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云落日熔金壁，裂动山河墨色。旦出扬戟破狼阵，朝披铁衣，暮裹尸。】
【远极烽烟，大雁宿长空。黄沙扬尘论英雄，十人征战独人归，笑论峥嵘，惜无同袍再共胡笳。塞马朔风一声嘶，残云拂大旗。】
【卸血甲一身，账外篝火已起。揽二坛陈酿，掀帘阔步出，径直邻帐而去。一路荒暗哀寂，人尽戚戚。虽胜仗，喜鼓不擂。幡旗皆作缟素，黄沙舔舐新血，今夜连营挑灯不绝，送我三千英灵荣踏归途。】
【面收戚色，轻掂坛酒。帐前无迟疑，帘卷声起，大马金刀而入，】
“叶赫兄，本王便单刀直入，无刀，却有酒，还莫见怪。”

你俩这戏的啥

“你确实不达。”
【世道动荡，摆不稳一张书案。时无英雄，方令竖子成名。灯檠茗酒间，一味难得。】
“不过待你与我那弟弟交了差之后，也就能成半个达者了。”
【掀坛而起，抱饮酣畅。溢酒顺喉结起伏处滑下，眼睫翕合。生之所幸，大口饮酒，大口嚼肉。】

【 他尾音方落，食指如触火一颤，越案夺酒。】
“ 你怕不怕死？你想不想死？”
【 摔壶醒酒，一弹指上余露，复态如常。】
“ 取你性命的方法，我能说出一百种，种种都轻而易举。”
“ 如今，只欠一个理由，我至今还未想通。”
【 笑而视。】
“ 不如你替我想一想。”

“ 你可听过‘莫须有’。”
【 我行事，向来有十分把握，才不妄世人说我，算无遗策。】
“ 这个理由，是为了说服我。”
【 兵不血刃，千里绸缪。】
“ 信不信在你，做不做在我。”
【 取腰间短匕，推出鞘，比在掌间。】
“ 留你，是因为有趣，千万别让我失望。”

【文章憎达命，魑魅喜过人。碧血莫问，何处归冢。】
“从你嘴里说有趣？……可真有趣。”
【挑睨他掌间短匕，若直入胸膛，也不过才够穿背。心有狭怯，便做不成英雄。偏生顽劣好折枝，用血肉骨手，护这脊梁骨走趟人间。】
“叶赫大人想做便自去做，同我打这寒暄照面，也甚是压抑自己。”
【一袍孤绝，两袖清风。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天下我傍，生杀予夺，不过张口说的风光。】

【 还匕入鞘，抛予他。】
“ 送你。”
【 拾来一片残陶，舀酒灌喉。】
“ 明刀实枪我不如你，阴谋诡计，你不如我——当心了。”
【 罢饮。干二净的陶片捏在手里，仍不肯放。】
“ 明明是胜卷在握，你说我，为什么还觉得有趣？”

【不如，还是不屑？】
【鞘身简朴，倒如其人。双指摩挲上下，风神潇散，眼底一片清明。万事于前，一笑相对。】
“哦？你有胜券？是何？”
【弹匕半出鞘，陡折冷光，收搁案上。】
“先言你御前自荐，可惜急于一朝显野心，先机于天子，言多必失。我那弟弟什么都不像我，独一样，精明琢思，随得惟妙惟肖。”
【百足之虫，尚死而不僵。鬼蜮伎俩，乌糟腌赞，一场风物，不值抛浮。】
“浩渺人寰，成败有时，生死不过贤愚之论。但你若着了道，可千万别叫我精明的弟弟背上道德论义的骂名。叫嚣再响，别逾越黑白二子的本分，各执一端，棋秤需的是平衡。”

“ 我却觉得你那弟弟智不如你，只有相貌，还尚可以。”
【 天子年少，心智纯善，他要的太简单，才会被我看穿。至于他信不信我，防不防我，我都设好后路。而爱新觉罗翃弋，我是看着他成长的，所以这一局，我用心在布。】
你不明白的，我总有我的理由。”
【 挑眉。】
“ 他的骂名，与我何干？”
“ 他向我索一些东西，也总是需要些代价的。”
【 纵如千缸美酒，佳人如云，黄金山积，寿与天齐——我饮只饮，这残冷酒席。】
“ 道貌岸然。”

【世人只言，仁君有所不为。】
“与你何干？当然大有干系。”
【可惜我骑惯最烈之马，喝惯最烈之酒，终究还欲策马扬鞭而去，饮啸西风，死之可惜。】
“到时，令'仁君'背上这违义弑兄罪名的，便是你叶赫瀛洲了。”
【眉眼刀锋，锐利清明，肩背立如松柏，坚忍有力。】
“抑或是......无论青史遗臭，你只想留名史册？”
【那便沧海一荠舟，黄土一捧沙，你我一并堕入万劫不复深渊，亦无所畏惧。】

“ 其实这个，我也无所谓的。”
【 眉开眼垂。】
“ 你怕是忘了，古今帝王，最忌讳什么？……”
“ 他们的兄弟，又是什么下场？”
【 执陶相击，盛唐宫调。】

擦 你俩这遮遮掩掩的 谈的什么话题

“秦汉魏晋，唐宋元明，不知你指的到底是哪家兄弟。”
“爱新觉罗，却独这一家。倒不知叶赫那拉口说一片清心，每每掺和的是为何？”
【行乎当行，止乎当止。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痴心有悔，无惘而宁。共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 多说无益。”
“ 起兴是有趣，不杀，是珍惜。也仅止于珍惜。”
【 声止，支案而立。】
“ 匕首要随身携带，时时警惕。”
【 推帐帘，大风穿堂。】
“ 我等今后，看你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