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网上找到了一篇听完此报告后的听后感文章,现转载如下,以飨各位。(申明:并不代表本人的观点!)
这家伙亢奋的时候好可怕,不,好恶心。不过还是忍着,听内容。
他所说的,与其说是对梅兰芳的反思,不如说是对“戏改”的反思,对“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捏造运动”的反思。“梅兰芳”在他的语境里,其实是这场运动的符号,并不是梅兰芳本人。这反思是对的,必要的,可拿梅兰芳做靶子,是无聊的。
诚如他所说的,梅兰芳没文化,所谓的梅兰芳的戏剧思想都是那些喝过洋墨水的梅党所为。然而他却没能进一步指出:并非仅仅梅兰芳这样的戏子没文化,事实上是整个中国没文化,不然梅兰芳也罢,程砚秋也罢,如何会被他所说的“西方文化”或二手的“西方文化”那样顺利地俘获?何以其他中国有文化的人或者有“中国文化”的人不能作出有力的抵制?事实是,中国没文化,中国人没文化,也不存在什么特立独行的中国文化。故尔面对西方文化,靡然相向了——根本就拿不出可与抗衡的一二三么。这一点便不能揭破,揭破了邹他们就没饭。
邹所说的所谓“京剧精神”或者“中国戏曲的精神”,纯属子虚乌有,只是就着简单事实虚饰捏造出来的假精神。他所举的所谓京剧的“形式因”(程式化、唱工之类)、“非历史本事”(故事的非理性)之类素质,原原本本地存在于西方的传统里,或者说,存在于全人类的传统里,是人都会,不会倒不正常——其实西方人在这方面往往做得更高妙。所以那并不是什么优秀的因素,更不具备什么独特的艺术价值,而是十分普通的人的属性。随着全世界的进步,这种素质的集中表演愈来愈不容易见到,故尔引起当时美苏人士的珍视——这珍视就如现代人珍视大熊猫、鸭嘴兽差不多。钱钟书同学谆谆教诲,不要把人类的普遍属性论证成中国人的优点。可惜中国人热衷的就是这件事情,他们从他们自己身上找不出更优秀的素质了。
对传统正本清源,这我是极力赞同的。但正本清源并非认祖归宗,并非回归本源。对传统的清算,前提是对传统的决裂。不然这账永远算不清。可惜中国人太爱惜屁股下的马桶圈。邹老是强调“我们的”、“自己的”,便隐含着自许的价值观,也就是马桶圈的价值。
邹也显然是外行人。说什么梅兰芳悟性、唱工不如程砚秋,纯属人云亦云。说什么童子功(幼功)神乎其神,是因为他自己不懂。其实京戏从来没有教学方法,故尔只能靠高淘汰率选材,至于严酷的体罚,全是戏子社会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是在戏子圈建立维系伦理关系的手段。邹所引述梅兰芳蓄须时期的故事,纯属张冠李戴,把余叔岩的事情安到梅兰芳身上了。梅兰芳蓄须是在上海、香港,如何得以在院子里浇水结冰?更遑论在冰上踩跷。浇水结冰本是余叔岩的故事,当然余叔岩不踩跷,是穿厚底。邹既然误为梅兰芳,便假定梅蓄须是在北方(不然没法结冰),更假定是踩跷。戏曲研究者从来是文史界学术素养最差的一批,于此又得一证明。
就是这批人在研究戏曲——我得说这邹肯定是这批人里边比较好的。可毕竟隔靴搔痒,夹生货。因为这样的夹生货,事情在“搞”得很乱的基础上,又“搞”乱了一重。
邹所反对的“改革”也罢,邹所鼓吹的“正本清源”(其实他的意思是认祖归宗)也罢,都是行不通的。对传统,除了决裂、观察、保存、遗产化、分析、展示,今人别无选择。以西为师的改革或抨击西化的认祖归宗,它们的目标都是企图假装延长一件已然死去的事情的寿命,因而全是一厢情愿坐在马桶圈上的举动,于事无补。现在那么多糟糕的戏剧作品,糟糕不在西化如何严重,也不在忘了祖宗,坏就坏在“在继承的基础上创新”,坏就坏在“借鉴民族传统”,坏就坏在“自己的”,坏就坏在“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坏就坏在天朝帝国主义的大传统,坏就坏在礼乐教化大传统,坏就坏在以弄虚作假为美的“羊大之美”……坏就坏在跟传统藕断丝连,从不曾有自觉的断裂。
日本人具有孙行者同学的性格,中国人具有猪刚鬣同学的性格。孙行者同学曾经想踢开主流社会做自己的齐天大圣,却惹来主流社会的众怒,被甚深法力狠狠地惩罚,终于知道诚心皈依。从此忠贞不二,一心西去。猪刚鬣同学在福陵山云栈洞消遥的时候,也时不时威风过几下。靠这几下威风,还骗得高老庄上的欢心,几乎做上高家的女婿。可一俟遇见孙行者,只好束手就擒,受了“八戒”,算是皈依。皈依了,往西走,你就全盘西化吧?不!人家不忘本,人家懂得“报本”,人家时不时念及东方高老庄的旧风光。猪刚鬣同学的西游记,是一部扭扭捏捏、老大不情愿的西游记。唉!也罢!那猴子可横着呢!幸好有师父(那代表着主流社会虚伪的一面),他老人家慈悲的大耳朵是我们猪刚鬣同学控诉孙行者高能有罪、维护佛教界多样性的讲坛。这就扯平了。
中国人一百年多来的历史,也就是一部猪刚鬣同学的西游记。猪刚鬣同学好歹搭了便车到了西天,得了净坛使者的正果,中国人的正果安在呢?
原始地址:
http://waishigongdisquel.spaces.live.com/blog/cns!78222e65bf34f3b2!2243.en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