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龙河的下游有一段极其弯曲的水道,常年大风,虽然两岸林丘远山风光无限,但由於水势迅猛,暗礁林立,航道凶险,因而人称龙之口。如不是当地的撑船好手,驾轻舟一叶,乘风破浪,否则要从龙的血盆大口里出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载兵载粮的大船,是万万不敢开进这段险道的。若非要鲁莽地将船开进这里,那只是白白往龙嘴里送肉罢了。
因此历来无人敢从这里扬帆南下。都宁愿从陆上多花十几倍的时间,绕远道前往南境。
然而这弯道的外侧,越过丘陵的交错掩映,升龙河的主干道和支流圣河之间形成的一处狭长的低洼河谷,却是一片世外桃源。林荫环绕,土地肥沃,溪流潺潺,作物丰饶。
「圣河作为支流虽河道不宽,但细小的旁支繁多错综。大约四五十年前,圣河的旁支减少,而河水则逐渐流向了谷地之内,贯穿谷地而过。」
唯抽出底下几张年份较早的地图一一摊开在桌上,指出那段随年份变迁的河道。
「但是本来的河道应该保留著才对。如果能打通淤塞,将圣河的旧河道和升龙河连接起来的话,不就能打开一条新的航线了吗。」
她就像期望著夸奖一样擡起头来看著心宿。
心宿又沉思了一会,嘴角也微微翘起,目光合上唯的视线,眼中忽地闪过一道寒光。「此计甚善。」心宿轻轻地说道,微微敛起了苍瞳。
少女似乎满意了,淡淡地笑了起来。然而笑容还没绽开去,就被心宿下一句话给掐了下来。
「但是这里的公文,还是不要碰为好。有些『琐事』太复杂,这是为了唯大人好。」他一边说著,一边将地图收起来,「好了……花婉正在找您呢。」他一如既往地柔声说道,「您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书……稍后我会差人送去的。」
唯听了有些扫兴,刚刚的笑容一扫而空,不快地从桌前站起来。她瞪了心宿一眼,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正眼也不瞧他,用力拉开门甩手而去了。
她大概又要生气了,这几天忙於公务以来,她就没对心宿露出什麼愉快的神色。而且由於被新来的侍女所烦扰,她的不快已经升级为怨言了。难得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事开心了一下,却还被心宿扫了兴,也难怪会生气。但……这并非坏事。这反而让心宿能够放心地放手,不怕猫儿自己跑远了去。些许赌气和怨言而已,在心宿看来听来,不过像是恃宠取闹罢了。
「而且,有些事……并不如您所想,是件好事呢,唯大人。」
心宿将卷起来的地图在手心敲了敲,冷冷地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