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处天涯魂断,茶冷香销长叹。数载忆君行,一种相思难散。谁见?谁见?露重灯深月淡。”
——调寄《如梦令》
第一章 春山惊魂
莺飞草长,鸟语花香,正是春季烂漫时节。幽谧的山林里,树荫下一条曲折小径蜿蜒荡开,沿山路冉冉行来一位绿衣女子,肩上背着一只精巧竹筐,满满地均是才采得的新茶。那茶叶株株叶叶鲜嫰欲滴,随着那女子轻盈的步履在筐中微微颤动,沙沙作响。
口中轻唱着小曲儿,名唤晓颜的女子掩饰不住一脸的笑意。好景如斯,怎不叫人心旷神怡?沐浴在和煦的春风中,她真的是有些微醉了。
倏然,晓颜觉得身子一轻,随即整个人凌空而起,一股巨大的力道粗暴地抓着自己的后领,眼前的小路急速地后退,那竹筐也被远远地摔在山道上,一路翻滚而下,将那些水灵灵的茶叶散落得遍地皆是,一片狼藉。
“救命啊!”变生不测,半空里,晓颜出于本能,只来得及惊慌失措地喊出这么一句,便听耳畔劲烈的风中传来一个刚正清越的声音:“休得伤及无辜!”
此时,挟持她的那人应声落地,一回身,左臂紧紧环住她的颈部,紧接着右手中一柄阴气森森寒光重重的匕首便横在了晓颜的脖子上。晓颜只觉得阵阵冰凉的气息切肤而来,那锐利的锋刃紧贴着她的颈侧,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命!她被巨大的恐惧深深攫住,全身不听使唤地颤抖。
方才那个声音的主人亦尾随而至:“沈泰,挟持无辜,罪上加罪!想上天亦有好生之德,况你已身负多起人命官司,还不及早悬崖勒马,勿再妄染杀孽!”
那挟持晓颜,被唤作沈泰的男子一声冷笑:“哼,不错!反正死在我手上的冤魂也已不在少数,我可不在乎多加一两个。展昭,放了我,我保证这丫头安然无恙。如若不然,哼哼!你是要我的命,还是要她的命,你自己决定罢!”说着,臂上力道加重,直勒得晓颜几欲窒息。
生死攸关,一触即发。然而,晓颜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错!展昭!展昭!是他?真的是他?是在江湖与庙堂之间来去如传奇的那个男子?是她暗暗仰慕许久却终归无缘一见的那个南侠?是心心念念梦醒梦醉时分飘渺出现的那个身影?真的?真的是他么?
数步开外,一袭红衣昂然而立,剑眉似墨,明眸如星,三尺青锋映出清俊的面容,当真是挺拔如山,温润如玉。
一时间,原本的恐惧、害怕,再加上现下的激动、震撼,晓颜只觉一颗心砰砰乱跳,眼前那一团烈火般的红焰,几乎将她灼热,融化……
是那一点彻骨的冰冷提醒了她目下形势之危急,沈泰将匕首逼近晓颜:“展昭,万一我一时大意失了手,到时候血溅当场,玉殒香消,只怕你不好回去交差罢,啊?”
展昭见沈泰手上青筋暴起,知他杀气已生,此时任何疏忽都可能使这姑娘性命不保。似这等穷途末路仍不思悔改的亡命徒,这些年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公门里,他都见识过不少,只怕他们到死也是极难幡然悔悟的。这些穷凶极恶之辈确是该当严惩不贷,无奈自己公务在身,必须将其逮捕归案,以俟国法制裁。眼下情形,倒是要颇费一番功夫。
晓颜生性聪敏,已明白自己竟成了那沈泰要挟展昭的筹码,见展昭眉拧似川,巨阙不出,知他心下所念乃是如何护得她平安周全,双眸不禁沁出泪水,喉头哽咽,加之沈泰强硬的力道,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沈泰还真怕她一时窒息,自己就失去了这道护身符,遂稍稍放松了力气。
趁此机会,晓颜看向对面的展昭,艰难但坚定地开口:“展,展大人,不要管我,快抓住这恶贼,快!”她已打定了主意,绝不拖累于他。天公垂怜,能让她得见展昭,夙愿已偿,此生无憾,便为他牺牲了自己,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