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靠，现在是什么世道。
委身于酒吧一隅的郑允浩无奈地笑。周身的空气中混杂着烟，酒，香水，汗液，呃
，也许还有jing ye的味道，就那么杂七杂八地被狂乱的人群一搅，***的让人作呕。
现在更让郑允浩作呕的是，怀着以上想法的自己，竟然还坐在这里喝口感奇怪的鸡
尾酒。
其实他郑允浩并不是来喝酒的，在Gay吧喝酒，不是疯了就是不举了。他只是想找个
MB春宵一刻。而至于为什么突然在今天，在此刻，在这里，如此慌不择路地寻找泄欲对象，
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酒吧位于S市的近郊，远离纠察人员的势力范围，因而鱼龙混杂，乱得可以。S市
的正统威严与主流生活构成的双重压迫，为这里笼上了一层叛逆不羁的放肆 se彩。压抑已久
的灵魂们，在午夜时分汇集，群魔乱舞，做临死前的挣扎。疏于管理的唯一好处就是，这里
的MB多是未成年，青涩，柔软。
郑允浩的床伴隔三差五地换，什么样的都有，最长的几星期，最短的419。用沈昌珉
的话说，你还真是杂食滥情的可以。郑允浩并不辩驳，其实是不敢辩驳，他很想说，他曾经
和一个男孩共同生活了三年。只是，他怕自己说完了，自己都不相信。
舞池里的男孩还是不要考虑了，柔韧度是不错，但是你看那腰臀扭的，骚的相当了
，估计上了床以后你都不用动，他直接骑你身上自己开发。郑允浩还是比较保守的，至少他
喜欢开发别人。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给沈昌珉听的，不然就一句话外加一个鄙视的眼神：保守
？去ni ma 的！
吧台边的男孩子都很漂亮的样子，或站或坐，眉目风情地与人聊着天。这样的男孩
大多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他们要好好利用这价值来让自己不断地增值。
所以，如果你囊中羞涩，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他们要钓的都是多金的主，穷人自动靠边站
。郑允浩厌恶他们太过外露的功利，虽然目前为止他的绝大部分床伴都是这样的漂亮男孩。
没错，郑允浩很有钱。郑允浩自己很有钱，郑允浩他家里很有钱，就连七大姑八大
姨都很有钱，这样的综合结论就是，郑允浩确实很有钱。而且，这样有钱的郑允浩，长得也
很不错。郑允浩的妈是那种长得很好却从来没把自己长得好当回事的类型，这是让郑允浩唯
一引以为豪的事情。女人如果整日把自己丢在化妆品与服装的世界，那么她们的气质就会随
着她们金贵的年华一样，一去不返。所以郑妈妈直到现在依然与众不同，气韵逼人。同样的
，郑妈妈也不觉得郑允浩长得多好看，据说，郑妈妈第一次看到郑允浩的时候，皱着眉头端
详了一阵子，然后蹦出两字：凑合！这一凑合就凑合到了现在，当年皱巴巴的小包子，如今
越发的挺拔与俊朗，可是不论郑允浩如何在郑妈妈的眼前晃荡，郑妈妈的评价永远就那两字
：凑合！
凑合的郑允浩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被高年级的女生抢走了初吻，初一的时候和一
个初三的女生把初夜也献出去了，早熟必然早衰，郑允浩对于女生的热情，完结在了初中。
上了高中以后，郑允浩和一个大他一年的男生搞在了一起，那男生长得很漂亮，许多女生都
比不上，当时纯情的郑允浩天真地以为他们能在一直在一起。事实证明，什么天长地久之类
的东西，纯属这世界上的稀缺资源。后来那男生在高三的时候去了日本，把郑允浩甩得干干
脆脆。


郑允浩像许多失恋的人一样消沉了一阵子，象征性地表演过了一哭二闹三吃药，年少时对于
爱情仅存的一点美好的憧憬，随着他每夜挥洒的jing ye，消失在了肮脏狭窄的甬道里。沈昌
珉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天，郑允浩又在Gay吧里面晃，眯着眼睛看着舞池里一个个浪得跟什么似的男孩，
挑选着过夜的对象。这时候，沈昌珉突然撞开酒吧的门，气势汹汹地冲着一个正在跳舞的男
孩走去。那是个很有风情的男孩，此时正和一个中年男人扭得起劲，下身都贴一块去了，情
到浓时，根本注意不到身边的情况。然后沈昌珉顺手拿起吧台上的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径
直地走到那中年男人身边，啪的一声冲着头砸下去，扔掉残破的酒瓶，举起右手，冲着花容
失 se的男孩脸上扇去，最后言简意赅地总结陈词：jian huo！扬长而去。
郑允浩被这一系列连贯而完整的动作震撼了，太他妈男人啦！相必那男孩一定脚踏
两只船被人捉奸在场，活该！不知怎的，郑允浩想起了刚刚被甩不久的自己，惺惺相惜之感
油然而生。不理会场面的混乱，郑允浩追着少年跑了出去。然后，就如同所有狗血的剧情一
样，郑允浩和沈昌珉认识了，推杯换盏之后，莫名其妙地成了好兄弟。
沈昌珉戏剧性的出场方式，犹如一只离弦的箭，嗖的一声，射进了郑允浩的生活。
箭锋的犀利与尖锐，刺穿了郑允浩无序浪荡生活之上的苦心经营。
沈昌珉何许人也？郑允浩答曰：天敌也。
准确地说，沈昌珉是个双。但是，用沈昌珉的逻辑来解释，那就是：万物皆平等，
他可以爱上男人，也可以爱上女人，如果男女之外再多出来个什么性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开始的时候郑允浩会列个小嘴 se迷迷地笑：小样，你就嘴硬吧！万物皆平等，那你怎么不去
se诱小公猪……一顿拳脚是少不了的，揍完郑允浩，沈昌珉会无比歧视地扔下一句话：禽兽
！留下郑允浩一个人抱头痛哭，却欲哭无泪。他奶奶的，郑允浩无比郁闷地想，我这是招惹
上什么人了，说话净俩字俩字往外蹦！
有了一次，两次，三次之后，郑允浩就学乖了，再也不去和沈昌珉讨论是不是双的
问题了。可是，毕竟好奇心害死猫啊，沈昌珉越沉默，郑允浩就越兴奋，对于那晚如英雄般
的壮举，这背后一定有着非常心酸，非常跌宕，非常感人，吼吼，非常ji qing的故事。郑
允浩没什么优点，就是执着，认定的事，除非他失忆，否则，一生不忘。
于是，郑允浩拿着一把叫做执着的铁锹，冲着一片叫做沈昌珉的贫瘠的地，愚公移
山般地挖下去，一锹一个坑，不刨出个金刚转绝不罢休。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终于，沈昌珉爆发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郑允浩现在想，他应该是被自己烦得不行了，要么就是太阳黑子大规模爆发，干扰到了他的
外星电波，总之，沈昌珉妥协了。
以下为再现当时的谈话：
郑允浩：那天那男孩是你情人？
沈昌珉：情人？不够准确。
郑允浩：那，是爱人？
沈昌珉：爱人？你纯情得适可而止。
郑允浩：靠，那就一床伴！
沈昌珉：床伴？接近本质。
郑允浩：我靠，你拿我开涮啊！***的还是男人不？痛快点！
沈昌珉：你不要亵渎我们博大精深的语言。（事实证明，沈昌珉在这一方面，批判
着继承了郑允浩的优势项目，并在日后的道路上，将其发扬光大。）是商品。
郑允浩：商，商品？是商品你还他妈的拿酒瓶子砸人！
沈昌珉：他本来就是我mai来的商品，我付了钱，享受到了服务，就是这么回事。但
是我在使用的过程中发现他有严重的质量问题，我只是终止了我们的maimai关系，这有什么
奇怪的。
郑允浩：你，你，你……
沈昌珉：虽然我的方式有问题，但是这是我的权利。
最后，郑允浩痛心疾首地总结了对话内容：人总是被表象迷惑；人不应该持有刻板
成见；冲动是魔鬼！
刨除掉和沈昌珉的种种思维方面的偏差，郑允浩还是挺喜欢这个朋友的。虽然有时
候沈昌珉过分直接的言语会稳，准，恨地切中郑允浩的要害，让他下不来台，但是，沈昌珉
从来没有骗过他，而沈昌珉的忠告，郑允浩知道，都是为了自己好。
沈昌珉，沈昌珉，沈昌珉，郑允浩在心里默念，嘿嘿，其实沈昌珉长得还真是不错
。郑允浩的长相是偏秀气的那种，如果不是刻意地朝着Man的方向打扮，郑允浩他完全可以成
为一个很勾人的0，当然，这话也是沈昌珉说的。可是沈昌珉的长相，是百分之百的男相，雕
塑般的五官，立体感十足，有妩媚的yuan素，但只是点缀。整体比较起来，可比他郑允浩爷
们。郑允浩阅历过的人不少，睡过得则更多，可是，长成沈昌珉这种水平的，屈指可数。 se
胆包天如郑允浩，也不是没有想过和沈昌珉有一腿什么的，可是，只要一想到俩人在床上翻
来覆去的情形，郑允浩就面 se发黑。而且，沈昌珉仿佛一出现就挂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两
个字：朋友，经久不变。


想起沈昌珉，郑允浩的心中一阵温暖。他突然想给沈昌珉打个dian hua，就算他骂
自己也好，他就是想跟人讲讲他的心情。他今天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轻装上阵，赤手空拳
，却只用了一个背影，就把全副武装的郑允浩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郑允浩现在是失了
法力的妖，被打回了原型，chi luo luo地蜷成一团。
dian hua响了两声，沈昌珉就接了。
“喂，是没钱结账，还是被人非礼，或者人家男朋友来了脱不了身，难不成你和人
决斗进去了？如果是没带安全套或者要玩3 p，你就惨了。”
“嘿嘿，昌珉，你对我真好。”沈昌珉的声音永远处变不惊，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安
心。
“你真和人决斗进去了?!郑允浩，你到底怎么了？”处变不惊的人有点惊。
“***的才和人决斗呢！我玉树临风还用决斗啊！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是不
能侮辱我的魅力！”还是不要吓他了，郑允浩心想。
“魅力？！你深更半夜打dian hua骚扰我这叫魅力？！”dian hua的另一端明显松
了口气，调侃的意味明显起来。
“昌珉啊，我今天好寂寞啊，连床伴都找不到。你看我们都这么多年了，也该修成
正果了，你就从了我吧~”郑允浩这娇撒的连自己都鸡皮疙瘩掉满地。
“行啊，我先把你打晕，然后把你qiang bao，这顺序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颠倒
。”沈昌珉此时八成是面带笑意。
“那也行，只要有个人要我就行。”郑允浩的声音带着自嘲却又不只是自嘲，听得
人心里闷闷的。
“……郑允浩，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昌珉，如果我说我和一个男的过了三年，然后分了，分了以后我还
想和他上床，你信吗？”有些东西被从心里一点一点挤出来。
“我信。信你我就是个傻子！”沈昌珉的高音顺着电波传来，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
“靠，你就装一下不行啊，害我跟人打赌又输了。我告诉你啊，我现在输得只剩一
条nei ku了，我一会就穿着它上高速，等着**来抓我，然后我就说我叫沈昌珉！”郑允浩
发现有时候说谎，也挺美好的。
“你最好裸奔，这样直接送**局，保释起来总比疯人院方便。”沈昌珉的声音里
透着不悦。
“郑允浩，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命令的语气。
“你终止maimai关系的地方。”郑允浩笑着听到那边挂了线。
酒吧里的狂欢已进入了gao chao，疯狂的人群发出毫不悦耳的嘶吼，听得人心里
涩涩的，又干又苦。酒精在身体里面升腾起一股渴望，郑允浩扯下外套，加入狂欢的队伍。
恍惚中，有人扳过自己的身体，然后视线中出现了那座“冰雕”。沈昌珉的目光笔
直地照进郑允浩的眼里，点起了郑允浩心里的火。
郑允浩熟练地揽过沈昌珉的身体，热烈地吻起来。“冰雕”的触感不错，带着室外
的新鲜气息，唇齿间干净而清爽，只是由于惊讶而紧绷的身体抱在怀里如捧木桩。
“郑……”小样，没经验吧，被人强吻的时候怎么能开口说话呢，等着被人攻城略
地吧，郑允浩吻得洋洋得意。沈昌珉手上的动作随着郑允浩唇舌的缠绕而变得迟缓，推拒还
在继续，只是由于氧气的稀薄，举步维艰。其实吻上沈昌珉的时候，郑允浩是清醒的，这吻
里面有百分之八十是玩笑的成分，但是沈昌珉的迟钝与青涩，却是郑允浩始料未及的。如果
就此打住，俩人尴尬是一定的，郑允浩被痛扁也是一定的，何况此时的状况正朝着好的方向
发展，郑允浩都有点陶醉了，他怎么舍得放开呢。可是如果继续下去，他们两个又要怎么办
，也不能kiss一整晚呢，条件允许生理也不允许啊，要不然上床，419，就当彼此解决需要，
可是，对象是沈昌珉，郑允浩的朋友，朋友之间做过，还怎么当朋友啊。
郑允浩这边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可是却并没有在嘴上面有所松懈，没办法，业务
太纯熟。沈昌珉现在的挣扎基本上等同于挑逗，身体已经完全软了下来，半挂在郑允浩身上
，挺重的一坨。郑允浩一只手环住沈昌珉的腰，制止住他身体下滑的趋势，另一只手抚上他
的背，安抚式地触摸。这招果然奏效，沈昌珉开启的口中发出似有若无的shen yin，很舒服
的shen yin。可是接下来怎么做，郑允浩又没了办法，只得停在原地打转。这样子吻了一会
，沈昌珉在郑允浩的唇离开的间歇，说了一句话：还有完没完，要做赶紧做，不做我送你回
家。郑允浩心中一震，拉起沈昌珉的手，自酒吧中穿出，熟门熟路地进了附近的宾馆。
洗澡，前戏按部就班地进行，此时双方都进入了剑拔弩张的状态，虽然从一开始就
是郑允浩主动，但是关键时刻，原则问题还是要弄清楚的。他郑允浩是1，完完全全的1，可
是沈昌珉无论怎么看也是1，不折不扣的1。想来想去，还是他郑允浩牺牲一下吧，双方争执
的结果就是性趣全无，而精明如沈昌珉，怎么会让一个男人上了自己。于是郑允浩很乖地趴
了下来，伸手示意沈昌珉可以行动了。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躺在砧板上，不知道做0的
痛苦。可是郑允浩等了好久，久到luo 露的身体都因为寒冷而生出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沈昌珉还是没有任何行动。于是郑允浩转过头，确认一下沈昌珉是否已经睡着。
“你上我吧，我懒得动。”沈昌珉抛下这句话，趴在了郑允浩的旁边。
现在换成郑允浩不动了，他突然觉得有些固有不变的东西正在以不经意的速度发生
着变化，也许今天还是量的积累，明天就变成了质的飞跃。郑允浩害怕变化，上一次的变化
时至今日仍旧对自己有着莫大的杀伤力，而这次的变化，不知又会带来些什么。
在郑允浩犹豫不决的时候，沈昌珉翻身坐到了他的身上，“不然还是我上你好了。
”说着便上下其手。
郑允浩生是做着活塞运动的1，死是不能做活塞运动的1，如此挑战作为1的自尊心的
事情，他是可忍下面不能忍。一个鱼跃，郑允浩攻陷了沈昌珉。


（二）
不是没想过，今晚也许是沈昌珉的第一次。
郑允浩顶讨厌“第一次”这词，说得好像无比神圣无比纯洁似的，其实第一次才是混乱而不
堪的，就像自己。严格算起来，郑允浩有过两个第一次，对于郑允浩无比强调的数量，沈昌
珉不止一次的嘲讽：你矫情够了没？还好意思说两次！你直接说你也被人上了不就得了！没
错，他郑允浩就是被人上了，上他那人完事之后扔下一句话就走了，郑允浩至今还记得，那
人用略带沙哑地嗓音，清清楚楚地吐字：再见。然后那声音就像烟雾一样在郑允浩所在的房
间绕啊绕，什么叫余音绕梁，当时趴在床上久久未动的郑允浩算是领教了。
再见，再不见，不再见。呵呵，那人想说的应该是这样一层意思吧。
那是一个怎样的早晨啊，于阳光熹微之中，一人走，一人留。就像许多419每日必定会上演的
戏码，廉价而缺少温情。只是这一次，留在床上的是郑允浩。
三年又零一晚，算是mian fei赠送的吗？郑允浩强迫自己这样认为，然后便无比郁闷地发现
，就算是mian fei的赠予，他也赔大了。那三年里面的所有回忆，就因为这意外而生的一晚
，顽固地粘合在了郑允浩的生命里，挥之，甩之，扔之，皆不去。除非和着血肉连根斩断，
不然，就得带着一辈子。
所以，当郑允浩发现沈昌珉痛苦地喘息声后，仿佛被人迎头敲了一记，连同自己的往事，都
翻箱倒柜地被揪出来。沈昌珉身体的紧致和干涩，清楚地告诉了郑允浩，这是他的第一次。
完了，郑允浩无力地想，他这次又赔大了，虽然吃亏的是沈昌珉，但是冥冥之中，他就是觉
得自己又失去了些什么。他那内存可怜的记忆，被飞去日本的男生占了一角，被三年零一晚
的那人强行占据了一片，最后，被沈昌珉悲惨的第一次，填得再无空隙。
难过归难过，该做的还得做。这是郑允浩的无比大条的人生哲学，他执着地认为，人生是在
曲折中不断发展的，曲折是有的，可是不管我们有多么的不情愿，我们还是会向前走的，不
是吗？虽然这一想法后来被沈昌珉说成是剽窃某位仁兄的见解。
郑允浩就是实在，既然在“第一次”的问题上委屈了沈昌珉，那就得在过程中加以补偿。所
以他用尽了他知晓的全部技巧，做得沈昌珉口中喊出的“禽兽”一声弱过一声，最终变成畅
快的shen yin。沈昌珉是个忠实于自己感受的人，不会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故作矜持，这也
是郑允浩非常欣赏的一点。
最终的结果也是不错的，俩人都享受到了性事的愉快，沈昌珉余味犹存，郑允浩黔驴技穷。
简单的清洗过后，两人围着浴巾靠在床上抽烟。沈昌珉原是不抽的，可是郑允浩每天叼着烟
在自己面前晃，而且在得知吸二手烟的伤害巨大之后，沈昌珉也加入烟民这一行列。郑允浩
是不希望沈昌珉抽烟的，那么自律一小孩，有一天忽然站你面前吞云吐雾，还冲着你喷烟圈
，感觉上好像是自己把他带坏了。可是他沈昌珉何许人也，几个来回下来，郑允浩本就线性
的逻辑思维便溃不成军。后来郑允浩也就不管了，也许哪天太阳黑子又爆发，小样自己就戒
了也说不定。
两人安静地坐在一张床上抽烟，这场景简直是百年一见。郑允浩突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郑允浩，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沈昌珉略显疲惫的声音。


郑允浩差点蹦起来。讲故事？！他郑允浩也算是比较开放的人了，经历的人也多，完事之后
什么都玩过，甚至都和人打起来过，可就是没讲过故事。上一次讲故事是在幼儿园的联欢会
上，就那么一个滚瓜烂熟的《白雪公主》，愣是被他讲得磕磕巴巴，最后还把结局改了：白
雪王子和白马王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成了当晚最大的笑话。郑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暴捶
了他一顿，然后彻底放弃了开发他的语言天赋。郑允浩当时那个委屈，白雪公主，白马王子
，这么多白，多绕嘴，谁记得住哇！现在郑允浩回想起来，自己当时是多么地具有预见性前
瞻性啊，白雪王子和白马王子，哈哈，这简直就一Gay界小神童！这事沈昌珉也知道，每次都
用无比同情的眼神看着兀自兴奋的郑允浩，然后扔下一句：我现在能够体会你妈当时的心情
了！郑允浩就追问：啥心情？沈昌珉冷静地答：不仅怀疑你的语言能力，还怀疑你的智商和
情商。
明知道郑允浩有阴影，现在又让郑允浩讲故事，沈昌珉成心怎么的。不然，郑允浩贼光一闪
，敢情这沈昌珉完事之后喜欢讲故事？！太他妈的有个性啦！原来只知道小孩特男人，现在
简直就是行走着的个性男人啊！
仿佛看透了郑允浩的心里活动，沈昌珉鄙视的一记飞刀眼，然后郑允浩头顶的一片不纯洁的
小乌云，啪的一声，烟消云散。
“你也知道我小时候的那点破事，讲故事，还讲白雪王子和白马王子的故事啊？”郑允浩想
想都觉得好笑。
“就讲你那个三年王子的故事吧。”沈昌珉说话的口气，平静得没有波澜。
可是，郑允浩这边却已经翻江倒海，即时浪高无法统计。
“咳咳，咳咳咳……”被烟呛到了。
“咳，咳咳，呵呵，哪有什么三年王子，我有的是419王子，你想听什么类型的，我
给你找找……”这话题转得毫无技术含量。
“郑允浩，你知道吗？你现在这熊样，特他妈的窝囊。”沈昌珉的眼睛越看越像探
照灯，快要将郑允浩的心照透了。郑允浩啊郑允浩，你纯属自作自受，虽然你不是受，瞧瞧
，血本无归了吧。
“嘿嘿，我错了，我不对，我不好，我检讨，我昨天不该上你，您老人家要是乐意
的话，现在就把小的上了吧。”郑允浩开始装疯mai傻。
“你这招对付那些有臀无脑的或许人家都不屑一顾，不然你可以去找那些油腻好 se
的中年叔叔好了。你也不用装了，我就想听你那个三年的故事，你痛快点！”沈昌珉式的命
令语气，不容质疑。
“……我讲过了，我和他睡了三年，然后我们分了，对了，分之前他把我上了，然
后我现在还想和他上床。就这些。”郑允浩烦躁地大口抽烟。
“那人叫什么？”靠，郑允浩在心里骂，这对话怎么像审讯。
“金俊秀，他叫金俊秀。嘿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反正他说他叫金俊秀。”今
天这烟怎么这么呛，辣得郑允浩的心肺都钝钝地痛。回头非把剩下的烟甩那mai烟的人脸上，
再借用沈昌珉掷地有声地俩字：假货！


（三）
金俊秀这三个字，是郑允浩的禁区。提不得，想不得，也忘不得。郑允浩最后的纯
情，终结在了那架飞往日本的飞机，而郑允浩全部的感情，不可抑止地全数留在了这里，任
凭风吹日晒，疯长成一片遮天蔽日的原野。
金俊秀在郑允浩的生活中出没了三年，悄无声息地登场，安静地演完自己的戏，连
谢幕都省了，直接退场，踪迹全无。丝毫没有顾到站在一旁参演的郑允浩，不管他是否入戏
，不管他是否希望加戏。
其实这样的结果挺好，郑允浩自我安慰，少了无意义的相互纠缠与挽留，分得干脆
，彼此都留个好念想。
认识金俊秀的时候，郑允浩正上高一。郑允浩的第一个男朋友飞去日本以后，郑允
浩堕落了一阵子，学也不上了，整天没日没夜地作，破校规无数。这样的结果就是，郑允浩
理所应当地留级了。郑妈妈看着郑允浩要死不好好活的样子，审时度势，做出了一个重大决
定：让郑允浩转学，重读高一。郑允浩是无所谓的，以当时自己失恋小青年的想法，这样的
安排再好不过，以为离开了让他伤心的地方，就可以把让他伤心的人也忘了。
如果当时郑允浩可以匀出一些心情问一下新学校的情况，估计他郑允浩就算是被老
娘打死，或是被物是人非的小情绪折磨死，也绝不会答应的。
新学校坐落于城市的郊区，是一所校风严谨的全封闭式管理的私立学校。除节假日
，当然还得是国家法定的节假日外，其他时间一律在校内活动。这对于当时的郑允浩来说，
无异于通知他zi wei也有时间安排来得同样残酷。前一阵子的纵欲生活已经让郑允浩脱胎换
骨，刚刚尝到甜头就戛然而止，郑允浩他受不了。低眉顺眼地在郑妈妈面前扮足了乖巧，骗
取了暂时的信任，然后郑妈妈前脚刚走，郑允浩后脚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挣脱牢笼。
在校园里逛了一天，出逃路线就华丽地出炉了。这学校还***的不是一般的偏，
门前一条大土路，汽车一过一阵土，不出校园没有土，一出校园一身土。郑允浩心想这城建
部门每天都在忙什么呢，到处运土玩呢。还好，距离校门十米左右，有一个公交车站，直通
市中心，不然还真是与世隔绝。
jiu月的S城已是秋高气爽，阳光褪去了盛夏闷热的氤氲，清澈地照下来，干净又清
爽。郑允浩摆脱了数学老师的严防死守，按着预先计划好的路线，顺利出逃。哼着没有调的
自创小曲，郑允浩慢慢地踱步到车站。出乎郑允浩的意料，他并不是今天这车站的第一位客
人，已经有人先他一步，站在了那里。
那是个如植物般静谧的男孩，略显瘦削的身材显示着成长期的进行时，栗 se的头发
半长地描摹着脸颊的弧度，顺在脸侧与脖颈，乖巧的样子。肤 se白皙但透着健康的颜 se，
不显羸弱。此时的他正望着对面的什么东西出神，挺拔的鼻梁把阳光截成两半，一半落在左
脸，一半留在右脸，清秀的眉眼半睁半闭着。挺清纯的啊，郑允浩在心里吹着口哨，如果忽
视掉他身上那件和自己同样暗淡没品的校服的话。快步地走过去，和他肩并肩地站着。嗯，
连体味都挺清纯，郑允浩在心里感叹。
那男孩察觉到身边的人，转过头来看了郑允浩一眼。
“逃课去开房？”语气正常得就好像他问的是“你今天吃的什么”一样。
郑允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断气在当场。靠，现在什么世道啊，这人怎么都变得这么
直白，中国人的含蓄美德哪去了？！调整了一下呼吸，郑允浩露出了流氓本质。
“开房，当然去开房，多做房事有利于身体健康！”
“哦。”男孩若有所思地说。
郑允浩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哦，哦什么哦，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变态话题是他挑起
来的。刚想往外倒脏字，男孩又开口了：“我也想去开房。”
郑允浩是彻底无语了。他遇到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沈昌珉俩字俩字往外蹦，这孩
子完全是自说自话，难不成是他自己也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净招惹这类人。
“那好啊，哥哥带你去见识见识，说，喜欢什么类型的？”郑允浩认了，反正车也
没来，跟他来点星际对话。
“你这样的是什么类型？”男孩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郑允浩。
我靠，果然是星际对话，郑允浩突然玩心大起。
“那也行，要不咱俩试试？”说着环过男孩的腰，将男孩拉向自己。
“好啊。”男孩没有郑允浩高，刚到他的耳朵，眉眼碰到了郑允浩的下巴，很温暖
的触感。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郑允浩的表情一沉，和男孩拉开一定距离，盯着他的
眼睛问。


“真的。”男孩一字一字地答。
与沈昌珉先声夺人的出场方式不同，金俊秀更像是一粒埋入郑允浩身体的种子，表
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却盘根错节，刻骨铭心。
后来郑允浩问过金俊秀，当时怎么看出他是个弯的，金俊秀特坦然地回答，因为你
盯着我看时一副欲求不满又不想zi wei的样，金俊秀做结案陈词。
（四）
郑允浩和金俊秀认识的第一天，俩人就上了床。
公交车站的相遇，少年浪漫又chi luo的告白，阳光密集的天气，所有的桥段拼凑在
一起，足以作为这故事的开端。
铁皮盒模样的公交车慢慢地驶来，郑允浩和金俊秀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十点钟的城
市，正是忙碌的时候，街面上的人很少，年迈的老人带着蹒跚学步的孩子，缓慢地走。公交
车里面的人也极少，空间越发显得宽敞，郑允浩和金俊秀一人占据了最后一排的一角，隔着
中间空出的座位，断断续续地聊天。
“金，金俊秀，你交过男朋友吗？”一个男生叫什么俊啊秀的，真不知道父母怎么
想的，郑允浩此时顿感郑妈妈的朴实与伟大。
“交过，准确地说，刚分。你呢？我是你的第几个？”金俊秀的声音很特别，温柔
里面带点沙哑，听得郑允浩的心痒痒的。
“就这么看得起我？嘿嘿，我说是第二个，你信吗？”郑允浩微笑地看着金俊秀，
心里乐开了花，看来他郑允浩的魅力已经是公认的了。
“不信，你看你笑得一脸没节操的样子，特丢人，赶紧收收。”金俊秀皱起眉头。
“哎，咱不带这么夸人的啊！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人，口是心非。
“你说你刚分，为什么啊？我看你挺纯情一小孩啊，难不成性生活不协调？”郑允
浩的正经维持不了多久。
“我们性生活很协调。我看见他和别人上床了，受不了，就分了。”金俊秀盯着窗
外说，并不看郑允浩。
“哦……”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郑允浩知趣的闭嘴。
“你呢？你的上一任也跟着别人跑了？”金俊秀终于将视线移到郑允浩身上。
“嘿，差不多吧，人家是跟着梦想跑了。”郑允浩低头苦笑。
“你喜欢他吧！”基本上等同于肯定句。
“喜欢。他长得漂亮，小样特勾人，我肤浅啊，一头栽进去了。咱俩在一起的时候
我没找过别人。后来他说要去日本追求梦想，就走了。”郑允浩就纳闷了，自己的语言怎么
如此贫乏，这么一段荡气回肠的初恋故事，被自己这么一说，简单而枯燥。
“他会后悔的。”金俊秀的话仿佛是说给郑允浩听的，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谈话进行到此，俩人都陷入了沉默。
窗外的景 se渐渐生动起来，远离了近郊的萧索，城市热烈的一面呈现出来。下了公
交车，郑允浩和金俊秀先找到了商场内的卫生间，换去了厚重呆板的校服。看着金俊秀熟门
熟路地更换衣服，郑允浩心里就有数了，他和金俊秀半斤八两，都不是消停的主。
当穿着黑 se贴身牛仔裤黑 se贴身夹克的郑允浩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穿着白 se连
帽T恤黑 se贴身牛仔裤的金俊秀。两人的眼中都有着惊艳的意味。
“看来今晚会是个不眠之夜啊。”郑允浩走近金俊秀，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下面的手轻轻
划过金俊秀俏丽的臀。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吃饭，打电动，逛街，眼看着暮 se越来越重，这城市的夜生活就要上
演。


郑允浩带着金俊秀来到了他经常光顾的酒吧，这里是城市隐蔽的角落，专门收纳孤独离群的
灵魂。俩人各自要了一杯酒，加入寻欢作乐的人群。
就着昏黄旖旎的光线，金俊秀跨坐在郑允浩的腿上，举起杯含一口酒，然后就着郑允浩的唇
吻着送进去。被酒精的气息充满的唇舌由冰冷变得火热，缠绕在一起，难解难分。酒水混合
着唾液，顺着郑允浩修长的颈一路向下，滑出暧昧的线条。金俊秀坐直身体俯视狼狈又性感
的男人，吃吃地笑着，然后低下头沿着热吻留下的痕迹，仔细地一一舔干净。郑允浩发出满
足的低吟，一只手从衣服的下摆伸入，抚摸金俊秀光滑的背，另一只手揉捏他丰满结实的臀
。
轻吻着金俊秀的耳侧，郑允浩故作低沉地说：“亲爱的，你想去哪里做？”
金俊秀的大胆与放荡已经令郑允浩刮目相看了，对于他提出的地点，郑允浩充满期待。
“郑允浩，我只在宾馆做。还有，别叫得那么恶心，好像我是个biao zi。”金俊秀说这番话
的时候，笑得灿烂异常，目光却盛满冰冷与厌恶的光，久久不散。
郑允浩被这样的金俊秀蛊惑了。他觉得金俊秀突然变得很陌生。在车站发呆的他，在公交车
里望着窗外说故事的他，在酒吧里凑上来和自己热吻的他，这么多的他，却唯有现在这般表
情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他是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他似乎从骨子里讨厌这样的生活，郑允浩
那时隐隐地觉得，他有一天会从这样的生活状态中抽身而退。
俩人走出了酒吧，郑允浩带着金俊秀去了附近的宾馆。他郑允浩的脸皮已经锤炼得炉火纯青
了，郑允浩的字典里没有害羞两个字。金俊秀的心境似乎与郑允浩并不相同，头已经垂下去
好一会了，也不见有抬起的趋势，但是脚步却是坚定的，始终跟在郑允浩的身后，呼呼生风
。
进了房间，郑允浩将房门锁好，摘下笨拙的包，脱下了黑 se的外套，只穿一件白 se的背心
在身上。金俊秀则一进来就安静地坐在床上，不说也不动。
郑允浩朝着卫生间的方向一指：“你先洗吧。”
“哦。”单音节的回答，身体却开始行动。金俊秀脱掉上衣，穿着背心顺着郑允浩手指的方
向走去。
金俊秀洗得很快，不一会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如同接力般，郑允浩走了进去。
等郑允浩洗完走出来，金俊秀只穿着一条白 se的nei ku躺在床上。郑允浩觉得口渴，他知道
这其实是在传达着他此时的生理讯息，他很饥渴。慢慢地走过去，拿起床头的安全套有序地
忙碌起来，KY的盖子也打开了，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一只手从身后环过，金俊秀温润的身体带着未干的水汽靠过来，郑允浩被金俊秀推倒在床上
，然后看着金俊秀的身体覆盖上来，双手支撑在郑允浩的两侧，潮湿的头发服帖着脸颊笔直
地垂着，滴下的水坠落在郑允浩的眉宇和发间，场面很煽情。金俊秀低头吻住了郑允浩，很
温柔地吸吮。
“你喜欢这样的ti wei吗？或者你怀疑我的实力？”郑允浩翻身压住不安分的金俊秀，将温
情的吻变得激烈。
“别对我温柔好吗？这样我会想起他。”金俊秀费力地说着，轻微地喘息。
“你自找的。”其实郑允浩原本是打算温柔的，可是当事人却并不领情，看着身下的人流露
的脆弱与痛苦，郑允浩只觉得失望，把他郑允浩当成什么了，止痛药，这名字***的矫情
得让人恶心。愤怒往往能够很好地转化为粗暴，郑允浩性格中暴戾是一面原形毕露。
郑允浩像兽一般，啃噬的吻印满金俊秀的周身，斑斑驳驳，像极了某种刑罚过后留下的痕迹
。简单的扩张之后，郑允浩耐心全无地直接进入。
郑允浩知道金俊秀很疼，他看到了他攥到发白的手指，他听到了他痛苦地吸气声，但是他没
有喊停，甚至都不曾发出声音。他在如同自虐般的xing ai中，兀自地遗忘着一些什么，艰难
，却快乐。
郑允浩震惊于这样的金俊秀，他是如此的多变，却又如此吝惜于他的真实。
体内的律动机械地进行，郑允浩的欲望远不及心中的缺口断裂得汹涌，他无法自制地感到害
怕。某些属于郑允浩的固守的东西正在不受控制地流失。
gao chao如期而至，郑允浩趴在金俊秀不断颤抖的身体上，不知所措。他不自量地招惹上
了金俊秀，结局的发展在他的掌控之外。
“呵呵，你还真听话。”金俊秀扯着令人揪心的调子。
“郑允浩，高中三年，我们一起过吧。”转过郑允浩的头，金俊秀说着，吻上了他的唇。


（五）
郑允浩时常想起这样的一句歌词：我等你，半年为期，逾期就狠狠把你忘记。歌曲的名字已
经变得模糊，大概不是我等你，就是半年为期，要么就是逾期或者狠狠把你忘记，流行歌曲
的名字嘛，歌词中重复个三次以上也就差不离了。就像这世界上许多素食般的爱情一样，遇
见了，过去了，就结束了，无需回味。
感情能够以时间为单位吗？那么忘记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郑允浩被这样的问题困扰
着。
也许金俊秀的爱情可以，但是，他郑允浩的爱情不可以。
在宾馆惨白 se的日光灯光下，两个青春而悸动的少年结束了一场生涩痛苦的xing ai，一方
扬起和着泪水汗水的脸，气息颤抖地向另一方邀一个三年为期的约。窗外是凌晨两三点钟的
城市，黎明还没有到来，黑暗四下蔓延。
前路漫长，飘渺，无法预知，床第间的诺言轻率而冲动，唯有少年的目光炯炯。郑允浩决定
去赴这个约。
我和你一起，三年为期，逾期就各自离开，无需留恋。年少时的信誓旦旦。金俊秀无比美好
的描摹。
可是后来残酷的现实告诉郑允浩，天真往往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变作锋利的刃，切肤刺骨，粉
碎那些自以为是的美好。人说爱情是一所学校，有些人在其中学会了成长，有些人在其中变
得坚强，但无论怎样，每个人至少都收获了一份成熟。在金俊秀为郑允浩开办的学校中，郑
允浩除了三年真切的回忆外，一无所获，最后带着错位的爱情观，在生活中一蹶不振，杯弓
蛇影。
跌跌撞撞的郑允浩，在目睹了身边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嬉笑怒骂痛哭流涕生不如死而终归是
云淡风轻以后，终于迟到地成熟起来，补上了因金俊秀单方面的撤离而戛然而止的课。
呵呵，问世间情为何物，答曰，废物。郑允浩捧出的真心被人弃若粪土，郑允浩什么都不相
信了。
对于那三年的全部回忆，由于根深于郑允浩的内心，历久弥新。每一天，每一段，每一章节
，都安静地陈列于年华的博物馆，等待翻阅。


（六）
郑允浩与金俊秀的三年陪伴式生活，以金俊秀玩笑式的提议，正是生效执行。
对于那一晚金俊秀口中转瞬即逝却浓墨重彩的“他”，郑允浩在三年之中见到过一次，也是
唯一的一次。从此之后，金俊秀不再想，郑允浩不再提。
那时候郑允浩和金俊秀刚在一起没多长时间。土门土路的私立高中其实是挺大的一所学校，
三个年级加起来五六十个班级，再乘以每班五六十的人数，运算结果庞大得令人郑允浩咂舌
。看来这世界上喜欢过禁欲式生活的人挺多，难不成都喜欢被虐待？！郑允浩不解，极度地
不解。
有了如此巨大的底数，两个人分在同一个班级的几率基本为零。所以，当郑允浩得知了金俊
秀并非与自己同班之后，心情并没有十分低落。相反地，郑允浩倒是有点庆幸了，至少他和
金俊秀的班级都是两位数的且在同一楼层，这要是一个个位数和一个十位数，且不说心里感
觉遥远，就是生理他也受不了啊，隔着好几层楼呢！
郑允浩在20班，全年级的最后一个班，位于五层教学楼顶层最角落的位置，地势之偏僻还真
的是吃饭都赶不上热的。金俊秀在15班，走廊的中间部分，男厕所的对面。据说这样的安排
成全了他们可怜的班主任老师，中年尿频，肾不由己啊。人生有时候就是这般的无奈，郑允
浩想，但是却也这般可爱不是。
高一的郑允浩还没有拥有shou ji，不是没有，是基本上没用。就那穷山恶水的地方，信号简
直就是弱不禁风，都赶上战争期间打点传电报了。“喂，喂喂，喂喂喂，我这里需要支援，
我这里需要支援！……”“喂，喂喂，喂喂喂，我这里听不到啊！……”场面多搞笑。金俊
秀说郑允浩这是歪曲历史，郑允浩不置可否。
shou ji基本没用，信号基本没有，那么，通讯也总不能基本靠吼吧。他郑允浩可以吼，就当
强身健体了，可金俊秀不行啊，就那小声一叫，撕心裂肺的，销魂蚀骨的，太伤身呐。而且
，学校明令禁止在走廊里大声喧哗。
郑允浩左思右想，有用的没用的，挨边的不挨边的，跑题的不跑题的，这一顿神魂颠倒啊，
最后做出重大决定：要找金俊秀，直接去他班级，态度得特诚恳，温温柔柔地对着门口的同
学说：我找金俊秀同学，还得附带一含糖量三星的微笑。心动不如马上行动，郑允浩就是行
动派风口浪尖的人物。
如此这般几次以后，金俊秀受不了了。
“我说你找人就好好找呗，笑得像个花痴，说话像个bai chi，你没看到门口那同学极度鄙视
的眼神吗？再见到你都得绕道走！”
瞧瞧这话说的，多无情。郑允浩当然不高兴了，自己这么折腾还不知道是为了谁啊。
“我哪花痴哪bai chi了？！你以为我乐意啊，我这不是想搞好同学关系，细水长流嘛。”丰
满的小嘴嘟成了烤肠。
“你正常地来就行了，也不用找什么同学了，在门口直接喊我名就行。”看不下去郑允浩类
似于撒娇的委屈表情，金俊秀拉过他的手，哄小孩一样地安抚。
“你早说啊，害我费这么大劲。”郑允浩阴云密布的小脸转瞬间阳光普照，露出一口洁白整
齐的小牙。金俊秀被那口白牙反射的光晃得心跳怦然。
从此以后，高一15班的门口总是能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顶着清爽的短发，或早或晚，斜靠
在门口，一字一句的喊着：金俊秀，然后快活的探头在教室里面张望。
那一天郑允浩正在班级的最后一排抱着桌子埋头大睡，跟周公探讨ti wei问题，正谈得起劲
，突然被一阵女性特有的尖利而纤细的声音打断，不得不清醒过来。费力地睁开眼睛，一个
女生小心翼翼的脸放大在他的面前。
“郑允浩，门口有人找。”女生见郑允浩醒了，面 se一红，逃之夭夭。
慢腾腾地走出教室，就看到金俊秀立在门外，低着头盯着地面发呆。
郑允浩心里一乐，这小孩这姿势摆得真可爱，他特想把他抱怀里一顿揉。
“找我 gan什么？yu huo焚身啊？”把金俊秀拽到一边，郑允浩没正经地说着。
“陪我去见一个人。”金俊秀式的肯定祈使句。我能不去吗，郑允浩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
来。金俊秀是性格之人啊，他惹不起。
“走吧。”郑允浩转身下了楼。
时值秋末冬初，天气已有彻骨的寒意了。郑允浩跟在金俊秀身后，只单穿着学校的运动制服
，领口处保持着睡醒时的状态，半敞开着，秋风一吹，全身一阵瑟缩。金俊秀在距离校门五
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转过头对着郑允浩指挥：“你站着等我。”郑允浩服从命令，双手插
兜立在原地。
校门外面站着个男生，单薄的身体外包裹着淡蓝 se的外套和白 se的休闲裤，长相与装扮一
样干净。他的身后是黄土铺就的街道，秋风一卷，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刮得昏天暗地。而
他就那么安静淡然地站在那里，自动屏蔽了一切肮脏与喧嚣。
郑允浩知道他就是金俊秀的那个“他”。
从郑允浩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金俊秀的背影。金俊秀的骨骼偏小，窄肩窄腰的，发育得
又慢，隔着这样的距离看，就像孩子。孩子和那男孩说着什么，那男孩表情很痛苦的样子，
伸手去拉金俊秀的手，被用力地挣开了，然后那只被甩开的手，无力地垂下去。整个过程不
超过十分钟，期间男孩向郑允浩的方向看过一次，最终以金俊秀头也不回的离开而告终。
“说完了？那咱回去吧，天冷，你看你冻的。”郑允浩说着握过金俊秀的手。
“你是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这么冷的天敞着领子!”金俊秀挣脱郑允浩同样冰冷的手，伸手
拉上了卡在半路的拉锁，然后整理郑允浩的衣领。
郑允浩僵硬地愣在原地，任凭金俊秀的摆弄，直到金俊秀牵起他的手拉着他离开。
“嘿嘿，我这不是学习发哥装帅嘛，美丽冻人！怎么样？特有型吧……”郑允浩絮絮叨叨地
讲，金俊秀走走停停地笑，却并不反驳。阳光将俩人的影子拉长，渐渐重叠在一起。
分开以后的每一个秋冬，郑允浩都穿起厚厚的质地良好的棉衣，刻意地在躲避着什么，可是
却再也没有感觉到温暖。


（七）
以郑允浩的性格，他原本是不想当班长的。
小学时的班长相当于半个班主任，批作业看自习顺便组织大扫除，半壁江山在手，老师的左
膀右臂啊。到了初中，人人都是青春期巨拽无比的模样，管你是谁，一律无视。班长多是学
雷锋式的好少年，每天办公室教室地折腾，发作业发卷子，收垃圾收班费，打扫卫生兴许还
得帮老师带带孩子，也就一跑堂的，还没薪水。高中的班长似乎就只剩下了名头，顶着王子
称号的一介草民，平日里和大家一同为了生计奔波，只在老师召唤时露露小脸。
“班长”这一曾经光荣无比的职位，随着课业的增加，含金量不升反降，终于在高中的时候
一个俯冲，跌回地面，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
这就是郑允浩对于班长的全部认知，所以，自我感觉良好如郑允浩，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当什
么班长的。然而事无定论，郑允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高中生活的伊始就接下了如此
不讨喜的角 se，且一演到底，最终还落了个市级优秀学生的证书。
准确地说，郑允浩是他们班的第二任班长。高中报道的那天，做完了无聊的自我介绍之后，
全班五十多人大眼瞪小眼，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老师突然大手一挥：有没有同学自愿当临时
班长？五十多个脑袋同时左顾右盼。
“我。”一个带着眼镜的矮个子女生应声站起来。郑允浩后来才知道，那女生是他们班进校
时的最高分，怪不得当时底气那么足呢。
“好，同学们鼓掌欢迎！”班主任带头，全班五十多双手热烈配合，掌声一片，临时班长敲
定，首次班会在友好的氛围中结束。
事实证明，学习好的学生未必能成为一个好班长。那女生仗着自己的高分数，傲慢又无理，
进行着粗暴的独裁式统治，肆意剥削zhen ya民意。这也就算了，她竟然像是一部性能优越
的刻录机，将班级里面大到某某逃课小到第二个窗台上的花枯死了是因为没浇水这等屁大点
的事情，统统上报给班主任老师。记忆力好他也不是这么用的！
在郑允浩第N次地被叫到办公室接受班主任老师关于校规校训的再教育以后，郑允浩忍无可忍
，无须再忍了。他揭竿而起，敢当天下先，向着恶势力回以重击。
时值正式班长选举的档期，多数人都兴趣缺缺，只等待一个结果。那女生自然是胜券在握，
毫无危机感。郑允浩借着平日里和男生们摸爬滚打大谈黄 se笑话又豪爽亲切换来的超高人气
，首先在男生里面逐个击破。其实不过是把男生叫到一起说说自己的想法，大家本就对临时
班长怨念丛生，现在有人要跳出来为自己谋福利，又是招人喜欢的郑允浩，无任何悬念的集
体tong guo。有了男生们的支持，郑允浩已经成功了一半。
女生的动员工作出乎意料的容易，这还得感谢郑允浩同寝那男生给郑允浩支的招。他说，你
只要在篮球场上装装帅流流汗，然后挨个地让那些看球赛的女生帮着你拿个衣服递个水什么
的，笑得灿烂点，就行。郑允浩半信半疑，私下里和金俊秀探讨，遭白眼无数。对于郑允浩
的事情，金俊秀是不加干涉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没矫情到连私事都要拿出来分享的程度，而
且，就算是亲密无间的人，指手画脚的多了，也伤感情的。索性放任自流。
“哎，我说你别光跟我暗送秋波啊，给点意见哪。”郑允浩大半个身子挂在金俊秀的身上，
噌来噌去的。
“我又不是女生，我哪知道啊。”金俊秀冲旁边一挪，失去平衡的郑允浩侧身栽倒在长椅上
。
“哟，吃醋了？你当然不是女人了，你要是女人我还不跟你呢。我这么忙乎不也是为咱俩嘛
。”郑允浩又坐在了金俊秀旁边，贴得密不透风。
“你当班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金俊秀就不懂了，一个迎风流鼻涕的小破孩，怎么就有那
么多的深思熟虑的东西呢。


“当然有关系。你不知道吧，咱班分管楼下的库房，钥匙归班长负责。那库房我看过了，不
大的一间，里面都是彩旗锣鼓一类的东西，挺干净的。一张床一张桌，设施齐全。我想着咱
俩总来这小树林也不行啊，夏天蚊子多冬天吹冷风的，我皮糙肉厚的没事，你细皮嫩肉的可
不行。这我要是当了班长，咱俩也不用到处找没人的地了，自习约会偷情一块解决了，多好
。”抓着金俊秀的手，郑允浩摩挲着掌心的纹路。
“……”金俊秀无法言语了，郑允浩粗糙性格之下的细腻体贴，让人无法抑制地动容。他以
为郑允浩对于班长的热情，不过是年少的一时兴起，带着浓重的张扬 se彩，很孩子气的，却
不想这其中最初的动力竟然一直shou can在自己这里。
“那你就试试吧，也许真的有效。”反手握住郑允浩的大手，抓得紧紧的。
秉承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郑允浩按着那男生的方法大踏步地前进了。结果好得让
郑允浩都措手不及。除去那位不解风情的临时班长，班级里面所有女生对郑允浩的态度，那
叫一个热情，个个都含羞带扫芳心萌动的，要不是看到窗外那棵掉成**的树，郑允浩还真
怀疑春天来了。
接着就是情书一封封地来，有的夹在书里，有的塞进笔袋，有的放在书桌上，当然，还有的
托人转送。羡慕与嫉妒的眼神碰撞交锋，激起电流吱啦响，粉红的气场愈演愈烈，郑允浩一
头雾水。
由于平日里和郑允浩的出双入对，金俊秀也光荣地加入了传送情书的行列。每天被门外各种
各样姿 se各异的女生叫出叫入，伸手接过大大小小包装精致的信封，机械地笑纳。场面热闹
得让金俊秀他班的同学对他刮目相看。
其实金俊秀是不生气的，他只是不胜其烦。郑允浩是从来不看那些散发着香气的信纸的，丢
在一边，不理不顾。倒是金俊秀时常帮他整理，装进大大的袋子里，无聊的时候随手抽出一
封解闷。对于金俊秀的反映，郑允浩很费解。他就不明白了，那些言辞或隐晦或直白的话语
，有什么好看的，最重要的是，那些并不是写给金俊秀的，他郑允浩在金俊秀心中也太不值
一提了吧。阻止也不是没阻止过，可是人家金俊秀根本就不mai他的帐，该看还是看。
金俊秀又在看郑允浩的情书，很仔细的样子，偶尔嘿嘿地笑，看着让郑允浩无比郁闷。
刚想发作，金俊秀在那边念起来：“……于阳光之中窥见你，高挑的身，修长的腿，明眸皓
齿，对着我看去的方向，浅浅地笑。然后时光停止，定格在你弯起的形状美好的嘴角……你
不会知道有这样的一个我，自说自话地想着你，在每一片明媚丛生的土地，悄悄地怀恋你…
…”
“我喜欢你，不提你的名与姓，只喃喃地重复这句简短的话，告诉你一段平常的心事，你听
过了，就忘记吧。”金俊秀抬起头，望着郑允浩缓慢地读，然后把信纸折起放好，“没有署
名。”
那是郑允浩不曾见过的金俊秀，漫不经心地念着，却又字字句句清晰而条理。他仿佛是在诵
读着别人的心绪，却又像是在句读自己的感情，只是，对象不知道是不是郑允浩。
“文笔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金俊秀的招牌语气。
“晚了，我心有所属。”慢慢地走到那人面前，拥在怀里，细细密密地吻。
只出乎一个人的意料，郑允浩顺利地当上了班长。
首次就职演说的内容已经记不得了，无非就是些电视里面学来的套话，生硬却真诚。只是每
每想起来，手心总是先于记忆而隐隐作痛。呵呵，当时那把库房的钥匙一定是刀刃做成的，
否则握在手里，为何会刻下深深的疤。


《我的身体说爱你》番外之 朴有天
《后知后觉》
“我是朴有天，我现在不在家，有事的话请在嘟声后留言。……”持续不断的dian
hualing sheng终于停止。
“呵呵，别告诉我那是你变声期时的声音啊，好纯啊，是你哪位未成年的男朋友啊
？”身下的男孩眯起漂亮的眼，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好整以暇地望向朴有天。
“我数数啊，1，2，3，4，5……”说着顺着男孩光滑的身体一路吻下去。
“……坏蛋……”男孩的声音逐渐变成悦耳的shen yin。
朴有天在听到dian hua录音中响起的那个声音时，犹如被人抛进冰冷的水中，一身
的ji qing褪得干干净净。
看来该换dian hua录音了。朴有天纵横在男孩身体中时暗自决定。
“真的不留我过夜啊？”拥住朴有天的腰，男孩轻啄他的锁骨。
“你知道我的习惯，有时间我再lian xi你。”不动声 se地挣开男孩的纠缠，“再
见。”蜻蜓点水的吻，然后把依依不舍的男孩关在了门外。
这个有点麻烦，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朴有天想着，将床头旁边的shou ji扔进垃圾
桶。
朴有天有很多男朋友，每一个男朋友都对应着一部shou ji，各自拥有一串属于朴有
天的号码。shou ji的寿命和关系维持的时间成正比，需要的时候就lian xi，厌烦以后就连
同shou ji一起扔掉，简单粗暴，却成效卓越。
情爱过后的身体有些粘腻，汗水和体液的腥稠味道准确地传达给了朴有天敏感的鼻
子。轻蹙着眉头，朴有天走进了浴室。
花洒顺着皮肤而下，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起薄薄的雾，温暖四下蔓延。心里的某些东西被打
破了，碎得七零八落，溅起一阵阵酸涩的触感。静静地立在花洒下，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朴
有天久久未动。
吹风机工作时发出的轻微响声，在此时听起来异常地令人烦躁。拔下了插头，朴有天穿上浴
袍，光脚走向客厅。身后留下零落的脚印，表面张起浓密的水珠。
在dian hua机的旁边坐好，清了清喉咙，然后按下录音键。
“我是朴有天，我现在……”竟然说不下去。金俊秀稚拙的声音穿越时空，涌进朴有天的心
里，填进朴有天的脑海，朴有天不能说不能想。那时候的金俊秀就坐在朴有天现在的位置，
扬起被幸福包围的脸，小声问着可不可以录dian hua留言提示，蠢蠢欲动的样子。
再次按下录音键。
“我是朴有天。”停顿。
“我现在很想金俊秀。”低下头抱住自己的膝盖，眼睛很酸，却流不出眼泪。
朴有天是金俊秀的第一个男朋友。金俊秀的初恋，初吻，连同着初夜，全部交给了朴有天。
金俊秀却不是朴有天的第一个，究竟是第几个，朴有天自己也不知道。
朴有天的家境很好，父母经商，maimai做得很大，全国各地都有业务。就像许多这样的家庭
一样，朴有天没有享受到父母的关爱和家庭的美好。父母各自都有情人，同床异梦，婚姻关
系名存实亡。在朴有天的记忆里，童年是空旷房间里放置满地的高级玩具和保姆粗糙温暖的
手。
在孤独中成长起来的朴有天，灵魂中带着深不见底的残缺感。
父母依旧忙碌，聚少离多，每次离开前，塞给朴有天大把大把的钞票。
后来朴有天就开始了堕落的生活，用虚华的情爱填补内心的空白，顺便打发大片的时间。
认识金俊秀是在高中。那时的朴有天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性向，在圈子里也混得熟门熟路，频
繁地更换伴侣，生活放荡。
金俊秀是朴有天的同班同学，坐在朴有天的旁边。朴有天过的是黑白颠倒的生活，学校生活
的主要内容就是睡觉。每天赶在上课铃响之前走进教室，寻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倒头睡在课
桌上。
那时的朴有天，神秘而疲惫，枕在臂弯里的头只露出半边脸，浓密的长睫毛微微上翘，阴影
中的线条自眉峰处起，划过挺立的鼻梁，最终落进丰满的双唇。偶尔在短暂的清醒中，睁着
清澈眼，泻出寂寞的光。朴有天现在想，应该是自己当时周身散发的忧郁气息，打动了同样
孤独的金俊秀。
发现到金俊秀这个人的存在是在无意中看到金俊秀放在自己桌上的作业本。朴有天是从不写
作业的，别人读书是为了找工作挣钱，可是朴有天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工作有钱，他只是走过
场式地参观过程就好。可是如此的做法却并没有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老师批评的名单中。朴
有天一直以为是老师对自己放任自流，直到在一天早上，因提前到校而目睹了金俊秀放一个
本子在自己的座位上然后那个本子又被某某课代表收走，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朴有天嗅到
了同类的味道。


（八）
就像许多高中时期的男孩子一样，郑允浩和金俊秀也酷爱运动。郑允浩打篮球，金俊秀踢足
球。挥汗如雨的青春，悉数落在了运动场不甚平坦的地表。
在任何一个时代的高中，篮球都是较之于足球更加令人赏心悦目的项目。高大帅气的男生分
列两队，身姿矫健地运球，然后足尖轻点，跃起的身体微微向后，抛出的篮球于空中划出优
美的弧线，砰的一声，应声入网。过程简直美不胜收。再加上周遭人群的阵阵欢呼，气场可
见一斑。
郑允浩就是众多篮球拥护者中的一员。每天在吃完中午饭以后，换上宽大明亮的运动服，走
进被人山人海包围的篮球场，只穿一件背心，mai力地打。郑允浩本就引人注目，球又打得有
声有 se，慕名而来的女生自然趋之若鹜。然而与女生气壮山河的尖叫相伴而来的，就是某些
男生束手无策的嫉妒。
人说冲动是魔鬼，在郑允浩看来，嫉妒是魔鬼他妈。
自从经历了上一次过分成功的“篮球攻势”，郑允浩是彻底地怕了。蜂拥般的情书之浪潮自
开闸放水之日起，已呈现出愈演愈烈之势，现在连曾经兴趣盎然的金俊秀都置之不理，并且
在与郑允浩每日的目光交流中逐渐带出强烈的埋怨之意。
郑允浩在心里大声疾呼，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于是郑允浩在每次打球之前，索性把衣服啊水瓶啊之类东西，全数交给金俊秀，美其名曰忠
心不二，然后留下金俊秀一个人在众多女生或伤心或仇恨或不解的眼光中，不爽到内伤。
某天中午的郑允浩例行篮球时间，金俊秀抱着他气味清爽的运动外套坐在篮筐底下，眯起眼
睛漫不经心地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与金俊秀的萎靡不同，场内正战火纷飞，硝烟四起
，高年级里面几个平日不安分的人物正与郑允浩他们激烈拼杀，野蛮争抢，肢体动作幅度夸
张。
郑允浩心里此时基本上清楚了，他们明摆着是来挑事的。郑允浩不想凑什么无聊的热闹，处
处避让，并不与他们发生正面争执。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一次篮板球的拼抢中，飞身而起的郑允浩在抓球的时候手肘轻轻地擦过对方一名男生的脸
，然后对方气不依不饶，气势汹汹地推搡了郑允浩一把，口中不干不净地骂。
“***的瞎了？人家脸都敢撞？”板寸男怒目而视。
靠，郑允浩在心里骂，脸上却挂着微笑：“误会，绝对是误会，我实在是没注意，哥们见谅
啊。”
“***的觉得我很可笑是不是，笑你妈X的！”气氛降至冰点，冲突一触即发。
不是很可笑，是非常可笑，郑允浩对自己说，稳定好情绪刚要开口，一个身影已晃到自己面
前。
“你是从小父母双亡还是缺少母爱啊？没人教过你怎么说话吗？”金俊秀平静的肯定祈使句
，此时听来分外地气人。
“***从哪蹦出来的？滚一边去！”长脸男指着金俊秀的鼻子破口大骂。
“***才给我滚一边去！”郑允浩拉开前面的金俊秀，一拳打在了长脸男扁平的鼻梁，鲜
血应时而下。
围观的人群发出嘈杂的尖叫声，场面乱作一团。郑允浩矫健的身姿穿梭于张牙舞爪的手臂之
间，左右生风。金俊秀本是想加入战局的，无奈被汹涌的人潮一推，重重地摔倒在地。真是
丢人丢大了，望着自己鲜血直流的右手金俊秀自嘲地笑。
等到老师赶来的时候，郑允浩正和长脸男扭打成一团，郑允浩光荣挂彩，长脸男血肉难辨，
就算被打上一万遍还我漂漂拳也回天乏术。然后打架的双方被火速地分开，由身高介于根号2
和根号3之间的教导主任带回办公室痛心疾首地进行批评教育。
事情的解决还是很顺利的。恶名昭彰的不良少年挑衅品行端正的一班之长，这其中的原委不
问自明。好在造成的影响不大，只是被象征性地教育了一下，做了些假模假式但无比真诚的
保证，郑允浩便被班主任领了回来。
立在办公桌前，班主任接过教导主任的重担，继续进行深度地批评教育。
和班主任对桌而做的，正是金俊秀他班的那位中年肾虚的倒霉老师。听说俩人关系极好，平
时经常一起踢球。此时肾虚男正坐在座位上吃葡萄，应该是刚刚运动回来，周身在冬日的阳
光里冒着热气。葡萄皮被他握在手里，多得快要抓不下了。
郑允浩四下张望，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报纸，放在了肾虚男的面前，然后带着痛改前非的眼
神继续望着长篇大论的班主任。
肾虚男吃葡萄的动作一滞，抬眼看了郑允浩一眼。
然后在郑允浩双腿发麻的时候，对着他喋喋不休的同事说：行了，男孩子嘛，容易冲动，说
说就过去吧。随即冲着郑允浩挥挥手：hui jiao室去吧。
郑允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弯腰行礼，然后飞快地离开。
后来郑允浩和肾虚男的关系突飞猛进，成了忘年的朋友，有时在一起也开开玩笑，亲密而融
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