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起码五年了。」他的朗笑仍然迸散着许久以前的热度。「进来吧!我请你喝杯道地的蓝山咖啡。」
一踏入贺家主屋,心跳忽然怦怦地飞奏成一长串的十六分音符。她根本无心欣赏屋内的华美摆设。
不多时,烟成白雾的香喷喷热饮端放在她面前,另附一碟精致的冰淇淋。她礼貌的谢过老管家。
「呜……汪!」阿成庞大的狗躯突然挤到她跟前,涎兮兮的冲她呵气。
「阿成!」贺怀字又好气又好笑的发出警告。「别理它,它想吃你的冰淇淋。」
「它自己的碗里明明有。」这就不得不今人困惑了。
「这只色狗喜欢瓜分美女吃过的东西。」他严肃的公布贺家神犬的隐私。
恺梅轻嗤她笑出来,在他面前,笑似乎变成一件极容易的事。
「你依然和以前一样。」他突然有感而发。
「是吗?」这句话应该由她来说才恰当。
「即使开怀啊笑,眼底也看不出特别高兴的光彩。」他忍不住又摇着食指教训她起来。「你啊,怎麽这些年来丝毫没有进步?」
不长进?呵,一言难尽呐。嬉闹的心情顿时敛纳了,沉沉的重担又压在肩膀上。
「你突然来找我,一定有事吧?」仍然由他主导谈话的方向。「是不是冷恺群那小子欺负你,你终於决定投奔我的自由阵线?」
「我……」她顿了一顿,深深吸了口气。「我是来道歉的。」
「道什麽歉?」他好奇问道。
「为了你婚约破裂的事。」她无法抬头正视他,生怕从那双温和的巧克力色眼中,瞧见任何鄙责或愠怒。「因为冷……我哥哥介入你和彭小姐之间,才导致你们分手的结局。虽然外头谣传着各种版本的说法,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发现了彭小姐暗中和冷恺群来往。贺家当然无法接受一个品德不贞的二媳妇,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冷……我哥哥。」
「那也是冷恺群该负责的问题,你何必帮他出面致歉?」他且不忙着 清真相,继续用若有所思的眼光望视她。
「他……」他是为了我才这麽做的!可是,她该如何解释其中的玄机呢?普通的兄妹关系,决计不可能存在如此深切的占有欲。她烦躁的拂开额发,实在有口难言。「嗳,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反正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贺大哥,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才怪。
「我了解了。」他敛起贺家人天生的精明细心,免得惊动了愧疚不安的访客。
「真的?」
「嗯哼。」他浑若无事的晃动二郎腿。
「那……你愿意原谅我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没什麽好不愿意的。」他大方的摆摆手。
就这样?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为什麽?」忍不住提出一个笨问题。
「彭姗如那只八瓜女比乌贼厉害十倍,我早八百年前即想退掉这门亲事,偏偏又提不出强而有力的悔婚理由。好不容易盼到她和冷公子恋奸情热,这厢被我抓个正着,摊在她老头面前要求退婚,才顺利恢复自由之身。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干嘛怨怪你们兄妹俩?」
「你是说,你早就知道冷恺群的勾引计画?」她错愕极了。
「当然。」他微微一笑。「我提心吊胆了七个多月,生怕冷小子有始无终,勾搭到一半就决定他玩腻了,给我临时来个抽腿,那我岂不是功败垂成?」
「可是,彭家先公开提出退婚……」
「哎呀,哪个女人不爱面子。如果她公布自己同时被两个男人甩了,那张粉嫩嫩的面子往哪儿摆!」他把双手枕在脑後,舒服得不得了。「随她去放新闻,就当做功德吧!」
要命!她都胡涂了。一下子是冷恺群要报复他,而贺怀宇扮演无知受害人的角色;一下子又是受害人从头到尾知情,放任冷恺群去玩;再加上这段期间贺、冷两方曾经短暂接触,彼此你来我往的交手过几回……
算了算了,只要贺怀宇不觉得他们亏欠於他,其他细节她放弃再深究。
「无论内情如何,我的本意只想向你陪个不是。」现在总算了结一桩心事。「既然雨过天青,我也该走了。」
「我送你。」他跟着直起身。
「不用麻烦,我自己叫车回去。」她无奈的吁了口气。「我不想让冷恺群看见你载我回家,又横生枝节。」
也对!他点了点头,又坐回沙发里,转而叮嘱进来收拾杯盘的老伯伯。
「陈管家,麻烦你为冷小姐叫部车。」
「好滴。」老管家领命而去。
「再见。」玲珑的倩影移动莲步,娉婷向屋宅出口。
「恺梅……」贺怀宇忽然出声。
她回头,不解的挑了挑眉。
「我觉得,我应该事先告诉你。」他仍然漾着平静自若的微晒。「你是你,冷恺群是冷恺群。过去的林林总总,勉强就算扯平,以後如果再犯到我,我不会因为他是你哥哥便手下留情。」
这一刻,从贺怀宇眼底的森冷,她霍然发觉他真实的另一面。贺怀宇并不像她眼中的温和慈善,他也有爪子,锐利得足以撕破敌人咽喉,只不过掩饰得很好。
在她身畔出入的人,个个具有保护色,独独她孑然一身
「他不是我哥哥。」空灵虚无的柔音飘散进空气里。
不自觉的哀戚,掩上眉梢。森寒的冬天彷若降临在这方天地,笼罩着一株孤弱无依的寒梅。
终究,梅花没进昏黄的夕色,溶成素淡的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