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121217★原创】后门

我发现，郑允浩的一举一动在悄无声息加深我心中对他的倾慕。如此跟他同处一个空间，朝夕相对的，我好像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眼睛不去跟随他。
沈昌珉不是想象中满脸横肉或者容易喊打喊杀的黑道头目，反而是一位长相迷人，风度翩翩的君子。客套寒暄中得知他从前在英国上大学，学历更是比郑允浩和我还高。他说他最近考虑找几个好的项目做，他背后的交易想必是做到一定规模了所以才需要找些正经的生意来掩人耳目。一顿饭下来花了几个小时，双方洽谈顺利。可沈昌珉临走前对我扔下的一句金在中秘书挺好，弄得我揣测不安。
“看来公司又要赚一笔大钱了。”谈过合作后，郑允浩心情大好：“金秘书今晚表现的很好，连沈昌珉都夸你了。”
我僵硬的笑笑，不太认同沈昌珉给的夸奖就如郑允浩说来的那样简单。这时，郑允浩的手机响起，简短的结束通话后，他急忙把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吗？”
“金秘书自己回去吧，我有事着急要走，就不送你到家了。”
我很局促地下了车，看着郑允浩的车调头而去，不久混入来来往往的车流中，消失不见。这样禁忌爱着同性的心真辛苦，假如我是女生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表达出内心的爱慕，兴许不会得到交往的同意，但宣泄出真实感受也足以大快人心了。迎面扑来的晚风夹带九里香的香气，引得我的鼻腔里又回荡起郑允浩身上的味道。不是男士专用的古龙香水，而是清淡的我认不出什么牌子的香水味。
“马上给我找人过来修！“
我的注意力被不远处一声怒吼引去。一个背对着我的高挑男人，拿着手机发脾气一边不解气地抬脚踹车轮。我从头到尾没有想要过去帮忙的意向，正准备走远些假装没看见却被突兀地喊住了。
“金在中秘书！”只有沈昌珉这样叫过我，就在刚才。
“是，沈社长。”我微笑地迎上去，恭敬地询问：“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他冲我意味不明地笑，一会儿才开口说：“我的汽车出故障了，所以一时半会走不了。”
虽然知道他一定已经派人赶来维修，不过出于礼仪我还是客套地问了一句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他的。沈昌珉一直保持笑脸，伸手截了辆的士示意我跟他走。
“请问沈社长，我们这是去哪？”
“由于汽车坏了所以心情很不好，金在中秘书唯一能帮的忙就是陪我找个地方喝两杯。”说完，他一把把我推进车里。我想他也根本没有在管我愿不愿意跟他喝酒吧。
似乎自从性取向公布于世后，我的胆子也跟着变大，没有容易让我害怕的事情。我拿出往常应酬客户时的形式陪沈昌珉喝酒，酒过三巡后，他把包厢内的几个手下支开。
“金在中秘书手上的表好像有点旧了？”
“没有，我觉得挺好的。“我不自然地摸摸手表应道。
沈昌珉往我身边坐近了一些，轻拍我的腰问：”金在中秘书，这个时间点，是不是也该找个地方睡会了？”
我匆忙站起来，拎起包道别。沈昌珉笑笑，慢条斯理地坐正身子，吩咐了手下把我送回家。

我把信读完之后连同那张支票撕烂扔掉。我是心底再善良的人，最多只对郑允浩的情感历程抱以三分钟时间同情。那张在我看来像是在同志吧完事后给的付款，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朴有天打来电话，高兴得说开咖啡店的最终地点定在郑允浩公司的对街，却不知所以地被我大骂一顿。挂了他电话，我拨给了沈昌珉，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约他外出。
“找我有什么事？”沈昌珉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废话。
我又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理足够黑暗，并且我还有勇气去实施。“能不能帮我扳倒郑允浩的公司？”
“你有什么想法？”沈昌珉答应得波澜不禁。
对于这个决定我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在还没被开除前我负责跟开郑允浩公司年末要推出的一个方案，本来这种内部机密即使被开除的员工也不许对外透露，我知道这也是郑东满为何执意要给我一笔钱的缘故，以前我知道即使没那笔钱我为了郑允浩也不会泄露半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知道郑允浩年底要向市面上发布的商品方案，我们抢在他公司前面先推出。”向沈昌珉暴露完我的坏心后，我自己都不禁在心里抖了一下，为自己想出的对郑允浩发起报复的手段。
沈昌珉混迹在黑白两道间，面对这类背叛报复的事不以为然。他轻笑，悠闲地扭动食指上的戒指，意料之中地向我讨取好处。
“你不会卑劣的要我陪你睡一晚吧？”我不客气地问。
沈昌珉也不生气，慢声说：“到我公司，为我工作。”
我的报复计划就此开展。距离年末的前一两个月，沈昌珉便把商品面市的广告发布开来。我相信他如此卖力在这件事上的大多因素是看清郑允浩的商品方案未来给他带来的有力回报。而本来早该开起的咖啡店，也随着我被聘进沈昌珉旗下公司的原因，半途放弃了。

“金在中，你这次挺狠。”朴有天接到不开咖啡店的消息后，二话不说赶忙奔到公寓见我。
“不是挺狠，是够狠。”我笑笑，习惯性的起身拿啤酒喝。
“你这广告铺天盖地的，郑允浩肯定知道了。”
“迟早他也会知道。”我应道。郑允浩的确知道了，广告一登出他便给我打了好几十通电话，只不过我都没接罢了。我猜想他现在一定在公司火急火燎的想办法补救，心里也一定恨我入骨。
“你知道吗，我甚至怀疑郑允浩事后的懊悔，是不是因为他泄欲的对象是同性。”
朴有天听完，温柔地把我拥在怀里。我们就如从前在交往一般，在同一张被窝里相拥着睡去。这一幕被隔天清早来探望我的俊秀撞见，他竟因此吃惊的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俊秀的眼神牢牢锁定在朴有天身上，弥漫或浅或深的忧伤。我走近拉住他的胳膊，换来的是他一句无礼的咆哮。
“你们在一起？”我看得出俊秀有多不愿问出这话，他的嘴唇微微在颤抖，可终究他还是不甘心想得到一个说法。我想我跟俊秀果然有缘能成为兄弟，我们性格里始终有部分相似的地方。
我还没开口解释，朴有天却先发火宣泄：“你可以光明正大有女朋友，我不行！金俊秀，你敢不敢再自私一些？”
“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敢于公开性取向，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做不到！”吼完朴有天后俊秀的眼泪如决堤似的流下。房间里一片死寂，窗帘被风吹起发出扑拉扑拉的声响，我意识到冬天在这一时刻降临。于金俊秀这个冬季必然是冷到心里去的，因为朴有天最后说做不到就没有再在一起浪费时间的必要。

商品方案正式在市面销售的当天，郑允浩敲响我家的门。我把他迎进家门，比起外界对新商品的高度追捧，郑允浩一心的怒气跟委屈尤为鲜明反差。此刻坐在我对面的郑允浩，面色紧绷且瞒不住的疲倦，我想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思念他的。
“你成功了，我终究还是没能赶在你的恶作剧前头制止。”郑允浩连讲话都充满浓浓的疲惫。
“不做点什么，我对不住的是我自己。”我的狠话撂下得无力。
郑允浩没想到我会回答的如此刻薄，他看看我，不解问：“我不明白，你何必把事情做得这样极端？”
我嗤笑，盯着郑允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我爱上你这个人格及其败坏的男人。”
他会料到在我这个性取向反常的人的人生里他被设定为主角吗？任何跟“爱”够上钩的事情总是变得不简单起来，郑允浩落荒而逃的举动告诉我他根本抗拒遭遇这种特殊的情意。发展到以这个形式向郑允浩表白，确实值得我一哭。

Part 10
很快我对郑允浩公司的所作所为传到郑东满耳里。某日清晨，妈妈气急败坏地闯进我公寓，把我硬生生从被窝里拽出来责骂。从没有再跟妈妈生活后，我难得见她有大发脾气的场面。
“我早就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忤逆郑东满，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劝诫听进耳里？现在搞出那么多麻烦来，害我因为你被赶出家门！”妈妈一边埋怨，一边推打我，到最后她气哭在地板上。我心里多少感到歉疚，原本一心针对郑允浩没想到也连累到自己的亲人。我蹲下欲要搀扶她，却被她愤愤推开。妈妈颤颤巍巍起身往外走，一句话也不留给我。
隔天起床我依旧按部就班在沈昌珉的公司上班，似乎妈妈来过的事不曾发生过一般。外出办公的时候，经过原先打算开咖啡店的地点，见到有几个工人在工作不过他们即将盖起的一家服装店。我出神地望着工人忙碌的身影，全然没擦觉郑智慧站在我身后。
郑智慧说想跟我谈谈，我们便随意在附近的广场长椅坐下。
“在中哥的妈妈被赶出去了，她有回来求过爸爸几次，但是还是没能让爸爸气消。”郑智慧淡淡的讲。
“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听说她用积蓄在外面租了房子住。”郑智慧直视我，她的双眼长得跟郑允浩的一模一样，这让我有些躲闪不及。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吞吐回应，避过她的注视看向别的地方。
“在中哥，我哥已经找律师起诉你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再闹了，收手吧。”她的语气里充满恳求，我不明白郑智慧为什么要来找我甚至跟我讲这么些话。见我不沉默寡言，她着急地挽过我的胳膊。
“行了，别这样。”我情急之下甩开她的手，她丝毫不放弃又缠了上来而且挽得更用力。
“在中哥，我喜欢你，我不想看到你跟我哥这样，我会帮你的。”郑智慧脱口而出的表白，如此毫无畏惧。我脑海里猛地想起我第二次拜访她家时她无时无刻紧随我的眼神，赤裸裸的像此时对我的表白一样毫不忌讳。我无情地扒开她的双手，我又何须她的帮助。即使被起诉，郑允浩也找不到任何有力证据推翻我，在我以前负责这个工作方案的时候所有资料都已被我全权掌握。

郑智慧似乎看穿我的想法，慢悠悠张口说：“你还记得那支红色录音笔吗？”
我的脑袋像是被一记大锤击中，我竟然把那支关键的录音笔忘记了。就这个商品方案我跟郑允浩开过不少次会议讨论，每一次郑允浩都拿录音笔把过程记录下来，以求可以辅助他写出整个方案报告。
我惊恐地看着郑智慧，她好像也被我的反应吓到，赶忙解释：“那支录音笔不在我这里，我是趁哥哥不注意时偷听到才知道的。”
“能帮我拿到录音笔吗？”我试图压制自己大受冲击的情绪，找办法销毁罪证。
郑智慧点点头，说：“在中哥好像还没回应我的表白。”
“只要你一拿到录音笔，我们就交往。”我自知没有能力利用感情纠纷报复到郑允浩，却清楚挑衅郑允浩对事业上的野心才是对他最有杀伤力的利器。
入冬这么些日子以来，在俊秀大学毕业的当天总算暖和一些。不远处草坪上，俊秀头戴博士帽，高扬手里的毕业证书穿梭在人堆里接受闪光灯的沐浴。也是同一天，我认识俊秀的新女友，名叫李善雅。她虽说个字不高，但长得眉清目秀，她自己介绍说是俊秀高中时候的同桌，后来两人一样考在首尔市，不过不同一所大学。
俊秀的毕业典礼持续到旁晚才结束，他今天的心情格外明朗，执意要请我吃一顿。我本以为李善雅会一块去，没想到俊秀让我先开车把她送回住处。注意到我对此满脸疑惑的样子，他悄声伏在我耳边说晚饭时间有事告诉我。俊秀一路引导我把车开到一家我颇为眼熟的餐厅，站在门口时我终于回忆起这里是上次郑允浩为我庆祝假生日的地方。
虽说跟郑允浩坐过的位置我清楚的记得在哪，可如今比起当时跟他在一起时有的情意却截然不同，没想到前后才关顾过两次的餐厅见证了我如此起伏的心境。
“哥，从小我在大人眼里是听话的孩子，长大了也一直规矩做人。”俊秀突然讲出的话把我的思绪引到他身上。
“认识朴有天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一个坏人，不折不扣的坏人。”面前的俊秀情绪很低落，我恍然觉得十几分钟前沉浸在毕业喜悦里的他跟现在不是同一个人。
“哥。”俊秀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李善雅怀了我的孩子。”
“原来...”我的鼻子一阵发酸，眼眶也湿润了。我心疼朴有天，认为俊秀对他的伤害恰似郑允浩给我造成的一样，也是这时我才了解原来郑允浩给我带来的伤害这样深。
“我打算跟善雅结婚，婚后让她在老家养胎，我再回首尔找工作。”俊秀讲完后，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他这一低身，我对前方的视线范围完全明了，更清楚看见朴有天手捧鲜花站在俊秀身后。
“有..有天。”听见我颤抖的声音，俊秀抑制住哭泣，微微仰起头看。朴有天沉默不语，没有责问更没有责骂，只是把手里的鲜花狠狠扔在俊秀身上便大步走了。
“俊秀，你真的不爱朴有天。”讲出的话是肯定句，可天知道我多想俊秀能跳起来反驳告诉我他只是一时犯浑做错事。可是俊秀没有，他轻抹去脸上的泪痕一边捡好散落的鲜花，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掉。
朴有天是我叫来，我原意是希望他能在俊秀大学毕业这么重要的一天出现送上祝福，我甚至以为俊秀心里是热切期盼他到来的。未曾想，我好心做了坏事。
我离开餐厅时跟郑允浩正面相迎，他手搂一个美丽的女人正往餐厅里进。我不惊讶他怀抱美人，却惊讶他还会再来这家餐厅吃饭。
我跟郑允浩默契得很，侧身擦过彼此的肩膀往相反方向走去，谁也不认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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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后续篇
关于郑允浩：
每一年总有这么一个时节能观赏到樱花，这是我第三次矗立在日本街头仰望樱花。第一年面对漫天纷飞的樱花景色，我想起的人是沈昌珉，第二年我想起的人是郑允浩，第三年我想起的还是郑允浩。回溯三年前，我在首尔把枪伤养得见好后，拿着沈昌珉留下的支票支身前往日本生活。我的行踪独有朴有天知道，他让我给他一个月时间考虑该不该放弃在韩国的一切，到日本跟我生活。我明白他所指的一切不过是一个金俊秀。一个月多后，我在东京机场接到了他，他心平气和的告诉我金俊秀结婚了，也很快生下了一个儿子，三口之家过得美美满满。我对他微微一笑，揽过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就这样，我在日本的生活由于朴有天的加入变得热闹一些。朴有天最终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会每天待在里面写他喜欢的歌曲。而我在日本料理店里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虽然日子比不起在韩国时过得富足，不过我觉得挺好的，似乎我这才求得更适合我的生活方式。相较于郑允浩，我远不是那种在事业上充满动力的人，从前我只是为了糊口在工作罢了。
我扫去飘落在肩膀上的樱花花瓣，余光瞥见长街的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拨开人群紧紧跟随在其后。可追着追着，我渐渐发觉我被带到一个不熟识的区域。我望向四周，只有陌生的街道跟建筑物，再不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我叹了口气，决定按原路返回住处。
“在中哥！”虽说阔别郑智慧这么些年日，甚至当时连她离开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但她的声音我还是一下子就能辨识出来。郑智慧身临飞舞的粉色樱花下，灿烂的对我笑，她一点也没有变，恍若我们三年前在韩国相处时那样。
我跟她在附近的居酒屋里坐下谈话，透过她的双眸郑允浩的轮廓一下在我脑海里清晰起来。
“你还好吗？”这句话，我在问郑智慧也在问郑允浩。
郑智慧点点头，生涩的回应挺好。我们这一桌在气氛温热的居酒屋里，尤其显得冷清。
郑智慧啜了一口清酒，看了看我，慢慢说：“帮你偷录音笔的时候我被哥哥发现了，然后我被送到日本来。”我平淡的点点头，这个消息只能证明郑允浩没有对我说假话。
她又喝了口酒，继续讲道：“去年我回过一次韩国，去参加他跟韩孝妍的婚礼。”说罢，郑智慧从包里拿出手机想要向我展示几张婚礼上的照片，不过被我婉拒了。我没有想看。她摆下手机，又在包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了几张相片。相片是郑智慧偷拍的，画面上妈妈的容颜竟憔悴得我险些认不出来。郑智慧说妈妈离家后郑东满不曾再找过她，她也不清楚妈妈现在靠什么过活。不过她让我别担心，她说尹珠阿姨再如何落迫的也只会是容颜，不会是挎包里的钞票。
“我哥没有拷贝过录音笔上的内容，他摔掉的是能直接让你进监狱的真凭实据。”听完，我不自然的喝口酒，把视线转移到窗外的樱花树上。
真不知后来会发生的事情，是我被郑允浩摆了一道亦是我被自己摆了一道。
“如果你当时没挪动沈昌珉公司的款额，我哥的公司也许真的会就此前途散尽。”郑智慧的声音柔柔的，语掉里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讲述一个外人的故事。
如此说来，郑允浩终究利用我为自己公司的未来赌回了大好光明。我低头冷笑了一声。
“如果硬要分输赢，我只能说他没赢得全胜你亦没输得不堪。”郑智慧一边说这句话，一边整顿好随身物品，起身走到居酒屋门外穿鞋。过了好一会，在我以为郑智慧已经离开了的时候，她的声音从我背后幽幽的传了过来。
“上个星期五，我哥跟韩孝妍离婚了。”说完这句话，她便真的离开了。窗外适时的吹过一阵风，卷着几片樱花花瓣散落在居酒屋的窗子边。我含着泪水，仰头饮下桌上所剩的全部清酒。
我霎时理解到从前听闻别人说过的一句话——全部恨，即是因爱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