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利威尔该入学了,孤儿院正因资金问题面临倒闭。眼看万事皆休,一笔无名捐助解决了一切。
成绩优劣往往是小学人缘的关键。
利威尔和韩吉一来就占据了年级二、一位,不过由于面瘫利总一脸不爽,白着一双死鱼眼,周身环绕着“脏小鬼给老子滚开”的结界,压根没人急着送死。韩吉虽然有同桌利威尔傍身,前前后后还是有不少少男少女忍着对利威尔的恐惧,响应韩吉可人笑脸的召唤,跳下坑去。不久,当他们终于读懂了一点韩吉各式笑容的意味,在最初受到欺骗的悲愤过后,都得到了一根比以往更坚韧的神经。
弄到毕业两人谁也没离开谁。
拍毕业照时,利威尔才猛然惊觉自己的生长步调已经落后韩吉小半头了。
升上中学,两人开始偷偷打些零工,工钱都一分不少地存了。他们很清楚孤儿院的状况,等不到他们独立,这棵树就要倒。那么与其坐以待毙,为何不先尽力绸缪。
在多数同龄人还浑浑度日时,他们已经规划起将来。
由于儿时的经历,利威尔有极重的洁癖,扫除胜过食寝。他的课桌每天都要经历早中晚三轮大清扫,以及每节课下的小清理。公共场所最为他厌恶,除开一些无可回避的场合,他都远而置之。
独独阅读能把他牢牢按在图书馆的桌椅上。他对阅读无可限量的热爱,终衍生出亲力创作的激情。两年间经历了无数次被退稿的挫败,在毕业那年末尾,利威尔总算获得了知名出版社的新人赏并签约成为作者正式出道。韩吉同志也自学医术,小有所成。三年存下的工钱已足够租一方自己的公寓了。
那年利威尔十五岁,一切都在明朗,独独那颗冷却的心脏。
这年夏天来的特别安静,无风无雨,发觉时额角已爬满了细密的汗。结束了三年课程,被保送了最好高中,韩吉和利威尔的暑假仍旧是忙碌的。
每每前脚刚踏上晚霞,背后的夜色就漫了上来。路灯在他们身后次第亮起,又把两人的影子推融进余晖里。
回来的路上,难得利威尔也很有谈兴。今天与责任编辑埃尔文·史密斯讨论了今后的工作,埃尔文给利威尔留下的极好印象让他对将来的写作生涯又多了一份信心。他一路从新人赏说到好评满满的埃尔文。虽然韩吉还是口无遮拦。
“埃尔文是好,就是发际线悲剧。”韩吉耸肩摆了个奈何的姿势,对上利威尔一瞬间犀利起来的目光,小声继续嘀咕:“你一直熬夜写作,更要小心毛囊女神提前回老家啊!1哦噗……
利威尔收回手肘,“你私下拿活物做无人道实验,一定早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索尼、宾……他们永远活在我心里!~”
“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哈,面瘫注定孤独一生哟~”
“你个变态才孤独终老!”
圣玛利亚的主要资助企业最近倒闭了,又陆续有几个孩子失踪了,院里彻底乱做一团。
而所有人都无能为力、无动于衷。但三餐还是供应的。
正巧赶上放饭,两人静静坐定,却没有等到预期的晚餐。韩吉望向对面的利威尔,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一只手突然从利威尔发边穿过,收走了他面前的盘子。顺着韩吉的视线,利威尔看到了油胖的孤儿院长。
他们被扫地出门了。
再踏上刚才的道路,天完全暗了,路灯把地面照得发白,影子已经很浓了。被拉长的身形怪异又有种说不出的美感,也许踮脚就能摘到天上的星子,又可能风一拂就会被折断。两人沉默着提着行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坏的结局摆在眼前,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人们生来就倾向于顺意的人事。不是么?
走到一个漆黑的转角,利威尔停下了脚步,伸手拦下身旁的韩吉。他压低的嗓音有些沙哑,“有人。”
韩吉一愣,不及出声就感到有一阵风自身后袭来,利威尔猛地拽过韩吉才堪堪躲过。风擦着韩吉的发梢呼啸着过去,韩吉下意识回头,看到一个手持棍棒的黑影。
利威尔奋力将行李砸向来人,同时把韩吉扯到身前,趁那人停步护脸的间隙,大力推了一把失神的韩吉。韩吉还没完全站稳,只听得“嘭”一声,伴着身后陌生男人的叫骂,紧接着一股力道推着自己向前踉跄了几步。利威尔的喊声压过嘈杂的人声在背后响起。
“跑!”
身体总比大脑先行动作,韩吉已经窜入转角,利威尔紧随其后。
不止一人在追赶他们,原本短暂的路被拉长,沉重的脚步声盖过寂静,在狭窄的道路中回荡。韩吉越来越接近前方的光亮,慢慢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
路再长也有尽头。
触到亮的一瞬,一个背着光镀了一圈银边的人影朝韩吉压了过来,温热的月光在那人手持的物件上滚了一来回,冷却后又扑进韩吉的双眼。眼看避无可避,忽地韩吉衣领一紧,整个人跌向后方,仰视着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光。
月亮落了。
世界如此美好,一切悲哀都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
月亮重新升起。
月光洒在利威尔身上,他胸前的金属又把月光兜揽,送进韩吉眼里。
无故杀生是残忍的,更残忍的是让另一人活着承受死亡。
那群人注视着韩吉滚爬着把利威尔抱扶在臂弯里,直到一滴眼泪响亮地落在利威尔脸上才离开。
月光在利威尔脸上投下睫毛纤长的阴影,他正享用着无梦的酣眠。一阵雨消散了睡意,让利威尔不禁睁开了眼睛。
“脏死了。”
“利威尔……呜……”,吸鼻子。
“鼻涕……落下来,就削了你!”
视线向下,“呐,眼镜……”利威尔用眼神示意韩吉,“帮我拔了它。”
“不行!”
在扶他时韩吉就注意到了,刀尖穿透了利威尔的背部。血起先只是浸湿了衣服,不久就有血珠顺着刀尖落下。越来越快。
“现在拔出来,根本止不住血,你立刻会死!”
留下利威尔去找未知的救援?做不到!这就是让他独自等死!而留在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
血已经染到利威尔的肩膀,韩吉握在他肩头的掌心也粘腻了。
“韩吉……我清楚……”他看了一眼自己染满血的衣服,“啧,太脏了……至少把这最脏的……弄走。”
韩吉妥协了。
韩吉稳当地握紧刀柄,利威尔看一眼韩吉,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韩吉手臂施力,迅速上提,刀刃随着一记闷声离开了利威尔的身体。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鲜血喷溅,韩吉赶忙凑到利威尔胸前,那个本就静谧的世界彻底沉寂了。韩吉彻底失了力气,枕在利威尔心口又一次控制不住地哭了,没有嚎啕,眼泪的声音却比刚才更响了。
「是我害死了我唯一的朋友。」
一丝微温的气息拂上后颈,韩吉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没有心跳……」
一道声线将韩吉粘牢在利威尔胸前。
“混蛋,你快压死老子了!”
韩吉趴伏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过脸。
“再瞪眼珠要出眶了,重死了!滚开!”这一次韩吉哭醒了三条街的人们。
——TBC——
小天使下章正式出场!~
亲们,更新完前请不要插楼,上面几楼就不删了。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