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No Good in Goodbye》AM/亚梅

他开始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苦，什么是酸。
他开始不清楚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悔。
他觉得自己需要忏悔，需要救赎，却又一无所知，茫然无措。他好像丢失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灵魂。”
Lancelot从厚厚的书中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盯着他，
“你弄丢了你的灵魂。”
他酗酒，吸烟，没人管。他嫖妓，赌博，没人管。
他不敢过生日，他受够了左手摆蛋糕右手摆遗照的日子。他宁愿放弃那一天，那对于他来说，不是幸福的起点，亦不是苦难的终点。他的痛苦永无止境，直至今日，也还未达到尽头。
他曾是那么高贵的人，如今，尝遍了放纵的激情，他告诉自己要回去了。
可是天堂的大门却永恒地对他关闭了。
他发现，自己也丧失了道德底线。
在去年的平安夜，他望着圣诞树，发了好久的呆。他记得这棵树，他父母还健在的时候，他们常常带他来这里，他父亲指着树顶上那颗星星，温柔地说，Arthur，我们希望你能成为那颗明亮的星。母亲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嗔怪父亲，亚瑟还小呢，说什么明星，我只希望他活得像太阳，温暖自己，也温暖他人。
亚瑟没有让他们失望，他考取了著名大学。可是他无法为此高兴，因为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兴冲冲地打电话报喜，不曾想父母正在开车。那通电话，成为了父母的天堂，也成为了埋葬他们的地狱。随着一声刺耳的长鸣，撞击的轰响，两辆报废的车，两条逝去的生命。死亡证明和录取书一齐发到他的手上，他撕了，两张一起。
就在他望向树梢的时候，一个男孩轻声呼唤着他。
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和梦中那神秘的呼唤，似曾相识。
“我喜欢你。”男孩清秀的脸庞爬满了红晕，他羞涩地递上一张圣诞贺卡。
多老土啊，现在谁还送这个来告白？
但是他很平静地看着他，和丢失灵魂后面对任何事情都冷静的平静不一样，是一种自然的平静。
他感到有什么找上他了，是他梦寐以求的，命中注定的什么。
“好的。”他听见自己如是说。

梅林走进玄关，脱下鞋，整齐地码好。他没管好自己，小心地扫视了一眼——没有看见亚瑟的鞋子。“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梅林对自己说，“你本来就不该对他抱有期待。”
梅林绕过沙发，不去看他们争抢过的遥控器，也不去看他们一同修理的饮水机，他现在只想走进卧室，收拾好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抽离。
离开这个有亚瑟气息的家，离开这种爱他生活。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梅林在打开衣柜，在基本融合的衣服堆中抽出属于自己的，在把它们一件件叠好往行李箱中塞的时候，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结果，他竟不知道答案。
他明明是那么爱他。
亚瑟感到自己正在死去。
没有任何征兆，又好像生命中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征兆——他的灵魂再次消失了。就像被海浪带走的鹅卵石，他不知去哪找寻。
他爱梅林。他知道，他的灵魂也知道。
可是现在他没有灵魂，躯壳里只剩下理智，安静到可怕的理智。
“Arthur……”
一个干瘦的男人无声地哭泣着，他的声音是那么遥远，遥远到亚瑟只听得清他在呼唤自己。可是自己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个噩梦？
他在梦中睁眼，冰凉的水灌进他的嘴巴和耳朵，置身于水底，他能够望见湖面上的太阳。都说阳光是公平的，但在这里却不是。他的周身没有一丝光，他只有冰冷与黑暗。
水面之下，通透的碧波镌着细腻的纹理，随着清风挪移，流动。但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这只是个梦，这不是真实的。
“看见了没？”亚瑟听见有人在说话，“亚瑟，看见了没？这是你的历史，这边才是你的世界。”他慌张地左顾右盼，却没有任何人影。“看，那个人已经在这里哭了一千年。他在等你，亚瑟。”一双手托起了他不断下沉的身体，一股安心的力量涌入他的五脏六腑——这感觉十分熟悉——那双手带他向上，向上，水流飞速从他的身体两侧倒退，他冲出了水面，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那个在他梦里哭了好几年的人。
梅…林…？
“不，他不是现实世界里的梅林，”亚瑟再次听见那人说话，他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亚瑟转身，直视他的眼睛——那是亚瑟的灵魂。“他是传说里的梅林。”亚瑟感到头昏脑胀，他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着他的心。“而你，你的前世，就是亚瑟王。”
“我想他了，所以我偷跑回来了。毕竟……这终究是我的故事，而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它画上句点。”灵魂轻轻地说，“抱歉，我的离开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所以我每一百年才允许自己来看他一次。因为这边和那边的时间差比较大，并且我回归和出逃的时间线比较混乱，所以才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等等……”亚瑟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所以说，你就是亚瑟？那个传奇里记载的，永恒的亚瑟王？”“是的，遗愿未了，我不愿消散，于是便寄居在每一代我的转世里。”灵魂低下了头，“真的很对不起。”
“他们都会像我一样吗？能听得见大法师梅林的哭声？”“不，上百代转世里，你是保存记忆最完整的一代，再加上我的灵魂寄居在你的身体里，这副躯壳天生就具有最高的灵性，这会让久远的记忆把你带回从前的历史。”灵魂解释说，“一等你成年，这些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来，为了削弱它们的威力，我曾经离开过一次。那正是你第一次感觉失去灵魂的时候。”
“但是偏偏在那个当口，梅林回来了。不，应该说是他的转世，你们重逢了。这不是第一次，但每当我们的转世相遇，能够白头偕老的非常少。唯一的一对，是在二战期间，他们一起为国战死了。梅林的靠近，让你的记忆再次松动，为了稳固这不稳定的力量，我又回来了。这也正是为什么，和梅林在一起时，你能感觉到灵魂的回归。”
“可是后来呢？你怎么又回来了？”亚瑟有点着急地问，“我需要你，我需要我的感情！我希望能够继续爱梅林，我的梅林。”“可是……我的梅林，他很悲伤……他就快坚持不下去了……一千年里，我只陪过他十趟。他看不见我，摸不着我，只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他真的太孤独了，太孤独了……”灵魂说着说着竟哽咽了，他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湿润起来，“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
“好吧，好吧。你别难过，我会等你回来的。”亚瑟无奈地看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流泪，他抹了抹眼角，红着眼睛望着伫立在湖边的梅林，似乎有千言万语想与之倾诉。“谢谢，谢谢你。”灵魂冲亚瑟绽开一抹一模一样的笑容，他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这片湖水，这整个空间，都随之扭曲，模糊，逐渐闭合……
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亚瑟一觉醒来，竟冷静得可怕。
也对，他的灵魂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他忘了要怎么应对浪漫的烛光晚餐，那些温柔的情话，那些热情的拥抱，那些火辣的亲吻，原本就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现在却做不来了。
他的头脑是那么清醒，清醒到深夜里睡不着，回忆起梅林那困惑而受伤的神情，明明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痛苦，应该撕心裂肺，可他却连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理智提醒他，他爱的是梅林。可是他没有灵魂，他那高洁的爱情无处存放，他只得靠记忆中的步骤来与梅林相处。那些细节他模仿得几乎完美，每一个早安吻都吻相同的部位，在相同的时间。每一次吃早餐，他都要装作不喜欢蔬菜的样子，其实他的理智早就驯服他去吃绿色果蔬了。
但梅林的笑容却越来越僵了，他偶尔会很伤心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完全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只好唯唯诺诺地低下脑袋，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希望得到他的原谅。这种方法一开始还挺奏效的，但时间久了，就连梅林也不信了。
梅林的话越来越少了，如果自己不要求，他就不会再吻自己了。早安吻，晚安吻，离别吻……没有，什么都没有。有些事情，他也渐渐不干了。比如，把生菜夹在自己的三明治里，比如，睡前读一个故事给自己听，比如，在下雨天打电话给自己，问自己想不想吃他公司楼下那家老招牌的鸡排……
亚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然后，他发现，哪里都是问题。这段爱情，变成了单向的爱，自己能给予的，只剩下愈发干瘪，愈发枯燥，丧失了原有色彩的爱。那所剩无几的爱，还是从理智手中抢过来的。他太冷静了，这份冷静，冷静了他自己，也冷静了梅林炽热的心。
他直直地望进梅林的眼睛，那曾经明亮的眼睛，现在却是一片虚无。他想，这都是自己的错。但他已经忘记了自责的感受，他亦不会害怕，哪怕这段感情很可能会变成一片荒芜。他连心疼是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但抱着干瘦的梅林入眠时，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丝痛楚，他想，那可能是他最后的灵魂所在了。
“我能给你的太少了，梅林。”亚瑟在心底说，对自己说，“或许，我应该放手，应该祝你幸福。”
四下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夜深了。

压低了声音：“今天傍晚，放学的时候，我看见Lancelot和Arthur一起回家。”
梅林一边竭力按奈自己疯狂鼓动的心跳，一边掏钥匙。他太紧张了，钥匙好几次都对不准锁孔。
“咔嚓。”
放下购物袋，开灯，登下鞋子，换上拖鞋，走近。
“Arthur？”
…………
梅林感到不安，暴涨的不安，几乎要把他淹没。
轻轻地叩响了卧室的门，他再次询问：
“Arthur？你在吗？”
“嗯。”
梅林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没来得及放好的购物袋和没来得及摆好的鞋子，感觉自己真是有点神经敏感，小题大作。
“我可以进来吗？”
“好的。”
“Merry Chri……”
梅林笑着扭开门把手，一句祝福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Merry Christmas，Merlin。”
Lancelot微笑着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扣紧自己的皮带——他的上身是裸露的，光洁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梅林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感到整个房间都是淫靡的味道。
心痛的声音很小，只有梅林自己听见；心痛的声音很大，梅林已经听不清楚。他的目光转向慵懒地躺在床上，小腹上盖着棉被的亚瑟，而亚瑟没有说一句要解释的话，甚至连头也不抬。梅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比哭还难看。
“我……我先去准备平安夜的烤鸡和苹果……”
梅林慌乱地找了个借口，终于从一片僵硬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身体，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多么可惜啊，我以为你会坚持肉食主义的。”
来了之后目光就一直粘着Gawain的Percivale终于把眼睛移开专注于自己的盒饭上了，我松了口气。但是接着他又开始吐槽我的午餐，好吧，果真是物以类分人以群聚，和Gawain凑在一起，即使正直如壮帕，也得栽跟头了。
“我现在和你们说话时流的泪就是当初点这份色拉时脑子进的水。”
白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Gawain，我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兴致缺缺地用叉子不停地戳着果蔬。
“是因为梅林不在这里吧。”
Lancelot喝了一口咖啡，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重磅炸弹。
“等等，我以为你是不爱他了啊？”
Gawain第一个跳起来，嗓门大得不亚于去年他为我们的足球赛喊“加油”——这成功地吸引了大半个食堂的注意力——天知道Gawain脑袋里都装着什么！除了Percivale其他都是水吗！
众人兴奋的窃窃私语还有响亮的口哨声都让我心烦意乱，更别提这种在公共场合被所有人像刀子般锋利的视线分割，就跟被上百人视奸差不多。
可是还没等我开口，Lancelot又抢先夺走了话头：
“听说Merlin正与Freya交往哦，Arthur你要加把劲了。”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是因为听说Merlin交了女友，二是因为Lancelot刚刚把他发了死誓绝不泄漏的，我的前男友的名字当众公布了出来——
“天哪！亚瑟和他的神秘恋人分手啦！”“傻瓜，现在是该叫Merlin了！”“管他呢！Guess what，现在我有机会滚上Arthur的床了！”“哦！不！我还是更喜欢被掰弯的Arthur！想象一下他抓着Merlin的腰窝，不停地刺激他的前列腺，直至他射到虚脱，哭都哭不出来……”“等等，与Merlin交往的Freya是个女名……意思是说，Arthur的小情人已经被掰直了吗！？”“或者是说，他原来就是个直的，因为遇见了Arthur，才改了性取向吗？！”“天哪，我已经不敢想象这到底是件多么复杂冗长的爱情故事！”
“……………”
我目瞪口呆地傻在原地，任由众人讨论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噗哧”——听见Lancelot憋不住的笑声从嘴角溢出来，我瞪了他一眼，愤懑地把他扯近自己，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威胁：“要不是你好歹给我提供了梅林的动向，你今天可就真的死定了！”
“是的，是的。听从差遣，我的王子殿下。”
Lancelot无辜地举起双手，但他那上扬的嘴角分明告诉我，因为几分钟前我呛他的那一句，现在我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好吧，不管怎样，我想我得溜了，赶在“无知少女”传出我和Lance的桃色新闻之前。
“Arthur，我觉得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在我抛弃蔬菜沙拉准备冲出食堂的时候，Percivale拉住了我，压低了声音说，
“我认识Mordred，Merlin的同事。他告诉我，Merlin过得并不好，所谓Freya，好像并非是女友关系，听说他们关系密切，但从不会像情侣那样亲吻。”
我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说不清那是对那个绯闻女友的虚假感到惊喜，还是对梅林过得不好这件事的心疼，或许两者都有。
“他托我告诉你，如果你还爱他，或是还念一丁点儿旧情——”
“回来吧。”
“回到梅林身边。”
回到梅林身边。
我的眼睛因为这几个简单的字眼湿润了。
我的大脑好似被一道天雷击中，隆隆的轰声几乎要将我逼疯。
其实她们说的都不对，我和梅林的爱情很简单，我爱他，他爱我，我失了灵魂，我辜负了他，他离开了我。这一切都是对等的，当我们热恋的时候，我们付出同等的，满满的爱；当我这方温度骤降，只剩冷静的理智爱情时，他亦再无法独守空城，只好在我设下的圈套里拂袖离去。
因果报应，我不该抱怨命运。毕竟历史上流芳百世的亚瑟王和他的梅林还在上演千年一遇的“人鬼情未了”，我总不可能剥夺他们百年一次相依相伴的时光吧。
既然上帝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当然要去找梅林——好在我的灵魂已经回来了。
不过，我可不敢说当晚的体验有多棒——
那恐惧就像恐高患者被推下珠穆朗玛峰，那悔恨就像买彩票差一位数就能中百万大奖，那痛苦就像舞者瘫痪的下肢，就像画家僵硬的手指，就像乐师失聪的耳朵。
灵魂返回身体，几乎就是电光火石间，我感受到了积攒下来的，前所未有的痛楚——滔天的绝望淹没了我，那一整宿我都合不上眼睛。
悲伤发生在一瞬间，它传播的速度却很慢。
第一个晚上，我彻夜难眠；第二个晚上，我辗转反侧；第三个晚上，我劳累入梦；第四个晚上，我拥被而眠；第五个晚上，我安然熟睡。
世界很大，孤独无际，衬得我的悲伤很小。
在生命中承受苦难，就好比往一碗水里滴一滴血：那抹红色越来越淡，最终变得透明，恢复如初。但碗中的每一滴水，都尝到了那腥咸的滋味。
我不知道梅林的生活怎样，虽然Mordred说它糟透了，但我也不敢去揣测Freya与他的关系，我怕听到的是我最不想听到的结果。
他会接受我的道歉吗？
我忍不住在心底里想，
梅林还爱我吗？

“………你怎么说得像你要嫁给Morgana似的……”
“在心里我已经和她结了不下百次的婚了。”
Freya得意的小眼神从可可移到我身上来，一瞬间我竟有点羡慕她的勇气与执着，毕竟那也是我曾拥有过的。
“好吧，我想，在爱情方面我们还是很有共鸣的。”
“都愿意为了爱情倾其所有，赴汤蹈火。”
Freya举起手中的可可，舔了舔嘴唇上一圈白白的奶油，做出要干杯的架势，杯子向我手中那莫须有的酒杯碰来。
‘都终将因为爱情遍体鳞伤，心灰意冷。’
我在心里苦笑，用冰冷的手指撞上她不断靠近的杯子，没敢说出口，只好把这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话虽这么说，事实上，我根本不介意那些孩子气的举动。或许说是喜欢那些黏腻的亲吻更恰当，我想是因为连他幼稚的那一面我也一并喜欢了吧。
但此刻，站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我不知道，也不再想说些什么。
我没有回应他，甚至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淡定地从售卖机里取出咖啡，然后转身就走。不管现在Arthur的心情是怎样，我只想赶快回到餐馆坐回Freya对面的沙发上，然后把色拉酱和果蔬拌在一起，享受我完美的早饭，把这一切都忘个干净。
“Merlin,wait.”
然而幸运女神永远听不见我的呼唤，明明就在街角转个弯过条马路就能到的餐馆，此刻却离我远如渡海。我试图继续无视他然后穿过马路，可是不等我跨出这个街区，一双熟悉的手就拽住了我。
很快的，他又松开了——
“I am sorry.”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他要说这句话，但是此时的我不能像当初那样假装听不懂lover(情人)和sweetheart(爱人)的区别，不能被无言地甩了一巴掌还可以笑脸相迎。
“About what?”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回答，有些事情，那天没有了结的，现在再来说清楚或许会比较好。至少，比憋在心里直至我老去腐烂要来得好。
AArthur的眼睛亮了一下，似有一道流星划过，炫目得让我不知所措。一切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初识的圣诞节，而我还是那个站在远方眺望他的傻瓜。
“About Lance...”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I did not blame you.”
他似乎很欣喜，又很内疚，复杂到我看不清的情绪，最终揉成了他脸上古怪的表情。爱情不是雨水，并非轻易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如果爱已经消失殆尽，那我也就只能让他离去。
“如果可以，我想借你一点时间……”
“Freya还在隔壁街区的餐馆等我。”
听到Freya这个名字，他的神色有点不自然，但是很快的，他又恳求道：“那么，请你有空的时候……”
“我想，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能想象我们都会说什么，无非就是些细节的解释，过往的怀念，坏事的道歉，未来的祝福，然后起身，分手。他不会后悔，我也不会。即使我爱他，我也不会再喜欢他了。一种只会谦让，卑微到骨子里的爱情，并不是我所想要的，也并非是我所能接受的。
他露出了一种受伤的神情，像小动物不小心割破自己的皮肤那样委屈而可怜的神情。但那只持续了短短一秒。下一秒，他又恢复了昔日的样貌，只不过和分手前比起来，更开朗，更阳光……怎么说，就像是一棵快要枯萎的草找到了雨露的恩泽。
他轻轻地说，那快去吧，我会在老地方等你。我疑惑地皱起眉头：“我认为我们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谈的了。”“去吧。”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向餐馆瞥了一眼，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