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把流光化作湿润的雨气,我愿意把初萌发的春意托付给她们,再不担心雨疏风骤的困厄。飒飒的声音飘忽不定,好鸟衔春,总那样含蓄。摇漾的湖畔老树上有很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面带着初晨的露水。三枝两枝稀稀疏疏散在被寒冬冻得有些麻木的铜街口,卖花小铺里店家手捧着海石榴。这朵颐硬要执拗得挟枝而嗅,才勉强让人感受那像是醍醐灌顶后一样清新的气味。我想是她生就澄澈,于是让人只管把这倏尔即逝的彻悟寄托在这少得可怜的馨香里。她原是端庄大气,也不娇贵,花期甚长,只是没来由骄矜和悲悯了些。于是不免想起泣血而成的杜鹃,毕竟让人心惊。
疏影摇曳,像是花瓣慢慢绽开在衣袂。
日光好暖啊,湖蓝的袖口轻轻晃动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些让人不敢好好端详。凌波回转几番,仍像那徊肠荡气的娇娘般犹疑着,迟迟皱着,不成平静如铜镜的模样,可这才是可掬可捧水,不老像是悠远记忆里神秘而圣洁的一隅。吱呀——
窗户老迈了,囊括不出这样好的影,于是便有骤然而起的烈烈扬扬的风促着惊醒。凉凉的木桌上是半盏浊茶,温热渐冷后淀在杯底的茶末光是瞧着便涩涩的,这像是我钟情的那湖面,,细雨停了,风再度吹皱。在窗前是宽阔的肩背。他只道怎堪把好境地都作了土。较世人都迟钝些,言语虽急促破碎却含着轻描淡写的悠然,更像个年老的渔夫,小心翼翼而又生疏地遣着文人骚客应有的词,我只觉得脊背袭上凛然的寒气。低眉弄着花鸟纹茶盏,脸颊一阵温热,半旧的纨扇依旧歇在雕镂细腻的木桌上。
花瓣落在了未干的砚台上,是杜鹃啊。我想去看看这天下——铜街巷口,顽石细泉都藏着那粗犷的背影。于是我放下所有的骄矜和偏执,登危楼,倚阑干。可知,老树无丑枝。
拚却素卿锁清秋遣词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