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LOST&FOUND[华福]

LOST&FOUND
01.
1894年4月4号中午12点35分，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在安安静静吃午餐的时候，我不得不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身着西装三件套微微秃顶头发全白的法国胖老头挤在一辆马车里颠来颠去——我打赌这该死的马车一定年久失修，它的弹簧有一半都是坏的哩。加上这该死的山路和那匹打了激素一样的棕色头马，我的胃在不停的向我抗议因为我的早餐都快被颠出来啦。
而我不得不坐上这辆马车的是因为这个法国老头在半小时前闯进了我的办公室喘着粗气告诉我他家的小主人害了急病并且拒绝任何医生来为他医治——除了我，约翰H华生。
看着这老头急切而充满渴求的表情我真不忍心告诉他他家的小主人应该是福尔摩斯的书迷找我只是为了要福尔摩斯的签名或者照片，（否则一个小孩会知道我的名字才有鬼！）而所谓的‘急病’，只是因为吃多了梅子酱一类的甚至用不着请医生小毛病哩。
不过看在老管家20英镑一颗的西装纽扣和一位合格医生的职业操守的份上，我应该出一次诊。
毕竟，跟英镑过不去的都是傻瓜。
这种想法在15分钟前就消失啦，因为这辆该死的马车，可怜的老管家一定是挑了最快的一辆马车，这种马车往往是最烂的，车下的弹簧都被那匹该死的臭马颠坏了。
我发誓我下车时一定要把那个不负责任的马夫揍一顿——为了他的懒惰和失职。
两个小时后我终于从马车上滑了下来，那位可怜的老管家脸色发青，而我猜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因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向他们展示我今天早上和昨晚到底吃了什么，而那位可怜的老管家已经被馋下去静养。
下车后我略微整理了我的衣服，这家主人的住所和我想象得一样奢华，门前那个仆人的怀表甚至比我西装还贵。在这种地方你总得装得体面些。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我想象得一样，这位富家公子病只是对扇贝过敏，为了看起来严重点，小家伙很可能偷喝了点白兰地好让自己看上去更严重些。我在众人的无形威胁下反复的检查了四十多分钟，最终确认小主人确实没什么大碍，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周围的空气明显不不那么闷热了。
当那位小主人要求和我单独相处一会时，他的家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而房门刚刚关上，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向我提问，当然——所有的问题都离不开福尔摩斯。
最后他问我福尔摩斯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悲伤地看着小家伙的眼睛整整三秒，但我还是回答道——
“福尔摩斯是不会死的威廉先生，我们都知道他实在是太聪明啦，连上帝和撒旦都能被他骗过哩。”
我看到小家伙满意的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我回给了他一个微笑。
下午三点左右我终于离开了那座该死的房子，由于口袋里慢慢的英镑，我在门口礼貌的向主人脱帽告别时各位诚恳，带着对那匹棕色马的强烈怨恨无视脊椎骨的抗议再次跨上那辆该死的马车。
感谢上帝，这次马车走得慢了一些，但我的尾椎还是很疼，现在连我膝盖上的旧伤都开始抗议啦，看来他们应该考虑在车厢里加几个垫子。
下午四点三十二分我终于见到了熟悉的伦敦街道，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马夫悻悻地放我下去，我再三的表示我可以自己安全的走回去，并且我想运动运动者有利于身体健康。
一刻钟后我终于把那辆马车轰走啦，并且像所有的绅士一样微笑凝视着马车离开。
我默默地为那匹疯马祈祷——愿上帝保佑你下次下雨时被闪电劈中尾巴，
阿门。
一阵阵的欣慰感笼罩全身，带着这种重生的喜悦我晃着手杖欢快地走在油腻而拥挤的小巷内，没过多久我就找回了我身体的每一部分包括我可怜的膝盖，想着口袋里的英镑，我忽然感觉今天所受的折磨并不是不值得的。
跟福尔摩斯出去才是真正的折磨哩，我得忍受那个矮子的唠唠叨叨还得享受每时每刻与死神擦肩造成的剧烈心理压迫，最后带着一身伤痕回到贝尔街221B，用最后的半条命把他拖进房间，处理残局的倒霉蛋当然是我，可怜的华生医生因为大侦探福尔摩斯痛苦、惊吓、受伤，还得给他上药…


我忽然停住脚步开始思考：我他///妈///的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一个每天都可能把我弄死的矮子，我为什么不早点搬出去离那个矮子远一点活得更舒服更长远一些。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在一阵浓郁的炸鱼薯条的油腻气味中我情不自禁地转过身，我忽然想起福尔摩斯也很喜欢炸鱼薯条，他还曾喋喋不休地花了二十分钟像我介绍伦敦大街小巷的薯条油什么不同，最后我买了三份据说配料有北美烈性黑啤的炸鱼薯条堵住了他的嘴。
我默默找到了我的钱包拿出零钱开始排队，这个买炸鱼薯条的摊子蛮受欢迎，我应该见识一下它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当我面前的人减少了两三个后我看见了那个卖炸鱼薯条的小贩，他个子不高、留着夸张而油腻的大胡子、凌乱的棕色卷发藏在一顶旧帽子里、油腻厚重的眼镜卡在他分外显眼的鹰钩鼻上，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抬起头向着队伍瞟了一眼短暂的愣了一瞬又立刻忙碌起来。
我转过头看着身后，推断出可能是这队伍的长度吓到了他，毕竟从他不那么富有的经济状况来看，他的摊子可能头一次这么受欢迎哩。
应该是个流动的商贩并且刚来不久，要么就是他在原来的地方欠了债所以来这里讨生活，总之绝不可能是这条街的老住户。
我忽然发现这个小贩身上似乎有某种魔力让我无法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我的上帝啊，这条街有那么多行人，我为什么单单只注意他呢？
我前方队伍终于快要消失啦，现在我的面前只剩下两个人，最前面的那位女士拿到了她的炸鱼薯条，这时我清楚地听到那个小贩的声音，带着浓厚的西班牙口音还有点沙哑——
“再见夫人，女王保佑你。”
一道惊雷划破我的耳膜，我的体内分裂出两个约翰，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华生医生，另一个是在221B里被逼得像个痞///子一样的约翰H华生。
痞///子狠狠地踢了一下医生的屁股，呆若木鸡的医生只好泪汪汪地向前走了一步。
“一份炸鱼薯条，伙计。”医生平静地对那个油腻腻的小贩说到。
“请稍等，先生。”依然是浓重的西班牙口音。
小贩递过一份炸鱼薯条，医生把零钱递给他但是他没有接那份薯条。
感谢上帝那个该死的痞///子终于回来啦。
我愤怒的提起小贩衣领那份可怜炸鱼薯条又掉进了油锅，而我带着冷静而凶狠眼神在一片惊叫声中把那个小贩拽进一条胡同，期间他一直在徒劳的挣扎，可是这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点也没有饶过他的想法。
我一甩手把他摔到墙上，他开始求饶：“我很抱歉先生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也请您放过我行行好吧我只是个可怜的——嗷！！！”
他捂着鼻子尖叫起来因为我狠狠地扯掉了他的假鼻子，然后是胡须、假发、最后我扔掉了他的酒瓶底眼睛扒下那件油腻腻的款式怪异的破外套。
我的侦探露出了一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想用来讨好但实际上只有死皮赖脸的微笑——
“Always nice to see you，Wason.”


02.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和福尔摩斯重逢的情景，自从收到那个该死的呼吸器和书稿上的问号时就开始了。但显而易见的是，刚刚的重逢不属于想象中的任何一种。
我望着我的室友，大脑难得地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
那个痞///子又像个混///账一样不负责任的跑开啦，医生再次泪汪汪地独自面对眼前的尴尬局面，于是医生决定去他///妈///的吧！侦探什么的才不关他的事呢。
我的室友不得不一溜小跑来追上大步疾走的医生：“嘿！华生。我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呀！抱一下吧朋友！”“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好医生！我可是历尽艰险才活着回来见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朋友呢？”“给我点反应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现在的脸色青得吓人呐！”
那个痞子在跑了两步后发觉了自己的无耻，于是他勇敢的跑回来收拾了自己闯下的祸。
我握紧手掌用力敲了一下地面停下站直，面对着我的室友。
我说过我想过无数种和福尔摩斯相逢的情景，可能是在我打开房门时出现微笑着问好，可能是在我去贝尔街221B时躺在他的沙发椅上看着报纸就像他从未离开，可能是在大街小巷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我回过头时会看见我的室友那欢快的笑容。
我以为当我面对活生生的福尔摩斯会感动得抱头痛哭，虽然我已经知道他还活着[事实上我从没相信他会死，因为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讨厌讨厌到连上帝都不欢迎他哩更别提撒旦啦]但是福尔摩斯给我的震撼依然不会因此减少。
我可能一把把他抱在怀里，死死地搂着他的肩膀像疯子一样嚎啕大哭，我不可能不流泪的，我能肯定，毕竟福尔摩斯虽然混///蛋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也可能淡定地像他问好，就像伦敦所有的绅士那样，然后我们并肩走在一起或者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不发一言默默地泪流满面。[但是我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再见到福尔摩斯——是活-生-生-的-福-尔-摩-斯-的时候，我怎么能不激动呢？]
不过最大的可能是我一见到他就激动得混过去了，嗯…这确实有点丢脸，但是只要能看到福尔摩斯活着站在我的面前，我大可以把我的脸面丢到阿尔卑斯。
现在我终于见到了活生生的福尔摩斯，他穿着不太干净白衬衫和咖啡色挎带的背带裤，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有点僵硬地傻笑。
我以为我会激动得泪如泉涌，可事实上我正在思考第一拳是该打他的鼻子还是眼睛。
我想揍他，是的，我想狠狠揍他一顿打得他头破血流然后把他丢在这自生自灭，是的，既然他能跟他的工作结婚，为什么不能让他的工作来帮他上药呢？
因为我的右手还握着手掌，所以我伸出左手飞快地打向他的眼圈，他下意识地向左侧躲开——可是来不及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想打他的眼睛。我的拳头在离他的脸大概一英寸远的时候我放开了的手杖抬起右手，没什么力道地抽了他一耳光。
这并不是说明我心软或者后悔，只是我右腿的膝盖猛烈地疼起来像针扎一样[这几天它一直很活跃]，而我全身的肌肉由于大脑受到了刺激而变成了一滩棉花，现在我全身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啦，不然我绝对会把这个混///蛋打得找不着北。
然后我麻利地转身走啦，把那个有点晕头室友丢在原地，可惜我膝盖上的旧伤分外地疼起来现在我的右腿还不如个假肢可靠哩，我没有去管那根被扔在地上的手杖，只是气愤地、拖着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我刚刚才和我的侦探重逢，可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丢下他啦。
那个矮子捡起我的手杖追赶上我，虽然我刚刚打了他一巴掌但是我没怎么用力他当然能很快的清醒过来。
“华生，你又是怎么啦？面对一个不久前才死里逃生的人，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他妈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右腿实在很不争气，我一定会远远走开再也不会见这个矮子。
“那***又是怎么对待我的！”我的咆哮声不由自主地从嘴里跑了出来，我气呼呼地看着我的室友决定要骂他一顿——因为我的右腿实在很疼我现在几乎寸步难行。


“看着你所谓的朋友听到你的死讯后无论他多么伤心也不肯出现，就他///妈一直躲在暗处看笑话！***算什么朋友***还有脸在我的面前出现***就是贝尔街最大的那个混///蛋！”
“冷静些伙计，我想你需要一个嗅盐瓶——”
“闭嘴混///蛋！！！我可以不在乎你在我的房子里开枪做什么爆炸试验…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闭嘴你这个矮子！没有人会对自己的房子那么残忍我他///妈甚至从来没见你擦过一次桌子！我也可以不在乎你每次破案都把我拉进浑水闭嘴我还没让你说话！我甚至可以不在乎你对我可怜的够犯下的罪行——”
“等等我的好医生！”我的室友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空当：“格莱斯顿是我们的狗你应该清楚这点！”
“混///蛋！你一年遛不了三次狗！”
“我明明平均两个月都会遛一次格莱斯顿。”
“那是在我说了‘如果你这个混蛋再不出去走走我打烂你的脑袋！’之后才发生的事！”我越来越生气现在我正在用手指着这个混///蛋的鼻子：“你是个合格的、格莱斯特的、败-家-主-人-！格莱斯特如果跟着你不出半月就会被饿死啦！”
“那我总该有点好的地方吧我的好医生。”
“没错你最擅长的就是给我惹麻烦！想想看吧认识你后我差点见到了多少次断过几根骨头身上添了多少刀疤！我如果有二十道伤疤在身上，肯定有十五道伤疤是因为你！剩下的是在那该死的阿///富///汗!”
我的室友难得的沉默了，他愧疚地看着我，随后垂下了眼皮。
而我的咆哮声还在继续：“这些事情我都他///妈可以不在乎因为你本来就是个混///蛋！但是这件事伤害了我福尔摩斯！你在我的心上捅了一刀让我比死还要难受而***还很可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果然，我的室友抬起头用那种‘福尔摩斯式’的白痴语气问道：“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因为你永远都不能明白！”我忽然觉得我的室友那种无辜的语气让我有点心酸，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
于是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右手握成拳头照着他的鼻子打了一拳。
虽然我的骨头还是那么软绵绵的，不过这一拳也打到了一定的效果，我的室友哀嚎着捂着鼻子弯下腰——很好，这样我就不用面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了。
“因为你永远都不能明白——福尔摩斯侦探和华生医生应该永远待-在-一-起-！不论是多么危险的情况下你都应该让我陪着你！就算是死神手里的羊皮纸！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字也应该和约翰·H·华生并排挨在一起！
“你永远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这就是我最后不得不搬出贝尔街的原因！
“你不是个合格的朋友！福尔摩斯！你是个混///蛋！”
我的室友依然弯着腰双手捂着鼻子——他就那样保持着那个有点扭曲的姿势听着我所有的咆哮，现在他依然弯着腰一动不动。我忽然有点担心我是否真的打断了他的鼻梁。但是我清楚我所用的力气，按以往的经验推断，我甚至没有将他的鼻子打出血，但疼一会是一定的。
难道我真打断了他的鼻子？[很可能是由于我在极度的愤怒下丧失了理智]我有点慌，开始思考我的医药箱被丢到哪去了[天知道也许我根本就没带那个箱子出门，那个老管家简直是把扛出门的]，放弃了医疗箱后我开始飞快地思考在能找到急救用品，或者是最近的医院。
我的侦探在此时抬起头，这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我在地狱和地狱间徘徊的脆弱的心脏。
“我很抱歉，华生。”
我沉默着，因为我不知如何是好我只能呆呆地看着我的侦探那双饱含歉意的水汪汪的可怜眼神，我得承认福尔摩斯的眼睛还是很漂亮的，特别是当他用这种眼神看着你的时候你是绝对不会像他发脾气的。
我的侦探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再次用歉疚的眼神看着我：
“我很抱歉。”
我伸手把他揽在怀里拥抱了他。
我才没有原谅他呢，我对上帝发誓要不是看在他那红色的眼圈和那双该死的眼睛里晶亮亮的东西马上就要掉下来我他///妈一辈子也不会主动拥抱他的。
如果我亲眼看着福尔摩斯哭了，这个多事的矮子一定会跟我再吵一架而我受伤的膝盖又在不停的向我抗议导致我暂时没有足够的精力向他咆哮…


嗯，就是这样。
我虽然曾经，几乎是经常和福尔摩斯出生入死，可这种亲密的举动还是很少，我们很少拥抱。但说实话，我和福尔摩斯最亲密的举动不是这个拥抱，你们别想歪了，我们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是的，福尔摩斯曾经吻过我，如果那也算一个吻的话。
——那时我刚刚跟我的室友合租半年合作两个月办过五个案子但还没遇到和死神打招呼的那种[他///妈///的为什么后来这个矮子所接的案子几乎是每一个都能让我在途中产生好几次写遗书的念头！]，当我头一次应福尔摩斯的要求爬进医院的太平间[为了你们的心理着想我就不说具体是什么地方了]经历了两个小时的寻找[在那期间我产生了若干次我还在阿///富///汗的错觉，我甚至有点后悔学医]终于找到了福尔摩斯所描述的，受害者的…部分遗体。
当我拖着那个‘见不得人’的袋子回到贝尔街221B时，为了不让我满身的血迹吓到可怜哈德森太太我只能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跑上楼，而当福尔摩斯看到我的狼狈的身影和那个惨不忍睹袋子时，他的烟斗从嘴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当年的福尔摩斯还是一个会把头发梳好衣冠整洁装成一个合格绅士的侦探。我下意识的以为我的仪表吓到了他，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只是因为我的袋子不是空的感到了惊讶。
福尔摩斯快步走过来打开那个袋子呆呆地看了十几秒，他那种惊讶的神情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彻底震惊了我。
“哦我亲爱的华生我无法相信这竟然是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曾经在那个该死的地方待到苦胆水都吐出来也没发现什么，当然这可能跟我的职业有关专业的事还是要找专业的来…”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才能显得既谦逊又不失尊严，福尔摩斯已经搭着我的肩膀看着我，“谢谢你，华生。”
然后他不顾我的意愿托着我的下颌骨强制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彻底被震惊了，当时的感觉就像被雷劈了一下——我终于知道比起‘在腐肉堆里待了一下午和像老鼠一样逃回自己的家里’更令人崩溃的事了，那就是一个男人凭白无故地亲了你一下。
福尔摩斯那个混///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喋喋不休：“我就知道一定是在那里，这回我们有充足的证据指责那个混///蛋了，他逃不掉的我早就知道。”
然后他终于注意到了在一旁石化许久的我。
“出什么事了我的好医生？是不是在那个地方待得太久啦？去休息下洗个澡吧，这个案子我们已经搞定啦。”
我再也无法克制我的情绪装出一副温和而有教养的样子了——
“福——尔——摩——斯——！！！！！！”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咆哮。
奇怪的是在第一次咆哮之后，我们的之间却亲近了许多。
我的肩膀由于我情不自禁地笑意微微颤抖，我听到福尔摩斯闷闷的声音：“你在那瞎想什么？”
“没有，但我闻到的衣服上的味道。”
“……”
“你又喝了酒精和福尔马林？”
“……”
“听着，你这头蠢///驴，如果你再喝那种医用液体，我就把你绑起来，先给你洗胃，然后灌肠，我说到做到。”
福尔摩斯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笑。
我更加用力地收紧了我的手臂，说实话这种拥抱勒得我的肋骨有点疼，胸口也有点闷，但是如果这样能让我的朋友感觉好些，又算得了什么？
跟福尔摩斯在一起也未必不会遇到好事。
比如说我现在就知道我受伤的膝盖为什么会这么疼了，因为就在我和我的侦探像两个傻////瓜一样抱在一起的时候，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我和我的侦探依然紧紧的抱在一起，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最好的西装被雨水浇透。


03.
这***///的不公平！
我坐在伦敦某个街道的小酒馆里，对着空气愤怒地默默抱怨。
凭什么我要这么顺着福尔摩斯！凭什么我事事都得听他的！凭什么他就是女王他就是太阳！
就因为他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是啊，就因为他是福尔摩斯，我就得在他对着哈德森太太可怜的墙上打了一排窟窿后笑着向我钱包里可怜的英镑挥手告别；就因为他是福尔摩斯，我就得定时的闯进他那乌烟瘴气的试验室用拳头和手杖逼着他乖乖滚去吃饭去休息；就因为他是福尔摩斯，我就得在他不得不出门参加什么宴会前帮他准备好得体的西装逼着他换上还得帮他打好领带，顺便在那些绅士或或淑女谈话的时候悄悄地把在沙发上睡着的福尔摩斯一巴掌抽醒；就因为他是福尔摩斯，现在在这个混///蛋等我们威士忌到来的时候他就可以随便睡在我的肩膀上直到我的半边身子都麻了这个混///蛋还在意犹未尽的睡啊睡！当我想确认福尔摩斯是否真实存在的时候，我不能转头，只能扭转我视线努力地向身边望去看着他裤子上的挎带……
我***///的受够了！
我的头发还是湿的，全身都弥漫着一股幽怨的气息，我的衬衫早就干了但是还是冷的要死，如果我想喝一口威士忌，我就必须把这个家伙弄醒——不过这已经不现实了，因为我另外的半边身子也开始麻了。我最心爱的手杖掉在了地上但我不能去捡，直到现在我已经听到了三个人踩到我可怜的手杖的声音了，其中两个还是惊人的胖子。
——感谢上帝这的酒吧里的人大多已经醉得分不清猎犬和绵羊，所以我的手杖目前还没被人拿走。
我带着僵硬的身体默默地回忆着福尔摩斯还干过什么混账事——
对，他毁了我的婚礼，我不得不鼻青脸肿地挎着我卖力的新娘在神父面前说：“I do.”
有哪个新郎会一身酒气地走过红毯！？这个混///蛋甚至还在我的婚礼上睡着了！
说到婚礼，这个家伙还毁了我的蜜月！
……提起这件事我已经无力吐槽了。我只能说，当我看到福尔摩斯出现的那一刻，我差点想戳瞎我的眼睛。
不是因为我不够自爱，但是与其让我可怜的眼睛被无情摧残还不如戳瞎了它——起码我在视觉和心理上还能拯救一样东西。
从结婚到现在我一直委婉地介意着梅丽涂大红色的口红和蓝色的眼影，我甚至不想看到任何一位女士涂蓝色眼影，天呐那么多的选择那么多的颜色这个矮子怎么就偏偏选了蓝色！多么纯洁神圣的颜色因此受到了不可磨灭的摧残。
不过如果福尔摩斯选择了绿色眼影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戳瞎自己的眼睛——我无法看到我原本完美的双眼的颜色被这样玷污了。
说到底，福尔摩斯怎么打扮我都会受到毁灭性的刺激的——想到福尔摩斯扮女人几个字我已经惊吓得把苦胆水都快吐出来了。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一点都不够专业！就算他迫不得已要扮贵妇也应该穿着保守一点的衣服带一个披肩最起码哪怕也要带一个面纱或者扇子什么的遮挡一下您那如此残暴的容貌吧！我真怀疑检票员为什么没有以‘从事不正当职业有伤风化’的理由把他赶下车！而且那个乘务员还认出了他是夫人！是夫人！！那家伙眼睛瞎了吗难道他看不见这位‘夫人’是长着胡子的吗！？
退一万步来说你扮女人也应该刮干净你的胡子！那一下巴的胡茬不就等于向所有人宣告：我-是-男-人-吗？！？

靠在我肩上的那个混///蛋终于醒了，他揉揉眼睛抻了个懒腰：“华生，我们这是在哪？”
看在我们刚刚重逢的份上我不想和他争吵，我木然地回答他：“在酒吧，我们在酒吧避雨。”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的室友打了个哈欠，迷茫的看着我：“你怎么啦？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因为我///他///妈///的被你///靠///得全身都麻了你这个///混///蛋！！！
“福尔摩斯，我的手杖掉了。”
我的室友跳下座位弓着腰在地上找了一会，在这期间我列出了无数个选择全部都是关于‘从什么角度踢他一脚比较解恨’，直到我的室友笑着把我那可怜的手杖从地上捡起来还用吧台上抹布擦了擦，虽然那个抹布未必能比门口擦鞋匠手里的干净，但我还是放弃了一脚踹死他的想法。
这时我的室友缩了缩肩膀，虽然我们的座位比较靠近火炉，但是他只穿了一件衬衫还是不太保暖的，想起福尔摩斯外套的去向，我有点愧疚地把我在火炉边烤干的西装递给他，我的西装穿在福尔摩斯身上还算合适，但是如果他穿上我那件‘原本又帅气又拉风’的外套，那不但会毁了我原本十分完美的外套，你们的大侦探福尔摩斯原本差强人意的身高也会彻底的变成一个豆丁。
“华生？”
“嗯？”
“说点什么。”
“我们两个如果想和平共处那么必须有一个沉默，显然，那个人不会是你。”
“可是华生，你这个样子让我有点害怕，我…我想念你，华生，真的，这三年我从没有忘记过你。”
“那***///的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我的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可惜的是摔杯子的声音早就被音乐声吞没了。
我的室友低下了头握着酒杯：“那个…你知道我死里逃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还是受了点伤，康复后我不是立刻寄了个呼吸机给你吗？”
“***///还敢提那个呼吸机！”
“冷静点伙计，听我说完，我本来想去找你的，可是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所以后来我打算先重新安顿下来，挑一个好日子，体体面面地去见你，起码会穿一身干净点的衣服…”
“别编了，你的谎言永远都骗不过两个人——迈克罗夫特和我。”
“我还以为三年后我的水平会有所提高。”
“回伦敦之后你做了什么？”
“接了几个案子，换了一间出租屋，除了没有你和格莱斯顿，一切照旧。”
“所以我和格莱斯顿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只是一个室友和一只狗？所以你离开我们以后还可以‘照旧’？”
“可是我还能怎么样呢华生！你结婚了！你说过你不会再当我助手了，当雷斯垂德///探///长来找我帮忙的时候我也只能一个人出去///查///案当我说‘Let’s go ,Wason.’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拿起帽子和外套和我一起出门！对我来说贝尔街221B和其他任何一间屋子还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的室友，我忽然明白，福尔摩斯寄给我那个呼吸机和那个问号的是因为他不想我太过伤心，而他本人却迟迟不肯见我，是因为他想不出应该怎样面对他曾经的室友，而他不知如何面对我，是由于我的婚姻。
冒险和安逸只能选一个，福尔摩斯和梅丽都是那么固执。
而我却始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04.
“我承认，福尔摩斯。”
“什么？”
“你曾经在说过我无法忍受婚后枯燥的生活，
“我承认你是对的。我喜欢冒险，我骨头里的每一个细胞，我的每一片灵魂都带着天生的疯狂基因，可是我已经四十二岁了我不再年轻，我需要休息。
“而且我爱梅丽，我跟她结婚是因为我爱她。而你福尔摩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的兄弟，我们两个就像左手和右手一般天生默契又融洽缺一不可。虽然大多数时候右手忙着做什么‘拯救世界’之类的大事而左手只能跟在后面收拾残局，可是没有了左手右手就不得不付出更多的精力从而疲惫不堪，而左手没有了右手他就不再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他们是天生的绝配…他们……他们永远不应该分开。
“但是现在那只左手不愿意成天和那只右手呆在一起，他想戴上戒指偶尔也牵牵其他的手，这时右手生气了，于是他们大吵一架谁都不肯让步，最后分道扬镳。”
“……”
“这真是个烂透了的故事，对吗？”
“可是华生，”我的侦探看着我，橙红色的炉火倒映在他黑色的眼睛里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失去一只手最多只是不方便一些，左手和右手就算分开他们也可以活得很好。”
“福尔摩斯，也许我只是你的左手，但你对我来说远远重要得多。
“我喜欢做你的助手，抛弃我辛辛苦苦取来的学位证书周游世界、擅闯民宅、溜门撬锁，无数次享受子弹从耳边擦肩而过的声音，每一天都像在走钢丝，虽然你站在钢丝上时不得不打起万分精神一边把你能想到的所有不堪入目的词汇踢到那个发明钢丝的人身上，但是当你走完这段艰险的路程站在安全的木板上回头望去，你就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件多么艰难的事，然后在心里沾沾自喜：‘我真是太他妈伟大了’的那种感觉。
“可是走着走着我就有点力不从心了，我已经不再年轻，我希望每天回家能得到一个休息的地方，我跟你不同福尔摩斯，我只是的普通人，我想结婚，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福尔摩斯，如果我和你的工作是你的双手，那么你和梅丽就像我的双腿，你失去了一个只手会有一些不便，但我失去了你们任何一个就再也无法站立。比现在更糟些，变成个没有拐杖就只能像兔子一样跳着走的可怜虫。”
“华生…”
“但是我他妈的就是不懂我的腿已经这么惨了你们还在处心积虑的想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的瘸子！”
“……
“对不起，华生。
“我是说……我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是个混蛋。”
“很抱歉让你变成瘸子。”
“没有保护好我的腿，这是我的应得的。”
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摇色子声，我的室友看着我对身后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想去玩一局吗我的好医生？”
我翻了个白眼：“我早就戒了。”
我的室友带着一种似乎受了惊吓的眼神看着我：“天呐！我花了十年的时间都没让你戒掉那个可怕的东西而那个女人才跟了你三年你就重新做人啦！？”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侦探先生。”
我当然没有告诉福尔摩斯，我戒赌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
那时福尔摩斯的葬礼结束不久，我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崩溃，我只是有点沉默，如果没人理我，我可以安静整整一天。
其实我只是在思考——福尔摩斯那个家伙怎么会死呢？
这个问题非常复杂，我一连想了好久都没想清楚。
可是玛丽被我吓坏啦，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让我高兴起来，有一次她甚至塞给我一堆英镑告诉我随便去玩，玩到尽兴为止。
总所周知我的赌术不是很好，大部分是要靠运气的，而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那一天很可能已经在我那个悲惨的单身派对上浪费了。
但我还是去赌坊走了一圈，从第一桌晃到最后一桌——
没有一次想要下注的欲望。
我忽然明白虽然那个矮子非常讨厌，但是失去了福尔摩斯的华生也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力。
于是我买了一份报纸和一份炸鱼薯条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把报纸一字不落地正着看了一遍又反着看了一遍，天终于黑了，我随手把报纸揉成一团轻快地回家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