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晚 我做了一个梦 我和钟书一同散步 说说笑笑 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太阳已经下山 黄昏薄幕 苍苍茫茫中 忽然钟书不见了 我四顾寻找 不见他影踪 我喊他没人应
只我一人 站在荒郊野地里 钟书不知到哪里去了 我大声呼喊 连名带姓地喊 喊声落在旷野里 好像给吞吃了似的 没留下一点依稀仿佛的音响 彻底的寂静 给沉沉夜色增添了分量 也加深了我的孤凄 往前看去 是一层深似一层的昏暗 我转侧了半夜等钟书醒来 就告诉他我做了一个梦 如此这般 于是埋怨他怎么一声不响地撇下我自顾自走了 钟书并不为我梦中的他辩护 只安慰我说 那是老人的梦 他也常做
是的 这类的梦我又做过多次 梦境不同而情味总相似 往往是我们两人从一个地方出来 他一晃眼不见了 我到处问询 无人理我 我或是来回寻找 走入一连串的死胡同 或独在昏暗的车站等车 等那末一班车 车也总不来 梦中凄凄惶惶 好像只要能找到他 就能一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