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白驹过隙。
回首过去,似乎那些记忆还鲜活得触手可及,可事实上已经四十年过去了,连周边都出现了邻居。
头发白了,眼睛花了,听力弱了,脑袋迟钝了,行动缓慢了,手脚不听使唤了,原来“老”这个字可以这么形象具体。渐渐利威尔都不愿意和艾伦在清早一起洗漱照镜子了。因为巨人之力的影响,艾伦的时间就这样定格在了15岁,成了永远的少年。
然而利威尔也没能意料到,这会成为他此生的最后一个生日。似乎真像传说的那样,每个人都能预感到生命燃尽的时刻。
第二年初春,感觉到越发虚弱的他冥冥之间似乎已经能够摸到死神冰冷锋利的镰刀。其实生老病死是件再正常过不的事情,这是自然规律,即使你再舍不得,时间一到你也得利索地挥挥手说再见。利威尔这辈子见证过无数死亡——大多数都在战争时期。随着声嘶力竭的惨叫和血肉分离的撕裂声,生命在瞬间灰飞烟灭, 旁人都还没来得及感到悲伤,甚至是做出反应。他想起了和他朝夕相处几百个日夜的老利威尔班,最终甚至连尸体都破损不堪……
之前谁能够料到它竟然会比玻璃品更易碎,面对恐惧时竟然比想象中更容易彷徨。
人最后都会一个个走上挂在墙壁上的画框中,再也下不来。
只是面对生离死别最伤心的还是活着的人。而或许艾伦是那群人里面最绝望的那个——他甚至连小说中浪漫又凄凉的“殉情”都被无情剥夺,即使他也不曾想过要这样做。
艾伦发现了,利威尔突然变得絮絮叨叨,总爱说过去的那些回忆——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他也察觉到了些什么,可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他也没想到那冬雪消融春意盎然的几日光景会成为利威尔生命的最后时光,他没想到他叨叨着要带利威尔去东边森林去踏春的想法会成为了一种奢望。
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利威尔变得很虚弱,只能躺在床上让艾伦照顾着。
情况并没有好转,这已经是第七天了,期间他会出现间断性昏迷。
他阻止艾伦去找医生,因为他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现在艾伦像往常一样半靠在床沿守着利威尔,他依旧不清醒,手却始终抓着艾伦,嘴里不停念叨着。
“艾伦……”
“恩。”
“艾……伦……”细若游丝几乎不可闻。
“恩。”每一遍无意识的呼唤都能得到回复。
艾伦强忍着眼泪紧紧攥着利威尔干皱皲裂的手,轻轻抚摸手臂上狭长的疤痕——那是利威尔为了替他挡下因爆炸四溅的碎片留下的,是道极深的伤口,在岁月不断的研磨之下早就不再突起。
呓语渐渐消失在嘴边。手上的力道消失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