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一回到家,轻轻地关上门,鼻子一抽一抽,努力压抑着,一直走到房间,打开空调,关上房门,然后放声痛哭了。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流,没有理由地流,也没有理由停下,只是由着它。她是这样想的。打开电脑登陆QQ,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才发现无法无视这种感情外溢的存在。只能扑到床上,扯着被子,闭上眼睛。许久许久,累了,坐起来,还在啜泣,却没有几滴眼泪。把脸都哭脏了,妆也化了,照照镜子,有点丑,却又觉得有几分真实。她耷拉着脑袋发呆,也不伸手擦掉。
夏河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想哭。她不是一个外表矫情的人,对什么都表现出不感兴趣,总是一个人发呆。呆着呆着的女孩,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夏河样子不算太抱歉,反而有点小清新。细榄小眼,微挺的鼻梁,略饱满的瓜子脸,曾被人夸为最耐看的女生。夏河并不以为意,只是依然半眯着眼睛,装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依然紧闭着嘴唇,不苟言笑。或者在朋友面前她总善言能谈,也不吝欢笑,只是转身的那一秒,脸瞬间瘫掉。
夏河从不知道屎一样的表情是怎样,但她估计,今晚的聚会,她的表情一定像屎一样。这是个熬了三年终于能正式庆祝自由的时刻。大家都疯了,夏河也疯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得那么开心。比看到夏初大雨还开心,比闻着雨后泥土的香味还开心,比她为自己还能呆在这个自己很喜欢的小城开心还开心。 虽然哭着,但现在的心情,就像搭摩托车过桥时享受拂过河面的风一样惬意。夏河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
也是,自己从小就很奇怪。小学时每天晚上就跟着父亲喝酒,初中时更是抱着酒瓶不肯释手,高中时时不时酌一杯,看上去能克制,但久久不喝,浑身就会不自在。她很依赖酒。她喜欢把一切烦恼用迷糊来蒙混,喜欢把一切错误归到酒上。 然而这次她没能如愿。在聚会上,同一桌的都是女孩子,夏河不好意思叫酒,只好偷偷溜到男生那桌斟了几杯。不够瘾,但没有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却发现周围的人开始疯了。互相告白,拥抱,或坐在一旁扶额,或疯狂拍照。只有她,不醉,也没有事做。看着这群被自己的无知而嫌弃的人,看着这群哪怕曾经嫌弃还相处六百多个日日夜夜的人,内心竟有点不甘,有点愧疚,有点懊丧,有点兴奋。矛盾像激荡的水花迸开在心中,屎一样的心里,屎一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