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觉着我们几个,除了闷油瓶,酒喝的都比菜吃得多。小小的杯盏,仿佛除了饮尽它,就没别的尽欢方式似的。
小花开始哼着模模糊糊的戏腔,吟吟哦哦的,两颊酡红,很有些人比花娇的意思。我另一个同样如花似玉的发小极其贴心地扶着他,耳鬓厮磨的,简直闪瞎人眼。我有时候想想,秀秀不知道会不会气,自个儿相公比自个儿长得还俊。不过他俩这才真叫郎才女貌,不单单相貌是美娇娥俏郎君,个人的手段也是一溜一溜的,操持得顶好。
一肚子全是热辣辣的,晃晃悠悠,眼前糊上了层层水雾,抹都抹不开,人影灯光全是潋滟得很,波波荡荡的。人也跟着不稳起来,就要往边上歪去,好在被闷油瓶及时扶住。
胖子说我们可以去游湖,正好划船划到西泠印社前下来。我们一行八个就租了四条乌蓬船,定了价格。小花和秀秀,黎簇和苏万,齐黑瞎和胖子,都分别钻进窄窄的船舱;我便被闷油瓶扶着,也矮身进去。
我估计船夫一定觉着我们都是些钱闲得没处花的公子姑娘(毕竟除了胖子我们几人的相貌都是很过得去的),出去买醉完了又来装什么风流诗客赏玩西湖。毕竟现在西湖上坐画舫游船的游人顶多,就没几个像我们这样偏偏使着劳什子的。不过,这年头,只要有钱,也不愁没有船夫行船。
我放下后头的帘子,身子一歪,不意便枕在了闷油瓶的怀里。虽然有点儿抱歉,不过实在是舒服得不想动,趁着朦胧醉意我估计那闷油瓶也不会跟一个醉鬼计较吧?而且我又不是小姑娘寻思着占他便宜呢。夜风凉凉地扑过来,徐徐撩着额发与眼睫,吹得恍恍惚惚的。
晚风把垂着的蓝布帘子卷了几卷,天黑沉沉雾朦朦的,疏疏的星子坠着。周遭缄默得仿佛可以沉下一叠沙。
“以前的西湖,都是这样的船。”
闷油瓶却突然开了金口,倒生生将我吓了一吓。这个闷油瓶,问他半天能憋出个“嗯”就是不错的了,居然可以这么毫无前奏的蹦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好像…还是对我说的?
不胜荣幸啊喂!!
而后我才开始分解闷油瓶这话里传递的信息。闷油瓶说的以前…那是多久以前啊??
我抬眼去望他。夜晚沉凉里,我呵出的气还带着酒味,毫无章法地氤氲来开。闷油瓶额前的刘海随意地垂下,将他的眼眸半遮着,眸光还是晶莹潋滟的,好像百十年来的霓虹灯影一幕幕地都在他深黑的眸里走马似的辗转过,最后是一片暧昧不清的浮光掠影。
而后闷油瓶仿佛感到了我的打量,低眉眄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眸子里的斑斑驳驳全远去了,正明晃晃的是我的模样。
这镜子不错。特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