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投射在我背部。
他今天这样坐得正正的看我倒是有些奇怪,往日这家伙都是淡淡然懒慵慵连坐个沙发都坐到四仰八叉全然看不出出身豪门。回过头去看他,却见他忽然就低了眼去张大嘴巴对准我早上买回来的一块拿破仑咬下去。也亏得他嘴大,换做是我只好把拿破仑层层分解再落口入肚。我笑笑,继续洗衣服。最近两天公寓楼热水供应出问题,本来因为我们有另装的热水器,洗澡倒没事,只是我刚发现热水器也坏了这下洗衣服就成了苦差。水很冰,冰到刺骨,我的手基本已经麻木。再回头看他一眼暗叹同人不同命。
人人说藤真健司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绝对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可惜我太对不起观众厚爱,家道平庸,父亲是公司职员母亲是家庭主妇,两个人别无所长只是遗传给我这张好脸,使得小四时跟隔壁冲田家少爷同路回家还被绑匪误认后绑架回去索赎。还好过程有惊结局无险,否则我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拿冷水洗衣服,身后还有个无所事事大嚼甜点的白痴。事实就是如此,仙道彰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少爷,家里富到去纽约可以专机来回。此人在我们同居生活至今做过的唯一家务就是在我洗完碗后把碗筷归回柜子。其实我大可当个甩手掌柜,只可惜我这人天生命贱见不得人家房间乱成猪窝,更何况合用的客厅还会被时不时甩上一两张CD以及一两本playboy。第一次在家里发现这类淫秽书刊时我指着他说你不要吃饱了没事干买这种东西回来,要看裸女哪里没有啊解剖课上女尸多得是,结果他回头买了本同志画刊笑嘻嘻在我面前晃荡说这下你没话说了吧如果你能把解剖室里两具男尸摆成这个姿势我就再不买淫秽刊物,说的时候手指着杂志中插里一个火暴镜头。结果我呆呆看了半天说从生理学角度上来看这个姿势不符合人体工学原理,于是那家伙哈哈大笑说藤真藤真你真是可爱然后被我赏赐巨型爆栗两个。但自此他再不带这类刊物回家。
我也有离不开他的地方,首先就是房租我三他七水电费他全权负责。电话费当然也都是他付因为我一般只会到外头用卡打公用电话。他会在家打电话给他国外的朋友而且话多得跟女人似的越洋长途一通就是一个小时。家里每次电话响后接起来十有八九是娇甜的女声说请问仙道彰在不在。有次有个女人嗲嗲问说阿彰在不在害得我被那种声音吓得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邪门的是每次我接的电话一定是找他的,他接的电话一定是找我的。还有跟这位大少爷合住实在是受不了,他三不五时就会抱一堆新买的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回来,比如香水比如面霜比如小摆设。有次我俩一起上超市到收银处碰头时互相看了眼对方的篮子,结果发现我拿的是净菜调料厕纸香皂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洁厕粉等等等等,而他篮子里一堆巧克力牛肉干薯片之类的零食。光有零食我还可以忍受,可他偏偏还一口气拿了五个一升装利乐包的牛奶只因为附赠的杯子有五个不同颜色。我说你放回去吧一次哪喝得了那么多而且你不是不喝牛奶么,他说放冰箱没事而且藤真喜欢喝牛奶一定能很快解决。但是那天回家后才发现冰箱坏了,于是我为了不浪费只好大喝特喝喝到想吐还是剩下两盒,大夏天的隔天早上那两盒牛奶就完蛋了。幸亏我脑子转得快晚上洗澡时拿那个牛奶泡个澡。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我自怨自艾着想我何必呢怎么就摊上跟这么个败家子一起住。然后又想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正想着他就乐呵呵的踢开浴室门手里拿着五只杯子扬声说藤真藤真你选个颜色。也亏他手大才能一次拿下五个马克杯。我白他一眼继续泡我的牛奶浴,拿眼角看他跑到浴缸跟前蹲下来一脸小狗狗要求奖赏的表情,接着他说藤真这个绿的给你蓝的就给我红的给湘北的樱木黑的给流川。才说完又反悔说不不不还是把白色的给流川这样才配。说的时候眉头舒展着嘴角忽然就牵起来。我冷眼看着心里不知怎的不舒服于是骂一句蠢后附赠一瓢牛奶洗澡水。他抹着脸上挂下来的水珠嘿嘿笑着问藤真那你说黑色给谁。我说给牧不就好了你个笨蛋。他就愣住了看我,差点弄掉绿杯子。我眼明手快抢过来后冷笑道这个给我以后你不许碰,其他的你自便。何必再送来送去自己留着爱用哪个用哪个好了。他不声不响站起来走出去耷拉着脑袋塌着肩膀搞得我于心不忍。可第二天看他依然生龙活虎我也拉不下脸来道歉。也没什么可道歉的理由,那些只是仙道彰一团暧昧的复杂思绪。心照不宣。只是我从此落下个一见牛奶就反胃的后遗症。所谓的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