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五儿初雪。很久没用这个名字了，甚是怀念。
此文首发古风吧。原帖名【烟璃】仙妖殊途，自是不必再见面了。

烟水候琉璃。
我是云烟璃，字巧君。

楔子。
她本是一株雪桃。所谓雪，是形容她的花色纯净洁白似雪。远胜她周边的白桃。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道天雷不幸打碎了她成妖的梦。 她奄奄一息，陷入昏睡。
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自九重天上降下一块无暇的血色灵玉佩，不偏不倚地坠入她的伤口。她复了原，修成妖身的同时，她成为了百里白桃园中唯一的一株殷桃。
当这个嫣红裙衫的倾城少女自桃树树干中缓缓走出时，璃儿的故事也就拉开序幕。

【２】
她一路被押解着，从白桃园到清幽的水榭，经过一趟青石板桥的时候，她看到了正在一座凉亭里念书的他。他白色衣袂随着晚风飘起，整个人缥缈而绝尘。
她好像看到了救星。
这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来往的奴仆，他们看到她前面的芷霜都像看到瘟神一样的匆匆躲避，而如今，妖的知觉告诉她，她该求助于这个翩翩的公子。
“神仙公子，救救我啊。。。”
她大声疾呼，满怀着期待和希望。
他听得这声呼唤，自书中抬起眼，青石板桥上被押解的嫣红女子正满怀希冀地看着他，眼看她就要被逼迫着下了桥，他心有怜悯，那女子的气度，不似寻常奴婢。那种由内而外的清新自然，是这百里府的女子所没有的。
“芷霜，”他冷冷地问着，“这女子犯了什么罪？”
“她本是浣衣局的贱婢，逃到白桃园，芷霜是要把她带回去。”芷霜恭谨地笑言，脸上还有点泛红，“劳烦公子关心这些琐事。”
“哦？”他一挑眉，”既是如此，我就要了她。”
”公子。。。”芷霜为难，“芷霜没法跟夫人交代了。。。”
”左右不过一个奴婢，我要了又如何？你就这么跟你夫人说吧。”他轻瞥芷霜一眼，那份厌恶溢于言表。
“是。”芷霜软了下来， 回头一个眼色递过，家丁松了手。
“那就不打扰公子了，”芷霜面带谄媚，“芷霜告退。”
“芷霜，去刑役司领１０板子，见了公子不行礼，按规矩处治，”他笑笑，“文商，去跟着芷霜姑娘，以免她挨了板子走不了道，你送她回二夫人那儿。”
“是。”身旁一小厮跟着已是垂了头的芷霜，渐行渐远。
周围的人纷纷散去，只留浑身酸痛的她，俯倒在桥下。

【３】
他走到她身旁，轻抚她的脊背，“你可还好？”
她慢慢起身，“多谢相救。”
他温婉一笑，“姑娘到底是怎么被这个恶仆发现的？”
“我……”她愣了一愣，“在白桃园迷路了，刚走出了就被她打了一耳光，然后就成了你所看到的样子。”
她的话音越来越小。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你以后就跟着我可好，作我身边的大丫鬟，就不会被她欺辱了。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陶音。”她蓦然定下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我是百里御清。以后在外人面前，要记得唤我公子。”
“哦…”她听得云里雾里，跟着他上了凉亭坐下才想起，“那么内人面前呢？”
他正在喝茶，一不小心喷了出来。
自此，大公子御清旁边，多了一个绯红衣裙的奉茶侍女，名唤陶音。因她的嫣红衣衫太过扎眼，御清给她外罩了一层白纱，显得她也多了一种仙人之风。
御清卷不离手，不分日夜。有时看到他的剑眉会蹙起，好像很艰难，又有时看到他的面上浮着闲适的微笑，不时会取过陶音新泡的茉莉茶。茶香肆意地弥漫着，陶音在他旁边，不知不觉也沉醉了，沉醉于他英俊的面庞，沉醉于他专注的样子。经常茶汤不小心凉了，她还在痴痴地望着他，笑得甜蜜。
“傻丫头，茶都凉了，添些热水来！”
他嘴角一钩，开玩笑似的将书卷轻轻打在她头上，她方才回神。

【５】
春过秋来，转眼一年光阴已逝。
这一年，她陪着他看书，陪着他练武。他的武功本是不差的，只是搁浅了，如今还要再下功夫。
他不再习武，是因为，十岁之前娘亲常说要他去作文状元，不再踏他爹的后尘，没有战争就只得碌碌一生任人宰割。武才只有在黄沙上才有用处。
如今，六年后，他再度习武，却是为了她。
“御清。。。”
夕阳的灿烂洒了满潭，显得分外妖娆。陶音绯红的衣裙拂过凉亭前郁郁的翠竹，看似不妥，却是一幅生动和谐的自然画面。
“嗯?"他合上书卷，揉了揉额。
“你昨日说，幼时可曾习武？”她轻轻地开口，好像怕是扰了他的思绪。
“嗯，是啊。”他随口答道，扭扭久低僵硬的脖子。
陶音走上前去，细细地替他按摩肩部，他放松下来，惬意地合目歇息。
“那么，陶音请你再度习武，可以吗？”
她柔柔的声音在御清听来不亚于一阵响雷。他突然睁眼，肩一僵。
“为什么呢？”他的声音掺了冰凌。
陶音早就料到他必有此一问。习武在他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必是有隐情。可她知道，他的劫数就在这武艺上。她要帮他度这劫。
“若陶音说，只是想看你的风姿，你可信？”她的双瞳映了水光一样，很清澈。
他苦笑。回头看她，她已是泪光点点。
“陶音，你怎么了？”
“我。。。我想求你教我习武。。。这样，”几行清泪顺着她倾城的脸蛋滑下，她随手去拭，绯红的袖上洇了水痕，“陶音在百里府就不至于被人欺辱。。。”
“傻丫头，你是大公子我的大丫鬟，没有人敢再欺辱你了，”他觉得好笑，然而突然觉得诧异，本是带着笑意浓浓的面容，话语却有些冷漠，“你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我……”陶音想辩解，然而身子蓦地一软，像是飘零的桃花瓣，无声息地倒在了他面前。
他惊了一跳，急忙俯身看她，她双目紧闭，似是没了知觉。

【６】
“姑娘，老夫探察你身体并无大碍，”床前的长髯大夫捋了捋胡须对刚刚苏醒的陶音说，“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她虚弱笑笑，“大夫便说无妨。”
“你可是费灵力过度？”大夫声音轻慢，像是遮掩。
她轻点点头，心只道大夫是个懂修仙术的吧。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掐算的手指，又缓慢道，“这公子的命数可不是姑娘能算到的，想来姑娘耗尽了灵力也没有得到太多消息吧。劝姑娘还是少管为妙。”
“你是何人？怎么如此清楚？你用的可是传音入密的仙术？”她惊愕地看着他深邃的眼。
“呵呵，天机不可泄漏啊。可要老夫道姑娘过度疲累？”大夫笑得神秘莫测。
“道我自幼身体羸弱，需练武强身吧。”她叹息。
“你……”大夫有几分愠怒，“你这丫头，都道了这不是你能帮的，怎么那么傻？到头来空伤心时，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
“陶音不怕，也不会悔。”她格外坚定。
“罢了，你歇息吧。”大夫摆摆手，摇头轻叹，“真是个傻丫头。”
陶音又昏沉睡去。再醒来，看到的却是放大的俊颜。
陶音下意识瞪大了双目，红唇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的唇，果然是凉凉的。像他的人一样。
御清本是闭着眼睛的，蓦然感觉到她气息异样的流动，猛然睁开眼，恰好和她对视。她的眼神很是惊愕，他急忙起身，细嫩的脸颊泛着红，显然有些尴尬。
“额，呵呵，”他故作淡定的样子很是滑稽，“你醒了啊。”
她圆睁的眼逐渐敛下，眼珠溜溜地转了几圈，环顾四周，“这是哪儿啊，我记得刚才还不在这儿呢，是我打瞌睡吗？”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无辜的模样，叹口气，伸出的手指想去抚摸她额前的青丝，刚碰到又不好意思地缩回。
“傻丫头，你身体这么弱，怎么不早跟我说呢。”他满是温存地说，怕是那样带着淡淡怜惜的语气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黄昏时你跟我说想要我习武，还没等我答应突然昏厥过去，可是吓坏我。现在都是深夜了。”
“原来是这样啊……”她看着他被身后烛光映红的俊逸面庞轻轻道。
御清直对着她的眼睛，坚定的语气令陶音心头一震：
“我一定会好好习武，好好教你。”
他下了决心一样，手终于握住了她被外的小手，她向他点头，“嗯。”

【７】
他在夕阳下练剑，她跟着他一点点学着，像所有笨拙的徒弟那样，她最初的动作姿势总是让他气得苦笑不得。
“哎呀，剑不是用来耍的，是用来刺出去的！”他急急地给她纠正姿势，却看她旋转手腕的方式却是越来越纯熟。只是，那还不能被叫做，挽剑花。
“好难。。。”陶音用绯红的袖擦拭着额头细密的汗滴，“我去沏茶吧，御清想要喝些什么？”
他停止了练剑的脚步，剑气不小心划过了潭水，溅起一片涟漪。
水花不经意飞到了她烟云一般的乌发，映起潋滟的水光。眼前的女子，绯红的衣裙依旧妖娆而无媚意，恰到好处的美，笼罩着她。
她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娇俏地笑了，“喂，愣什么呢？喝什么茶啊？”
“啊？”他突然发觉到自己的失态，随手把剑迅速送回剑鞘，笑得轻柔，“我跟你一起去吧，音儿。”
她听得这一声亲昵的呼唤，红云飞上了双颊。“哎。”
“姑娘，茶叶选好了吗？”
“哎，就好。就来这个云淡风轻。”
“好，姑娘是有眼力的人，这茶可价值千金呢。”掌柜赞道。
陶音笑笑，付了银子取了伙计包好的茶叶转身离去。
回府路上，耳边嘈杂，净是一些买菜和杂物的大娘们闲暇之余的寒暄。
“哎，二娘，你听说红榜下达了没？”
“三婶子，红榜不就在城门口贴着呢嘛。”一个胖大娘手里拎着一只活鸡，笑容满面，“据说那个百里氏族的大公子得了个状元呢！真了不得，大将军府里的公子竟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啧啧。”
“是啊， 我也听说了。话说你家的长生如何了？”
“哎呀，就差一点儿……”
陶音听得这消息，欣喜万分地冲进府里，正好撞上出门的芷霜。
“哎哎，又谁家的小蹄子，那么…”她依旧那么傲慢无礼，但是“不长眼”三个字在看到来人之后生生让她咽了回去。
“陶，陶音姑娘。。。”芷霜垂下头，不敢看她的脸了。
“芷霜，一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跋扈。看来板子的伤早好了吧。”
陶音冷冷地看着她。
芷霜挨完板子之后就被降到三级丫鬟。然而，是三级丫鬟的头领。

【８】
“有多远滚多远去。”一个男声，却不是御清。来者是文商。
“是。”芷霜灰溜溜地退下了。
“陶音，怎么跟她磨牙了？公子回来了，老爷安排他回水榭休息，还不快回去！”文商故作生气地说。
“公子，回来了？”
殿试也圆满通过了？该不会，那劫是她多虑了？
回到了水榭。他依然白衣飘逸，坐于凉亭，闲适地品茗。
“音儿，怎么出去那样久？”
他嘟起嘴看着翠绿的茶汤，“茶都凉了！”
他的面前，摆着一幅玉莲图。
她会心地笑了，拎着茶叶包回了书阁，“就来就来。”她心忖，准是文商四处寻她，他身旁约无人侍候，就擅自做主取了最后的一点茶叶，囫囵地加热汤泡后尽觉茶味苦涩，难以下咽，遂连他手边的茶汤也是满满的，想必是泯了一口就不再动了。她不由得笑他的小任性。
殊不知，泡茶也是一种艺术呢。在书阁前的小台，陶音微笑着将纸包打开，将淡淡青色的茶叶挑成几份，最嫩的芽儿放入雕了桃花的木盒，个头略大显成熟的置于雕莲木盒，最次的带有青黄色的随意地丢入雕梅木盒。
她取过桃花木盒，将余下两个的盖子盖上，走进自己的小茶房。多宝格最上方是各类壶及小杯，有翡玉的，有陶制的。第二层是几个大小不易形状各异的小碗，放着几种晒干的花儿。第三层，是几个小罐，是她独酿的各类花蜜。她在对面摆着茶海的木台上熟练地泡着茶，一小撮嫩芽儿兑了热水，瞬间浮上阵阵清香。又取出一罐莲花花蜜，青葱一般的细指捏着小匙，加入了两勺蜜。她终于满意地将小壶和两个小杯放入托盘，缓步地向凉亭走去。
他正在用蘸了朱砂的笔绘着碧水中一条锦鲤。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一个文雅的笑。看见绯红女子捧茶上阶，那笑更是真切了几分，自然了几分。
“茶来了？”他看她将托盘放置在玉几上，有些调皮地问着。
“歇一下吧。”陶音也坐在几前的石凳上，一缕乌发垂在耳畔，碰到了她耳垂上的透明水晶。那是他科考之前送与她的生诞礼。
他自案前起身，快步到几前坐于她对面，“这回买的什么茶？如此清甜，甚好甚好。”他端起小杯，“倒不似上次所买，苦得我快哭了。”他哀怨地说着。
陶音看到他可爱的样子，不住捂嘴轻笑，直笑得肩胛一抖一抖。
“哪里是音儿的茶买的不好。分明是你取了最老的茶叶瞎泡了喝。那样的茶叶是要混着花瓣和蜜才能喝的。涩嘴了吧？”她挑逗地一刮他的鼻头。
他嘟嘴抚鼻，赌气一样，“才不是呢。”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１０】
“唔。。。”陶音起身取茶点，蓦地一阵晕眩，使她跌回座位。
“音儿，你怎么了，最近总是脸色苍白，”御清焦急地看着她，“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不必了，”陶音定定神，抚头勉强笑着，“只是最近睡眠有些不好，接连噩梦，有些精神萎靡罢了。”
“那你也要注意休息啊。"他眼神里依旧充斥怜惜。
"我知道。"她淡淡地笑。
刚才貌似浮现了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正是针对御清的，似是有血光闪过。
御清被突来的一个侍从唤走，回来时脸色已然带着沉重和绝望。
“你的母舅。。。竟然让你率兵镇压北疆？”话音未落手已是颤抖，一个雕了桃花的玉杯应声而碎。
“音儿。。。”御清惨淡道，“天，是要亡我百里氏了。
“御清，你莫急，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她顾不上满地的碎片，只是抚着他的胳臂轻声劝慰，话虽是这样说，君无戏言，怎会有转寰的余地。。。
她思索着所有办法，均被一一否决。事实上御清经她一年的调养已非同常人，他的力量和速度以及剑法都练得精通。
他就算是率兵打仗，凭他的实力和对于兵法的了解，也足矣了。
她敛起恐惧的神色，浅浅笑了。
“你。。。”他惊了一下，“莫非有什么妙计？”他看着她暗含笑意的脸，
“你究竟是怎样的神人啊？”
出征之日。
她难得褪去那身白纱，嫣红的衣袂随风飘荡，像是潋滟的水波。白纱叠了几折，塞入他将军的铠甲。
“这是什么？”他惊奇地看着她。
“你可知道有牵连红线一说？”她一边绞着手中的帕子一边幽幽地说，“此物就是音儿同你的连线。莫怕你定能平安归来的。”她丢下帕子，抚着他俊逸的面庞，“待你归来，娶音儿可好？”脸颊不知不觉红得似艳桃，显然是羞涩。
“御清对陶音发誓，回来之时，必是你我洞房花烛夜。”
他潇洒离去，骑着的那匹白色的高马，毛色纯正若冰雪，更像极他的那身白色长衣。
“音儿永远在这里，等你娶我作妻！”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终于耐不住内心的离伤，大声地呐喊着。

【１１】
他走后，思念充斥了她的心。
每日她不愿再去摆弄茶叶，唯恐想起在北疆受苦的他。她有不祥的预感，还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吉人自有天象。她抚慰着自己。
她喜欢临摹他的玉莲图。尤其爱那双锦鲤。一画，就是一天。
她还常看他的书。虽然她并不能真正领悟，但是想到他曾经看过，心里就甜似蜜糖。
她的姐妹雪儿也修成了妖身。化名陶雪，当了二公子的奉茶丫头。陶雪不时会叫她去二公子的园子坐坐。就这样她也结识了天真的二公子。
雪儿教她抚琴，说这可以散愁。她就在园子里慢慢学会了琴，回到水榭用潭水化了琴弦弹着来解忧。
有一日，她抚着水弦，只觉心口一痛，便是一口嫣红喷涌而出，洇开了潭水。。。
“陶音，陶音。。。”同样留下来的还有文商，“你怎么了。。。”
她不住喃喃着，嘴角的鲜血一滴一滴坠下来，“他，他，真的，走了。。。”
她没有告诉他，她以四分之一的灵力织了白纱替换了以前的那个。她身上的灵力，已是寥寥无几。
几日后，消息自北疆传来。
百里御清意外身亡，随行陌副将未能力挽狂澜，只得率兵悻悻而归。
元琰沉痛地看着羽箭深入心口的百里御清的尸首，淡淡道，“着追封百里御清为平北将军，赐黄金千两，按将军礼葬入将军冢，钦此。”
那日，他就要下葬。昔日仙人风范的大公子，刚刚高中状元的大公子，白衣飘飘的大公子，就这么魂归了黄土，在他青春年少之期，在他斗志昂扬之时。
她随着下葬棺材，步步沉重，步步凄凉，她脱下了属于她的嫣红，穿上了属于他的白衫。
她明明看着装着沉睡的他的棺材一点点搬入挖好的土坑，一个奇怪的感觉浮在她的心头，
他还活着。
就这样，自打下葬后，她守着竖了玉碑的坟茔跪了七日。泪还簌簌地挂在她日益消瘦的脸颊上，但是她能感受到，那遗落在他身上桃花的气息。她坚信，自古也有这样的传说，妖在人坟前跪至头七，他就会复活。就因为此，她坚持着，不肯离去。

不知多久，她终于看到了他。
他神采奕奕，穿的是他最喜的白衣。腰间的白纱随风飘起，给人以飘渺的美感。
“御清。。。”陶音惊喜地看着他自玉碑中走出，“原来这是真的！”
“不。”他遗憾地摇头，俊逸的面容哀伤沉淀，“这不过一梦。”
“你是一个残魂？”她绝望地看着他。
“也是，也不是。这是这具肉体的一个残念吧。”他笑了，笑得不食烟火般浅淡。
“此话何意？陶音真的不懂。”
“我刚刚忆起，我，不，朕是仙君，而你，不过朕登基前一个考验。你与朕仙妖殊途，自是不必再见面了。”
“那你许我的锦鲤之约，洞房花烛，难道都是不存在的吗？”
他身体逐渐升至云端，闪烁出万丈金光，“那不过是百里御清所许。而朕，是御清仙君。”他浮出一个淡漠的笑，“陶音，你不过是一只桃妖，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呵，呵，原来不过如此，原来，原来。。。”

【１２】
“我不信，我不信！”她终于忍不住紧闭眼睛捂住双耳嚎啕起来，只觉得心痛欲碎。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你不过是朕登基前的一个桃花劫。。。”
那冷漠的声音似颗颗冰凌，刺得她的心汨汨流血。
“御清，你回来，你回来，不要走。。。”
“夫人，夫人，”
耳畔听得几声唤。她蓦然睁开双眼，眼底的泪花瞬间将面前的一切变得朦胧。
她成了百里御清追封的夫人。身边的是自愿服侍她的妹妹，雪儿。
她以陶音的身份又活了二十岁，然后隐居。凡人在经历那七日之后是活不长久的。这是她为御清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不曾注意到雪儿与文商已经种下情种。。。
直到，那一日。
她随着陶雪，至天庭问罪。
“陶雪，文商，你们可知仙妖私通是何罪？”
天庭上金碧辉煌的宝座上，正是他，只是没有了以前的温文尔雅，他格外的冷酷无情，剑眉上横着威严。
“雪儿不知，还请仙君明示。”雪儿虽是跪着，腰板却挺得很直。
文商却是脸色发白，跪行至雪儿身前，一叩首道，“都是臣弟之错，仙君惩罚便是，雪儿只是一妖，她怎么知道臣弟仙身。
“天下分为人，妖，鬼，魔，仙，神六界。古有云，六界不可私自来往，私通者以秽乱六界之罪，魂魄必不得再入轮回，永生沉沦于黄泉之中。文商，”他摇头，“你自小就是个不懂事的，连朕下凡历劫也要随朕同去，没想到却同这小妖。。。”他满目痛苦之色，“朕念你年幼，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答应与陶雪不复相见，朕可以既往不咎。”
“臣弟，不愿。”文商倔强地回着，“若是如此，倒不如魂魄沉沦来的干净！”
“陶音，你身为陶雪之姐，竟也不愿挽她一命吗？”
她凄惨一笑，“陶音，愿以自己的魂魄去换陶雪永世幸福。”她跪倒在地，“我与她有血缘，不如就这样吧。”
“姐姐。。。”陶雪看着陶音倾城的脸上满是决绝，眼泪滴滴落在天庭的云霭上，“姐姐何必要替雪儿去送死啊？雪儿做的错事，雪儿自己承担！”
她笑得凄凉，看着宝座上一袭龙纹白袍的他，“花期将至，永逝在御清手下，陶音不悔！”
“一命可换一命，然而，天命难违！”
御清一抬手，袖上便飞出一条巨龙，化作一滚天雷，降至陶音头顶。
一如当年。
在紫色的天雷下，嫣红衣袂的她，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嘴边竟还挂着解脱一般超然的微笑。
身体再痛，魂魄再痛，竟也不及她的心那般痛。
慢慢地，她的五脏俱损，一口鲜红顺着浅浅绽开的嘴角缓缓流淌，滴落到天庭的云霭上，化为乌有。
御清只觉头一阵疼痛，心也一阵疼痛。。。
宝座下的，分明是那个他一直深爱的音儿！
他又一抬手，想要停住天雷，他的龙却冷冷地咆哮着，“既然刑罚开始，就不会莫名停止！”
他绝望地摇头，突然起身下了宝座，急切地抱起那嫣红衣袂的她。
“音儿，音儿 。。。”
他眼里噙着泪，“你。。。怎么那么傻。。。傻丫头。。。”
“御清，吗？”
她奄奄一息，伸出一只手去抚他俊逸的面容，“你终于，平安归来了。。。”
他泣不成声，“嗯。”
“锦鲤之约，洞房花烛。。。”她咳嗽几声，剧烈地喘气，惨白的脸上浮出幸福，“可惜，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手已然垂下，双眼还残留着笑意。。。。
他站在那里，那样悲痛欲绝。
居然是我，残忍地杀了她。。。
他只知道，自己中了一个封印。
他不知道，那个封印里，是一朵嫣红的桃花。。。
他不知道，只有她的血，可以解除封印。。。
封印，是仙君的保护。只有有了它，仙君才不会被情所扰。
她的身体，渐渐淡去，化为尘埃了。嫣红衣袂的绝色女子，将沉沦于黄泉，万劫不复。
他的手上，没有了她的气息，却留下了一块无暇的血色灵玉佩。
“竟然，竟然是这样。。。”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他是仙皇子，因要接受考验，需受了天雷，化一具肉身，去凡世历劫。那时不知怎的，天雷击打到他身上没有感觉，却降到了尘世。
他化肉身时，一时不甚，掉下了他的玉佩。。。
那一滚雷，必是击中了她。。。
那一块血玉，必是使她起死回生。。。
如今，她的残魂就静静地飘荡在玉佩中。
而他，竟是不愿，也没能力再作仙君了。。。
“御清仙君，因破除封印，暂失仙君资格，着落尘世历劫之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