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犹记旧时花常在

千堂还清楚记得当初遇见的日子，大人把姐妹牵到自己手里，相视对方腼腆地笑，小心翼翼握紧。 
这样的日子很长久，从小学一直到大学。然后次数渐渐少下来，一年一次一年两次，偶尔通过电话，其余时间都不会去刻意地想她们。或许什么时候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了呢，就像一起堆成的沙，缓缓被风吹散，最终离开。

偶尔有同学聚会，散了宴席正准备打车回公寓时突然有人像想起什么似脱口而出。 

“哎你还和‘棒棒糖’有联系么？”后来又露出尴尬的神情，“这个提起来似乎不太合适，但是你们那时候可是相当有名呢～” 
她脸上温柔的笑容看起来散了一点，支吾了几句打发走八卦后回头望能够算是母校的大学，引以为傲的樱花在夜晚中不是那么分明，和着四月的风送来熟悉的芬芳。 

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想。 
春天的夜里偶尔有稀疏的雨丝落下来，像是没有流尽的眼泪带一点孤寂的神色，总是一点点泼洒，化开。她默默撑起伞提了提衣领，不经意抖落下几片凋零的花瓣。 
隐约听见有人在夜里弹钢琴，遥远而空阔的声音。像是韵那时候坐在略比人还要高些许的钢琴前，按一个松开，再按下一个。曲调就猝不及防倾泻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候她喜欢Bandari的到红天鹅绒里，于是就一遍一遍反复弹，像是在钢琴前一坐Into Red Velvet的乐曲就会自动飘出来一样。 

细密的声音终于被晚风吹散了，她撑着伞在夜里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离开。

从排了老大的鸢到左，隔了很长的年岁。 
从肩头拂来一丝沉重的阴凉，顺着方向望去，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水手服的裙摆沾湿，像是幼时穿过的质地良好的丝绸，沉重地垂下。千堂丢下雨伞迈开步子奔跑起来。 
快点，再快点。 

她记得当初那时候有很大很大的庭院，里面都是铺天盖地的樱花，轻轻的，柔柔的。花香像是公主飞扬跋扈的裙摆，那么长，那么长，很远就能闻到。 
如同那一次月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从那么疼爱的外祖母怀里回来的时候穿的裙子，一模一样。用水彩渲染过似的不甚明了的颜色，从红再到白缓缓跨越过来。 
再然后，那样的日子，就结束了。 
都结束了。 

樱花树的影子长长的，从春到冬，由短到长。在阡陌里行走，奔跑，跳跃，和那时的自己一样。 
都结束了。

千堂停下来看住黑暗当中的某一处，直到眼睛酸涩视界模糊的时候才转回视线。如果自己是在公寓前面的话，向这这个方向就能看到原来的家了。 

眼角有温柔的泪光，折射出记忆里门前一整片的花草和台阶。 
她抬起头来凝视雨伞的边缘，雨滴一点点落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如果说泪水是咸的，那么雨水是什么味道的呢。 
千堂闭上眼睛踮起脚尖，认真地去感受。 

雨水不停地落下，在庞大的瓢泼的声音里，夹杂着微弱呜咽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很喧闹。但这样繁华的表象下，总有人在哭。 
在四月乍暖还凉的空气里，她握住身边落的手。不管外面多冷，掌心互相接触的地方，总是一片温暖如春。 

雨不一定能停，但是只要我们在一起，任它怎么下，都好。

在学校的围墙外面，有一处脱落了一根护栏的地方。从前有迟到的时候，总是从这里爬进去的。 

爬进去，绕过第一座教学大楼，再绕过第二座。在前两幢的阴影下面显得有些破旧的第三幢，三楼左手边的第一个教室是办公室。这些都记得非常清楚，能够感受到办公室里很足的冷气，散发出微微的凉意扫过脚踝。 

以前总是自己最经常去的地方，有时侯是好事情，有时候也不一定。 

千堂扶着护栏，张望了一下。 

从一开始就觉得，老师比较喜欢个子娇小的女孩子。有什么事情也总是喜欢让她们去做，自己总是拖着步子去搬动那些一叠叠的书。听见隔着一张办公桌的位置穿来谈话声，只有一次在那里看见过沫。安静地站着，不会像一般女同学那样委屈地哭。听见办公室里的日历纸质的摩擦声。她正好站在对着空调的地方，想着会不会着凉一类的话，但是还是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够做些什么。

再好的手足也有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千堂一向来信奉此理。 
从一开始温存至终的，根本不能称做是真正的感情。 

所以偶尔也会有点小摩擦，但是最终都不会闹多大。轻轻松松就PASS啦。 
总觉得日子太过一帆风顺平淡无奇，有时候会带着一点点恶毒的心理希望能够有人再吵大一点，再热闹一点。抚慰自己那颗足够喧闹却被外表的平静所掩盖的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 
如果真的能够这样，以娱乐的态度来对待的话。 

千堂轻轻抖了一下雨伞，重新撑起来。 
在刚才那么短暂的缝隙，还是有倾斜的水珠顺着伞和身体的间隙，最终落在地上汇成无声的河流。蜿蜒而下，奔向未知的终点。 

她突然想起了花。

有时候的心情就是，好不容易被挑唆起来的伤感情绪，然后突然天晴了。 
千堂仰头望着天空，当作背景的是比云本身更加恬淡的灰蓝，近似无限透明的情感。 

一边收雨伞的时候就一边在想一句以前听见过的歌词。 
雨会下，雨会停，这是不变的道理。回去的时候就只记下了这一句。对于总是分不清治愈系和幻想系的少女来说，对于歌的形容，就只能局限在好听这样简单的基础上吧。歌词的话，就比单纯的声音要辽阔多了，一直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变的道理，不变的道理。 
叫做真理。 

就像自己姓千堂，家里有很多女孩子，大姐叫鸢，天空有时候会下雨，考试成绩总是平平。 

大姐说，二姐也说，大家都说。 
这些的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包括我们之间透明而无法割舍的感情。

下过雨的天气的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千堂突然想利用这个晚上好好转一下自己生活过的地方。 

湿漉漉的街地泛着潮湿的气息，像被人擦过眼泪的小女孩的脸呀。由于伸出手的那方不能全部接受到作为本身的感觉。总是擦了表面上的泪珠，有一层薄薄的湿湿的感觉俯在脸上，风干以后就变得腻。 
流眼泪的话，擦干就好了。 
擦不干的话，就风干吧？ 

对于这部分的感受特别多，大概主要的记忆还是因为八姐说过的话。具体的话已经忘记，但是就是记住了。八姐说过有关这方面的话语，所以这小部分的记忆才如此固执地留了下来。 

是因为特别的人说的话，所以才会去想记得。 
你们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人。 

我想记住你们。

在路边蹲下来打瞌睡，走到一半突然觉得累了。也许是因为夜色漂亮，也许是因为太熟悉的樱花香气，也可能是酒精刺激小脑不想再走下去。千堂掏出手机来给人打电话。 
直接按了绿色的小电话，然后点了左边的导航键。听见那边嘟嘟响了几声，然后有女声响起来。 
“啊……三姐，是你吧？来接我回家……” 

因为我知道你们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因为我知道你们会在我走不动时带我回家。 

所以才这样放任去爱去伤害去疏远，在路途的终点，总会有人牵我的手来安慰我保护我。 
总会有人站在面前俯下身从腋下搭过手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然后送回家。她把头埋到鸢的头发里，安心睡过去。 

就像现在这样。

醒来之后已经在自己的小公寓里了，拉下百叶窗之后的光线很柔和。听见有人在啦啦啦地唱歌啦啦啦地忘词，厨房里传来油烟的味道。 
千堂喊，喂喂，有人关心一下病人吗。 

她听见音乐声减小，然后海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来，你这丫头！边说边走进来。 
她听着听着，突然想笑。 

个人的情怀，只是微风撩起的轻痕，终久要平静消失。 
但是我们的感情，却只平静，不消失。

很美好的文，三分回忆七分思念，都在啊10的笔下鲜活了起来。时光会使感情平淡下来，但它绝对不会使感情消失。就算我们四散天涯，总有一天，也会回来。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归处。姐妹情缘永远不会散�

^_^!我的姐妹文也要加油样�

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对了，说姐妹文完结的红包呢？在哪里？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