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接下来请看这里，这是统计数据以及分布表。今年因海贼以及其他人物聚众闹事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共计一亿八千五百七十万贝利，其中可由公司报销数为一亿五千万贝利，其余的……”
站在台上的长发女子扫了一眼下面坐立不安的几个人，缓缓开口：“三千五百七十万贝利，从以工头长巴里为首的一号船坞船工们的每月工资里分十次扣除，具体有谁会个别通知。”
说完闭上眼淡定地无视下面几个人的哀号，“啪”地一声合上手里的本子：“以上。”
巴里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喊：“喂！丫头不带你这样的啊！是那些海贼闹事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啊！”
女子眯起眼睛，一道弯弯的好看的弧线：“但是船坞里的损失有相当一部分是你们打斗过程中造成的，我每次都统计过。这些都是你们自找的~”
下面又是一片哀嚎，还有人在算着下个月要如何如何省吃俭用才能用那点钱度过一个月，更有甚者当场叫嚷他们要出去抓海贼赚些外快。
“哦对了。”女子又把脸转向坐在上席的冰山先生，“鉴于这一年老板大人因为偷懒导致数个大单子流失……”
冰山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明年零花钱减掉百分之十五，充入公司公款。”
于是哀嚎的人又多了一个。
每年的年末总结，尤其是财政总结，总会是员工们的噩梦。
对于此，长发女子一摊手，表示不是她的错。在她来之前也是这样，只不过她管得比以前没人管时狠了点而已……
其实真的不是她的错，对吧~
“啊……完了我也要被扣工资了。”卡库仰着脖子捂脸，“早知道上次打的时候就悠着点了……”
总结会议结束，鲁鲁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倒霉的巴里和卡库。
哈多里扑腾两下落到巴里旁边，无奈状摇摇翅膀：“真是的又惹祸了，这下你更没钱还赌金了吧？”
巴里一巴掌拍过去被哈多里躲开，只好把气撒在路奇身上：“路奇你这鸽子怎么这么多话？！”
鸽子落回主人肩头：“说的可都是实话呦~”
“你！……”
巴里刚要起身忽然被人拍住了肩膀，然后是带着笑意（其实根本是不怀好意吧）的声音：“巴里先生，请跟我去办公室好好清一下你造成的损失。”
于是一众人目送巴里惨叫着被一个长发女子强行拖走，默默地在心里为他哀悼了两秒。
路奇淡淡扫了一眼惨叫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收拾一下面前桌上的东西准备回去。
卡库看到路奇起身，赶忙也扒拉扒拉东西追上路奇。
“你今天怎么回事一句话都不说，有什么事情吗？”
“……”
看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卡库知趣地换了个话题：“小丫头最近挺有活力的，以前很少见她这么有精神。”
“……黑猫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了。”
“……哈？”一下子没跟上路奇如此具有跳跃性的思维，卡库愣了一秒。
路奇继续说：“自从上次解决了革（打码）命军之后，黑猫再也没出现。快有一年半了吧。”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卡库就觉得不舒服。那次黑猫自作主张的行为他实在是不能理解，更别提明明赢了还对着自己亲手制造的尸山“砰”一声就下跪的事。
最离奇的是，冒着被革（打码）命军揭穿身份的危险大开杀戒，只为替情报员出口气？
这些事他都和路奇说了，但路奇听后只是皱皱眉毛，并未作出任何评论。
“你现在提她干嘛？”卡库一脸不高兴。
路奇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说：“我想我知道黑猫的情报员是谁了。”
“是…………”卡库猛闭上嘴，四周环顾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情等晚上再说，我会去通知卡莉法和布鲁诺准备的。”
显然路奇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点点头算作同意。
一通抱怨过后，巴里终于认命，骂骂咧咧地走出办公室。
而长发女子的心情显然不错，笑盈盈地送走巴里末了还加了句：“下次记得注意点哦~”
说完快手关上了门，把铺天盖地而来的绳子挡在了外面。
坐回办公桌，伸了个懒腰。
这一阵子太安逸，安逸到都有些无聊的程度了。
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吊着个死鱼眼，极其没有形象。
“小悠！外面有个人要进来船坞，你过来看一下吧。”
在推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女子猛地坐直了身子，装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然后又故作镇定地咳了两声，回道：“哦，知道了，马上去。”
门外那人满意地走了，小悠一下子瘫在椅子上。真是的，这种事情应该找卡莉法嘛，找我干什么我又不管这事……
嘟囔着极不情愿地走下大楼，慢慢悠悠地踱到船坞门口，整理了一下表情，摆出职业公关者的样子。
“请问是哪位要进来？很抱歉外来人员是需要向秘书长通报过才能进来的。”咪咪笑咪咪笑。
“是我。跟你们老板说，弗兰奇要见他。”
那一刹，小悠只觉世界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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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对生死毫无执念的人，只是因为……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别离。
走下甲板，全身裹在黑色下的女子抬起头。
“ENIES LOBBY……”
瞟了一眼身后严阵以待的士兵，又看看前面道路两边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兵，黑猫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走吗？”
黑猫闭上了眼睛：“你这是在命令我吗？”侧头看向声音来源，“鼯鼠中将。”
冰蓝色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波纹，却隐隐透着强大的威慑力。慵懒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嚣张。
鼯鼠被她看的一愣：“……没。”
黑猫转回头：“话说回来，今天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会都是调来看着我的吧。”
“关于这个……我想你应该清楚。”
“哼。”黑猫向前走去，黑色的斗篷勾勒出瘦削的身形。“我不过一介遭弃之人，如此未免小题大做。”
鼯鼠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紧紧跟在黑猫身后走向司法塔。
走到前岛中央时，黑猫忽然停下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鼯鼠中将和海军士兵们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看她打算干些什么。
好像很不满自己被这么看着，黑猫“切”了一声。“喂，你。”
被点名的那个士兵猛一个激灵，立正敬礼：“您在叫我吗？”
“斯潘达因那个老不死的混球在这里吗？”
听到这个称谓众人的嘴角都抽了一下，那个小兵不知如何是好。回答，对斯潘达因长官不敬；不回答，惹了黑猫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进退两难。
鼯鼠站出来解围：“斯潘达因长官在这里，他的儿子斯潘达姆也在，另外……”
“还有CP9的三位成员，音无猫头鹰、雄狮偎取、狼人加布拉。”黑猫不耐烦地打断，“如果你是想威慑我的话我劝你省省。”
“不，我想说的是另一位大人物也来了。”鼯鼠不卑不吭地说。
黑猫回过头看他，他很平静地说：“你进去就知道了。”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很久，久到周围的士兵都心里发毛，黑猫冷哼一声转过身子，继续向前走。
鼯鼠暗自松了口气，不知觉竟已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的威慑力……虽然比不上霸气，却也足以让稍微弱小一点的人动弹不得。但是，她最可怕的不是这个……
“吱呀……”
议事大厅的门缓缓打开，黑猫和鼯鼠走了进来。
斯潘达因走上前：“最近好吗？我的老部下。”
黑猫没有搭理他，径直走过他身边，站到了大厅中央。缓缓伸出手，摘下了盖着脸的斗篷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
是的，和小悠一模一样的那张脸。还有，像天空一样晴朗的那双眼。
“混蛋，竟敢不理我！”斯潘达因转头朝黑猫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竟敢无视我！”
黑猫慢慢转过头，那双眼里没有任何情感：“你认为，你有能力指使我吗？”
“你！……”斯潘达因气结。
“人都来了吗？”
斯潘达姆带领其余三个CP9成员走了进来，黑猫眨了一下眼睛，回过头不再看他。
“你这女人……”“爸，她就是黑猫？”
斯潘达因按捺下心里的愤怒，说：“啊，她就是。”
“鼯鼠中将。”黑猫微侧头，“你说的那个大人物在哪里。”
“什么？有我斯潘达姆大人和我爸，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斯潘达姆指着黑猫。
黑猫没有说话，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哎呀，你要是就这么走了的话，我就难交差了……”
听到这个声音，黑猫的脚步猛地停住。回头，看见了那个站在角落里的高大男人。
“青稚……”
青稚挠挠头走了几步：“真是的，卡普知道你不太安分，让我过来看着……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我就不管你了……行吧。”
黑猫转身，面对着青稚：“今天居然摆这么大阵势来欢迎我……我受宠若惊啊。”
“怎么说呢……本部不想和你玩猫抓老鼠了，所以才让人放话说找你。”青稚捡了个位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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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地，怎一个愁字了得。”
“……”
“啊，疼疼疼……轻点好不好。”
卡库数落小悠：“你这丫头啊……既然知道疼的话为什么又去干那么危险的事？”
路奇静静站在一边，看着这里，肩上的哈多里摇摇头：“真是的你这丫头就会给人添麻烦。”
小悠撇过头，嘟囔：“我只是想看看那个机器结不结实而已嘛……哪想一碰就坏了。”
卡库哭笑不得：“你那还叫‘轻轻一碰’？我看根本就是上脚踹吧。”
鼓了鼓脸颊，小悠不说话了。
“话说回来，你刚才念的那首是什么啊？你写的吗？”哈多里扑腾到她头顶站住。
“才不是我，那可是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写的！叫《声声慢》。”
“哎？那讲的是什么事啊？听起来起这么悲伤。”卡库使坏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满意地听小悠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瞪向自己，赶紧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写的是她和她死去的老公的事，她很怀念。”没好气地解释。
“那你念这干什么？你又没有老公。”放下手，卡库站起身。
小悠活动了一下刚被缠满绷带的左胳膊，挥了挥，似乎对行动没什么大碍。“想念就念喽……”
其实只是，想起了一个在心里放了好久的某个男人……而已。
是的，她一直很喜欢他，过去是，现在或许……也是。只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执念多一点。
执念些什么？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一直坚持着某些事情。已经十八年，也许还会更长。
至于为什么会把结束执念的地点选在水之都……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么想在这结束。
看着小悠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路奇的眉梢动了一下。
“报告大佐，是传真！从伟大航路来的传真！”伴随着一声巨响，某眼镜妹几乎是用撞的开了门，猛一个立正。
“切，那边能有什么事来找我……”斯摩格懒洋洋地倚在座位靠背上，连眼睛都没睁。
“但是……这是从ENIES LOBBY传来的密令……”
“什么？ENIES LOBBY？”那令人厌恶的司法岛……听到这个词，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想。
不会是那个死丫头……闹到那里去了吧？在伟大航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黄猿青稚不太可能，上级也都不熟，那就只剩下那个丫头了。
“喂，达斯琪，拿过来。”
在罗格镇胡闹也就罢了，居然还玩到了司法岛，她是胆子太肥还是脑子太瘦啊？！
当初她偷跑的事情还是自己好不容易给按下去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本部的人一直在找她，这是去自投罗网吗？
在心里默默为自己近十年的失败管教哀悼一下，打开传真。
……
沉默，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大佐，怎么了？”
斯摩格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手一松，飘忽地慢慢落到地上。
“那丫头……小悠，危险了。”
“小悠？您是说，那个前辈吗？”达斯琪多少也从罗格镇居民口中听到过些那个人的传闻，“就是民众们说的那个……”
“啊，是。她天生就是打仗的料，战斗力和心理战力都远超大部分海军。”斯摩格似乎有些不耐烦，“不只是看守罗格镇，她也被上面赋予处理里世界事务的权利。”
“那……那密令……”达斯琪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上面，只是问我一些事情罢了。”斯摩格停顿了一下，这么说道。只是问的那些……不便言明。
不知是不是该庆幸，斯潘达因家那两个蠢货还没告诉其他人丫头与黑猫的关系。现任CP9的头好像是那个以残忍著称的罗布·路奇，要是被他知道了，丫头怕是凶多吉少。
更何况她的那副身体，多半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斯摩格看向窗外。外面正在下雨，不大，却细细密密的仿佛要将天与地连接起来，黑压压的乌云让人窒息。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不快的事情，他起身拉上了窗帘。
那丫头的身体向来不好……那几乎已经脱离人类范畴的身体。
冷。
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小悠紧紧地抱住自己。
——呐，黑猫，你在吗？
——嗯。
——我冷。
——我知道……你的所有我都能感觉得到。
——黑猫……
——又干什么？
——在这个世界里，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傻瓜，早告诉过你不要这么看轻自己……
眼睛轻轻地闭上，身体不再颤抖，眉心却微微地皱起，头埋在两膝之间。
——黑猫，你知道吗？我……是个被抛弃的人。
——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
——我想或许现在的我都不算是一个人类。
——啊是啊哪里会有你这么无能的人类。
——你说，我到底能不能活到路飞他们来的时候？
——……喂我警告你哦再做这种无所谓的梦我就去揍醒你。
——说真的，黑猫，我有点累了。
——别这么快就放弃，我还在，不会有事的。
路奇从门口经过，无意间的一瞥，从半阖的门里看见了缩在角落的小悠。
又这样就睡着了吗？这丫头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轻轻抱起蜷在地上的人，和之前一样轻得过分。体温有些低，眉头还在微微皱着——果然还是冷吗？
把人放在会客用的长沙发上，思考了几秒又随手扯下墙上手感极好的貂皮壁挂，盖在她身上。
看了一眼小丫头渐渐舒开的眉头，路奇走出办公室，掩上了门。
一切动作都如理所应当那般流畅自然，就好像小悠寄住在他家时那般。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照顾那个丫头，已经成为深深铭刻在心里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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