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ember or not.（独普）
“初次见面，”于是他扬起漂亮的嘴角，无比的喜悦和期待正像那些他从未接触过的音节般轻快，这一次再不是巨大的荒芜与苍白，如春日降临的第一场雨，沁满了他那双红宝石般精雕细琢的眸子，“我的老朋友。”

***
柏林秋日的天空永远都是那么晴朗。时近正午，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地面。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正望向公园内稀疏零落的正在玩耍的孩子们。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事实上是看得见的，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视力尚可。但只要稍稍偏离了视线，那些稚嫩的面容便立即从他记忆中退却。尽管还是有一些印象的，但那个转瞬即逝记忆的过程和脑海中惨淡的空白要短暂得多。
他并非故意想要忘却。但记忆的消逝远比他想象中的来得要快。有的时候他试图去记住他们，视线却像蒙了层雾一样什么都看不清，除了柏林辽远蔚蓝的天空。他没有什么朋友，甚至熟人也不。但经常会有人会和他打招呼，为了掩饰尴尬和难堪他只好用自己擅长的微笑向他们证明，他同样认识他们，尽管这并非真实——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如此。就像现在，正有老人坐在了他身旁。这会使他局促不安，但他不得不去面对。现实常常会和人作对。
“您这又是在等人呀，先生？”
老人并不看他，而是随着他的目光一同朝天空望去。不论是语气还是措辞都像是早已熟络的。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索老人的模样，徒劳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昨天，前几天，或是记忆已然企及不到的更久远的日子，他都确确实实记得，自己曾和一位老人交流过。尽管时间不长，但交谈本身从来都如流水顺畅、愉快。不过无论如何都记不起老人的面目。
“是的，在等人。”
他知道自己在等人，这些天都是，但始终无果，因为遗忘是他一贯的作风。如同柏林的街道一样，秋日落下的枯叶在隆冬到来之际终究会被茫茫的大雪覆盖。远远望去是一片苍白，找不到缝隙，没有记忆的藏身之处，不动声色地腐烂。是上帝赋予它们生，正如同时赐予它们死亡一样，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挽回些什么。哪怕是一点儿也不。从来都不。
“那一定是您的爱人吧？您每天都来。”
“算是吧。”
他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秋日的风是有些凛冽，他不由得裹紧了些大衣。这时候在一旁喷泉旁玩耍的孩子们也都被各自的父母带回家，空无一人的公园除了他们之外唯一能动的东西只有偶尔因为风而飘落的枯黄的树叶。柏林就应该这样，他在心里如是想到，严肃而平和。
“那您一定很爱她。”


　　“可我甚至不记得他的样子。但我知道他的眼睛湛蓝湛蓝——是那种深入骨髓的蓝。那是我唯一记住的一个人的面部特征，从小到大。我甚至认不出镜子中的自己①。”
　　“哦，真是抱歉。我想您应该去问一问心理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真是件麻烦的事。”
　　“不啦，这种事情是上帝决定的。”
　　柏林的街道起风了。如同那些树叶腐烂，并不代表它们的消失。它们，它们的气味，它们周边空气的温度仍然丝毫不差地被记住。他看着地上沿风向飘动的枯叶成功地被自己左脚拦截。然后翻了过去，一刻不歇地向着前方前进。
　　“上帝是公平的，但上帝也许会偏袒绝大多数除了您之外的人。他们是幸运的，但您也绝非不幸，因为您没有做错什么。”
　　“我遗忘了所有人，自然要受到上帝的谴责。”
　　“这是过程，而不是原因，同样也不是最终结果。上帝会保佑您的。您会见到您的爱人的。”
　　老人颇为严肃地说。他笑了起来，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还能够再一次见到那个人——他仅在公园的门口见到过一次，很短暂的一小会儿。那个时候他正准备离开，看到喷泉旁站着的他，隔着一层水雾他记住了他的眼睛，所以他想要找到他。但他知道这不可能，如此干巴巴的等待这是为了填补记忆中的空缺。
　　“谢谢啦。”
　　“您看起来……似乎很悲伤。不过为什么要悲伤呢，您同样也是上帝的造物呀。您是在为自己的记忆而感到悲伤吗？又或者是您总是等不到心爱的人？”
　　“都没有，我并没有悲伤。”
　　“冬天快到了，您这样下去会感到冷的——无法抵挡的严寒。哦，我想我该离开了。”
　　老人起身准备离开了，脚步走在落叶上有窸窣的声响。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回去了。飞鸟划过天空的痕迹在他仰望后低下头的一瞬间消逝，在那之后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巨大的惊喜和喜悦——
　　“您啊，请好好热爱这个秋天，热爱上帝吧。”
　　老人转过身又对他说了一句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了他视线所能企及的范围。他向前看去的时候望见那双眸子——湛蓝色的、如同柏林秋日天空般清澈明亮的眸子也正在看向他。他看到他金黄色的头发，迎着阳光一下子撞入他的视线。
-FIN-
　　“我记得在喷泉那里见过你。你的眼睛——就像红宝石一样璀璨。”
①：脸盲症，又称面孔遗忘症。http://baike.baidu.com/view/536460.htm

之前的空格被度娘吞了=口=

以及是右上角作者写完此文后大脑严重混乱请见谅……

我按了老半天的F5！其实我依然还是不太懂…橘酪鸡就算是短打也要交代个清楚啊喂！（滚地死。

新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