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听说，凌晨四点时醒来，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自己最爱的人。

……

脸上的妆，大概是夏天的缘故，像闷热下午的汗一样粘在脸上，黏黏的洗不掉化不开。从葵那里借来的，和自己的卸妆乳与爽肤水，ZA也好，Laneige也好，Biotherm也好，全都在炎热的夏天里失去了效用，只是在沾水的瞬间让皮肤获得了清爽，可是片刻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原样。

落地灯柔和的米黄色的光，在床头柜上电子钟前投下一方淡淡的阴影，床单纯白，空调的换气声音小。

很快就要一点，却毫无睡意。

看一眼表，没有理由地想起了学生时代听到过有关凌晨四点的传说。

说起来，自己几乎没有在凌晨四点准时醒来过，睡不着到两三点有之，醒得早如五六点有之，却未曾在那个很巧妙的时间，没有梦魇和惊动，如同夜兰绽放般静静地张开眼睛，然后让平时隐藏的潜意识，在依然迷蒙的脑海中，投出清晰的剪影。

可是，真的醒了，万一想到的是马铃薯炖肉的做法，该如何是好？被他知道了，想必会碎碎念着“不如烤肉也就罢了，怎么连炖肉也不如”。

“哧”的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起身走到窗前，调皮地把头从厚厚的窗帘中间伸出去，打开窗，微热的空气带着楼下清淡的夜兰香，将自己包围起来。

虽然是东京的卫星城，但因为多数是居民区，所以在这个时间里，安静得仿佛身处乡下。依地势高低不同的民居轮廓中，有些还能看到透出深浅不一的亮度，没有便利店也没有咖啡室的窄窄的街道，十字街口间断闪烁的路灯，再远一些，自助售货机橙色的光，照亮了停有自动车的小小角落。

果然是像他说过的，外婆的家到了午夜，就连猫的走路声都听得到。

毕竟是七月的天气，哪怕是夜里，在室外的空气中，额头上也会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于是关了窗回到室内，敷了敷脸，重新躺好。

曾经因为睡觉的事被他毒舌说“如果总是随便在哪里都睡着那么下次醒来说不定会被卖到北海道”，当然自己也会反唇相讥说“那也不会像你因为有起床气所以醒来先被人贩毒打一顿压威”，接下来便是相互威胁如果再拍片到很晚就打电话骚扰。

当然谁也没做过。

宁愿以“只要你睡熟就好”的心情，想像着对方睡着的样子，也不愿以爱之名，剥夺对方成为奢侈品的睡眠。

微微动了动，身下柔软的床垫配合出了完美的形状，头发奚奚索索，枕巾传来不知名的清香。

没想到，像是船桥这种明治后的城市，也会有幕末装饰的私营旅店，于是借着剧组拍摄镜头的机会，自己也可以到他的家乡住上几夜。

从某种程度上说，两人有着同时的拍摄工作是件让人懊恼的事情，电话也好短讯也好，完全没有时间，连他每日必须的日记，也是三言两语代过，毫无营养可言。

“写食谱至少还算有内容。”这是自己批评他的话。

“那下次你写给我，我发出去吧。”这是他推脱的话。

不过已经说了有一段时间，仔细算算，从入夏就没怎么见过面。

感应不到有人移动的落地灯，慢慢的黯淡下去，壁橱快要与墙壁融为一体，眼前迷蒙起来。

说起来，关于这里，似乎有过一个约定。

“有机会去千叶那边的话，能一起当然好，如果不能，记得要告知，让我知道你到了我小时候呆过的地方。”

可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却想不起来了……

完全暗下去的灯，维持恒温的空调下方，黑暗房间里呈现灰色的床单上，传来细小均匀的、睡梦中呼吸声。

……

可以的话，倒是真想在晴朗的天气里，坐上直升机，飞越东京湾，从天空中看看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不过……果然还是稍微有一点恐高。

只要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吵得自己睡不着。

想睡的时候总是在片场，好不容易可以在睡觉的时间回到公寓，却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睡意飘渺得如同犯困时背的台词，根本抓不住。

什么时候能像她那样随便在哪里都可以睡过去就好了，当然形像什么的就算了吧。

自己也啰嗦了她几次，注意一下自己的影响力，小心不要再随处睡着。自己也是个不愿起床的人，这样下去，结婚时记者采访两人共同的爱好，岂不是要说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