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的阴沉后,老天难得露了个晴。薄薄的阳光洒在了瓦上、墙上、柱上。独独洒不进伤心人的心里。青龙端着刚刚煎好的药准备给金光送去。刚推门而入,便看见金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眶微微红肿着。
像是被开门声惊扰了,金光转了转脖子,看见来人是青龙后,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师叔。”
青龙连忙放下药碗,上前扶起金光道:“小心些,你身子还有点虚。”替金光垫好枕头后端起药碗,“快,趁热把药喝了。”
“是。”顺从的接过药碗,金光眉头皱也不皱一下的喝了下去。司马三娘配的药可是有名的难喝。青龙还担心他会嫌苦不喝呢。
接过空了的药碗,青龙在心里点了点头,昨天随三娘一同看望了下和金光一样因这次行动失去父母的其他孩子。那种场面让为人向来强硬的青龙极为不喜,身为玄心正宗的弟子,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与魔教交锋,为宗门牺牲的准备。而那些孩子软弱的表现自然让见惯生死的青龙颇为不自在。好在那里有三娘照料,自己便主动请缨来照看金光了。这孩子确实同旁人不一样,至少心性上便胜了不少。在这种心理作用下,青龙越看金光越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
沉吟了一下,青龙开口道:“金光,师叔有些事得告知你一声。”
“是,师叔请讲。”可能是哭过的原因,金光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第一件事是关于你的身份。本来按照本门规矩,你要先通过弟子考核,才能成为门内弟子。但是由于现在宗门内的精锐弟子锐减,宗主已下令凡是资质优异,禀赋超群的皆可直接成为门内弟子。”看着金光出现神采的眼睛,青龙才满意地接下道,“当然凭你的天资,自然是其中一员了。但更重要的是这第二件事,为了给宗门提供更优秀的血液,宗主决定在这批新晋的弟子中挑选出更为杰出的十人进入本门的玄石秘境。”
身为核心弟子金战的儿子,金光曾听父亲提起过这个宗内圣地,他明白进去对自己的好处,当下毫不犹豫道:“请师叔指点。”
青龙满意地笑了笑,这孩子反应固然不错,可他更看重的是他眼中的光芒,虽然还留有悲色,但眼底深处却是坚毅不屈。“我的手中确有一个推荐的名额。我可以把它给你,但是你拿什么回报我?”
金光猛然抬头看向青龙,青龙不躲不避,任由金光打量。并不在意金光这种大不敬的举动。半响,金光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恭敬地向青龙行了一礼,“这次的玄心大弟子称号将是弟子的囊中之物。”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引得青龙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我金战师弟的儿子。古人有成人之美,我青龙这回也乐得做一次伯乐。”
“谢师叔。”金光哑着嗓子,却是从心底里感激。旁人不知道这次机会的难得,他却是明白得一清二楚。加上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想拿到这个名额,不费点波折是不可能的。而现在有青龙为他护驾,自然没有了这种忧虑。
“对了。”像似想起了什么,青龙在门前停了下来,低声道,“待会回去一趟。”说罢,不等金光回答便立即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也挡住了门外的阳光。金光垂着头,长发四散,遮住了脸庞,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金光的耐心一向很好,所以即使归心似箭,他依旧让自己先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再回去。再次睁开双眼已是午后,随意吃了点搞点。金光便立即向自家的庭院赶去。手掌和门相接触的那一刹,往日与父母相处的点滴走马观花般的从眼前一一浮现。
金光刻意放慢了脚步,右边是母亲亲手种下的桂花树,和他同岁,还没到开花的季节,叶子却是长了不少,显得生机勃勃的。树下有石桌石椅,是他和父亲博弈的地方。前边不远处就放着兵器架,几天前,父亲还在这舞过剑,他和母亲就站在树下观看。院子还保持着父母离家时的样子,就像是为了疲惫的主人从远方归来后能舒舒服服地歇息。
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低声抽噎,金光就只是这样坐在石凳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皓月当空,树影斑驳,沁凉的夜色在空气中晕染开,金光这才起身,朝祠堂的方向走去。父母的牌位暂且留在了忠烈堂,须百日之后才能由亲人领回。金光替他们空出了两个位置,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
他没有时间来惨惨淡淡,悲悲戚戚。他明白青龙师叔的意思,也知晓父亲的期望。沉浸悲痛是改变不了什么的,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强大起来。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去完成父母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