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淼九年
年初,皇宫上龙紫气东来,约摸有百余只仙鹤翩然而至。钦天监上报说这是百年难遇的吉兆。前世我便没见过这般的奇景,原不曾想今生的运气能这般好,依钦天监的说法我这是大喜将近,想必春上出兵蒙古必能凯旋而归。
自灭契丹收燕云,大淼边陲屡遭蒙古进犯,蒙古人多不事农桑,新即位的可汗野心不小,原养不起那般多的兵,全指着抢劫邻国以战养战。
朕与朝臣上下一心,殚精竭虑发展民生可不是为了行蒙古可汗之方便,今年也该到了做了结的时候。前世蒙古原是大淼八年便并入版图的,只是今生我不愿因着操之过急致使部分州府民生凋敝,顾而缓了一年。
我下朝的时候,听小桂子说阿阳正陪着皇子们在国子监内晨读。说来惭愧,阿阳待我的这四个孩子着实比我这个亲父上心的多,就连那半人半鲛的玉龙也与阿阳亲近的多,前世后宫充盈,人多口杂,阿阳因着避讳勾结皇子的口实,没什么机会与我的这些孩子们亲近,我却还不知道阿阳竟能待我与旁人所生之子更胜亲子。
原本我极少涉足国子监,想着左右阿阳也在,心下微动,未着人通报便信步去了那里。
水榭中正专注读书的少稹无异猛的瞧见了我,显然受了一惊,连忙起身行礼,年纪稍小些的无异肩膀还在抖,而年纪更小些的玉龙则直接扑进了阿阳的怀里,吓得连鱼尾都一不留神幻化了出来。
喂喂喂,朕就算是忙于朝政,失于管教,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一个二个见了亲爹都是些什么鬼表情。果然还是女儿可爱一些,至少嘉宁见了我全然不似这仨逆子宛若青天白日见了鬼。
阿阳见状忍俊不禁,我见他这一笑心中不快去了大半。不知为何,我近日见了阿阳越发欢喜到了极点,只觉他周身都泛着光,又似有日益浓厚的馨香萦绕,阿阳自己却浑然不知,明明他最近又没用什么相,甜腻的气息却一日胜过一日。
我斜睨了玉龙一眼,这小子还就窝在阿阳怀里不知道出来,那里可只能是你老爹的。
玉龙接触到我的目光,只将阿阳抱得更紧了,阿阳嗔了我一眼“瞧你把孩子吓得。”又低头在玉龙的额角上落下一吻“玉龙,不怕,不怕,爹爹在呢。”
我的天,当着我的面竟敢亲别人,就算那只是个三岁幼童又怎样,玉龙总有一天会长大这要是习惯成自然还了得。
玉龙哭哭啼啼,支支吾吾,嘴里含糊不清着嘟囔着“还要亲亲,要亲亲”
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把玉龙从阿阳怀中揪起,好个臭小子,你爹我后悔把你鼓捣出来了,随手往栏杆外一甩,已然幻化出鱼尾的小胖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去水中。
无异见状冲向栏杆嚎啕大哭“三弟,三弟,三弟落水了!”
我赏了无异一记脑瓜崩,哭得我是脑仁儿疼“瞎嚎什么,你三弟是鱼,是鱼。”
无异却哭得更狠了,仿佛少稹的眼角也含了泪水。
“李玄启你在做什么!”
完了,一般阿阳连名带姓喊我李玄启的时候,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日子通常不会好过,隐约又要被撵去乾清宫独寝。
阿阳瞪了我一眼,把少稹无异拥入怀中安抚娇哄“无异乖,不怕不怕。少稹,没事的。”
“阿阳你不能这样带孩子,无异都九岁了少稹都十岁了,你怎么能抱他们呢!”
“你给我闭嘴,批你的折子去,晚上也不要回来。少稹,无异我们走。”
我目送着一大两小走远,水里的玉龙也悠哉悠哉地跟了上去,愉快的边游边吐着泡泡。
批奏折这种事吧,有阿阳在旁边便是红袖添香,间或亲亲抱抱,揩揩油之类的小情趣,别有一番风情,奏折批起来也就不觉得累,只是这自己一个人吧,就……,不行,我得把小俨折腾过来。
然而小俨说除非张丞相也在,那就把张良也折腾过来。
入夜了,乾清宫内灯火通明,小俨,张良,还有我,我们三人相顾无言,不,主要是我看着他们俩比较无言。
前世张良那么义正辞严的拒绝我,换了小俨,他根本就坚持不了几个回合,顶多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只是,啊喂,小俨你好歹也是皇室中人还当着我这个兄长的面,要不要那么油腻,要不要那么露骨。
“这春寒料峭的,子房冷不冷,本王的披风给你。”
“子房这般为国为民,本王着实佩服,有子房这般的丞相,实乃社稷之福。”
“小俨,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好的,皇兄”小俨敷衍了我一句只将自己跟张良挪得更近,咬着耳朵道“子房,皇兄嫌我聒噪,我只能这般与子房说话了,子房莫要见怪。”
喂喂,那是再说耳语吗?分明是再耳鬓厮磨,朕简直没眼看了,神奇的是张良居然也由着他。
“子房饿不饿,子房这是本王亲手做的豌豆黄,用料今年春上新上的新鲜豌豆,这豌豆虽不是什么稀罕物,确是本王亲手所种,子房尝尝可还能入口。”小俨献宝似得从食盒中捧出一盘糕点,表情之谄媚,态度之殷勤只差没生出一条狗尾巴在张良面前摇晃不停了,真的是皇家颜面何存啊?
朕比小俨有出息多了不是吗?
次日,我仍然没有进去坤宁宫,阿阳看样子这次是气的不轻,差点没着宫人们把我乱棍打出,小俨嘲讽我这是皇威扫地,我轻哼了一声“我在如何,也是阿阳先追我。比不得某人一年了还没把人弄到手。”
“皇兄,你尽管等着,绝对子房先向我表白心迹。子房脸皮薄,我得寻个什么契机才好。”
我才懒得管小俨的破事,得想法子把阿阳哄好了才是最最要紧的,只是不知是何缘故阿阳近来脾气比之以往暴躁不少,与之相应的是阿阳变得更迷人了,稍微一挨近,那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肌肤润泽的仿佛泛着光。只稍微靠近他一些,我这三魂便被勾去了七魄,若是再做些脸红心跳的,当真是妙不可言。
阿阳,我再也不敢扔孩子了,快让我进门啊,阿阳。
儿子跟我不亲,好歹我还有嘉宁这么个小棉袄“嘉宁乖,帮父皇去看看,你父后的气消了没。”
人精似的小丫头眨巴着一双杏子般的大眼“父皇何不自己去看看?”
我这不是怂吗?
“父皇日理万机,脱不开身哪。”
“父皇分明是。”小丫头抓住我的手,在我掌心写下了一个“从”一个“心”。
可不就是怂吗?
“嘉宁……你。”
嘉宁跑远了冲我招招手“我帮父皇这一遭就是,只是后年子龙成年了,父皇可不能把他调走了,这是约定,记住了吗?”
正午,嘉宁说为父皇和父后,亲自下厨做了菜以彰孝道,阿阳自然也得移步至嘉宁寝宫,女儿面前总不好再把我撵走,到底是女儿贴心会办事,那三个臭小子纯粹是讨债来的。
说是嘉宁下厨到底还是御厨的手艺,只不过那道嘉宁参与制作的水晶肘子,我与阿阳还是吃了个干净。
只不过,嘉宁走后,阿阳开始面露难色,捧着痰盂将中午饭吐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我搂着阿阳,递过去一杯清水。
阿阳净了口摆手道“倒是不必,我许是前几日贪吃了积食,这几日见不得油腻,吃了便要吐。”
我又是气又是心疼“你怎么不早说,还吃什么水晶肘子,平白让自己遭罪。”
“总不好拂了女儿心意,我倒是不妨事。不必劳动太医了。”
“你这样子总也不是事,让太医看看总是好的。”
(没错,就是怀了,蒸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