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白天光从藏青色的天际蜕脱而出,黑夜里的静谧转瞬为一股清新的泉流,轻而脆的击打声逐渐在阳光覆盖的地区敲响起来。
长沙黄花国际机场。一名年轻男子一下飞机,就径直走向了机场外停靠的一辆车,穿过重重人群,丝毫不作停留。
站立在车门外,他谨慎地环视了一圈。阳光透过停滞在空中的层云,倾泻下的光柱零星地漫洒在年轻人的身上,伴和着面色安容的表象,不知是柔和的光线衬托了这个人,还是这个人耀眼了那束光。
恍惚的一瞥,年轻人的眼神从疑惑跳转到肃杀的纯黑深渊,逆光的面容凌厉了几分。紧锁眉头再去搜索已寻不到踪迹。按下心头的冲动,拉开车门上车挥手叫开。
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十分熟识的号码。
“喂,小花----”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吴邪慵懒的声音。
“吴邪,你现在在哪儿?”解雨臣隐隐察觉到的已成了既定事实,如此知而再问,只是为了更加确定答案。
“我在家啊。怎么了?”
“这个待会儿再说。我现在在机场,已经到长沙了。”
“什么?要不要我去接你,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吴邪赶紧翻身下床,打开手机扬声器就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解雨臣听到对方零星的响动,在心里笑了笑:“我已经在车上了,一会儿到你那儿去。”
吴邪一手提着裤子,伸手拿起手机,说:“噢,好。”
吴邪整理了片刻,买回两份早餐,解雨臣便到了,他看了看摆在桌上的豆浆油条,说道:“这些年你也没吃厌。”
“以前在杭州习惯了。”吴邪抛掉如喷泉般激涌出现的那段回忆。坐下,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说:“这次是与那件事有关?”
解雨臣也随意坐在吴邪对面,点了点头,说:“怎么,是我来太早了,没睡好?”
吴邪晃了晃脑袋,用手捶了捶。抬头看了眼眼前似乎彻夜未休却毫无倦意的清爽面容,脑海里黑瞎子离开时没入黑夜的笑容又突兀地闪现,激起了一大片沉睡的细胞。
“晚上折腾了半宿,没怎么睡。至于那方面的事情,我有些自己的想法。”
吴邪正要开口就被解雨臣抬手打断了,解雨臣抿了抿嘴嘴,刚还活跃在空气中的分子像是遇到了急剧下降的气温,停止了动作,凝固了一般。
“我刚才在机场看见你了。”解雨臣说着微微偏头用他狭长的眼睛看着吴邪,吴邪被盯得一惊,想开口却又觉得事发奇怪,无从下口。
解雨臣又继续说道:“准确来说,是披着你表皮的人。”
当即吴邪便皱紧了眉头,他有些恼怒这些人的做法,没人愿意被模仿,也没人愿意被当做替代品。如同一整片森林的树叶,纵然随风飘落,跌如尘土,也一如既往地只编织自己的茎叶脉路,绝无二般。
吴邪哼了一声,又故作轻松地问道:“你确定你看见的是有着我外表的人?”
“只有一瞬,我还是看清楚了。是你,我就绝不会看错。”解雨臣极为肯定的话语此刻加剧了吴邪神经的绷紧,轻薄得可以比作琴弦。因缺乏睡眠让他的脑子乱成一锅被搅烂的粥,那个人好歹不歹成为了其中的一粒老鼠屎,混沌粘稠而又倒胃口。
吴邪沉默须臾,开口道:“这个事先放下。既然露面,不怕没有第二次。”他顿了顿,说,“我根据你上次提供的情况,事情不能简单的转达到我们想要到达的程度。我列了个表,你看看。”
吴邪起身走进卧室,出来时手中又多了一份A4纸张。将那摞纸张摆放在解雨臣面前,便仰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眼皮时不时跳动,可以判断他并没有睡着。
纸张上不全是文字,有的只是用来解释构图的指向性。看懂图不需要花多少精力,很清晰,没漏洞。解雨臣将视线落在吴邪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想着以前还是小看了他。
他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流程图,花了几分钟记在了脑里。所有的计划,用实体表现得越少越好,这一份也迟早是要消失的。
解雨臣捏了捏手中的纸张,轻轻放在了桌上。
同一时间,吴邪睁开眼睛,淡然地问道:“有什么建议?”
解雨臣笑着摇摇头:“已经如此周详,只剩实行了。”
低头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不到7点。解雨臣起身,一边整理微乱的衣服,一边对吴邪说:“我得走了。这段时间还是少联系的好,如果被察觉到了,泡汤的就不是说能挽救得回来的。”
“恩,我送你去机场。”吴邪明白解雨臣的意思。
一场好戏,搭不搭腔不重要,演员足够敬业,剧本走得就足以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