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再见，来路
街边人迹寥寥，高立的路灯大抵有些常年失修，留着几束昏黄的亮光，照亮匆匆路人的前路。
现在是下班回家的高/峰时期，冬日的夜晚本就来得更早些。市中心里奔波的交通用物上更是人满为患，那些滞在车里的人只能望望窗外，看着来往如梭的行人与自行车族们，也只能恨得咬牙，伸出手来拨动车内广播的开关，调至更大宣示自己的不满。
　 僻境小路是个例外，靠着脚力的人们走的安稳，遇上熟人还可以搭上个话。
　　现下安安静静，这条路上的人都聚在了家里，抬起眼可以看见渗出窗外的的灯光，虽然不比北京前几环的高大筑物上明晃晃的一片，但看起来就格外的入眼。

那些崩析的痴缠旧梦，再也拼不出原先的模样，心里藏着的泥沼是岁月的缩影。尽管鸟儿在邈远云翳下重新啼鸣，笑起来的眼里却再也无法藏住流逝的光影。
树杈上栖息的羽雀振翅飞起，落下最后一点明亮。在这个小小的庭院里，静得仿佛听到了雨水纷繁坠地的声响，一切一切又在耳边渐臻清晰，是的，只有这撼不动的雨声在回应着他——听着多像一对年少便相逢的恋人在喁喁私语。

一身边人群已经散了大半，玻璃墙与顶盖间打磨出了格外亮的光，像是有生命的藤蔓植物在墙体上游走曳行，外头的天难得蓝起来，透明空气里云都似乎成了立体形状。高跟鞋贴在地面上的轻盈声响从不远处传来。

我很久以前就相信世/界上有一个人，他是一个国/的结合，一个民/族的代表。我今天遇见了，上天让我坚定我的信仰。
我试图寻找着那个背影，如此沧桑的背影，归属的感觉。那是我们的/国…我们终生的信仰。

台风的中心是平静的，窗外是一片不正常的死寂。美丽的红场此刻笼罩在黑暗与沉默之中，只有风穿过树木干枯的枝干，偶尔发出几声哀嚎。街上飘荡着的几个单薄的人影，仿佛都厌弃了这寒冷与压抑，很快都消失了。 时间在斯帕斯克塔楼上那颗硕大无比的红星上悄然流淌过去，列/宁墓在深沉如海的夜色中静静等待那历史性的时刻。
伊万正躺在克/里/姆/林宫的高层的一间小屋子里，享受着雪崩前的最后一刻宁静。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住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身边围绕着许多熟悉的人。
有人敲门。伊万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把怀里余温尚存的热水袋扔在一边。进来的人中等身材，有花白的发和锐利的目光。
“怎么了？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
“请跟我过来，所有人都在等您，俄/罗/斯先生。”
“哈？您叫我什么？”
“我也可以按照您习惯的那样，称呼您为苏/维/埃/联/盟/同/志，可马上就没这个必要了。”
伊万顺从地跟着上司下楼。下面一圈人围在一张不大的桌子旁，同时抬起头来看着他，但没有人说话。冬妮娅低声啜泣着，娜塔莉亚也通红了眼圈，紧紧闭着双唇，波/罗/的/海三人仍然小心地观察着伊万的脸色——在伊万瞧见他的宿敌阿尔弗雷德时。
伊万扫了一眼人群，王耀没来，古/巴也没来。他索性拖出一张椅子坐在阿尔弗雷德对面，双手合拢看着对方。
“你的总/统已经交出了核/按/钮。”阿尔弗雷德尽量抑制着自己的喜悦心情，“现在只差你了。蠢熊，这文件你签吗？”
“好啊，为什么不呢？”
伊万像往常一样微笑着，接过了阿尔弗雷德递过来的笔，迅速在面前那张纸上签下那个名字，然后利落地单手折断笔，将残骸放在桌上。
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冬妮娅捂住了脸，娜塔莉亚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伊万忍不住舔舔下唇。
“你们还留在这里干嘛？不回去睡觉吗？”
等大家陆续离开后，伊万才慢慢戴好帽子走出来。他怀里揣着一面红旗——不是克里姆林上方飘扬了多年的那面，但那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像往常一样，哼着小曲往自己的住处走，打开房门时，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轰然倒塌，曾描绘过无数次的未来图景像糖塔一样融化，原来梦死去的感觉是这样折磨人。这一下痛得猝不及防，他一脚绊在门槛上，跌了一跤。
“呜！好痛啊！呜……”战争时都没哭过的伊万整个人扑在地上，娃娃脸上挂着眼泪，委屈得像个小孩子。

中.国一直无所畏惧，他看着日落和日出千万个起伏,看着匈奴被刀戈赶走,看着虎门销烟燃起的熊熊火光,他从未迷茫,他从未发狂。
他看着满目苍夷一点一点被白骨垫补,还看见风霜。
他知道自己广袤国土下埋着的龙的骨架是人骨雕琢,他从未迷茫,也不会迷茫。他向前去,他知道自己的生命里伴随的,跟随的,是多少人的白骨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