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慕容复,尚是欣喜的,有着期待,所以后来才有了怅恨,有了遗憾。
而游坦之,则从头至尾,不能令人有一丝微笑的悲剧人物,注定与英雄无缘。
以前看电视剧版,看见他出来就要换台。金庸笔下人物,邪,怪,毒,恶,奸,坏也坏得多少有意思,而游坦之,从头到尾,都是幼稚而卑怯的,心智不全之人。
聚贤庄一役,乔峰与故人一一绝交,独战群豪,树立了他豪气干云,至勇无敌的形象,却是游坦之悲剧命运的开端。或许以为他会忍辱负重,却不想后事如此。
萧峰之死,恸得几行热泪;慕容复之疯,博得一声嗟叹;而游坦之,什么也换不来。
萧峰的名字,尽显“一览众山小”的凌云之志;慕容复,也怀着“收拾旧山河”的复国遗梦。
而此人,半生养尊处优,全然一游手好闲,心无挂碍的样子。后来易名“庄聚贤”,是为不忘家恨,可惜蝇营狗苟,真真辱没了“聚贤”二字!
看着他家门惨变,中毒,戴上铁面具,剜去双眼,从头至尾,身心俱残。
失去家庭的庇佑,他一无所有。
武功阴毒凌厉,爱情痴恋苍白,可以说,他生活在最阴影角落里,暗无天日。
初见阿紫,惊为天人,不论阿紫如何百般责难,如何骄傲不屑,如何冷漠利用,他都无怨无悔。这样迷失心性的爱,除了可怜,换不来感激动容;除了负担,拿什么来偿还呢?
游坦之的痴,不同于段誉。段誉钟情于王语嫣,源于无量山的“神仙姐姐”玉像,在他心里,是天神般灵秀脱俗的人物,等到对面相逢,那番喜悦珍重,自然不言而喻。王语嫣的美丽,是符合绝大多数人对于真善美的向往的。
而阿紫,倔强顽劣,甚至可以说残酷毒辣。赵敏,任盈盈这样的“妖女”,终究只是逍遥于世俗礼法之外,或顽或痴,其智计过人,执着坚韧,却是比寻常的闺秀更可敬可爱的。
可是游坦之偏偏只喜欢阿紫。他空虚而怯弱的灵魂,匍匐拜倒在这样一个女孩子脚下,把痛苦与受虐当成了享受,沉溺于畸恋,不能自拔。怎样的爱,能让一个人,忘掉家仇,忘掉伤痛,忘掉报复,忘掉自我,只剩下一厢痴念,幽幽不绝?
似这般行尸走肉,终究了无意趣了吧。
最后在雁门关,阿紫挖出双眼,抛掷在地,抱着萧峰跳下万丈悬崖,游坦之那几声“我的眼睛”,成了英雄绝响里的残破的一声和音,在突兀中暗哑下去。
金庸用不多不少的笔墨,铁画银钩,浓重的描抹出宿命的痕迹。
众生皆苦,迷梦未醒。
等到醒了,睁开眼,已经找不着来时的路,无边无际的黑暗纠缠。
生若如此,最悲哀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