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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转他人的小说——长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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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哈哈笑起来,拖过她的枕头,做势欲倒下去;林诩一把拉住我,眼疾手快的把枕头扔回原位,然后把我往床下推:“不跟你瞎扯了,我书还没看完。你不能熬夜的,快睡觉去,”

 第二天我跟杜越远上自习时,我顺口跟他提起这件事;他沉默了一分钟,缓缓把目光转向了窗外。我觉得他的反应很不一般,但玩心大起,也不顾自习室里那么多目光的注视,伸出手小心翼翼托住他的下额,轻轻把他的脸扳回来。杜越远为我的动作惊愕,他看着我停在他下颚上的双手,皱了皱眉,捉住我的手腕往下一带。

 “这是在教室。”他说,脸上没有笑意,没有表情。我实在看不出那是无奈,还是生气,还是责备,抑或是苦恼。

 我只知道,我这番举动惹他不高兴了。只好讪讪的缩回了手,埋首自己的专业课里,开始算题和背英文单词。那个晚上,我都没敢跟他说话,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到了他,然后又想到林诩说的“杜越远也有很多缺点”这句话,深深觉得她说的对,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之后我有点怕杜越远,也不敢学别的女孩子那样轻易对男朋友动手动脚。我就像每个谈恋爱的女孩子那样心情复杂的好像万花筒。心情好的时候想,我们不过刚刚开始吗,谨慎一点也是好的;郁闷的时候就想,现在就如履薄冰,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真不知道日后怎么办。

 不论脑子的想法怎么复杂,可是有个念头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他。

 客观的看待我做的事情,我觉得自己真的重色轻友。虽然以前我也非常不耻这种行为,可是真的开始谈恋爱了,以前固守的所有的道德感和规章制度统统都会退避三舍。我跟林诩一起上自习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少,跟杜越远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多起来;我在很短的时间内认识了很多他的很多同学朋友;因为我经常去杜越远的寝室,跟阮擅他们几个比我自己班上的男生还熟悉;杜越远班上系里有活动,我都会跟着他去参加,比自己学院的活动还积极。总之,我现在跟大一“两耳不闻窗外事”判若两人。

 好几次我听到系里同学玩笑说,到底我成了建筑学院的媳妇了。这些闲言碎语,当时我没放在心上,后来才听出点别的味道来。

 认识的人多了,就有不少男生特别热情的跟我打听林诩的情况,说想要认识她。我第一次去杜越远宿舍就遇到了这种事情,我很吃惊的看着那几位仁兄,恍然大悟:原来林诩的知名度在学校里原来是那么高;我还知道,林诩虽然对人总是缺乏热情,但是并不妨碍还是有大把大把不怕死的人愿意挑战。


18楼2008-05-24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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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第二天我没去上课,我匆匆定下了学校附近的一所房子,二室一厅,我跟另一个女生合租。尽管租金不便宜,我还是从生活费里支出钱交了半年的租金。林诩很少缺课,我趁她上课的时候回了趟寝室,找搬家公司把所有的东西搬到租的房子里。我不敢在寝室久呆,这里到处都弥漫着杜越远和林诩的味道,空气是有毒的,呼吸到肺里变成了冰渣。

     隔壁宿舍的同学很好奇的过来问我:“怎么了?莫非是要跟杜越远同居?文简,真看不出来你思想那么前卫啊。”的

     仓皇间我无以言对,除了逃走别无它法。杜越远永远是我的死肋,一听到这个名字,我浑身的血仿佛受到感召,立刻拥挤到脑门上,眼前一片血红。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而且我已经缺了一个月的课程,我不能不再去上课。只要去上课,终究会碰到林诩,还有杜越远。

     我去上的第一节课是量子力学,是小课,都是系里的同学。我一出现大家都凑上来热情的对我嘘寒问暖,从他们的关切的担心中,我才知道我脸色差成什么样子。

     林诩从教室前排回头来看我。我错开她的眼神,挑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我情绪一团糟,只得疯狂的记笔记,才能让自己不去想象林诩和杜越远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那一天我们有三节大课,我跟林诩都离开的很远。男生们都颇为惊奇,但是林诩历年来对他们的态度都是冷若冰霜,没有人有胆子去问她发生何事,纷纷把箭头转向了我。在许许多多的盘问下,我绝望的开始想象,我跟杜越远分手加上林诩和杜越远交往消息的传开后,大概会引来比现在热情无数倍的盘问和猜测。每次听到杜越远的名字我浑身的血液都要停住,随时都能吐出一口血,那时候,我大概也不用活下去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后,林诩堵住了我的去路。我们木头人一样对视,没有人开口。男生们一边打量我们一边撤出教室去吃晚饭。她还是一样的苍白,却憔悴多了。来上课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从此之后,我就当从来不认识她。

     很久之后她问我:“你搬到哪里去了?”

     “跟你没关系。”我说。

     她说:“哦。”

     沉默了一会,她又说:“在外面租房子应该不便宜,你搬回来,我搬出去。”

     我没理她,转身就走,走得很快。

     在楼下却遇到了杜越远。他蹙着眉头,左肩搭着书包,手里捏着一本皱皱巴巴的书。一见到他我就没了脾气。我忍着泪,觉得两只眼睛和鼻子又酸又麻。可是还是想,他是来找林诩的吧。

     我动不了,在泪水里看着他朝我走过来。他眼深如井,温柔的跟我说:“文简,我们谈谈。”

     我害怕他下面说的话,摇头:“我不想听,我也不在乎了。”

     杜越远看着我,我从他那表情竟然看出了惨烈绝望的味道,但是转瞬也就消失了。我愣了愣,他说:“文简,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错得离谱,你要恨就恨我,只是,你别怪林诩,她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看待。”

     我的眼泪就下来了。跟那个时候一样,他真的很爱林诩,现在了都为她在跟我解释,我说:“杜越远,够了。你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了。”


    23楼2008-05-24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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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5 08: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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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就走,杜越远没有追上来。实际上,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追过我,他心心念念的,只是林诩。之后,我们彻底成了陌路。我换了手机号,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现在住在哪里,只是因为不想跟他们再有牵扯;可实际上,却不可能做到。

       即使我刻意不去注意与杜越远有关的新闻,他的事情我还是会知道,他照例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们的团队在世界级的建筑设计大赛拿了奖,海报贴的全校都是,他在其中自然是最引人注意的一个。除此外,他和林诩一直也没有交往。林诩跟以前一样,上课,去图书馆,不苟言笑。其实现在不苟言笑已经不能形容她了,她现在十天半个月都可以不说话。系里的同学跟我说,她也搬出了宿舍,每天的课程一结束,就有一辆豪华的黑色林肯来接她回家。那辆车子每天课程结束的时候就会准时停在我们上课的楼下,从不晚点,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等着林诩。这样招摇,不被人注意是不可能,但是大家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毕竟这里是首都,到处都是有权有钱的人。只是,这种招摇跟林诩以前的习惯,相去甚远了。

       很少人来问我为什么跟杜越远分手。起初我还奇怪,后来在勤工助学中心遇到阮擅,从他那里我才知道是杜越远帮我挡住了这一切的盘问。

       那时候我不想再理睬任何跟杜越远有瓜葛的人,阮擅也不例外。他无视我的冷脸,说要请我吃饭。我们附近的冷饮店坐下之后,他终于开口,诚挚的跟我说杜越远和林诩现在的状况都不好,希望我原谅他们。

       半点都想不到他会跟我说这个,我彻底傻眼。我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反问:“你,让我原谅他们?”

       他平时都是笑容满面,现在却一点笑都没有了,冷静的说:“是。”

       我问:“从头到尾被欺骗的,是谁?”


      24楼2008-05-24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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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说话。

         我再问:“他们捅了我一刀,我还要再送上去让他们再捅我一刀?”

         他隔了很久才回答:“都已经如此,你不原谅也没有办法,不如放开心胸,你现在这样又是何苦呢?”

         第一次被人评价心胸狭窄,我气得浑身直抖,怒极了反而扬声大笑起来。冷饮点里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我,我也不管,从书包里翻出钱包,把自己那份冰琪淋的钱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真是让人窒息。原来杜越远的朋友都是这么看我的。跟杜越远分开之后,有很长的时间我都整夜整夜的失眠,独处的时候会想起很多以前我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精神真的接近崩溃,而阮擅却说,让我原谅他们?好像受伤害的,是他们,不是我?

         我心情压抑到极点,但而生活却不得不继续下去。我的生活费大都都付了房租,也不想再开口向父母要钱,就找了两份家教。两个孩子一个高二学生,一个是补习的高三学生,高二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孩,数学很糟,还算听话,我每周给她补三次课;高三那个男生叫顾卓,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不是说他样子可怕,实际上他是个非常英俊的男孩子,眉毛又黑又浓,眼睛有神,有着高高的鼻梁。我后来才知道他的母亲是中美混血,也是美人一个,难怪能生出那么漂亮的儿子。只是顾卓的性格脾气确实让人无法忍受,他眼神藏在很远的地方,一眼就能看穿一个人。

         我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他从二楼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两眼,就转身进了书房。这辈子都没被人用这么轻蔑的眼神看过,我恨不得抬脚离开,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这么顽劣的孩子,也不会在第一年的高考里专科线都没有上吧。我想到这里,忍气吞声的跟着他进书房。

         我看着顾卓玩了会电脑游戏,从书房的地上捡起皱巴巴的教材,坐到他身边,客气的说:“你不想学习的话,我们聊会天吧。”

         他不耐烦的看我的一眼,冷冰冰嗤笑了一声:“得了吧,你这样还想来给我做心理老师?”
         顾卓的话其实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神态里流露出的那种无视轻蔑的态度,好像我就是一个活该被人看不起的人。我的手开始发抖,想到了杜越远和林诩,他们可不是就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我?的

         他看了我的手一眼,又回过头去玩游戏。

         我呆了呆,站起来,默默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他极不耐烦抛出一句:“来那么多家教,被我一句话气走,你还是第一个,别人怎么都还会坚持几天。”

         我回头去看他,牵动了嘴角说:“虽然你父母给的钱多,但是我也不是缺了这份家教就会饿死。”

         他就笑:“哦,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是被男朋友抛弃了?”

         我本来抱着几本书,听到这句话手一抖,书就滚到了地上,砸得脚背疼。

         “看来就是了。”他说。

         如果他在我面前,我真想给他一耳光。可是我在门口,他坐在书桌前,起码隔了五米。我把书从地上捡起来搂在怀里,说:“是啊。我是被男朋友抛弃了,你揭人伤疤,很愉快吧?不用你看出什么,我全部告诉你。我男朋友说他从来都不喜欢我,他只爱我最好的朋友;他们在我面前接吻;他的朋友让我原谅他们,祝福他们。这些情节,你还满意么?”

         我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可是他听到后半点没反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跟我说这些话干什么?我不会被你感动。”

         这句话呛得我眼睛一酸,我想反击的,可是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彻底的糊涂了,最近这段时间,我都遇到了些什么人?我不指望有人同情我,可是也不希望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过来戳我的伤疤,然后浇上一瓢盐水。到底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他们?

         我站着出神的功夫,顾卓抓起桌上的数学课本扔到我怀里:“你是来给我补课的,别忘了你的本职工作。”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终于再次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拿起了书。后来为这个决定,我后悔了很久。我起初不明白当时我为什么要妥协,现在才知道,一个人累倒无力的时候,会对所有的事情逆来顺受。

         “你数理化哪门最差?”我问他。

         他不耐烦:“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从头开始讲就行了。”


        25楼2008-05-24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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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卓高一的时候从美国回来,英语自然无可挑剔,但是理科的确很糟。我给他讲数理化,他漫不经心的听着,我问他是否听懂的时候,他皱眉,像是觉得我很烦:“如果听不懂我不会说吗?”

           有的时候我问他成绩提高了没有,他也从来不告诉我。我很少见到他的父母,我都是周末两天去他家,每次上门,他们都不在,除了给我工资的时候。她妈妈开着一辆敞篷小车,活脱脱的香车美女。她对我很客气,经常跟我说,难得顾卓这么听我的话。

           每次听到她妈妈这么说,我都怀疑是我听错了。顾卓连一句老师都不肯叫我,听我的话真是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我们之间维持着一个危险的平衡,他一眼就能看出我想的什么,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漫不经心的问出来,每次都折腾得我手忙脚乱。

           第二次我给他补物理,上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问我:“你是南方人?”

           我点头。

           顾卓神态自若:“你普通话说得不错,特地练过的吧。以前被人笑话过你的南方口音?”

           我脸一下子僵了。不错,我刚刚上大学的时候,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前鼻音后鼻音卷舌平舌总是分不清楚,有次把杜越远一个叫唐笙的同学名字念成了“唐僧”,不知道怎么回事,气的那个女孩脸都绿了,以为我在嘲笑她,最后杜越远跟她赔礼道歉才算完事。从此之后,我费了很多时间把每个汉字说标准,只是为了不给杜越远丢脸。

           这件事情我从来不跟人提起,没想到顾卓还是那么轻易的就发现了。经过起初几次的教训之后,我在他家除了讲课,别的什么话都不说;我绝不踏出书房门口,连水都不喝,每次讲的口干舌燥。顾卓递给我茶杯,我没动,放到了一边,他冷冷的问我:“我会在水里下毒?”

           就算他在水里下毒也没有他的话毒。虽然他比我小了两岁,但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只有咬牙学着听不到。每次只要一补完课,半分钟都不留下,转身就走。这样,好歹平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星期。

           三个星期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他家和林诩家原来住的很近,起初我没留心,后来看到枫叶都红了才想起来他们都在城东的那片枫林别墅区住。好几次我离开的时候特地从林诩家门口经过。他们家大门紧闭,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好像里面藏了很多秘密。有钱人家里的问题,不是我这样的人能看明白的。就好像顾卓,他家这么有钱,应该很容易就能把他送到国外或者交钱上大学,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复读?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都跟我没关系了。

           那学期我我缺课很多,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后,我毫不意外的发现我成绩退步了;让我更惊奇的时候,林诩的成绩也降了,前面的一二名终于不是我们俩。男生那时候也隐约知道一些风声,就很感慨:果然女人一说起感情,智商就下降了。

           中期考试前,我的奖学金也终于下来了。钱有了,我就打算着不再去作家教,好好看书把成绩补起来。做家教这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周末,平时也没有看书复习的时间。高二的那个女孩感激的跟我说了一通谢谢的话;顾卓那里就很麻烦了。

           那天我给他补完课之后,小心的提起这件事情,他没意外,目光平滑的扫一眼我,说:“连三分之一内容都没讲完,你想走?”

           我没说话,心底告诉自己别跟个小孩子计较。他再怎么目光如炬也只是个小孩子,我不对在先,让他讽刺一顿出出气也就完了。

           “原来你今天高兴的就是这个,你男朋友又重新回来了?”他转着手里的钢笔,墨水全甩在了我身上。他很长一段时间没跟我提起杜越远,但是那天忽然故态复萌,我防不胜防之中,听到他说,“哦,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很有趣是吧,还是你就喜欢这样?你就不怕下次你见到他,就是在你朋友的床上?”

           杜越远永远都是我的软肋,他虽然早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还是受不了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说他。我大脑一时发懵,尖叫:“顾卓,你给我闭嘴!”

           他倒是很惊奇,但还是不掩奚落:“文简,我不知道你还能发脾气。”


          26楼2008-05-24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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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又落入了他的圈套里面,气的心口都是疼的:“你要怎么说就怎么说。


            27楼2008-05-24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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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心口不疼了,取而代之的这窒息的感受,再跟他呆一分钟我都要崩溃


              28楼2008-05-24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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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抓起一边的外套离开


                29楼2008-05-24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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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5 08: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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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楼2008-05-24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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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外面正在下大雪


                    31楼2008-05-24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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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又密又急,遮天蔽日,短短两个小时,地上的雪就有两三寸深了。一脚踩了出去,脚全没在雪里了。

                       我走了两步,听到后面积雪踩踏的声音,一回头,原来是顾卓也跟了上来,一把拉着我往回走。风雪大,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出他没穿外套。他比我高得多,力气也大得多,三下两下就把我拖回屋子里。进屋后我才发现他穿着拖鞋,在温暖的屋子里,拖鞋彻底湿透了,雪在木地板上汪成了一滩水渍。

                       他铁青一张脸:“这么迫不及待的回去见你男朋友?”

                       我咬着唇,看表,竭力让自己面无表情:“晚上我还有双学位的选修课。”

                       他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我只觉得毛骨悚然。结果半晌后他很平静的说了句:“我也要出门,你等等我。”

                       我原来以为这样的大雪是没法开车了,结果几个之后拐弯,却看到了一辆黑色的林肯冒着风雪前进。那车子我很熟,是林诩家的。我不由的站住了,看着那车子在她家门口停下,几个人影下了车。

                       “你认识林家人?”顾卓忽然说。

                       “不认识。”我说。刚刚脑子里的确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我想抓住,但是一瞬又没了。我心事重重的继续走,好几次差点摔倒。

                       顾卓捉住我胳膊:“又在想谁?”

                       我不吱声,埋头走路。并不冷,但是风大,雪花打在我脸上,有点麻木的疼。

                       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地铁站,我的衣服和头发上全是雪,有些化了,滴到脖子里,冷得我浑身哆嗦。地铁站人满为患,人人都狼狈不堪,顾卓却还好,他的睫毛比女孩子还长,有些雪花挂在上面,一眨眼,就有雪落下来。

                       地铁站的入口,几个跟他一样大的孩子毫不客气的推开人群,过来招呼他:“顾卓,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很久了。”

                       “我走路来的。”顾卓回答。

                       那几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走路是眼睛看到天上去,半点不顾旁边的老人小孩的抱怨。那么得意,那么耀武扬威,一看就是给家里惯坏的。我知道顾卓读的是本市最有名的中学之一,据说不是高干子弟就是有钱人就的孩子。此时从这几个孩子身上,我觉得传言多半是真。

                       最近我受顾卓的气已经受够了,不想再惹上这些高中生;我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挤进了人群。

                       雪太大,回到住处的时候,我浑身湿透。那天晚上我就发起高烧,艰难的熬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昏昏沉沉的去校医院,医生一看体温计就劝说要让我住院,我无论如何都不肯;医生没辙,看着我没好气,说:要是非典那时候,由不得你不住院。

                       我心里有个地方在凄惨的哭,不是害怕住院,只是担心住院了每人找不到人照顾。我才发现,失去杜越远和林诩后,我再找不到可以托付的朋友了。

                       好几天我一上完课我就去医院输液,两瓶药水输完要花两三个小时,从下午到晚上,我左手搭着点滴,右手写着当天的作业,我大脑晕,不知道哪种方法是正确的,就把所有的方法都写上去,密密麻麻的写好几页纸。医院的护士于是拿我当教材给别人说:看看那个女孩,多用功。

                       原以为吃药打针就能好,可是好几天之后还是不退,而且脑子越来越沉。不知道林诩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异样的,总之,某天下课之后她问我:“要不要去医院?”


                      32楼2008-05-24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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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在吃药打针。”我说。

                         她伸手过来探我的额头,一惊,“好烫,不住院怎么行?”

                         我眯起眼睛看她,我们好久没说过话了,想不到她会注意到我生病了。一时间真的有些感动,可是转念就想起她和杜越远,那点零星的感动顿时灰飞烟灭。我笑了笑,“我病得怎么样了,我有数。”

                         林诩低着头看地板,头发从耳边垂了下来。上课铃响了,她坐回椅子上。我听着老师讲着电子自旋,脑子也开始旋转,俯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睡醒的时候课程也结束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医院输液。刚挂上药水,林诩背着书包走进来,坐在我身边。她不说话,第一次没有拿着书在手里看,她只是看着前方,默默的,无声的看着前方。她太长时间都保持一个姿态,我以为她变成了蜡像,终于忍不住推推她。

                         林诩缓慢的把头侧过来,张张嘴,说了句“文简”,然后停下,半晌之后又说:“你好好养病,身体不好,家人也会担心。”

                         我说:“我知道。”

                         “嗯,那我就放心了,”林诩说,“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就算要恨我,也攒足力气来恨我。”

                         我无言的看着她。两三个月的时间之后,我跟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正式的说起这个话题。“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沉默很久之后问,“你不是要给我解释么?我现在愿意听了。”

                         医疗室没有人了,只有我们两个。安静的很,我仿佛能听到她摇头的声音,她一句话没有,只是摇头。我觉得心酸,嗓子有点哽咽:“都现在了,你反而什么都不肯说了。我就算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林诩凄苦的一笑,站起来朝外走。她脚步踉跄,跨出门的时候几乎摔倒,幸好被阮擅一把扶住。林诩仿佛没看见这个人,站稳后就走了;阮擅看着她的背影呆了呆,然后提着堆水果进屋,看我:“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

                         旁观看着,真是一目了然。我歪着头看他,诧异自己以前居然没看出来:“阮擅啊,原来你喜欢林诩。倒是真够朋友。”

                         阮擅嘴角往下一压。我笑了笑,笑着笑着眼眶开始酸,觉得凄惨。本来对他有怒气的,此时全没有了,剩下同病相怜的苦楚。

                         最后是他送我回的住处。他没进屋,把水果放在客厅就走了。离开之前,他犹豫再三,最后说:“我知道这话不应该我告诉你。但是如果我不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其实,是杜越远告诉我你病了,叫我来看你。他是真的喜欢你。”


                        33楼2008-05-24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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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杜越远是什么人,他对朋友历来是很好的。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欢我,把我当妹妹那种喜欢,只是,他不爱我。

                           第二天是周末,我病得越发重了,抱着被子睡了天昏地暗。最后是被手机吵醒了,我本来想不接,但是手机不停的唱歌,我挣扎着抓过手机,瞥到来电显示上的未知号码,强忍着头晕脑热接电话。

                           结果是顾卓,他指名道姓的叫我的名字,很生气的吼我:“你为什么没来?”

                           我疲惫之极,“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从来没答应你,”顾卓语气忽的一改,“你病了?”

                           “没有,没病。”我打强精神说。

                           “你还在我面前装,”他笑声刺骨,我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我知道你没在学校住,你现在住哪里?”

                           我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他没理我,说:“你最好告诉我你住哪里,我正在你学校里,我不介意一个人一个人的问。”

                           世界上怎么有这种人?挂上电话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倒下去又睡,十分钟后候再次被敲门声惊醒,只好踩着拖鞋去开门。门外果然是顾卓,他穿着件蓝色的羽绒服,双手塞在衣兜里,冷眉冷眼的看着我。我示意他在客厅随便坐,自己又回房间去睡。他跟了进来,关上卧室的门,看着我,说话还是一样的风格:“一个星期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幅鬼样子?”

                           我动动唇说了句什么,不过声音很小,连我自己都没清楚自己说什么;他不耐烦:“你在说什么?”然后凑过来,离我的脸近得很。那个距离让我觉得危险,我退后一点,硬梆梆扔出去一句话:“你让我清静一下。我们没关系了。你爱找谁补课就找谁去。”

                           他在我床边坐直了,说:“不行。你别想补几次课就把我扔下,我还要考大学。”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我以为他是那种对学习无所谓的男生,难得听到他嘴里说出来一句“我要考大学”,当下真是吃惊居多。只要他肯上进,我想,给他当家教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我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好。”

                           睡意沉沉袭来,我背靠着床,眼睛不自觉的闭上了。然后开始做梦,梦到杜越远和林诩要结婚了,我在他们的婚宴上,心口疼得厉害,低头一看,原来胸前空了一大块,竟然是心脏被人剜走了;我满面笑容的对他们说恭喜的话,可是他们却没有看到我,目光直直的穿透了我,跟别的客人招呼。

                           满头大汗的醒过来,我坐直,缺氧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顾卓没走,坐在书桌前翻我的书。他回头,打量我很多次,再问:“梦到他们了?”

                           我回想那个梦境,冷汗一层一层的浮到皮肤的表面,直打冷颤。顾卓倒了杯热水给我,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几近叹息:“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傻的人。”


                          34楼2008-05-24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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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也知道,林诩说过我傻,杜越远说过我傻,阮擅也说我傻,就连面前这个小男生都说我傻。是啊,我就是傻啊,人家很容易想明白的道理我想不明白,爱都爱上了,感情流水一样的全部给出去了,再也收不回来。这一辈子,我都会这么傻下去了。

                             越接近期末,我越少见得着林诩出现。重要的课她一般会来,可来可不来的课她都没来,考试周的时候倒是次次出现,不过考完就走。她历来交卷早,我也坐不住,最后一门英语考完的时候,跟在她后面交了卷。

                             我在楼梯口追上了她。林诩穿着很厚很厚的羽绒服,脸色白的象纸,嘴唇都是紫色的。她回头看我一眼,点点头又往楼下走。不知道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担心她:“林诩,你最近怎么了?”

                             她微笑:“我很好。你呢,考的怎么样?”

                             不知道多久没看到她微笑过,我有点看呆了。“哦,还好,”我跟着她下了楼,说,“反正总是不如你,你总是第一。”

                             她“哦”了一声,还是笑,依稀可见疲乏之色。

                             “你最近怎么没来上课?也没有去图书馆?”看着她家的车子就在楼下,我终于把在脑海里盘桓的问题问出来,怕一句话没说,她就走了。

                             “我没事,很好,”林诩说,“柳珊生了一个男孩,家里忙的很,所以我逃课了。读了几年大学,都没逃课,说出去让人笑话。”

                             “生了一个弟弟?”我笑起来,“恭喜你了,我也想要一个弟弟的。”

                             林诩笑的眉目舒展,和刚刚的神情判若两人,她问我:“你火车票是今天晚上的?”

                             “是,晚上七点。”

                             林诩看了看不远处的车子,说:“那你走好,我也走了。”走出两步之后她以更快的速度的走回来,以从未有过的力气狠狠的拥抱我,低低的说:“我真的走了。文简,新年快乐。”

                             即使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她都没主动拥抱过我。我一下子懵了,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上了车,从深色车窗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对我微笑。

                             她的笑容我想了很久,依然不明白,最后饱含着疑惑上了火车。火车上照例是人满为患,我们一群同乡好不容易挤上车,觉得浑身都掉了一层皮。火车启动之后,我拿出手机打算给我爸妈报平安,结果才发现十余个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顾卓打来的。


                            35楼2008-05-24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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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05 08: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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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给爸妈报平安,刚挂上电话,旁边的两个同乡的两个小师妹捅捅我,细声细气的问:“师姐,听说你以前是建筑系杜越远师兄的女朋友?”

                               我两眼都直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有人记得我跟杜越远之间的事情。我的脸转向窗外,看着零零散散的灯光飞驰而过,眼睛渐渐又疼又酸。


                              36楼2008-05-24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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