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见过观众席坐得这么满,而且他们已经寻起乐来,互相推搡,开着玩笑,大吃大喝。她看见一个小贩在售卖成块的奶酪,有人买了他就用手指撕下一点。一个女人拿着一袋皱巴巴的苹果。酒袋被来来回回传递,一些姑娘在飞吻,还有一个水手在演奏水笛。有着哀伤眼神的小个子男人奎奥站在后面,来看看能为自己的剧本剽窃些什么。魔术师科索莫也来了,手里挽着来自“快乐港”的独眼妓女艾娜。但慈悲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会认识慈悲。戴娜认出了几个名门院的常客,帮她指出了他们:脸色惨白,手上有紫色斑点的染工戴勒诺;穿着油腻皮围裙的香肠贩子加里奥;把宠物老鼠带在肩上的高个子托马罗。“托马罗最好别让加里奥看见那只老鼠,”戴娜紧张地说。“我听说那是他香肠里唯一的一种肉。”慈悲捂住嘴大笑。
楼厅也坐满了。一层和三层是给像商人和船长这类有身份的人坐的,刺客更愿意坐在第四层以上,那儿的座位最便宜。那上面一片杂乱晃眼的色彩,而下方则由阴郁浓重的色彩支配。第二层楼厅被分隔成数个包厢,大人物可以舒适隐秘地待在里面,和上下两层的俗人分开。他们有最好的视野,还有佣人们向他们提供食物、酒水和坐垫,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二层楼厅很少能坐满一半,想看表演打发夜晚的大人物更倾向于光顾穹顶院和蓝灯院,人们认为那儿的剧目更巧妙,更有诗意。
而拜维斯特洛的使节所赐,今晚无疑有些不同。一个包厢里坐着三个奥萨瑞斯家的子嗣,每个人身旁都陪着一个有名的交际花;普莱斯坦独自坐着,老得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爬到座位上的;托罗尼和潘内勒斯共享一个包厢,但他们不怎么合得来;“结盟者”正在招待一大帮朋友。
“我能数出五个持钥者,”戴娜说。
“贝萨罗太胖,得算两个人,”慈悲咯咯笑着回答。伊赞巴罗有个大肚子,但跟贝萨罗比起来,他轻盈得跟柳树一样。这个财主体型如此硕大,需要一个大小三倍于普通座位的椅子才能容下他。
“他们都很胖,这些瑞亚恩家的人,”戴娜说。“贝里斯跟他们的船一样胖。你大概看到过他父亲,能让儿子小巫见大巫。有一次他被传唤去真理堂投票,但他一踏上驳船,船就沉了。”她抓住慈悲的手肘。“看,海王厅。”海王从没来过名门院,但伊赞巴罗还是以他之名命名了一个包厢,屋子里最大、最奢华的那个。“那一定就是维斯特洛的使节。你见过老头穿成这样的吗?快看,黑珍珠和他在一起。”
使节又瘦又秃,下巴上长了一缕可笑的灰胡子。他的披风是黄色天鹅绒的,马裤也是。他的紧身上衣如此的蓝,几乎让慈悲眼眶湿润。他的胸口用黄丝线绣着一个盾牌,盾牌上是一个由青金石组成的骄傲公鸡。他的一个护卫帮他就坐,而另两个则站在他身后的包厢后部。
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年龄还不到他的三分之一。她是如此可爱,当她经过时,灯笼似乎都燃得更旺了。她穿着一件淡黄色低胸长裙,映衬她的淡棕色皮肤。金丝发网束住她的黑发,一条黑玉黄金项链抚在她丰满的胸部上方。她们看到她靠在使节的耳边低语,逗得他大笑。“他们应该叫她棕珍珠,”慈悲对戴娜说。“她偏向于棕色,而不是黑色。”
“第一任黑珍珠黑得像一罐墨汁,”戴娜说。“她是个海盗女王,由海王的一个儿子和盛夏群岛的一个公主所生。维斯特洛的一个龙国王认了她作情妇。”
“我想看看龙,”慈悲渴望地说。“使节干嘛在胸口纹一只鸡?”
戴娜嗥叫了一声。“慈悲,你是当真不懂?那是他的家徽。在日落王国,所有的领主都有家徽。一些是花朵,一些是鱼,还有熊啊鹿啊之类的。看,使节的护卫身上是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