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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烈，听得见吗。”
静谧中微弱却清亮的嗓音，在黑夜里格外地清晰。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纵使如何夜里有人与自己对话实在是恐怖，可这清亮的嗓音却也联想不到什么妖魔，反而，朴灿烈能够感觉到，这是真真实实，作为一个人类一样的存在。
这个人，一定很干净吧。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便蹦出来这么一个词，就是种清新干净，一尘不染，似藕花般出淤泥而不染，反而更加傲然洁白。就是这样。
不管这样的词在男生身上用着有多么的不符合，可是就朴灿烈听到这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一开口，第一印象就让朴灿烈心里一悸。
“朴灿烈，我还在这里敲钟。”
什么啊……这人，到底是什么人……？被人无故喊着名字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朴灿烈，幸好我只是会报时，不会敲丧钟。”
才反应过来，现在这年头还有所谓的敲钟，守钟人？
“不然我一定一狠心，便给你敲丧钟了。”
什么丧钟，我又没死，难道老子穿越了？朴灿烈猛地往上一蹬，嘭地撞在了床板上。靠！我没穿越，这又是几个意思！
想要竖起耳继续听些自己的“死讯”，鼓足了十二分精神熬了一夜，却再也无声了。
幸好自己也是个无业游民，纵是顶了个熊猫眼也没有关系，窝在家里时刻鼓足了精神想要再听到那人的声音。这也是自虐吧。
“朴灿烈，你为何不醒。”悠悠地传来声音。
妈的老子不活的好好的吗？！
“朴灿烈，我一定快快学，学好了给你敲了丧钟，你便入土为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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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初遇金钟大时，两人都只是年少，彼此父母打了个招呼问了声好，双方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然后便手拉手蹦蹦跳跳竹马竹马玩到了大。
朴灿烈总是爱冲到钟大家门前，费力拍着门板叫着钟大出来，金钟大也是都应了他的话。
后来彼此家里有都出了些变故，绝望之余双方还有彼此，便约了，得守在彼此身旁，自己就是对方的半边江山。
两人一同入了个破旧古老的钟楼，习敲钟。
师傅说过，敲钟心要诚，不论何人何事何时何物，敲钟者都得赤心以待，心怀天下之善之诚心。
那钟楼所在的地方又是荒芜深林，两人一身全无半点武技，也就是平时的跌撞打闹，灿烈常常能占个上风，金钟大却也不争。想要真的用来对付对手，只怕是杯水车薪。
于是又有了个约定，只有对方为彼此敲钟，才可入土为安，才得安享阴阳两世，才可转世超生。
过了几日有人来急报，说是朴灿烈那孬种快断气了，金钟大才不紧不慢地过去，远远地看了朴灿烈几眼，然后便请缨带着他离开了。
回到那座破旧尘封的钟楼里，那是他们相知相识，相熟相依，相诺相约，相守相离的地方。
那才是朴灿烈，应归属，和必须的地方。
朴灿烈于自己长于此，也该死于此。
朴灿烈，你还我朴灿烈。
说什么不会敲丧，说什么会狠下心，归根结底，终是狠不下心。
听闻说钟大一直是个平常人的模样，旁人愈是担心他他愈是正常，旁人都不自在了自己却还逍遥。旁人也心累到没精力管他，便是说他没事人一样。却也只是据说，帝君说要给朴灿烈千金厚葬，帝君说要赐财宝赐土地，却怎么都找不到那钟楼。没人再见过他们。
兴许是真的找不到，兴许是没仔细找，兴许是金钟大，已不想让任何人，再寻他们到。
钟大只是每日起来守着钟楼，敲钟鸣钟，在这一片荒芜之间扬起尘土，而后便万事皆空，再没了声音。
敲了钟也是没人听的，大概也是自己给自己解闷罢了。
但只是每天敲给自己听，好让自己有点存在的真实感。
但要等到何时，才能真正敲起那丧钟，给朴灿烈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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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每日在家里没事便干寻着那钟声，几日都可听见，那钟声几近悲鸣，听在耳里便越发的真实而沉重。
甚至他有时心里都会一阵绞痛，痛不可抑。
他都怀疑这钟声是否有魔道，心里中了邪。
或者时不时听着那声音唤着“朴灿烈”，对他的“朴灿烈”说着话，自己明明也戴着“朴灿烈”这个名字的壳，披着“朴灿烈”这层皮，但每次听着那人的声音像蛊一样蛊惑自己，心里都不免要一怔，自问自己是谁？
心里又要发笑，可若自己是朴灿烈，但那人是谁，那个“朴灿烈”，是谁？
那人若是朴灿烈，自己又是谁。
一阵悠扬的钟声安静下来片刻后，忽然打破了静寂。
“朴灿烈……？”
空间中又传来声响，可这和之前几次不同，相比起之前几次并不冰冷却有种冷静到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有带着温柔的声音来讲，现在的这声朴灿烈，太仓促，太匆忙，太混乱无措，甚至有种悲呛的担忧。
听起来就像是，明明不甘心，心里又默认了这个事实一样。
“朴灿烈…？朴灿烈……朴…”
忽然又传来的声响，已是带了哭腔却依然干净，断断续续的声响。
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事，僵在了原地，支起耳。
然后是一阵抽气重喘，明显听得出来，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暂时控制住心情，艰难的开口。
“朴灿烈……”
“我是金钟大啊……”
我是金钟大啊。我是金钟大啊。
金钟大……可我是谁，我是朴灿烈吗？
“钟…大……？”朴灿烈猛地僵住了身子，这声音……不是我吗？！
卧槽这他妈是谁啊！卧槽我是谁啊！！
“灿……朴灿烈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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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大才敲完钟，回到钟楼里安置朴灿烈的地方，习惯性地探了探朴灿烈的体温，又抚上了朴灿烈的手腕看了看脉搏，然后就呆在了原地。
又狠狠地用力摸了摸，但却还是只能触碰到微弱的跳动。
一切证明朴灿烈还鲜活的生命迹象都变得微弱不堪，甚至消失殆尽。
金钟大是不信的，朴灿烈一个生命力那么强的人，进了阎王庙阎王都要把他踹出来观察几天，不然要是不小心收了活人了，可怎么办。
只是本能反应地唤了他一句。朴灿烈。
然后便愣了神死盯着朴灿烈看了他好久，明知道他应该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却还真切的希望他能吱个声，说句“我还活着”这样想起来就荒谬可笑的话。
那就只能自己出声，像个白痴一样定下心来唤唤他。
“朴灿烈……”自己的声音应该一直都是满满的疑问，但却早已掺杂了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
“我是金钟大啊……”
我是金钟大，所以你醒醒啊！
拜托你至少活过来！我是金钟大啊！
我是，金钟大……
朴灿烈，你要是这么走了，我一定不会给你敲丧钟的，我要让你一生，都不能比我提早进入轮回，比我提早超生。
我们生在一起，死也得在一起。谁都别想比谁先去见了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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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到了原来的约定，然后便冷静下来，打了盆水给朴灿烈照常擦了擦身子，然后放下毛巾转身准备离开。
感到袖子边空气有了点流动，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见了声微弱的，钟大。
“灿……灿烈？！”连忙回身，看着朴灿烈半眯着眼睛，对自己逞强地挤了个微笑。
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不是激动地想要落泪，而是当即就想把朴灿烈抓起来抽他几个耳光子。
亏得自己照顾了这么久，怎么现在才醒。
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眼眶一热，朴灿烈抬手就擦了擦他的眼眶。
不是那种很煽情温柔的抚摸，而是手掌的力度都控制不好的差点打到自己脸上。
但还是很温柔，但还是很幸运。被满满的幸福，淹没了。
朴灿烈就这么醒了，晕过去的详因金钟大也没有过多询问过，那毕竟是自己的伤处和不愿提及的旁人难以察觉的悲哀。
朴灿烈晕过去又醒过来，这场景太为戏剧性。
但这便是真的了，金钟大赶紧拉过他全身看了看，想要把朴灿烈扶起来，朴灿烈却只是手撑了下床，然后猛地站起来。
金钟大可受不起这样大的刺激，当即就想把朴灿烈按回床上。
朴灿烈也没有违逆，收起了笑容看着金钟大。看得出来刚刚猛烈的运动对朴灿烈来说成为了耗尽体力的一事。
“钟大我…躺了多久了？”难得一脸茫然地看着金钟大。
“我不知道。”金钟大把他在床上安顿好，然后走开回答道。
他不是逃避而是真的不知道，没有计算过，当时若没人计算，恐怕过了几日便忘了今天是几时，更何况金钟大过的是近乎日复一日的的生活。
而且他还有不愿去计算的原因，就是恐怕计算时多过去了一天，绝望便要多了一分，若是这样自己恐怕早已撑不下去。
两个人一时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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