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主要瞄准小孩，把他们招至此地进行料理。不过……这次制作这个梦境、创造这个‘世界’的是那个家伙。明明他之前来过、早就知晓这一切了！带头来那家伙一点都没变！你不觉得可笑吗”
　　在我瞪着柴郡猫、正纠结着该如何处理这份憎恶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那家伙制作的”，让我十分在意。
　“制作了这个梦境是……老师？不是我？”
　“啊啊、没错。你们状态还行，开个门还不至于让你们因痛苦而崩溃。这次将这个‘世界’和世界连接起来是那个家伙！”
　　柴郡猫捂着嘴声音嘶哑地偷笑着，笑声从他的手指间漏了出来。我茫然地注视着他，感觉温度渐渐从自己的脸上褪去。
　“怎的啦？你也是靠吃牛和鸡等生物的灵魂才得以生存的吧？虽然对象有些不同，但恶魔和人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我们不吃也是会死的。只不过还有一个方法能让我们不吃灵魂而得以生存”
　　柴郡猫在我眼前呯地竖起一根黑爪子。
　“那就是缔结契约。简单来说，就是将灵魂混合在一起。恶魔既可以去‘世界’，也可以去世界。为此，拥有实体会比较方便。虽然不缔结契约也能进行附身，但有时间限制，特别麻烦”
　　……将临海、混合？　是指和这个家伙化为同一个灵魂吗？
　“就是这样。如果你的内心一直都是空荡荡的话，那我就能完全占据你的身体了……不可能这么顺心如意啊。也就是说，你们获得了在‘世界’之门间穿行的力量。主食也不会变成灵魂。信不信随你。你想想以后的事情应该就能明白吧？　你想缔结契约的话随时叫我吧！　那么就再见啦”
　　柴郡猫轻巧地翻了个身，混入黑暗中，最终与之化为一体。令人不悦的笑声在狭小而安静的空间里重重回响。我站在原地，整理着脑中的思路。……那家伙的话到底能相信多少呢？
　　比起这里，我现在必须尽快与老师汇合。我摇了摇头，将混乱的脑袋清空重置了一下。然后，我走到书房深处、在黑暗中发现的最后一扇门前，喀嚓一声拧开了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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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门，书本的香气就扑鼻而来，和之前在Fiona的所在之处闻到的很像。周围被黑暗所覆盖，一片黯淡，空气中微微混杂着一些尘埃。
　　虽然黑暗混淆了视线，但我一瞬间看到房间深处有个影子在摇晃。
　　在靠近那个影子前，我重新用双手握住了偷偷藏在口袋里的世界之钥。那一瞬间，钥匙碰到了背带上的金属，一阵轻微的喀嚓声在周围回响。
　“……谁？”
　　影子转过身，向我走来。我一边后退，一边观察着他的样子。正如我预料，那就是老师。
　“既然你在这里那就说明……那只猫果然不值得信用啊。……真是的、你们都不遵守约定。太让人头疼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最终缩短到可以看清彼此的表情。老师的肌肤比以往都要苍白，他的眼瞳比以往都要深邃。
　“……与梦有关的疾病。老师是为了调查与梦有关的疾病而把我们关在那里吗？”
　　听到我直截了当的提问，老师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疑似困惑的表情。但他很快又变得面部表情。
　“啊啊、没错。‘爱丽丝梦魇症候群’……经常看书看报纸的你应该听说过吧。虽然人称原因不明，但我觉得——发病者是那些失去某样东西而把内心深深封于黑暗的痛苦的孩子”
　　老师一边平淡地叙述着，一边一点点向我靠近。感觉他和以往那温柔的老师完全不一样。
　“表面上看来，我收养了那些因各种理由而内心深受伤害、无处可去的孩子们，和他们一起生活，帮助他们愈合伤口。……但其实背后，我正观察、研究着这些可能发病的孩子。这就是我把你们藏在那个地方的事实”
　“老师你觉得我们……怎样都无所谓吗？”
　“……没错。我的目的是调查这种与梦有关的疾病，然后破坏梦境。……你们的价值……”
　　老师顿了一秒后如此回答道，然后就陷入了沉默。他看到我腰间的东西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世界之钥吧？能给我吗”
　　老师向我伸出手，不带温度地微笑着。我将反手藏在身侧的世界之钥举止眼前……然后、猛地朝自己挥了下去。

　　红色液体从我手中不断滴落。但尖锐的刀刃并没有贯穿我的身体，而是停在了半空中。钥匙的尖端被老师紧紧握住，老师手上流出的液体沿着刀刃流到我的手中，最终一颗颗滴落。
　“……老师也是个骗子”
　　我保持着这个姿势，对疑惑中的老师低语道。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我应该早点来这里的吧。……如果有人告诉我、我父母死掉了的话，我或许会和老师一样将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门连通吧。但是老师……一直都说着‘没事的’。一直关心着我，关心着我们。虽然有时会困扰，却一直顺着我们。那件事也好……刚刚的行动也好，不正和老师你所说的目的相违背吗？”
　　老师至今所采取的行动确实都是为了我们。我不相信那也是骗人的。
　　老师依旧沉默。为了让老师好好听清楚，我继续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
　“那时候我感受到的……确确实实就是‘爱’”
　　听到我所说的那个词，老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扭曲地轻轻抓了抓脑袋。
　“……不对。因为，我是不知道‘爱’人的方法的。小时候我之所以会打开这扇门，正是因为我没有‘爱’。……因为在这里失去了重要的人，所以脑中就更加被这种事情所占据了。然后，失去‘爱’的我再次将这扇通往‘世界’的门打开了……”
　　听我说完这些话后，老师轻轻咬住了下嘴唇。
　“……Fiona说过的哦。老师也是有‘爱’的。但如果没有察觉到的话，那‘爱’便不是‘爱’，不过是小石子罢了”
　“Fiona……？”
　　老师呆呆地张开嘴巴，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表情。与那时遇到的少年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将握着刀的手慢慢松开后，老师也逐渐撤下了力道。最终，刀身伴随着轻快的声响落到了地面上。
　　然后，我握住了老师满是鲜血的手。老师的手很大，我用两只手都无法全部包住。
　“这一定……也是来自我的‘爱’。David老师”
　　说完，我微笑了起来。老师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眨了好几次眼睛。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了几秒，但最终展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喊过我的名字了呢。但这和之前的感觉不一样。……哈哈、我的脑子真是不好使啊。明明就近在咫尺”
　　老师温柔又不失力道地回握住我的手。暖暖的温度在我手上漫开。
　“……你的手、好温暖啊”
　　老师跪下身，深深坐了下去，他的脑袋和我处在了同一水平线。那一瞬间，我看到老师的脸颊上划过一道透明的水滴。
　“……这个、给你”
　　老师把手抽开，用双手解下了挂在脖子里的绳子。然后，他微微摇晃着金黄色的盒坠项链，把它递给了我。
　“你之前想要的东西。……因为那个时候，我没能给你”
　　我用双手接住了项链。
　　就在老师松开绳子、项链到我手中的短短几秒间，他飞快地把手伸到了其他地方。
　　……世界之钥！
　　发现了老师的真实意图后，我也立马伸出了手，但那时已经太晚了。老师单手抓住世界之钥，猛地朝自己的腹部刺了下去。深深地刺了进去。红色慢慢在白色衬衫上渗开，老师的嘴里也流下了同样颜色的液体。
　“……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人、是我。所以我必须来结束这一切。我过于掩饰自己的弱点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承受不住，满得溢出来了”
　　老师把手从腹部移开，靠上了身后的墙壁。
　“你说的很对，我无法做出最后的决断。……很快、我的门就会打开了。本来应该是我一个人来的。明明我都拜托那只猫让他不要让其他人打开门了。结果竟然把你们都卷了进来，创造了如此巨大的‘世界’”
　　说到这里，老师弯下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看到自己手中的液体，皱起了某头。

======================第六章完结========================

终　章　早安
１
　　睁开眼睛，就看到与平时毫无变化的设施一隅——我的房间。
　　睡衣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我抬起依旧晕乎乎的脑袋，摸了摸额头，然后便感受到了一种像血液一般粘嗒嗒的触感。我惊讶地看了看手掌，但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那真的是梦吗？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衣柜，猛地拉开了柜门。但我的灵魂并没有被吸进去，只有我平时所穿的衣物安静地挂在里面。也听不到兔子和猫咪的声音。眼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衣柜。
　　我安心地舒了一口气，脱下睡衣换上了便服。我看了眼时钟，短针刚刚走过十二点。现在应该是中午吧。
　　出了房间，走廊里十分明亮。空气微微带有些暖意。现在好像就是中午。
　　……其他孩子呢？
　　一阵不安突然向我袭来，我敲了敲隔壁Letty的房门，然后打开了它。Letty正穿着带有荷叶边的睡衣，表情恍惚地坐在床边。
　“啊……Allen？　我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很可怕的梦。……很悲伤，很痛苦。Allen你没事吧？　你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悲伤”
　　我有点后知后觉地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脸。眼角确实有些刺痛。明明是在梦中哭泣的。
　“……嗯、我没事。Letty看起来也不是很有精神。稍微休息一下会比较好哦。而且这好像才刚刚到中午”
　　说完，虽然还有些在意Letty的状况，但我还是离开了她的房间。接着我又去确认了一下Chelsy、Joshua和Stella的状况，然后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还剩下、老师。

　　老师被转移到了我与他最初相遇的医院。他现在也躺在病床上，胸口安静地起伏着。
　“老师、今天我们也带纸飞机过来了哦”
　　Joshua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上提着的胭脂色书包中拿出了一架小小的纸飞机，并把它轻轻摆在了老师的被子上。
　　Letty、Chelsy和Stella也拿出各自的纸飞机，一个接一个地叠了上去。
　“之前有一次练习比赛中，我在相当糟糕的状况下射门了，超级燃哦。然后，我摔倒在地上把脚踝给扭了，真是丢脸啊”
　“……你之前明明是吓唬大家、让别人摔倒的角色。青蛙呀蚯蚓……什么的”
　“啊啊、那个……那个时候真是对不起了，Chelsy。我现在已经不喜欢那种黏糊糊的触感、连碰都不敢碰了！”
　　Joshua做出打颤的动作，露出了一个与以前无异的恶作剧式的笑容。
　　他旁边的Chelsy也柔和地笑了起来。
　“老师、我母亲……身体好了很多。父亲也增加了休息时间，和我一起照顾母亲。多亏了他母亲才会好得那么快。母亲说，等她身体再好一些的话，想再度从事老师这一职业。……我也想像老师和母亲一样，成为一名教师”
　　Chelsy一会儿抓着自己的长裙裙角，一会儿又松开，扭扭捏捏地向老师诉说着。那微微染红的脸颊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Letty和Stella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不趁这次说掉的话，就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了”
　　Joshua把双手架于脑后，转向Letty和Stella那边说道。Letty呜呜地呻吟着，苦恼地思索起来。

　“……对了、连桌子里都已经塞满纸飞机了。又不能扔掉，该怎么办呢”
　“我来整理吧。今天也没有什么其他安排，而且有时我也是胡乱地就塞进去了”
　“是吗？……那就拜托你啦。我有点担心父母，所以想快点回去”
　　Chelsy微微红着脸冲我微笑了一下。不知为何，Joshua在后面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大家各自和老师说了一句话后，便收拾东西离开了病房。排在最后的Stella在出门前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我说道：
　“Allen。……你和老师越来越像了”
　“？　……是嘛？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没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既然你都已经决定好了”
　　她摇晃着光亮如镜的黑发出了病房。Stella那仿佛看透了一切的话语总能让我冒冷汗。
　　大家都离开之后，我在旁边的圆凳上坐了下来。
　“……春天又来临了哦。真是个温暖而美好的季节呀”
　　老师当然不会给我任何回应，我只是自顾自地向他诉说着。
　“Letty和以前一样，老是叫我出去玩。我再也没有见到过Rick。虽然有些寂寞……但这一定是件好事。Chelsy好像也和她父亲和好了。她很会做饭哦，而且也慢慢地能和陌生人交谈了。……对了，Joshua说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真是吓了一跳。他加入篮球俱乐部后，感觉比之前还要淘气了。但他学习依旧不太行。Stella总是一脸无奈地站在我们身旁，但其实也享受着自己现在的生活。……Cliff先生和其他的人都很好”
　　说到这里，我喘了一口气，正视着心中骚动着的信念。已经坚持了八年了。我借助老师留下的资料，瞒着大家偷偷调查着。但一般人是根本无法触及“世界”的吧。在此基础上，我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怎么可能忘记。我们的老师，只有David老师一人。非David老师不可”
　　……还想从老师那里学得更多东西。而且，我们还没有给他任何回报。我垂下眼睑，轻轻咬住下嘴唇。我一定也是那边的人吧。
　　越来越沉重的嘴唇轻轻开阖着。
　“……我一定会救老师的。顺利成功的几率其实很低。我感觉不可能一切都如意。但这样一定是最好的结果”
　　我静静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一直都在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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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最后的插图(┬＿┬)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２
　　——人类真是种有趣的生物。
　　被禁止的事情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自以为正确的事情拼死也要坚持到底。明明不相信别人的话，却轻巧地追随着一些真相不明的东西。自相情愿地认为，这种自顾自的举动涉及到所有人的幸福。
　“我把灵魂给你，相应的，我希望你能把门打开，让老师的灵魂回到这个世界”
　　悲叹着自己一无所有的你，不是有着一位一心向师的学生吗？
　　那么，接下来你又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故事呢？
　　我会借你一臂之力的。你就努力取悦我，不要让我感到厌倦吧。
　　……嘻嘻嘻嘻！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