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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古】宿敌〈糯影第一文 BY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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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2-07-11 13:22回复
    宿敌
    她所说的一世顾盼,都已烟消云散;眸水中穿过的乱世浮华,便如这银酒樽中的落乔糯,薄凉得徒留悲怆,看尽这一场江城半影散乱。
    ——题记
    东南瑶国,自建国138年,丞相穆氏全族惨遭满门,一月内国破城败,灭于夜弦之手。夜弦灭瑶建黎,称鸢王。期年,前朝将子墨,言氏,拥军而起,覆黎国,建后瑶,尊为玄帝。此一变,史称[瑶国之乱]。


    2楼2012-07-11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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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 渊源
      【两族恩怨起,刀剑金甲音】
      江城与落乔二族,渊源颇深,皆为战国的两个大邦,攥着战争的命门。这所谓战国,并非成日征战的国家,相反,它是个任何战火都不敢触及的地带。战国之所以为战国,仅因它在任何年代都在为战争提供力量。因而,战国无战,却是永远的血雨腥风。
      整个战国分为几十支族,每支族都守着自家的秘术,不予外传,自然每族也只产一种武器,且以族落为姓,其中所喻,自不必言明。
      战国有两支大族,一为落乔氏,一为江城氏,皆因[瑶国之乱]得以扬名。落乔以剑为名,助鸢王夜弦得了王座,而江城以毒克剑,助了后瑶的兴起。落乔以此为由下了聘书,落聘正是江城影府嫡出的小姐,江城半影。
      江城半影是影府唯一的子嗣,落乔便开出同等的待遇,少主糯。便是我,落乔第一柄剑,以酒为名的杀手。我不知几时开始过这种饮血的日子,也忘却了自己都杀过什么人以何种方式接过什么命令,只知道除了两年前,几乎从未受过伤。那是唯一的痛,是暗杀苏廖之时。他不愧为高手,一剑不偏不倚刺中我心口,等我将剑刃没入他咽喉,自已也是血涌如注。这是我第一回受这般严重的伤,至于用尽了族里最后一枚长心丹才救过来。
      我既是族里的底牌,亮出来,那翻过去必然要流一滩血腥。
      我向那婉约如女子的江城疾行而去,不知这次,还有没有人会唤我离去。
      


      5楼2012-07-11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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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初见
        【君仍为初识,奴已念多时】
        我在这似无止境的狭长古道上行了两日,第三日辰时到了影府。府门前的门僮似乎早受了命令,见了我便上前接过缰绳,又朝院里喊道:
        [落乔少爷来了!]
        应着他的声,很快有人迎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走出来将我引进门,想必是去见府里的老爷。
        路不长,只转了两个弯便见了尽头。管家退守一旁,示意我入内。
        推开那扇红木的雕花门,一股异香扑面而来,并不十分浓郁,只是轻嗅也能闻见的清雅香。香气过于奇异,又在这以毒为名的江城,我便运了口气,继续走下去。
        房间格调清雅秀气,桌案边置了支筝,空气中除了香似乎还有女子胭脂水粉的味道,只是也寡淡,又同花香。但可断定,这屋是个姑娘家的闺房,照我现在的身份,是断不能进去了。
        正欲退,忽听得内室里传出了什么声响,我心一紧,一手已反抓住剑柄。循着珠帘入里,只见得雾气氤氲,碍眼重重,四下都是异香。听得出那声音离我极尽,剑已有三寸出鞘,我心一定,猛转身,剑本将拔出却生生被定在了鞘里。
        我的对面,正婷婷站着女子,且是刚出浴的模样,虽背对着此刻却已渐转过身来。
        如我所料,她见了我先是几分惊吓怔愣,接着便是失声尖叫。此刻去捂她的口到底不合礼仪,只好收了剑,从架上扯下纱衣披在她肩上;听得门口已有响动,不敢多想,便一把抱住她的身子,翻身躲进一床香褥中。我见那女子已慌乱不成,便道:[姑娘冒犯了,在下实在无心,如今情势所迫,还望姑娘……]
        话音未断,便听见门外有声音响起,听得出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
        [影儿啊,出了什么事?爹爹听下人说你方才受了惊吓。]
        我锁眉看她的神态,还是惊乱得很,不过到底说了出来:
        [无、无碍,只是方才,女儿的茶杯落了地……还、还望爹爹再替女儿置办一套。]
        她说完,门外声音却变得厉了,微带愠怒:
        [那便好。不过爹爹可要提醒你,这姑娘家的房里,可不能随便让别人待着,传出去毁的可是自家清白,倒是以后可没人敢娶你。]
        听了这话,我便知这是场计谋,这城主未免太狠,竟拿了自家女儿的清誉来护这秘术,不过看来,这秘术也是要紧非常了。我起身侧目见那女子恍惚应着,倒是生出几分同情,莫不是觉得她与我身世实在相似?也罢,说到底不过棋子两颗,是生是死,靠的还是掌棋人的手。
        俄而听得那些人散了,我才开口赔了不是,报了家门:
        [在下自落乔来,名曰落乔糯。]
        语毕,我扫了她一眼,看她全现着诧异之色,便认定了自己的推断,又道:[想来小姐便是江城的半影小姐了,初次见面如此失礼,还望小姐见谅。]言语时我自背过身,半晌听她孱弱的音进了耳,再去看她时已带了整齐,青丝梳理毕,模样也是标致清雅得极。
        她抖着音调,硬笑道:[公子叫我半影便好,今日也是江城招待不周了。]
        我料想她也知道了这婚事,便也不遮掩,烦她带我去见城主。她也不拒,只蹙着眉望了我许久,转身从锦盒中拿了一丸药请我服下。见我吃了下去,倏而清浅一笑,笑靥竟美若绝世的红药花开,只眼中却落着丝丝缕缕的愁绪,眼波深处暗淌过寂灭之色。
        且不过一瞬时间,她已然退开出门,唤我上前。
        彼时半影领着我出门,黑发如瀑倾在我眼前,随着沿廊景致万变,投落她衣裙墨发的光影也疏离变幻,似夏色流萤,冬雪寒梅;她袅袅婷婷,身段透着秋棠般的娆,又似江城新抽出的柳芽琼花蕊,总也干净不染纤尘。而到底,我还只是将她化作了一株芍药花,且艳且雅,且傲且静。
        正是这江城半影。
        


        6楼2012-07-11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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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对峙
          【暗战暗相争,首子首相助】
          影府的格局不同一般,由长廊转过庭院踏至大堂,景象已不是所见的初春淡景,而丽丽砌着红砖朱瓦,眼界急转,恍然隔世惊瞥,真实不够。
          前面半影忽止了步,退开一边,道:
          [公子,家父就在此间,请进罢。]
          我点头示意,隔着门对里头道:[落乔氏少主糯,求见江城影府老爷。]话音落下半宿,春风乍起,衣袂扬转,屋内方有回音:[请进。]气定神闲,若不是有足够深的功底,怕当真没人听得出屋里人气息微乱。我只暗嘲,半影已开门请我进去。
          影府老爷安然在座上,再见我时,看得出惊诧之意,总也遮掩了下去。我与半影皆行了礼。他开口道:[落乔少爷,老夫想你也已明细,就不再多言。既然落乔愿以此结缘,那江城也愿化干戈为玉帛,保这战国长安啊。]
          化干戈为玉帛?这城主说得足够好笑。不过既已直言要求和,我倒也不好开口质问,只问他:
          [既如此,敢问婚期何时?]
          [聘书上也写明了,三日便三日罢。]他答了我,蹙了眉头望着我身边的人,又道:[影儿,你也明白了?]
          [明白了。]
          半影应了声,一张清芙面目看不出情绪,一副顺应听从的样子,似乎连刚才的惊乱都消散了干净。
          又商议了诸多事项。偶然看了那半影几眼,她一直低着头,几次与她对视,都见她一怔又马上劈开,次次缄默。不知是不是闺中的小姐都该是这样,不过既如今她已身在这影府门里,也早该有了这份觉悟。
          只是,同为棋子,黑白相峙,江城已注定败局。我从她身上,已看到了江城的败绩。
          仁慈,是这场对弈中最要不得的!
          影府老爷一直紧着眉头盯着我,不时目光落在案上的引香金兽上,里头烟云雾绕,散着极异的想起。不说也懂这香的功效,打闻见它起,我便懂了江城小姐要给我那丸药的缘故——正是这香的解药。影府老爷该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身为他第一子的嫡亲女,在走下第一步时就叛途而行。
          我若无所事地行礼告退,任由这老爷去猜测,提步而去。
          三日之期,三月之限,江城中,何来太平长安?
          


          7楼2012-07-11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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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婚夜
            【烛影九分华,眉眼几重深】
            夜凉如水。笙乐迭起,踏进屋中却恍如隔世,浮华尽散。
            她端端正正坐在床头,红绸遮掩面目:花烛跃光,点染在窗前门后,衬着外屋觥筹下浮沉于世的虚荣,摇摇曳曳。桌台上银壶清酒,斜斟半盏。
            我将剑置在桌上,回身片刻,终上前掀下赤色的盖头。都言新婚的女子是一生最美之时,何况本就是个美人。我有些惊诧,倒不是因为胭脂红唇,而是盖头启时安静淡然的感觉。是收了这些念头,我才道的声:
            [半影小姐。]
            她神情微乱,不知为何,她回我:[公子,叫我半影便好。]
            [嗯。]我点头,往屋外去。她似乎为此诧异,蓦地伸手拉住了我,身子顺着站起,翠玉之声一时凌乱。
            我着眼望她,她才慢慢送了手,问:[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出去。]
            [出去?]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继续道,[半影,还请公子留下。]
            [为何?]
            [公子。]她道,声如磬瓷,[公子既已与半影结为连理,又哪有新婚之夜离去之理?你若是走了被别人瞧见,又如何是好?……公子……你我本就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我终是退了回来。
            杯中合卺酒摇曳烛火,我解下红线,举杯对她:
            [半影,请。]
            她走将上前,笑饮尽,覆杯无滴。纵然她是江城小姐,纵然我是落乔少主,终不过身不由己。大概,这是我十几年光阴中唯一一次的动容了。
            江城的酒与落乔不同,甘便甘,苦便苦,粹然无杂,甚至连使人迷醉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这样的酒水,究竟不是消磨所谓良宵的办法。
            尽了半壶酒,半影突然开口,她一手磨着杯沿,似踌躇了许久,边问:[公子,可知夜弦?]
            [落乔的人,又怎会不知夜弦?]当年正是有落乔相助,夜弦才得以倾覆瑶国。
            [那公子可否给我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
            [夜弦……]我顿了许久才继续回,[我与他,倒还有几分交情。他也算个奇人,富可敌国,俊俏潇洒,姿色竟是连女子也比不上。]我笑了声,继续道,[只可惜这样一个旷世奇才,居然栽在了炎思君的手上。]
            [是啊,全都败给了炎思君……]半影饮酒时,一股莫名的忧愁从她春山般的眉目间落了下来,淋进她眼中,湿湿潮潮。大抵是有了故事。
            [是有隐情了罢?]
            [若公子不嫌弃,可听半影赘述一番?]
            [洗耳恭听。]


            8楼2012-07-11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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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 知己
              【奈何两家门,如何双友人】
              我确驻足,没转身。衣带渐宽的声响在身后响起,即使有这身份,也不该转身。
              [何事?]
              [公子……]她的声音惊慌不知所措,与她年纪终于有了几分相符,[公子,良宵将过,该……行周公之礼了……]
              她所言还是拉住了我本伸向门闩的手,我罢手回头,看到她时她已然只着了一件轻薄的春衫,肌肤之色透了上来,红妆淡,隐些绯色。见我看她,更是惊惧地撇过头,皓齿咬得嘴唇渐白,两手十指紧纂;发觉我走进了,面上的红色竟染出艳如脂粉。
              我立在她身边,一手扶着她略颤的肩膀,看她的反应,突然觉得有趣。我腾出一手往衣架上一扯,便将那还有些许余热的霞装复给她披上,道:
              [在下……我实无此意,你一人睡下便好,前些日子也是我失礼了。]
              [公子?]她提眼望我,手攥着霞装不放,眼中流过惊喜旋即转为不安,她柔顺了眉眼,还是轻喃,几分无奈:[若是不行此礼,半影岂不成了不洁之人?即便公子不在意,可半影是女子,一辈子就指着清白二字而活,所以,还望公子成全。]
              语至尾处,她言中是乞求。确实,[清白]二字于女子来说分量太重,然我又能如何?
              [这事,我实在办不到。]言语时,我的手已握住了剑柄,一沉气将剑猛地抽了出来,没有顾及身边的人,兀自将白刃搭上了手背,用力一拉,未执剑的手同时扯出锦被下的白缎,铺在面前。血色从手背涌出,流在缎上,一时红梅怒开。
              我将浸了血的锦缎交到半影手上,道:
              [如此便可,无须拘泥。]
              她凝视这手里的缎子一言不发,直到我已将手上的伤口草草包扎,才将头缓缓抬起,蹙眉看我,嗫道:[多谢公子。]
              [嗯。]
              此时天已亮开,我待她换装梳洗,便依着规矩前去叩安。
              半影仍是在我面前带路,青衣银套,黑发及腰,恍然如瀑,便是在我眼前倾泻不竭。
              突然她戛而止步,大概是到了前堂。只是见她站着,却不向前移动分毫,一双眼凝视着只及半步的前堂门槛。我等着她。半晌,她缓过头,抬起眉,问道:
              [公子,你我可算是知己么?]
              出乎意料的问题,我一时语塞,只得叹了口气,回道:[你若说是,便也算是吧。]
              我见她闻言眉头渐松,嘴角微翘,才将臻首颔下,移步进了前堂。
              日光漫流恣意,纷纷扬落了满庭满院,剪下朱窗红颜芍药影,铺迭一地琼玉。


              10楼2012-07-11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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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 战起
                【夜息香既散,朱颜如何在】
                我已在江城停留了三月。三月来探清了影府的一切,洞悉了秘密。
                总是到了芍药开尽之日,晚春凄风孤月高。
                战斗开始得太温柔,肉体抗搏,蚀骨的寒药到底敌不过入骨白刃,风肆虐的太张扬,分明不动声色,却吹尽一地残红;刀剑相横,血流以注,浸染落红败花枝。
                夜的安宁的嘶吼里,前院尸首满横,血珠沿着刀锋落下,消在风中,地上那些似乎为复仇而来的暗血如怨怒的幽魂,一直蔓延到我的脚下,浸湿我的鞋面。我立着,任由风吹乱头发,轻嗅风里夹带的几不可闻的残香。一如当初。
                蓦然,风里突兀地响起一个音,并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踝,低下头去,正对一张花样的脸。我蹲下身子,叫她:[苓儿?]
                [落乔少爷……]她道,双目失神,[少爷,婢子也知道这一日终究会到,只不想竟这么早……少爷,你杀了婢子也可,只是婢子有个请求……只怕也是这遍地幽魂所求……少爷……]她歇了一口气,才硬说一句整话,[莫伤小姐!]
                我盯着她的脸,看风中扬起的纱罩住她的颔,落下的花瓣轻旋在额间。良久,我道:
                [若我说,不可呢?]
                苓儿似乎是诧异了,平喘了气息,她说:
                [小姐……小姐她……有了身孕……是你的。]
                天地寂静,月色清明。
                [唔!]鲜红的血从苓儿的口中溢出,我看着自己插入她心口的剑刃,俯下身在她耳边道:
                [半影何来的身孕?纵然有,也不能是我的。几月来,我们从未同床。]我侧目,见苓儿的眼陡然张大,瞳光忽闪,红唇微张。
                [不必问了,新婚之夜,那白布锦缎上,染的是我的血。]我说着将手掌悬到到她眼前,上面一道横裂的伤疤,正是新婚之夜划的。有几道血缓缓从掌心汇到指缝,沿着这道伤疤汇集一处,然后落下。
                落在她慢慢闭起的眼上,滑落一道红色的泪痕。
                起身,风月寂静,内阁兵戈渐息,珠翠玉饰声起。由远及近,袅袅婷婷,足下步步莲声。
                江城悄无声息,金玉敲出曲调,引起一曲吟唱,唱的是前瑶国的《芍药曲》,是个女子所作,据说是她所爱之人未及来提亲便被迫出征,她守了一世未嫁,却始终未等到心上人,临终作了这首曲子,竟是字字如诉,声声如泣。
                然而我现在听到,却是另一般含义:
                [芍药花开时,奴已守多时
                日日盼君归,世人笑太痴
                夜夜思君颜,倚窗数花枝
                红药将开时,奴当豆蔻时
                朝起理草芽,夜闭扫枯枝
                思君不见君,待花如君之
                将离夜息香,婷婷正开时
                不知君何时,踏马扬鞭至
                香陨情花枝,奈何归期迟
                香陨情花枝,奈何归期迟]


                13楼2012-07-11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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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壹> 宿敌
                  【三尺青锋剑,一弯春山眉】
                  [公子。]
                  她从里屋的长廊中走来,红衣水袖,凤冠霞帔。珠翠花鬓,华冠正摆。走到我面前时,她步摇冠上的流苏仍有微晃,开口唇红齿白,笑靥若花。
                  我未应答,只看见她艳妆下依旧清雅如春山的眉目,倒映了月华如霜。
                  还有剑光锋寒。
                  [公、子……]
                  她嘴角勾着笑,溢出是比胭脂还艳的血色。我持着剑不动声色,看那三尺青锋没入她的左肩。
                  本以为她身子单薄,没发现她骨子里却是真正坚韧不移。半影的左手向上提了提,突然猛伸起抓住了剑身,我一惊,欲抽开却发现被她死死抵住,她手上顷刻鲜红,并沿着手臂向下漫延,一直漫到宽大的袖子里,不知去向。
                  她的眼直视我,我唯有停手,闭目,道:
                  [半影,你说罢。]
                  [多谢公子。]她笑起,抵着剑刃一步步向我走进。我折眉,撇过头不忍再看血色在她身上洇开的样子,只道:
                  [可以了,半影。]
                  她怔愣,继而道:[是啊,可以了。]
                  [公子。]她满目顾盼地盯着我的眼,一直隐在水袖中的手缓缓升起,显出一直握着的一物,不为别的,正是那支白玉长簪。她将簪子举过我的额鬓,正如我曾所做一般,浅笑着,她将簪子簪入我的发髻中。手落下时,触及我的眼角,沿着我脸上的长疤慢慢滑下。我终皱眉,听她唇齿开合,边到:
                  [你若是个女子,再少了这道疤痕,便也是个绝世的美人了。]
                  我没有回答,阖起眼,没有原来的愠怒,只是莫名感到哀伤。
                  她眼波流过我的眼,笑里埋葬了浓重的爱恨。
                  风突兀地紧了,撩起她垂下的几缕青丝,轻薄的纱罗,更有漫天落花成雨,纷纷乱乱不休。她秋水般的眼,终于支不起这疼痛后的昏沉,开合不止却缓慢异常。嘴角微裂,终无声息。
                  我沉气定神,最后我着刀柄的手猛地一撤,剑尖带着一道血丝从她身中抽离。她甚至没有出声,只最后皱了一次眉,便随着剑的抽离一起跪坐到地上。
                  步摇冠陡然落地,青丝如瀑。
                  她双手支在地上,浸透了自己和族人的血,然而幽咽呢喃,语气如嘲:
                  [公子,你可也曾爱过谁?]
                  我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映入眼中,是一弯金钩月,皓白的光同那个魅惑人心的王的眼神一般。凝视良久,似乎沉默了千载,我才开口有半分迷茫:
                  [七年前,在江城,得一白玉长簪。]
                  终于寂静,探不到半点声息。
                  一地残红,铺迭盛世哀伤。
                  满院花雨,徒留半影镀霜。
                  夜风吹来,夹带悲恸的气息。
                  名曰[江城]的城,吹着属于落乔的风。
                  江城,已灭。


                  14楼2012-07-11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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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
                    <贰> 重逢
                    【半园红药败,半截白玉断】
                    那日归来,我便派人去寻芍药,只是路途遥远,只得了几包花籽。
                    种了四年开了叶,到了第五年才始出花,却未等来相逢。
                    我亦未要那支簪,既是离别,便让它留在别离处罢。
                    芍药花开又花败,开败三年,我终得见他。
                    他是落乔少主,而落乔欲吞并江城之意也日益浓起。他与我的亲事,所含之意,路人皆知,我却仍因此而喜,终究他是来娶我了。
                    我本以为他是专程来兑现承诺,此时才发觉他的记忆里没有我半分影象。
                    这花,果然不负[离]字。我终于舍了长簪,红药已开,故人将离。只是他偏偏把簪子买了回来,亲自簪在我发中,而我如闻离辞。
                    确为离辞。
                    新婚三月,夫家血洗娘家门。
                    窗外皆是刀剑相鸣声,却没有一声敌得过当年他一剑音。我披上红装,理上花鬓,带上那顶步摇冠,定是要比婚夜更艳更美地站到他面前,唱出那支《芍药曲》。
                    可他自始至终未能忆起我,一剑刺入我左肩时不知可否知道,这里本该在七年前就被刺穿?漫天花雨,我见他孑孑玉立。
                    我只想知道他是否有所爱之人,我是否成了一风。然他却答[七年之前,江城,得一白玉长簪。]那么,我到底成了一风还是炎思君,或者都是,又或都不是。
                    不论如何,这一切,皆了了。
                    公子,若下一世你仍为落乔少主,我只愿不姓[江城]一氏,不叫[半影]一名。
                    


                    15楼2012-07-11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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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乔』
                      <拾贰> 终章
                      【落乔糯酒淡,江城半影散】
                      再到江城,竟然是三年之后。沉香楼里还是笙歌四起,没有一点哀伤气氛,甚至整座城,都没有一点哀伤。得了江城秘术,落乔早已称霸战国,若不是这次任务,我怕此世都不会再来此地一看。
                      我解下发带,褪下长袍,一袭红衣相合便进了楼。
                      二楼的雅间里,我闭门闭窗,对着镜中妖冶的脸有半分失神,身旁的女子替我梳起发缀上妆,一双巧手将脸上的长疤化作花梗,在额头开出花。镜中人妖媚以极,只是冷着眼如男儿一般。替我着妆的女子笑道:
                      [少了这道疤,你果然是个绝色女子。]
                      我闻言怔愣,却生生质问:
                      [我问你,江城一风在何处?]
                      这次本就是为了除江城后患而来,近日探到江城一风的消息,却不想她靠山太大,才出了这么一招实在的美人计,来断她后路。
                      美色当前,几个男人能放过?
                      只是那个女子却不睬我,反用绝不会属于风尘女子该有的口气笑道:
                      [谁能想到,这落乔以酒为名的第一剑,少主落乔糯,竟会是个如此国色天香的女子?]
                      我闻言折眉,到她面前同她一起坐下,问道:
                      [你是何人?]
                      我斟了杯酒喝下,倏然尝出千回百转的愁绪,像有一弯春山般的眉目在我眼前皱起,瞬间醒悟,喃念:
                      [落乔糯?]
                      [少主好生聪明,正是落乔糯不错。]她说着饮尽一杯,又道,[不知少主的酒是什么味道?]
                      [该是愁了。]我转着酒杯答道。
                      [果然好酒,传言不假。]
                      [你可尝出什么味道?]
                      [无味。]她答,[如我所想,清清白白。]
                      无味?我是初次听说,不知是如何沉重的爱恨,竟能削了落乔糯的力,未及问,却听见答了:
                      [我没有沉重的爱恨,少主错了。]她起身道,[纵使绝代芳华,不过浮世一梦,皆敌不过时光荏苒朱颜改,化作一瓢忘川水。]
                      她惊为天人,竟让我一时惊醒。
                      想起当年为了一个叫做[夜弦]的男子,不顾生死入江城灭一风一脉而遭到追杀;又想起那时横剑救下一女子只为以此为质阻挡江城追杀。又在那工艺极巧的玉簪里拿出密函,便只因为请求的人名为夜弦便为他去刺杀苏廖,以至于用尽最后一丸长心丹。再因江城助了玄帝覆了黎国,便不再怨怒去诛杀影府满门,只为替那名唤[夜弦]的男子复仇。
                      我亦想起那时芍药花开,我一剑刺中的人,正是当年救下的人;我也想起血流遍地,却不及看到她受伤时的惊惧;我想起她凤冠霞帔,言语不全,却硬撑着要为我簪上长簪的固执;想起自影府血流,江城芍药只生叶不见花的传言。
                      霎那间,沉香楼下,轻瑟鼓起的《芍药曲》生生明晰,字字如泣。
                      [芍药花开时,奴已守多时
                      日日盼君归,世人笑太痴
                      夜夜思君颜,倚窗数花枝]
                      我记得当日他来向落乔请兵时,十六骨描金扇轻摆,气宇轩昂。
                      他奉上重金时眼神决绝,眼底流过深深的爱意。
                      父亲不允而我应许时,看见他诧异喜悦的表情,我的心也兀自颤抖。
                      后来他说他一战只为思君,我只有朝他笑,说[好。]其他什么都不想说。
                      那日破城,我就追随他身后,他的眼光却只落在怀里的女子身上。
                      分明知道两人之间绝无可能,听闻他的死讯却流了一生中第一滴泪。
                      我以为我那么隐忍过,就不会有其他感情。
                      [不知君何时,踏马扬鞭至
                      香陨情花枝,奈何归期迟]
                      恍然看见青枯叶残落花间,一袭红妆款款而至,迎着风吹起的满天地的残红衣袂飞扬,艳红的唇间流溢出清扬的调子,头上步摇冠流苏轻摆,一弯眉眼哀愁却若有笑意。见她水袖中举起一段白玉芍药簪,缓缓举到我眼前,乍然笑靥双生花,眉眼间开出淡雅美好的红药花,而声如罄瓷:
                      [公子。]
                      我心中怦然一动,忽而生出一线执念,想抬手去抚过她的眉,只想问她一句:
                      [半影,今日怎么穿的这般好看?]
                      终结过后,我究竟明白,我爱过他,也爱过她。
                      一切影像蓦然烟散,我凝视眼前杯中酒,倒映我额上一朵灼灼红药花,生意浓艳。
                      我扬颈饮尽,无味无愁。
                      空杯独坐。
                      我抬起头,注视眼前这个女子,笑着,明知故问:
                      [你是何人?]
                      她道:
                      [一风。浮世,一风。]
                      浮世一风。
                      好一个浮世一风。
                      浮世不过一风。
                      浮世终成一风。
                      (全文完)
                      江舟追随残阳如虹,不见伊人袅袅执伞游;手中一樽清酒,温存仅留,尽将饮,凉透。
                      ——后记
                      


                      16楼2012-07-11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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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诡异的置顶和一楼美死人的签子是个毛球= -


                        IP属地:浙江17楼2012-07-13 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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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温柔笑


                          IP属地:浙江18楼2012-08-04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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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了什么!!!!!!!!!!!!!!!


                            IP属地:湖北19楼2015-01-15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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