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不能保证魔法会成功，安东尼奥。如果失败你的身体会收到重创。”
“那我也要一试。”
“你可别后悔。”
“我不会的。”
这段对话在亚瑟脑海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停地旋转，将记忆搅成一团，四处冲击着亚瑟的脑袋。安东尼奥的语音变得模糊不清，但他坚定而又执着的目光却在亚瑟眼前挥之不去。
那时的他穿着如夜色般漆黑的袍子，紫色的符咒在他眼前飞舞。他看着眼前的安东尼奥，又看了一眼躺在安东尼奥身边奄奄一息的罗马诺。叹了口气，开始了魔法。
魔法能创造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
“灵魂契约条例十九：寄生者的灵魂依靠宿主身上的能量生存。
灵魂契约条例二十：灵魂契约达成后，即使宿主不同意寄生，寄生者也依旧可以吸收其能量，甚至反噬宿主即消灭其灵魂。
灵魂契约条例二十一：灵魂契约签订后，寄生者若是消逝，其肉身不会消逝。但若宿主消逝，双方都将灰飞烟灭。
……”
多么可怕的契约！
但当亚瑟抬起眸子，他对上的仍旧是坚定而又执着的目光。
亚瑟叹了口气。
“都是命数。”

三
亚瑟静静地捧着一杯红茶，坐在玫瑰花香萦绕的院亭中。
手中的热茶已经几乎快凉透了，余留的半分暖意残存在亚瑟的手心。
阿尔看着沉默的亚瑟欲言又止。
“其实也不完全是你的错嘛！对吧！虽然你一开始是狠了点。但也得怪罗马诺偷袭你啊！他不偷袭你怎么会要了他的命？再说你也已经救了他了啊！”
只是狠了点么？何止啊！那时的自己还有人性可言么？
发动海潮这样的孽债只怕几世都还不清吧！
听说，这场海潮直接害死了安东尼奥几乎三分之一的士兵。浩浩荡荡的无/敌/舰/队在海潮后几乎没有一艘舰艇能完好无损。
那时的他究竟在想什么才会痛下如此杀手呢？
他不知道。
也许是希望大/英/帝/国能冠以日/不/落/帝/国的名号，也许是希望阿尔弗雷德有个更好的未来。
但他永远也不会忘了水晶球里看到的一幕。
冰冷的海水咆哮着击打着无敌舰队的每一只舰艇。巨大而壮观的舰队在海潮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巨大的残骸漂浮在海面，随着海浪一次又一次破坏着幸存的船只。远方的天际线边，数十只舰艇仍在缓缓地沉没，船员们集中在还未沉没的船头苟延残喘，祈求上帝给予他们生机。
他看见安东尼奥跪在首舰的甲板上，对着漫天乌云发出绝望的咆哮。冰冷的雨无情地汲取着他的体温，呼啸的风将他的咆哮淹没。
亚瑟记得，当时自己的手颤抖着握着一只银制的十字架，他的声带颤抖地发出支离破碎的音节：“上帝！饶恕我吧！”
亚瑟记得，那时，阿尔弗雷德的眼睛。
那如蔚蓝天空般澄澈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
阿尔弗雷德必定是失望透了吧！他心想。如果自己眼中的天使也犯下如此过错，自己的心也会寒的吧！
但阿尔弗雷德只是静静地走到亚瑟身边，抱着他。
他的声音低沉：“亚瑟。我不会怨你。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还是爱着你的。”
亚瑟的泪水流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没在阿尔弗雷德的体温中。
他没有看到水晶球中的阴暗天空闪过一道绚丽的紫色光芒，像极了北/欧美得让人心醉的北极光。他也没有看到海水渐渐平静，灿烂的大西洋的初春暖阳将无敌舰队带回了人间。
阿尔弗雷德静静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吱声。挪/威果然动手了，毕竟在这群雄争霸的时代，北/欧不会眼睁睁看着大/英/帝/国崛起。
这样也好，起码亚瑟的罪孽不会那么深。

四
阿尔弗雷德看着眼前陷入深深自责的亚瑟，叹了口气。
他记得把亚瑟从pub里拉出来的时候，亚瑟依旧是烂醉如泥。毕竟女王的亲自加封让虽是王子却以海盗为荣的亚瑟高兴坏了。
他记得亚瑟几乎喝光了这个pub所有的上品朗姆酒，喝醉了之后几乎没把这个pub给拆了。偏偏这时安东尼奥的舰船突然逼近领海，不敢接近亚瑟的士兵只好叫来了自己。
阿尔弗雷德记得自己给亚瑟喂了醒酒药，又亲自替他洗漱，亚瑟却仍是一身的酒气。
安东尼奥却已经来到了英/皇/宫正殿。毕竟他以谈判的名义而来，并没有携带武器，而且身上一股子煞气。士兵们只好放行。
阿尔弗雷德记得自己扶着仍是醉醺醺的亚瑟来到正殿，死死地抓着他的双手防止他和安东尼奥打起来。
“哈哈哈！安东尼奥！你还敢来！找死吗？要不是北/欧，葡/萄/牙和德/意/志插手，你们国家名字前就得加上英/属二字！哈哈哈！”
但安东尼奥似乎并没有愤怒。他静静地站着，听着亚瑟狂妄的笑声。良久，他开口了。
“我请求你，救救罗马诺。”
亚瑟的笑声戛然而止。
阿尔弗雷德记得当时亚瑟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回头对安东尼奥说：“好吧！”
他记得亚瑟在宣读完那一段灵魂契约条例后，安东尼奥坚定的眼神。他记得亚瑟叹了口气，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他听见亚瑟喃喃道：“都是命数。”
“亚瑟。”阿尔弗雷德停止了回忆，“当初你为什么要救罗马诺呢？”
亚瑟从自责中挣脱出来：“因为如果不救他，我不知道安东尼奥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而且啊！我发动了海潮，又几乎杀死了罗马诺，但我从当时安东尼奥的眸子中却没有看到一丝愤怒与怨恨。那是因为他足够爱罗马诺吧！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成全他们呢？况且啊！”亚瑟微微一笑，“如果我也奄奄一息了，你也会为了我去求自己的敌人吧！”
不会的，亚蒂，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阿尔弗雷德想。
但他却万万没料到。
亚瑟最终被伤得体无完肤，而那个侩子手，就是阿尔弗雷德。

五
英/西战争胜利后，亚瑟和阿尔都变得很忙碌。
大/英/帝/国的领土不断扩张，亚瑟桌上的文件越堆越高。每日十几个小时成为常态。而亚瑟这个工作狂也如机器般不知疲倦。
阿尔的学习变得异常的用功，对此亚瑟也十分高兴。他一如既往地无条件地答应他学习上的所有要求并慷慨地请来全国最好的老师。
但阿尔弗雷德最想要的其实还是亚瑟的陪伴。
而如今，已经成年的他的所有奢侈停留在了每天晚课后溜进亚瑟的办公室，躲在角落瞄一眼亚瑟忙碌的身影。没有了睡前故事，没有了亚瑟的晚安吻，没有了战前的一切温馨美好的临睡时光。仿佛在战争停止的那一刻，时光剥夺了他所有天真的机会，只留下世故的空白等待他弥补。
他本以为，随着时光的流逝，自己会逐渐弥补这份空白，却未曾想过，先动手的，是亚瑟。
他站在北美洲宽阔的平原。风吹过他的发梢顺带着填上几丝青草味。让他想起和亚瑟初见的那年，草叶也是如此的芬芳。
他听到亚瑟兴奋地告诉他这片土地将成为他的封地。而他今年之内就可以受封并且搬到这片土地上开始新的生活。
他却没有感到任何一丝的兴奋。他满脑子想的只有亚瑟要离开他了。他的眼角有些湿润，水蒸气却被温暖的风吹走，终究没能凝成眼泪流下来。
岁月如梭，他曾以为自己仍可以永远留在亚瑟的身边，陪着他走过无数个世纪，但如今他意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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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阿尔弗雷德站在亚瑟工作室的门前，抬起了手准备敲门，却又放下了。
他知道如果此时敲门进去请求亚瑟让他留在身边，亚瑟一定会答应的。
但，为什么自己还在犹豫呢？
明明，自己最想留在他身边了啊！
为什么呢？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只能站在亚瑟的身后。看着亚瑟走过腥风血雨，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没有经历过英/法/百/年/战/争，没有经历过亚瑟和斯科特争战不休的岁月，就连这次英/西/海/上/战/争，他都只能看着亚瑟在国家荣誉和个人道德之间辗转徘徊最终饱受自责的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本该是世界的hero，却没能保护自己的天使使他免受坠入地狱的折磨。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还不够强大。
“亚瑟。”他抚摸着门牌上用英/格/兰花体字写的亚瑟二字，口中喃喃道：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七
“亚瑟，我最想要的，还是自由。”
那场瓢泼大雨葬送了他与亚瑟之间的兄弟关系，葬送了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岁月，葬送了那个年少的阿尔弗雷德，也几乎葬送了亚瑟。
还好，只是几乎。
所以阿尔弗雷德还能如现在这般站在亚瑟的床边，看着他惨白的面庞，泛着泪的眸子，轻轻说：
“亚瑟……我回来了。”
亚瑟的眼泪流下来。
“阿……”一口鲜血淹没了音节。
像玫瑰一般妖艳的红色玷污了雪白的天鹅绒被。
美丽却又残忍。
阿尔的胸口一阵绞痛。
“为什么？”亚瑟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泪珠落在血迹上，缓缓地晕染开来。
“为什么要离开我。”
“因为我想保护你。”
亚瑟的眸子闪过一道光。
“我不想再站在你的身后，看着你负伤却什么也做不了。”阿尔顿了顿。“我想变得强大。变得比你强大。到那时我才有能力保护你。”
亚瑟笑了。
“你啊！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大/英/帝/国是不可被超越的。”

我觉得我好不适合写虐的呀！果然还是写些呆萌蠢的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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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你生病的这段日子，我想留下来陪着你。”
“好。”
于是他们又生活在了一起。
但时光终究是时光，它走过的岁月像一道伤疤，终究是会改变些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这需要适应。
就像清晨亚瑟盯着阿尔弗雷德递到他嘴边的盛着粥的勺子，犹豫了很久。
什么时候自己也需要人喂了呢？
小时候的兄弟相残，长大后的明争暗斗。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被人照顾的机会。以往生病时他只能看着死神站在他的床头，那把黑色的刀似乎下一秒就会让他灰飞烟灭。他曾经试图呼救，可冰冷的空气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自不量力。
渐渐地，他学会了沉默，泯灭了自己的脆弱，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飘荡在这茫茫尘世之中。
但如今那个勺子就放在他嘴边，他迟疑着，最终还是喝下了粥。
那一瞬间，一股温暖灼烧着他的胃部。这种温暖的感觉结束了亚瑟生命中的白雪皑皑的冬天，仿佛之前的一切寒冷都是一个梦境。
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那天，伦/敦的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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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亚瑟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澄澈的天空。这样的天空像极了当年小阿尔的眼睛。
“亚蒂。”阿尔弗雷德声音很轻。“我在楼下院子里扎了一个秋千。要玩么？”
“好。”
亚瑟跟他走下楼，看到了那个颇有王耀家风格的秋千。
巨大的实木做成的架子涂上了大红的漆。两根手腕粗的金属链子将同样是大红色的木制座挂在架子上。
“王耀教的。好看吧！”
“好看。”亚瑟笑了笑，随即又严肃了起来。“火药那件事王耀他有说什么么？”
“倒是没有。不过你知道王耀那个人即使心里有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亚瑟点点头，坐上了秋千。
“不过倒是听说本田菊被放逐了。”
“放逐？”亚瑟挑了挑眉毛。
“恩。不过本田菊也没说什么，领完旨就乖乖去了。毕竟这是hero我第一次算计别人，找的对象当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你呀！还太嫩了。”亚瑟勾一勾嘴角，“本田菊那家伙我看才是真的难办的。”
不过嘛！小家伙第一次出手到还是卓有成效的。亚瑟眯着眼睛想。先利用波斯人将火药引进西/班/牙使它的骑士阶级地位大幅度下降而导致国家局势不安。再利用本田菊调包了安东尼奥向王耀进的火药，这样英/西交战时，安东尼奥就是手无寸铁。
虽然事实上由于安东尼奥在骑士阶层大乱之际救了很多人，而这些人大多留在了无/敌/舰/队，所以这次战争比想象中要难，但毕竟阿尔弗雷德的想法还是很好的。
亚瑟抬起头看着阿尔弗雷德，却发现他那双原本干净的目光沾上了不该有的半点阴霾。
那一刻，他知道那双澄澈的眼睛只怕是回不来了。

开始又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