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手术室,那孩子的脸紧张得有些僵硬,可怜兮兮的在消毒室不停搓着手。他忍不住轻拥了他,拍了拍他的背:“李善皓,就那么不相信前辈我的技术。”“不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手术一如既往的成功,麻木的他看见他眼里掩不住的开心竟然也很开心。
不知何时,笑容开始多了起来,眼神不由自主跟随他的身影,即便是不当班的夜晚只要是他值班,也会跑来偷看他在灯下伏案看书,柔和灯光下认真专注的眼神,完美的侧影让他有些痴,为什么会这般痴迷沉醉,单只是为了那清澈纯净的眼睛么。
星期日,不知道应该去哪里,驾了车漫无目的转悠。在公车站看到了等车的他,淡灰T恤,淡蓝牛仔,随性而发的阳光青春,当年敏姬不也最喜欢看自己穿成这样,好像现在除了西服就是衬衫长裤。车停在他面前:“去哪里,我送你。”抱了小纸箱的他有些惊讶:“前辈啊,我去的地方有些偏僻,会耽误前辈时间的。”“反正也无事可做,上来吧。”不由分说抱过他手中小纸箱放在后车座。
车在郊外一座盲人学校停了下来。他有些震惊,他抱了纸箱子下来,感激地笑着:“辛苦前辈了,不一起进去吗。”他不可置不否地停好车,一起跟在身后。看着他很熟悉的不停地跟人打招呼,到办公室跟校长如父子般亲热的拥抱:“善皓啊,这次又带什么来了。”“只是一些CD,想让孩子们多听些好听的音乐。”看着他跟那几个有着黑白分明大眼睛的盲人小女孩随着音乐拍手起舞,漂亮天真的小女孩撒娇地摸着他的脸说着:“善皓OPPA,我们想你呢。”他的笑容无邪柔润如清泉。看着他用询问的眼神望了他,示意一起来唱歌,他无法也无力拒绝。他的磁性和他的清透配合得恰到好处,他才记起他的歌喉曾经让多少人心动快乐。美好时光总是过得太快,离开时居然也有些不舍和感动。
“你对这里很熟啊,大家都很喜欢你呢。”风吹起身边人的头发,含笑的脸更显纯真洁净。“是啊,五年前我才从这里离开,曾经也是盲人。”淡淡的回答却让他吃惊猛地刹住了车。“前辈怎么了?”险些撞着头的他愕然。“那么说你的眼睛是五年前做了手术才恢复,在哪里做的。”他紧张得有些僵硬。“就是现在的医院啊,只知道是一位死于车祸的姐姐的眼角膜捐给了我,眼睛好了以后就很努力地考上医科大学,也想做一个好医生能替别人解除痛苦,有什么问题吗?”他的表情也认真起来。“没什么,我先送你回去。”心痛不仅仅是为他有这样的经历还能如此淡然,更是为自己心底鲜血淋漓的伤痕。
第二天在再三威逼下,医院档案室管理员拿来的医疗记录证实了他彻夜辗转难眠的揣测,李善皓的眼角膜是他的敏姬的。他恍然大悟却又更加迷茫,难道这就是如此痴迷的理由,他决定刻意回避,无缘故的找茬发火,为什么那孩子即便是受了委屈也还是关切的眼神微笑的脸让他心更疼,不敢承认这种感觉就是爱,可那清澈如水的眼,温纯到极致的脸,柔甜不腻的声音,清瘦灵动的身影如同烙印深刻,时时浮现,可以装作不去看他想他,却无时无刻地装进了心里,如果这都不算爱怎样才是爱。
他又开始酗酒一如五年前失去敏姬的时候,酒精的麻醉让他在昏昏噩噩中忘记现实。脸色越来越憔悴,他看不到回避的那双眼睛里添了担心和忧虑。不知道是第几次酩酊大醉到跌坐在酒吧后的小巷里,呕吐后胃一阵阵绞痛,他明白自己胃出血的毛病又犯了,可是已经软弱到无力站起痛到蜷成一团。“前辈,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他扶起他靠在肩头,深夜的街头,天空下起细雨,怎么也拦不到出租车。看着他越来越痛苦,他毫不犹豫地背起他跑向医院。胃贴着他后背的温热竟不那么痛,雨淋在脸上醒了几分酒意,朦胧中那孩子坚毅的脸让他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了他。
醒来天已大亮,伏身睡在自己病床边的他,晨光中脸柔美沉静如婴儿,这傻瓜淋湿的衣服也没换这么守了一夜不怕生病么。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复苏,很久不曾流过的眼泪湿润双眸。“李善皓,不知道这么睡会着凉的吗。”仰头让泪倒了回去,推醒了他。“前辈醒了,感觉还好吧,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呢?”他揉揉眼关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