迹象。展少爷只身离开,是我没有照顾好……”
白玉堂抬手示止,白禄立刻闭上嘴。
白玉堂张开手指,缓慢有力地握起桌上展昭的枪,冷静的声音穿透空旷厅堂中的暗色,直抵耳鼓:
“既不是绑架,又没人接应,他一个人走不远。全线戒备,十公里地毯搜寻,抓回来!”
白禄答应一声转身离开,白玉堂紧紧握着枪柄,牙齿在唇内无声合紧。
展昭,这里是我白家的地盘。
白家的忠心护从在这里生活已久,他们熟悉这里的每棵树每条路,每个山丘每道河溪。你休想瞒着爷离开!
听得岗哨已经在院子周围布好,出去搜索的脚步声远去,白玉堂起身走向背对窗口的沙发,随手在茶几上的银质烟盒里抽出一支白金龙点燃。
这是白禄为时来小住几天的白锦堂准备的,白玉堂对烟没有爱好,何况近来还有展昭在这里养伤。然而此时心中实在是烦躁得血气翻涌,坐下重重地吸了一口,人向后靠,望着天花板喷出灰白的烟雾,心里知道这注定是无眠的一夜。
白家在这里的这队保镖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训练有素,然而抓捕展昭,白玉堂还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人多势众上。
展昭!
过去的艰难困苦已经证明,在没有黎明的明天,你面临的残酷境遇无法想象。
你心怀天下,何人心中有你?你倾尽热血,换得他们如何待你?
焉知你这一去,面对的不是军法处的枪口!
桌上的水晶烟灰缸已经装满了烟蒂,还是没有任何人回来报信。缠绕成乱麻的的无数念头拥挤在胸中,白玉堂终于连吸烟的耐心也失去,将手中余下的大半支烟狠狠拧灭,霍地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耳畔似有风声悄然而至。
白玉堂身形疾转猎刀出鞘,迎上袭来的气流,寒冷刀光横上对方咽喉。而自己的眉心也被枪直指,双方出手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差。
指住白玉堂的,是前一秒钟还静静躺在桌上的银色勃朗宁,它的主人脖颈贴着白玉堂的刀锋,高挑身材稳稳站立,旋起的风衣下摆无声垂落。
白玉堂一把握住枪管,连那只手一起强横地拧到对方身后,猎刀当啷一声丢在地板上,空出手来抽下风衣腰带,利落地反捆起展昭双手,几乎是用浑身力量,把他扑倒在刚刚自己坐的沙发上,死死压住。
展昭负痛之下胸肋微颤,望着上方白玉堂愤怒的脸,双眼仍然在微笑。白玉堂察觉到展昭的痛楚,眼神闪动,却并没有松开他,继续盯住那双黑暗里反而分外清澈的眼睛,粗重地喘息。
枉有伶牙俐齿,心中万千念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胸中烈焰却越燃越旺,把周遭的一切轰然烧毁。
以制造风暴的气势狂怒地去惩罚展昭的唇,却在相触的瞬间骤变成刻骨的深情,掀起裹挟身心的骇浪惊涛。
凶狠和虔诚,暴虐与挚爱,同样纯粹热烈。白玉堂就这样咬牙切齿地亲吻着展昭,心中涌起的不知是幸福还是痛苦。许久,不知是咬破了他还是自己,血的淡淡甜味泛起,才渐渐把理智从疯狂的边缘拉回。
是真的没有失去他——虽然险险就再也没有机会珍惜他!
“猫儿……”白玉堂喘息着抬起头,“你,相信我么?”
展昭点头。
白玉堂腾出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扯开展昭身上的风衣,抓住衬衫一撕,纽扣散落。顺肩把内衣外衣一同抹下,颀健躯体散发的温度令白玉堂心底发热,松开钳制展昭的手,抚上他的胸膛。
裸露的肌肤一如既往的紧韧,却并不细致光滑。手上传来微微的凹凸触感,这活生生的身体,白玉堂熟悉上面的每一道伤疤,记得它们曾经带来的悸栗,记得在自己精心照料下它们怎样一天天长合——却从没有以这样的方式碰触过,抚着抚着,心就变得像沐浴春风的潭水,微微一动,就漾起潋滟波光,连带牵动起沉淀于其下历历往事的疼。
忽然想起展昭的手还被绑着,白玉堂暗悔不该做这种近于强迫的事,摸索着去解捆缚的衣带,才发觉那堆衣物中竟然是空的。
一双温暖的手从侧面伸来,拥住他的肩背。白玉堂心中瞬间狂喜成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只余下展昭的气息在耳畔轻响:
“玉堂,我的确要离开。欠你的朝暮,如今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