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Nicky』血族甜虐，哥特系shnix小说【迷迭香】矽儿最新作品

“呃…”尴尬的出声，“我注意到，Kian和Biran，他们…?”
Kian打破安静，邪魅笑，“你从一醒来就好像还在自己家里似的，害我还以为你的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天知道我们都在等着你尖叫什么的…”
　　“什、什么尖叫？请原谅…”我只是想知道你和Biran的关系…Nicky紧张的结巴道。
　　“好吧，先来回答你的问题，”Kian笑眯眯的一把搂过金发少年，捏着他白皙漂亮的脸蛋问Nicky（“嘿！你这混蛋在干吗？！”Biran愤怒的挣扎，无果。）：“你觉得我们可能有什么关系吗？嗯？”
　　Nicky敏锐的第六感再一次告诉他，这个话题触到了不该碰触的地方。于是他小心的往后缩了缩，试图转换话题：“看起来不太像…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回答也没什么，真的…”
　　“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关系，”Kian提高音量，微笑着说：“我们之所以如此亲密是因为我们被同一个人转变，啊不，是同一个吸血鬼。”
　　室内再次变得寂静无比。每一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Nicky除外，他只是说不出来。
　　“我们，全部都是，吸血鬼。”Kian轻声总结，“你在昨天就应该知道了。”
Nicky的脸变得煞白。这是一个他极力忽视的问题，就好像他明明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但仍然不去思考一样。吸血鬼…是的，昨天的一幕幕都清晰起来，那些奇诡迅疾的速度，尖利的指甲和散落满地的断肢残尸…那个咬了他的吸血鬼，那个让人由心里恐惧和恶心的怪物…和眼前的这四个俊美如天神的男女，从本质上并无差别！空气好像一下子变得寒冷，Shane的存在也只是加剧了这种寒冷…
　　“你在害怕？”Shane看着缩成一团的少年问道。他极力忍耐心中的莫名的失望和暴躁，轻轻伸出手探向Nicky，却引起了少年强烈的反应。苍白的手于是停在了半空。
　　Nicky埋首在膝盖间，半晌抬起头看着微微愣住的青年颤抖着说：“...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Shane默默的收回手，看着它，露出讥讽的笑。苍白…削瘦…毫无血色…除了没有尸斑简直就和死尸一样的丑陋，这样的手的确是会让人心生恐惧，“我早已经习惯…”是的，毫无温度的冰冷，永远热不起来的体温…这些东西他早已习惯，习惯到让人厌烦。
　　“我们不会伤害你。”Shane恢复高傲的表情说，“在你康复以后，会有人送你回去。”也许那样才是正确的，就让一切都回到正轨，而他也不用为了这些莫名的情绪而烦恼！
　　Nicky沉默了半天，问道：“我的伤口…是怎么愈合的？”话尾无法克制的颤抖着，就好像在拒绝着什么。。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Shane弯起冷漠的笑，轻声说：“事实上，你被HVV病毒感染，也就是吸血鬼病毒…就在十五个小时以前出现了初期感染症状。伤口也是在那个时候高速愈合的。”
　　他看着少年变得惨白的脸色接着说：“我们给了你选择，是注射抑制剂还是接受转变成为我们的一员…你选择了前者。”他没有说的是，抑制剂只发挥了一半的作用。
　　“…我要离开。”Nicky抱住自己说，“服用了…抑制剂，我已经没事了对吧？”他有些恍惚的低着头，“我要离开。”
　　“你暂时走不了，人类。”名叫Joid的美艳女子第一次开口，声音却意外的和Shane有几分相似，都是低沉冰冷的音质，只不过多了属于女子的柔和。“你还没有康复。”
　　“我要走！！”Nicky激动的站起来喊道，椅子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现在、就要走！！”他不顾一切的向着落地窗的方向跑去，外面就是通向花园的石砌台阶。
　　Shane握紧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身形刚动就被Kian按住。
　　“那外面是——”
　　“我当然知道那外面是什么…”Kian加大手劲，转头看向正在推开落地窗的少年，露出危险的笑：“不让他遭点罪，他就不会老实的待在这里。”
　　金发的Biran忍不住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离Kian远了一点：“你真的邪恶，Ki…跟你比我们都像是耶和华的子民！”他看着远处落地窗一点点打开，伸手捂住耳朵，“我说这样是不是太…”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凄厉的惨叫就充满了整个空间！
　　Nicky空白一片的大脑只想着要离开这里，而外面那条充满了阳光的小道就是他的目标。可是当他满怀激动的打开了落地窗准备冲出去时——噩梦降临了！迎接他的不是一直展现在眼前的石阶和花园，而是一个爬满了蔷薇和爬墙虎的废弃已久的石砌露台…当他不敢置信的扑到露台的围栏向外看时，视线不断向下延伸，发现他所在的地方…竟然是距离地面百米的一座城堡的最上层！这座阴森又巨大的城堡坐落在无尽的森林里，细微的光线就像一束束金色丝线，照射到脸上毫无温度…难怪刚才屋子里的每一扇窗户都显示着不同的景象，一切竟然都是高科技之下的假象！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当第一束光线照到他的脸上时，剧痛就产生了——它毫无预警的蔓延，从最柔软的眼睛到脸上的每一寸皮肤再到裸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脚——就像是被浓硫酸泼到身上，一阵阵剧烈又缓慢的腐蚀感和皮肉撕扯的痛苦！！Nicky惨叫着跌落在地上，在眼睛失去视觉之前，他亲眼看见自己手臂上的皮肤鼓起大量的燎泡然后整块整块的变得焦黑！
　　“放手！“Shane憋出两个字，瞬间甩开Kian的挟制，出现在几米外Nicky的身边。他小心翼翼的把无力挣扎的Nicky抱起，那张Nicky丢下的被子不知何时被他拎在手里，然后一下盖住少年惨不忍睹的身体。下一刻，落地窗已经重新关上，Shane抱着Nicky回到众人之间，慢慢坐下。屋内再一次被和煦温暖的阳光笼罩。
　　这是毫无伤害的虚假阳光。
　　房间里非常的安静，只听到Nicky痛苦的呻吟…Shane小心的掀开被子，引起怀里人一阵痉挛，Biran倒吸一口气，一边的Joid也忍不住移开视线。大片宛如烧伤的痕迹遍布少年原本俊秀的脸上，就连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睛也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片…Shane低下头深深的看着此时丑陋的少年抿紧嘴，从没有这种感觉，仅仅只是看着，就仿佛感同身受…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让他不由皱起眉。
　　“救…”我…救我…Shane…Nicky抽着气发出模糊的声音，却因为喉部被紫外线腐蚀，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别说话。”Shane轻声说，苍白的指尖犹豫再三还是小心而轻柔的落到他的脸上。Nicky轻轻一颤，渐渐平静了一些。
　　“…拿H-17，Joid。”他冰冷到极点的视线扫过Kian看向Joid。她利落的拿下腰间的金属密码盒，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支散发着冷气的针剂递给Shane，里面是液态的红黑色液体。
　　“抑制剂已经服用了，再用这个有用吗?”Biran有些担心的看着Shane干脆的给少年注射针剂。虽然很看不惯这个人把他们当怪物的样子，但是看看他现在的惨状，也生不起来气了。
　　“就是因为抑制剂没有发挥作用，才会变成这样不是吗…”一直没有说话的Kian靠在椅子上看着Shane专注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我以为他会有点不同，Shay，原来是我看走眼了。”
　　“我从没有抱过期望，而且…”Shane缓缓抽出针头，看着针头上那滴鲜艳的血，嗤笑道：“我们谁又是自愿转变的呢？”将近千年的岁月，已经足够将一切曾有的怨恨和不甘化解…剩下的也只是一天又一天，重复而单调。可是怀里的这个少年不同，他和他们不同，和那些人类都不同。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一道视线牢牢的注视着他。这很稀松平常。当他和Nicky对视时，那双湛蓝眼睛惊讶的睁大，晶莹剔透…他的思想一向无往不胜，却无法看透Nicky的思想。唯一让这个少年显得与众不同的，就是他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类，都会因为有所欲求而气息浑浊，但是Nicky的气息非常的干净。
　　他的血液一定，非常纯净。
　　然而一切止步于他的姓氏，Nicky.Byrne。
　　Kian的挑衅让他有过犹豫，现在的少年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他们的身份还是他自己的身份…但是仍然行不通。Byrne…Byrne。这个姓氏是梵卓族永远的心结。
　　他把Nicky靠在他的那把扶手椅中，然后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注射了H-11，也就是第十一代液态血液锭剂，Nicky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新的粉色肌肉代替坏死的肌肉长出，皮肤组织迅速覆盖其上。三分钟之后，Nicky的长睫颤抖着睁开，完好的湛蓝色眼睛还有着茫然，浑身皮肤洁白无瑕，只有代谢的黑色坏死组织化成的灰烬落在周围。
　　Shane发现Nicky想要说话的迹象，慢慢开口：“声带恢复会相对慢一些，你最好安静。”他看着Nicky眼中的急迫的泪水，突然觉得有些疲惫。Kian伸出手按着他的肩膀，接过他的话：“这就是不能马上让你离开的原因，Nicky，你还没有康复…准确来说，你现在既不是人类，也不算吸血鬼。”
　　Nicky握紧了还有些无力的手，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他们对自己说，他已经服用了所谓的抑制剂吗？
　　“告诉我…原因…”他咬牙强迫自己开口，嗓音混浊不堪。
　　“这全部都是因为，你是Byrne。”Kian微笑。

“再做一次选择，Nicky…最后一次，”他凝视着Nicky涨得紫红的脸，轻轻的控制着音量说：“是要阳光…还是忠于黑暗…”
　　‘阳光…还是黑暗…’
　　“选择短暂的生命…还是永世不朽…”
　　‘短暂…还是永恒…’
　　Nicky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想起了醒来前那个炙热的梦境…原来是Shane吗…？他极力看向俯视着他的那双琥珀绿眸子，那里的挣扎…是属于自己的倒影，还是属于Shane的情绪呢…？
　　“…离开…”我要离开。Nicky微微的开合着嘴巴，虽然音量微弱，还是清晰的传到了Shane的耳中，一瞬间心中暴起杀意。但是，他最终只是一点点的慢慢的移开紧扼Nicky的手，指尖剥离的那一刻像是留恋那里的温度一样轻触而过。
　　“…明天给他注射新型抑制剂。”Shane退开一步，然后转身走开。他悄悄的握紧仿佛还留有余温的手，对着Joid淡淡说，“然后送他出林区。”
　　Joid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转头又看向Kian，发现他也沉着脸。她只好点点头，Biran也站起来，两人微微俯身，然后准备离开房间。
　　“等一下，”Kian喊住Joid，“把他带回房间…另一间房。”
　　Joid顿了一下，没有问什么，轻轻抱起昏迷的少年离开。Biran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房间内气氛沉闷的两个人，还是轻轻带上了门。
　　有好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Kian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抚弄着手指上艳丽的红宝石戒指，狷狂的脸上充满了冰冷的愤怒。可怕的冈格罗族（Gangrel）是野蛮的吸血鬼，拥有令人不安的野性与动物特征，作为第一批主动接受现代文明的冈格罗，Kian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想要嗜血的冲动了。
　　“…我还以为自己跟随的是一位冷静又理智的大人，就像我以为你不会拥有人类的那些感情一样，Shay。”他讥讽的出口，声音优雅如同丝绸，“你应该痛快的让他离开，而不是给他所谓的选择，指望他会愿意变成吸血鬼！”
　　“我只是…按你说的…试一试。”Shane的低喃轻不可闻。他转身慢慢走进Kian，琥珀绿色的眼里充满了挫败，“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我在意…我该怎么做？Ki？就这样放他离开，然后等待他离开我的时光？”人类的一生可以有一个伴侣，可是他们大多只能和孤独为伴。明知道人类的生命有多么短暂，吸引他们的却总是这些渺小的生命。原来他也不例外。
　Kian仰头看着他，脸上的愤怒慢慢的缓和。眼前的这个人带领他进入卡玛利拉，给予他的族人生存下去的希望，所以他愿意跟随他…以他的意愿为意愿，以他的方向为方向。可是他最希望的，是Shane能够快乐。
　　”Shay，我希望你快乐，”他轻轻的说：“Byrne家族的人因为病毒的存在很难长寿，原本我以为他会愿意加入我们，但是事实证明，Shay，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畏惧我们就和其他任何一个人类一样。所以…我认为让他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自从亲王消失以后，英国的势力变得越来越动荡。无数势力窥探着这个位子，梵卓族一向是卡玛利拉名义上的领袖，但却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接管英国这块领地，只因为卡玛利拉那群守旧的长老拉出了Byrne家族作为压制他们的工具。戒律规定创造新的吸血鬼必须征得领地亲王的同意，于是他们作出了约定，绝对不主动转Byrne家族的成员。
　　现在意外出现了，Kian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转变Nicky，借着他对Shane的感情，也许可以使阻碍变成助力，结果让他失望。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还是给他注射新的抑制剂，让他回到人类社会，像每一任的Byrne家族的成员一样，活着，然后死去。这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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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的天使

Shane静静的站着，然后眼里剩下的那一些挣扎也慢慢淡去。是的，这的确是唯一而且最后的选择，他不会忘记自己想要实现的目标，那才是帮他消磨了无数岁月的东西。而那个少年，也许注定只是他生命里的匆匆一瞥，无法停驻。
　　“这是我的错误，我不会让Nicky有转变的机会，”他淡淡的说：Ki，拥有亲王血统的Byrne绝对不能被转变…否则我和梵卓族将失去立足之地。我，绝对不会臣服为他人之下的骑士，这种选择我绝对不会再给他第三次。”
　　Kian望着Shane离开，背影就和过去的岁月一样，高傲而拒人千里，刚才那个挣扎痛苦的人就好像只是他做的一个关于Shane的荒诞的梦…可惜他从不做梦。
　　他踱到落地窗边一把拉开它，明亮的房间瞬间变得阴暗湿冷。美好的假象被拉开，眼前的一切才是吸血鬼的本质…他冷笑的靠在墙上看着古堡外没有尽头的阴暗森林。就连他们这样的生物，在铺天盖地的森林包围下都显得那么渺小，他们的一生，那么漫长可怕的一生，都只能活在这种地方，或者虚假的阳光里。
　　虽然他们嘲笑人类，却又忍不住追逐他们…虽然藐视他们的弱小，但是，也羡慕他们，嫉妒他们。人类社会的追名逐利，勾心斗角，在吸血鬼的世界里同样存在，而且只会因为岁月和智慧而更加激烈。不过人类是为了生存和欲望，对于吸血鬼而言，更多的却是为了打发时间。
　　他们热衷于这些。
　　“也许这就是上帝想要看到的，”Kian伸出手探向林间漏下的光线，皮肤感到极其微弱的灼热和刺痛，“凡血族…终生不得解脱。”
　　另一边的Shane一个人站在仿佛迷宫的长廊里，站了很久，他转头看向一边的窗户，那里外面是一个阳光下的湖泊，波光粼粼，游着美丽高贵的白天鹅。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然后拉开窗户。于是整个明亮的长廊里只有这一块黑暗如同夜晚，他悄无声息的跃出去，消失在漆黑的林间。

第十三章：逃离
Nicky蜷在卧室窗前的扶手椅里，安静的看着窗外微弱的夕阳余光。橘黄的光线以非常倾斜的角度照射大地，使这个阴暗的庄园变得有些温暖。因为这个简单的原因，他每天都会守在这里，看日出和日落。
　　“嘎吱——”树枝断裂的声音传来。Nicky皱起清秀的眉，微微探头望去，脸色有点苍白。
　　一个女仆捧着一大束刚采下来的红玫瑰缓缓穿过花园，她穿着黑色的女仆制服，脸上罩着黑纱，手上戴着黑色丝质手套。她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慢慢的，在Byrne庄园游荡，和手中鲜艳夺目的火红玫瑰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家的每一个仆人都是如此，从没看见过他们摘过黑纱遮面，从没有听见过他们说出一言半语…就像是僵尸。
　　Nicky突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也许他最渴望的就是等待成年离开这里，找一处充满阳光和人们欢声笑语的地方，平静的生活。
　　“少爷。”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管家推开门，刻板的说：“主人醒了。”
　　Nicky慌乱的把视线从窗外移开，有些急切的跟着管家出去。
　　他们停在长廊后的第一扇门前。Nicky看着这扇门，恍然大悟。这里面的那个人，就是他一直没有离开的原因。
　　爷爷。
　　推开门就是一如既往的黑暗。来到这里几年，Nicky没有看清里面的格局和装饰，因为这里只有微弱的烛光。
　　“Nix…来这里。”正前方深处，隐约是四柱床的地方传来略微沙哑但是柔和的呼唤声。
　　Nicky朝着些微的烛光处走去，靠坐在床上的老人露出柔和的笑容看着他，蓝色的眼睛仍然非常的清澈。爷爷已经在这个庄园生活了五十多年。
　　“爷爷…”他小心的握住老人的手，感觉到干枯的手上有着很多凹凸不平的旧疤痕。那些都是灼伤的痕迹。这一次，不过就是夕阳不具杀伤力的光线，竟然就让老人的身体机能全面衰退。这难道是Byrne家族的诅咒吗？
　　老人的手轻轻回握，眼里有深深的眷恋和疲惫。
　　“Nicky…你是一个健康的孩子…有机会就离开吧。”
　　Nicky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管家走了进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一向挺的笔直的背，深深的弯下，管家紧紧握着爷爷的手，低垂的头看不清表情。
　　他静静的关上门。
　　在那不久之后他遇到了，Shane。
　　如果一种情感可以被解释说明，也许它就称不上纯粹…Nicky的确无法准确的说出，Shane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自己？他不能否认外表的作用，没有人能忽略Shane具有强烈吸引力的外貌，然而每当看到他，Nicky总是会忍不住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琥珀绿的眼睛就像是阅览室里无数册的图书，永远没有看透的一天。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忙碌于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们的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却又不是在看他，他们在笑的时候又不是在真的笑…可是当Nicky注视着Shane的眼睛时，发现他的目光里有的，就是自己。他看着自己，就像是穿透了无数时光，在很多的人里，只有自己能够吸引他的注意。
　　Nicky想到那双冰冷的琥珀绿眸子就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在心里极隐秘的角落，有着很不堪的小心思。Shane拒绝他的时候，他很伤心，但是又有着小小的庆幸。如果Shane答应了又会如何？等到自己发现他吸血鬼的身份时，又会带来什么样的伤害？他绝对，不要再在阴影里生活。

“你醒了？”Joid冷淡的声音传来。
　　Nicky慢慢睁开眼睛，眼睛周围有着很干涩的感觉，好像刚刚流过泪。他坐起来，看到自己躺在一间像是实验室的地方。穿着红长裙的浅金长卷发女子坐在一堆监视仪器后面看着他。
　　“我…”他看着关，脑袋里有些迷糊。
　　“你在十分钟前刚刚注射了新型抑制剂，”Joid走到他面前示意他抬起胳膊，“针眼没有愈合，没有排斥现象，血液恢复正常流动。”
　　Nicky回过神，低头看自己的胳膊，那里有一个还在微微留着血的针眼：“没有愈合…没关系吗?”
　　Joid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板一眼的说：“要是这么快就愈合了，抑制剂就没有发挥作用…那你就走不了了。”她退开一步，让少年下实验台。手术室的一面是一整块透明的落地窗，和城堡其他地方不同，这块玻璃就是一块普通的防紫外线的钢化玻璃，如实的反映着外面大片的阴森景象。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Nicky低声问。
　　Joid沉默着，从一边的银白色的实验台上拿出一个纸袋，“里面是件新的白衬衣，现在是下午四点，等太阳落山的时候，我送你离开。”她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落地窗，一抹融入黑暗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立在百米外的大树上，已经注视这边很久了。
　　她带着Nicky穿过长廊，准备先回Nicky的房间休息。少年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既不看一扇扇窗户外美丽的风景，也没有出声，好像只是下意识的跟着她。Jodi不由皱起眉，红唇严厉的抿起。
　　她真的不太明白，人类尚且软弱动摇就算了，为什么一向冷漠理智的Shane也失去了理智。她也是梵卓族的一员，并且为自己和Shane来自一个族类感到骄傲。梵卓族从来都是吸血鬼世界的骑士和国王，他们从不像那些有了永恒生命就恣意挥霍的同类，骄奢淫逸，反而以自律出名。所谓的情爱，只会让他们嗤之以鼻。
　　这个人类，虽然有着亲王的血统，却丝毫没有吸血鬼的骄傲。可是就是这个人，让Shane差一点忘记了梵卓的荣誉。
　　“Shane一直在看着你，人类。”Jodi轻声说，推开房间的门。
　 Nicky停在门口，愣住。
　 Shane。
　　他深吸口气，走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
　　Shane立在树上，看着Nicky的背影消失在实验室的门外。他闭上眼，倾听少年的脚步声。那个轻微的，恍惚的脚步声就像是响在他的心上，一步一步的，在逐渐走出他的生命。
　　生平第一次，了解到名为“后悔”的感情。
　　如果那一次，紧紧的拥抱住少年，然后吻住他的红唇，一口一口把他吃下肚，禁锢他，拥有他…那么现在就不必像这样远远的观望，然后无能为力。
　　“…你会忘记的，Shay。”Kian脚步轻巧的落在他身后的树枝上，然后优雅的坐下，“时间能治愈一切伤口，我们比任何生物都能了解。”
　　“我会忘记吗？”Shane轻轻问。
　　“你接触的人类太少了…”Kian看向城堡低沉的说：“我们也许会动心，但是一旦百年之后，当那个人的痕迹消失太久…就会只剩下怀念，再久一点，就连怀念都不留痕迹。”他漠然的说：“他不愿意转变，你们的时间就已经不同步了。”
　　“这也许…”Shane缓缓睁开眼，Nicky已经进了房间，“这也许，就是我动心的原因。”也许就是他的拒绝，让他感受到了阳光的珍贵。人类会为很多东西所蛊惑，永恒的青春，强大的能力，无数的金钱和可以挥霍的时光…他们可以为此轻易抛弃人类拥有的一切美好的东西，投入黑暗。可是Nicky一直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有时在想，我希望是什么…”他露出一点微笑。他希望能够再强大一些，看清Nicky的思维，了解他的一切秘密…当他独自端着酒杯站在剧院外面时，舞池中Nicky的每一声轻笑都让心在烧灼。想到这里，他忽然对自己当时对Nicky拒绝有了一点怀疑。
　　Kian困惑的看着Shane的背影。“你在笑？”
　　Shane没有回答，他优雅的转过身，如履平地的跨过树枝间的空隙走过来，俊美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柔和的痕迹，褐色的发丝就像是揉碎的阳光，在暗沉的森林里光彩夺目。这抹光彩下一刻就出现在几里之外。
　　“Shay？”Kian喊道。
　　“我想要平静一下。”大脑里响起Shane重新高傲的声音。

“的确是这样…”Shane轻轻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类。”他看向前方，他们已经快到森林的出口。出口的位置就在接近皇家大剧院的地方，离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却保持着一段距离。
　　“到了出口，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Liam？”他轻拍巨狼的脑袋，得到别扭的回应。
　　“你还没有回答我，小蝙蝠！！”Liam愤怒的挠地，“漂亮吗？！”刚说完它的耳朵猛地支楞起来，动了动。
　　Shane也转过头，看向身后森林深处。他瞥了一眼Liam，纵身跃到树冠上，“你想要知道的人类快来了…他今天要离开林区。想看的话…就藏起来。”
　　Nicky跟在Jodi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森林外围走去。越向外围走，漏下的光线就越密集，虽然很微弱，还是让Nicky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虽然在刚刚接触到第一束光线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恐的避开。
　　前方那个光亮的出口很近了，他突然向后望了一眼。那种在林区第一天醒来时异常灵敏的视觉已经消失，现在那里看起来就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他忍住差点逸出的叹息，重新将视线回到Jodi窈窕的背影上。
　　“你会后悔吗？”Jodi突然问道，她没有回头。背影笔直高傲和Shane极其相似。
　　Nicky静静的看向前方，心里一瞬间有些茫然。但是当夕阳的余温照拂到全身，他重新平静。“…我只是，做了自己的选择。”
　　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生活的权利。他不渴望永恒的生命，即使那能够让他和喜欢的人长久的厮守…他只希望能够在温暖的地方平静的过完这来之不易的新生。至于会不会后悔…他不知道。也许那一天Shane转身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但是谁又知道如果他变成了吸血鬼，会不会在哪一天开始怨恨Shane，然后诅咒一切呢？
　　请原谅他的懦弱。
　　“我就送到这里。”Jodi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停下，看着他说。
　　Nicky眯起眼挡住光线，然后转身对冷艳的女子微笑：“谢谢你，再见。”他一步一步走向远处的笔直山道，从那里他可以沿着来这里第一天走过的路回到Byrne家族的玫瑰园。
　　“等一下，”Jodi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等到少年困惑的回头，沉默了一下，红唇微启说：“你说的没错…”少年惊讶的睁大眼，于是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比任何生物都了解永生的痛苦…就不应该把这份痛苦强加到你的身上。”
　　她轻拂了一下浅金色的秀发，微笑着对Nicky说：“再见…Nicky。”
　　最后一句话她是在Nicky的脑海中说的。
　　Nicky…Shane，目送你的离开。
　　Nicky的笑容加深，却带上了一丝苦涩。他转身慢慢走着，脑海中却想象着，Shane会站在哪一个地方，怀着什么样的情绪看着自己离开。他一直觉得，自己和Shane不曾平等。他们经历的岁月注定了这一切。
　　是不是自己的坚持，自己的懦弱，其实在Shane的眼中一清二楚，无所遁形？还是他早就能够预料到如今的一切，才会在他还满心喜悦的表白时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的拒绝？只要他还是人类，他就永远没办法深入了解那个男人。
　　他永久的放弃了那个机会。
　　当、当、当…教堂塔楼的大钟被敲响，神圣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威斯敏特。Nicky仰头看着宏伟的建筑，泪水无法控制的滴落。这不是他的信仰，可是却让他的晦涩和痛苦得以宣泄。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天堂，不知道能不能宽恕他的罪过…虽然Shane不是上帝的信徒，但自己对他的伤害不会因此减轻一分一毫。时间能剥落一切美好，记忆也会随着时间而消散…这对于他们恰是再好不过，可是。
　　“能不能…晚一点…”忘记？即使这是一个自私的想法？
　　Nicky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他往下望去，巨大的两座天使雕像清晰可见。
　　一阵风吹过，什么东西擦过Nicky的脸颊，十分柔软。他低头看去，一些粉红色的单瓣花瓣散落在还没有生长茂密的草地上，娇艳无比。
　　“这是…牡丹花…？”Nicky诧异的捡起一片花瓣。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这种花开呢？刚想着，又有花瓣宛如细雨一般飘落。他循着方向仰头看去。
　　那栋中华馆隐藏在教堂的阴影里，五六层的一个窗口不断的飘落着花瓣。Nicky仔细的一看，发现原来那里不断的伸出一只手散着花瓣…那是和西方人截然不同的柔和肤色，就像珍珠一样美丽的白皙。
　　“你好？”Nicky喊道。
　　手的主人终于探出上半身，那是一个和Nicky差不多大的东方少年。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精致秀美的五官。只是衣服上面似乎有一些金色的图案闪烁。Nicky注意到，少年的身后还伫立着一个阴影，岿然不动。
　　“这些花…是送给我的吗？”Nicky接住少年向他扔下的整朵牡丹花，有些不解。
　　Nicky只是站在窗户后面，对着他露出温柔无比的笑容，像是在安慰他。
　　谢谢。Nicky小心的捧住手中美丽珍稀的花朵。
　　走进唐人街，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Nicky再一次看着这场景，却有种历尽沧桑的感觉。眼前的这些孩子即使再成熟，也不过就是孩子，他们真正的在享受着年轻的时光…可是夏宇不一样。他不像Shane他们那样历经岁月，也不像这些孩子一样只经历了十几年的光阴。他也没办法如同这些年轻的孩子一样满怀热情毫不犹豫的投入一场爱情，却也无法和吸血鬼们一样理智冷静的剥离它们。
　　他是一个异类。
　　“少爷。”
　　Nicky呼吸一促，转头看唐人街最豪华建筑旁边。一个穿着执事制服的老人笔直的站着，眼中有着焦虑和急切望着他。
　　“霍尔…”
　　“您消失了一天，昨天晚上也没有回来！”霍尔快步走来，上下检查着Nicky，“感谢上帝您回来了，不然我就要把皇家大剧院办公室给掀翻了！”
　　“很抱歉让你担心，”Nicky低声说：“发生了一些意外…但是我没事。”
　　霍尔皱起眉，他仔细的审视着面前的少年，最终只是慢慢的说：“您没事就好，如果您想要保守昨天的事情作为秘密，我会尊重您。”
　　Nicky微微露出笑容，然后捧着花沿着一边的小径回玫瑰园。现在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卧室，然后沉沉的睡一觉。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就能清醒的告诉自己，他们已经走出了彼此的世界，并且很可能永不相交。

第十五章：距离
霍尔加快脚步走膳食间，手上端着一份淋着少许柠檬汁的烟熏鲑鱼和一份苏格兰奶油高地薯汤。
　　他回到房间，把食物轻轻放在卧室的小茶几上，看着坐在一旁发着呆的Nicky。霍尔顺着Nicky的视线望去，他正注视着插在花瓶里的那几朵硕大娇艳的牡丹花。
　　“少爷，先吃点东西吧？”他温和的出声。
　　Nicky默默的把视线从那些美丽的花朵上移开，低头看着散发着香气的晚餐。这是他最喜欢的英国传统美食，但是今天他却完全提不起食欲，即使他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
　　“我…没什么胃口。”他小声说。
　　霍尔微微皱起眉，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少年，发现他除了神色稍有疲惫，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表现。
　　“请您多少吃一点。”他担忧的说。
　　Nicky一点点吃着，却觉得以往鲜美的鱼肉嚼在口中如同嚼蜡，简直难以下咽。脑袋里有很多画面闪过，几乎没办法让他集中注意力。他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轻轻放下刀叉，朝着霍尔摇摇头。
　　霍尔有些忧虑的看着桌上没动几口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走到少年面前单膝跪下。他仰头看着Nicky轻声说：“您在为什么而焦虑？是…昨天的经历？”。
　　Nicky捂住额头摇了摇：“我不知道，霍尔…我感觉很糟…脑袋里有太多的画面闪来闪去…也许我需要睡一觉。”
　　霍尔沉默了一下，近乎耳语的说：“…那就睡一下。”
　　几乎是拖着脚步爬上床的Nicky，一盖上被子就睡着了。霍尔收拾了茶几，无声的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森林，那里闪过一点点的红光。老管家的眼睛微微眯起，鲜绿色的荧光转瞬消失，强烈的愤恨瞬间爆发然后又快速的收回，身后床上熟睡的少年不安的呢喃了一下又陷入梦境。
　　“无处不在的…蝙蝠…”阴鸷的苍老声音小小的响起，霍尔一把拉上窗帘。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中途停顿了一下，又向穿衣镜走去。
　　光亮的镜子每天都要擦净，霍尔皱着眉伸出手，指尖轻触平滑的镜面。镜面如同水波一样荡过，然后镜中他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金发蓝眸的少年，那赫然是他临睡前换衣时留下的一瞥。
　　焦虑、不安…不舍…疲惫…挣扎…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更加的浅淡，像是有泪水析出。
　　我要…舍弃他…我要…离开他…。
　　我能够做到吗…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
　　霍尔愣住了，他伸出手指再一触，一切影像消失。光洁平滑的镜面只反射他的身影。
　　他怔怔的看着镜面，颤抖的呼出一口气。
　　“晚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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