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怕ARU会认不出我。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穿着这身衣服。男孩抬头仰望他,琥珀色的眸很明亮。还有,那天你告诉我要一直等。雨还没有停。
他还会来吗。
不知道。
但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们好象见过。
那是在哪里呢。
他打着雨伞面无表情的在街上走,一边用黑色大衣和自己的体温暖和男孩的身子。
而男孩在他的怀中,乖乖的,慢慢的跟着他。
也许是身高的缘故,从远处看着像他与他相拥。
雨好象小了些。他和他在冷白色的车站口,没有了人的喧嚣。车站上的影子很少。
男孩突然从他怀里挣脱,方才没有血色的脸已恢复了些红润。
他说,我饿了。
于是他又摸摸他的头。他的眼神柔和,泛着淡淡的光。他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
男孩点点头,将圈在肘中的雏菊抱得更紧。
尽管,那一大把已经萎缩了的植物已经遮住了他和他的视线。
他看了看车站的挂钟,晚上十一点。做去利森普尔的最后一班火车,到那儿是凌晨四点左右。
他突然觉得他很孤独。虽然他和男孩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厌倦,或许只是无聊。他努力的想找回十年前的青春少年。
有时他时常想,如果时间倒退十年,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为着自己的未来劳动,身旁还有个金发的女子。她有绯红色的眸,和其他女孩不同。她的脾气温和,而且成绩优秀。当然,跟重要的还有一点:她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但当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女子绯红的眼睛冷冷的注视,到死时亦如此。
最后他走到一个车站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两个面包和一杯啤酒。
走到出口的时候,他看见被丢弃在地上残缺的报纸。上面黑白的文字报道着一个短短的消息:某名金发少年,十四岁。死于他杀,其头颅于今日在东街XX区所发现……
报纸上附带少年的图片。短发、灰眸。那清秀的面庞和男孩相似。
上面的时间是十月二十日。而现在正是那件事情的第七天。
不过他无心顾及于这些。他想到了还在车站等他的男孩,于是他面无表情的从报纸上踏过。
其实杀与被杀,充其量不过是个游戏。看谁能玩到最后。
他和他坐在一节无人的车厢上。灯光依旧惨淡。窗外的深蓝景色让他看不真切。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男孩终于放下了抱在怀里的雏菊花,但他的发依旧是淡淡的潮湿。他两手拿着面包慢慢的咬,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小猫。
而他,就安静的坐在男孩对面。目光投向窗外,眼神忧郁而温柔。
男孩则安静地看着灯光照在他脸上的影,安安静静的。
然后他问他,你们家乡的星星是什么样子的。因为他认为男孩不是属于都市的人。城市里的浮华和古板,以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但男孩却是那么的干净。
于是男孩低头。他喃喃的说,很美,就像你的眼睛。
忧郁而温柔。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男孩呆呆的坐在对面。
我有些冷了,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他没说话,却是默不作声的抱着他,像是给予安抚。
在那一个恬静的夜晚,他和他,只是无声的拥抱。
没有亲吻和抚摸。
凌晨四点下车。他们踩着微湿的泥土,走向利森普尔的后山坡。
到那儿的时候,天已泛着鱼肚白。这里空阔寂静,还有每个不同的墓碑上的一大把雏菊。草已成淡黄色,泛着幽香。他看见自己梦中的那个墓碑。孤零零的一个,立在不合群的位置。上面的文字已不清晰,只有一大把虚弱的雏菊,在慢慢的蜕化。
他这回清楚的看见那三个英文字母:ARU。
这是我的弟弟。我就要把它送给他。他在他的身旁喃喃自语,然后走到墓碑的面前。跪下。画十字,虔诚的放下那一大把雏菊。轻轻的念着圣经的词句。
我和ARU终于见面,我们即要告别。
最后,他依然说出了这个一句话来。他看着男孩瘦瘦的身影,头又是止不住的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