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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小巷】时间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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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凉薄的世界 就像大海 既冰冷又残酷
我们就是那潜藏在大海深处的鱼
不需要眼泪 不需要情绪 更不需要温度
我们需要的仅仅就是一项保命的技能


1楼2014-05-03 17:11回复
    没有人能懂得接受一个人生活的快乐,至少不能马上接受。
    她想,当一个人被放弃的时候,他会经历无数段撕心裂肺的生与死的挣扎,他的世界被长满锐刺的藤条打烂,满目疮痍,凄惨极了。
    她走的时候就是那样。


    2楼2014-05-03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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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13 14:4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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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份的第二个周末,阳光明晃晃地四处移动,盲目不知所从。
      她走在蛋糕店外,手里拎着满满两大包塑料袋,背上的包塞得很鼓拉锁外的磁扣崩开了。街道边只有几个中年人在收拾摊位,或是靠着墙边坐在矮小的板凳上看着报纸,偶尔有自行车经过时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些悠长地延伸到路口转弯处的巷子里。
      早市差不多已经空了,破旧的台阶上除了一些纸箱子还有卖海鲜留下来的水一股股地淌着,延伸到斑马线。她看到前面有人在卖面包,是那种微微发焦的老式面包。圆圆扁扁地叠在铺了层白布的木板上,看起来实在又很温暖。
      摊位的老板是熟人,常年在这个地方支起炉子烘烤着,木板上永远盖着一层干燥的面粉。他说,这是很多人买菜都必经的地方,一定能带来不少生意。所以他就这样坚持了两年,也挣下了两年的房租。
      他拿塑料袋装了些递给她,然后笑着摘下手套把钱塞到腰上的旧包里。他脸上有着被热气熏出的红晕,头发有些卷,看起来憨厚又老实。这样的笑容在她看起来最富有感染力,像是能承载一切躁郁与不愉。没有敷衍也没有很刻意,就只是喜悦地笑着。
      他们有很多值得这样笑的理由,可能是早起卖了一杯奶茶,可能是老街坊给了他一份新报纸,也可能是昨天在路边喂过的猫今天跑回来了...又或许是像他一样赚了几块钱。
      这样很好啊。
      亦青说,很多好的情绪都在笑里表现出来。
      那坏的呢?她问。
      亦青说,被温度溶解了吧。
      她好像懂了,眼里涌动着对看到所有事物之后的喜悦。有湛蓝的天空,丝丝卷卷的云,和连绵起伏的山。她对年轻人笑了笑,然后拎着袋子往家的方向走。
      远方的风迈过来把铺子上的顶棚吹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像她刚刚递给他的一撮零钱一样。


      3楼2014-05-03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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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个人走着,迎着明亮但不炽热的日光。
        这条小道从会走路起就一直踩在脚下,它没有高高地隆起,也没有丝毫凹陷,它越来越平了,它是离心最近的地方,也是离家最近的地方。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都是关于母亲的。
        母亲一直都很惦念在外婆家的日子。她跟母亲回去过很多次,就在节假日的时候。
        那里的天气异常的好,坐大巴车要走大约三个小时才能到,要越过好几座青绿色的山脉,沿着盘山公路一直走。
        路上经过的麦田和玉米地和老家的很像,都是些干裂的黄和几撮不起眼的绿。
        她还记得很多风景,都是从自己的家到母亲的家途中的风景。
        她说,这是离母亲最近的路。
        印象里母亲总怀念帮着外公劈柴或是帮着外婆晾棉花的日子,这些城里都没有,只能每日都这么枯索地过着,从一年的一头到另一头。但是她知道母亲嫁过来的20多年一直保持着年轻时的爱好和习惯。
        母亲喜欢听朴树的歌,窝在厨房的时候还会哼上两句,她总是喜欢把一整碗的豆子都倒进电饭锅里,加上白糖,煮出来的粥颜色很好看,拿勺子挖起来的时候灯光洒在上面就像一颗颗晶亮的宝石。
        她想起厨房墙角叠放着的矮凳子。那是外公扎的。
        母亲总是坐在上面边哼着歌边摘豆角,伴随着油烟机嗡嗡的叫嚣声,空气里还裹着炒木耳的香气。
        她还喜欢一个人炒花生米吃。她说。
        还有呢?亦青问她。
        她喜欢放糖不放盐。
        她告诉亦青很多她记得的、关于母亲的事,说着说着就沉默下来。
        她安静地举着听筒另一边的声响,耳边涌动着呼啸的风。面前是广场附近的大排档,路边还有拖着短腿摇摇晃晃散着步的狗。


        4楼2014-05-03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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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底下铺满报纸的水泥台上坐着一个人,是一楼的住户,那个满脸褶皱的老妇人。
          她仔细看了看。
          那人的额前有一道缝合后留下的疤痕,是她孙子早年用砸烂的玩具车划伤的。头发比起往年明显多了些灰白,目光也浑浊了许多。妇人的上衣还是粗糙得磨手的麻布料子,女儿新买的洋气的衣裳全都囤积在衣柜里用包装纸捆着,甚至连标签都没有剪掉。
          他们家总是习惯把玉米和山药串起来挂在阳台的挂钩上,防盗窗的边框刷了层清漆,高压锅的把手上裹了一圈米黄色的布,就像笼屉上的白布一样,看起来油滋滋的。
          他们在这里生活很久了,但又似乎没有她久,她是十年前开始生活在这的。
          都说,老了应该享享清福。
          但是这么多年了,她很少看到有客人去他们家走亲戚,就连妇人的女儿也是一年回来一次。
          她突然觉得眼前多出很多人,那些人都是这样孤独地走过来的。他们可能没有去过气派的会馆,可能没有去过知名的火锅城,就只是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平淡的生活。那些人看起来是那样从容不迫,可他们对生活所抱有的渴望比正常人要膨胀许多。
          这样简单的渴望,他们怀抱着很多年,也放弃了很多年。
          她似乎可以理解那人看到她时有些亲切又有些焦虑的眼神所表达的意思。
          于是她笑了笑,看着那人向她走过来,步履有些缓慢,挺着佝偻的背脊和折曲的颈线。
          那人问,沈自冬你妈呢?
          她说,上班去了。
          那人又问,怎么半个月都没看到?
          她说,大概加班得晚一些。
          她昂着头颅看向家里的窗户,试图把声线变得平稳,但是她知道其实她的声音是颤抖着的,有些畸形地病态。
          她看不到自己所说的话在这一时刻表现出的对平稳生活的救赎,只能看到老人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回去拿手压了压报纸,然后身影慢慢消失在楼道口。


          5楼2014-05-03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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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心里的钥匙啪嗒一声响过,门旋转开了。
            她轻轻拉扯着铁门的把手,再重重地关上,回音拨动着深不见底的空荡,就像一盏巨大的容器被撞击出的声响。
            她走进去,光脚踩在石砖上,缓缓地走进去,走进这场漫长的孤旅。她发现微微蜷曲的手在颤抖着,不可自制地颤抖。
            沉木桌椅、横纹地板、掉漆的冰柜、粉白的墙壁、缺了角的吊灯和老旧的床具…那些东西依然归置在那里,它们原封不动地沉寂着。上面似乎还泛着被擦洗过后凝聚的水光,掌心贴着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以前触碰过的温度。
            多熟悉的温度。
            她还看到了窗台上有着硬挺的墨绿色叶子的君子兰和墙角用花盆栽着的一株茉莉。它们被阳光滋养着,映出陈旧的色泽。
            我回去了。她对亦青说。
            嗯,还和走时一样吗?
            一样,只是从今天起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亦青说,不,你还有生活。
            她说,是,还有你。
            风顺着敞开的窗缝呼呼灌进来。她把脸埋在铺着印花床单的大床上,一动不动。身体蜷缩着裹在半个被子里,指尖的温度在床单上一寸一寸流连着,从床头到床尾。
            她把床单捂热了,和母亲的体温一样。
            然后闭上眼睛,渐渐平息下来。


            6楼2014-05-03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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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争吵是她走之前。母亲说她要离开,和那个男人去深圳。
              她说,所以呢?
              你和你爸过,他不会亏待你。母亲说。
              我跟你过了18年你就直接抛下不管?
              我没钱交取暖费,冬天太冷了,没法养活你。
              她说,你真狠。
              她激动得浑身颤抖,声音的力量像是即将爆发的野兽,嘶吼着,像要吞噬所有的悲愤和不甘。她无法想象从来不能自立的自己突然一个人生活该有多无所适从。她不会做饭,不会洗衣裳,不会打扫房间…她不会的事情有很多。她知道父亲那里没有她可以落脚的地方,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她无法和一个比自己大不到十岁的女人坐在同一块餐桌上面带笑容地吃着晚餐并回答她即兴问出的所有问题。
              她想着想着,呼吸就沉默了,也不说话。
              第二天母亲咉人来家里把所有衣物都用卡车拖走,边收拾还边和旁人打趣。她缩在房里,不吃饭,只是木着一张脸透过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身体和心脏都紧绷着,直到‘嘭——’地一声门关上了。
              空气里凝聚着冰冷的气味,她看到了母亲临走前望着她那一眼,红色的血丝里泛着点点光泽,那里面承载了许多温情和不舍。
              她发现母亲脸上的纹路更加深刻了。
              她说,她苍老了很多。
              亦青说,所以你原谅她了?
              我从来不曾记恨她。
              那一晚她守着隔壁空无一响的房间缓缓睡去,她躺在母亲的被窝里,梦见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7楼2014-05-03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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