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郎郎入我心吧 关注:6,067贴子:59,324
冬去春来,又到暑日。张云雷精心伺候着杨九郎留下的每一样东西,池子里的鱼,葡萄架上的葡萄,院儿里的花,一切都像九郎在时一样。每一场张云雷上台,都带着个师兄弟去托付托付,有的争气,慢慢的也唱出点名气来。这一天,台下观众点名要张老板来一出休洗红,张云雷应了,玉子板拿在手,清嗓开唱
“往外迎,往外迎
满腹凄凉,草木凋零
斜倚栏杆泪珠儿清
一阵金风过,落叶满中厅
思想起郎君一去
老没有回城,在外飘零”
唱着唱着,张云雷眼泪就下来了。老观众看他唱的动情动意,拍着桌子叫好。张云雷深鞠躬下台,也不要人送,自己慢慢的往家走。自从杨九郎走后,张云雷再也没坐过洋车,去哪都是走。
进门刚在椅子上坐了,只听有人敲门。张云雷开门一看,是师父、孟鹤堂、生子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师父脸色不好,孟鹤堂一脸的欲言又止。张云雷心里哆嗦着,让四个人进了门。
“你是张云雷?”陌生男子开口道。
“是我。”张云雷拱手:“不知这位先生是?”
“我和杨九郎是一个班的,他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我们俩定了约,谁要是先死了,另一个就是当逃兵也得把信儿送到家里去。”说罢等了等,看张云雷没有表情,接着往下说:“九郎兄弟是上个月守阵地的时候失踪了的。有人看见他被炮弹炸飞了,我没找着我兄弟的尸首,但是报名册的时候已经把他算成牺牲了。小兄弟,你节哀吧。”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61楼2017-03-12 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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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云雷心里像被重锤锤了好几下,脑子嗡嗡的响,耳朵里突然像有万人嚎叫,震得他发晕。他强挺着给男人磕了个头,谢他送信,起身觉得口渴的厉害,甩开孟鹤堂要扶他的手,浑浑噩噩的往水缸走,舀起水咕咚咚喝下去,只觉得血气上涌,喉头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只听到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张云雷悠悠醒转已是三日后,生子在脚踏上睡着,孟鹤堂守在床头,见他醒了,赶忙托起他:“感觉怎么样,喝口水不喝?生子,快别睡了,做点吃的去。”生子见他醒了也高兴,一迭声的答应着跑去做饭。张云雷靠在孟鹤堂怀里,轻声说着话。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62楼2017-03-12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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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12 22:2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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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哥,我这几天做了个梦,梦到九郎死了,都是梦,对吧?”
      “其实从他走后,我每天都能梦到他。我一直等着他给我带炸糕回来。他那天说了,要我等着。”
      “都说我们做艺的没有心,师哥,我这胸口闷闷疼的是什么?”
      “午夜梦回,我都想,那天我要是再坚决一点,是不是他就不会被抓走了。”
      “他说我救了他,要陪我一辈子的。师哥,你说一辈子有多长?几个月吗?”
      “师哥,我好想他……”孟鹤堂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涌,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抱紧了怀中的人,怀里的人渐渐啜泣,继而嚎啕,月上中天,闻者心伤。
      师父主持着在城外买了块地,给杨九郎立了衣冠冢,张宅挂白,张老板停演。几个师兄弟排好班,日夜不敢离开张云雷,尽心尽力的守着他。“师哥,我见好了,你们不用守着我,你们在这,我睡得也不安稳。回吧。”几日后的傍晚,吃过饭,张云雷如是说。孟鹤堂不放心:“不然我睡在脚踏上吧?不守着你我不放心啊。”
      “我又不是大姑娘又不是小孩子,守着我做什么,师父那也得有人伺候。师哥,明儿我想吃口绿豆糕,您来看我的时候想着带。生子也回去睡吧,明儿不用叫我,我醒了自然喊你们的。”张云雷说罢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孟鹤堂无法, 只能拉了生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张云雷仔仔细细的穿好素服,端端正正的坐在九郎打的椅子上。从怀里摸出一直珍藏的瓷片,爱惜的抚摸着。
      “九郎,当初要不是你,我没机会唱红,要不是我,你也没机会报仇。都是命,是咱俩的命数。”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说好了我进棺入殓也得是你拉着,说好了长长久久一辈子呢。”
      “你惯会说话不算数的。以为你去了,就能赖账了?”
      “九郎…你等等我…”
      第二天眼瞅着到正午,房里也没动静。“生子,辫儿一般都是什么时辰醒。”孟鹤堂提溜着一包绿豆糕,在门外探头。
      “平时师哥勤奋,都是一早起来练功,练完功才吃饭,和在园子里一样的。今儿…按说也该起了…”
      “辫儿!”孟鹤堂忍不住推开门,吓得一下坐在地上——一地鲜血,张云雷面容安详的靠在椅子上,左手里握着一块薄薄的碎瓷片,右手腕的血将将干涸,人却早就没了气息。
      “你说陪我一辈子,你先走了,我便去找你,欠我的,要还。”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7-03-12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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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7-03-12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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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太疼了……疼痛唤醒了杨九郎的意识,全身骨头节散了架子似的,身上哪哪都不听使唤。杨九郎深深吸了口气,不能急不能急,慢慢调整姿势,一寸寸调动每一处身体。许久,杨九郎睁开双眼,漫天黑暗让他恐慌,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身上,还好,自己只是被炮弹炸出的气浪崩晕了,没什么大伤。他看看周围,横七竖八的摆着尸体,此时他突然有些庆幸,感谢起身体钻心的疼痛,若不是这样,自己可能真的被当做尸体处理掉了。他慢慢往外爬着,入夏衣服穿得薄,没爬几步就破了口,皮肉蹭的鲜血淋漓,血腥味引得小虫围着他飞,爬不动了,就抬起头看看月亮:“老天有眼。角儿,等我。”
          回到京城,已是又一个中秋。杨九郎一身褴褛,鞋磨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快到了,就快到了,角儿,我回来了。杨九郎振奋精神,敲了敲张宅的门,许久无人应,过了一会儿,门微微的开了个缝,生子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谁敲门?”
          杨九郎拽了拽生子的裤腿,生子俯下身,蹭掉杨九郎脸上的乌黑,看清来人吓得妈呀一声坐在地上。杨九郎有气无力的说了句:“告诉角儿,我回来了。”话音未落就晕了过去。
          杨九郎醒来时已是半夜,师父坐在烛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抽着烟,孟鹤堂坐在脚踏上叹气。杨九郎挣扎着起身,欠身道:“师哥,角儿呢?”
          “醒了啊,先喝完粥,郎中说你这是饿晕了,先吃点东西再说话。”孟鹤堂顺手抹了把眼泪,端过饭碗递给他:“还温着,正好喝。”
          “师哥,角儿是不是又生气回三庆园了?我去接他。”说着就要起身,孟鹤堂赶紧按住他:“接也得先吃饭,不吃点东西拉不动车。”
          “哎,得嘞。”杨九郎极快的扒拉干净三碗粥,嘴都来不及擦就要穿衣服。“师哥,咱快着点,晚了角儿又生气了。”
          “九郎。”一直在角落抽烟的师父哑着嗓子开口:“你往那看。”
          杨九郎顺着师父手指的方向看,两根拇指粗的白蜡烛燃着,前面是贡果,后面黑漆漆一个木牌位。杨九郎揉揉眼睛,眼珠不错的下了地,走上前,一个一个的认了牌位上的字,难以置信的回头,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不安。
          “师……师父?……这……这……”
          “你的一个朋友来家送信,说你死了。辫儿当时就吐了血,没过几天就割了腕追着你去了。”师父眼含着泪,哽咽道:“我给你立了个衣冠冢,辫儿去了之后,我做主把他和你的衣冠冢合葬了,也算全了他的心愿。你好好的,明儿一早,我带你去看看。”


          IP属地:辽宁68楼2017-03-15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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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和孟鹤堂都回去歇了,生子无论如何都不走,说什么都要守在九郎这:“那天我要是不走,辫儿哥就不会……”生子搬了个小椅子过来,手拄着腮,一动不动的盯着杨九郎。
            “生子,给我讲讲我走之后的事。”杨九郎直直的盯着房顶。
            “九郎哥,你先睡吧。这都后半夜了,明儿去看师哥,回来我再给你讲。”
            “说吧,我睡不着。”九郎道:“给我讲讲。”
            生子把灯吹熄了,重新坐回去,缓缓道:“你被抓走之后,师哥去求了一圈的人,也没捞回来你。师哥回来之后就跟师父说要每场带带新人去托付托付,说三庆园不能指着他一个。想来……师哥那时候就已经想好你要是回不来就随你去了吧,毕竟这么多人指着他吃饭,真有那么一天……不想活又不能死……”生子说不下去了,抄起茶壶咕咚咚灌了下去,狠狠咳了几声,继续说:“你走之后屋里院儿里的摆设一样没动,池子里的鱼死了一条,师哥关起屋门一天没吃没喝。有人请师哥唱堂会,师哥宁可早走半天也不坐车去,馒头那天给师哥买了块炸糕,师哥发了好大的火,不肯丢出去,也不肯吃,悔的馒头直撞墙。有时候看你像哄小媳妇儿似的哄师哥,就忘了师哥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临走之前,背着我们把宅子的房契地契都改到师父名下,眼看着几个小师哥都能挣钱了才撒手随你去。”杨九郎闭着眼睛死咬着嘴唇压抑哭声,生子掏出帕子帮他擦:“我总想,那天我要是听师哥的把你车轱辘卸了,是不是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了。”
            “他……是怎么……怎么……”杨九郎哭的说不出话,生子善解人意的回:“用一块瓷片。”生子用手比了比大小:“那口子割的像小孩嘴似的,师哥是铁了心了。九郎哥,我知道你们情深,可师哥已经没了,您得答应我,明儿去看过师哥,回来还得好好活着。”


            IP属地:辽宁70楼2017-03-15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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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更我自己的结局了,答应了别人更AB版,先来个A版。


              IP属地:辽宁74楼2017-03-16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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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清早,杨九郎就起来收拾,换上一身素袍,生子陪着他买了炸糕和鞭炮,去三庆园会了师父和孟鹤堂,一行人往坟上去。师父当初给九郎立衣冠冢的时候挑了块好地方,左旗右鼓,三面临山一面临水。孟鹤堂先上前去,撂下一包绿豆糕,端端正正的摆好,一句话没说出来。生子清了清坟上的杂草,培了新土,师父远远地站着,看他俩忙活完了,招呼着他们过去,留九郎一个人在坟前。
                九郎颤抖着缓缓蹲下,手指顺着碑文纹路而下,那碑上,左边是他的名字,右边是张云雷的,名字那样近,像每晚他们同塌而眠的距离,九郎把额头顶在碑上,亲昵的蹭着,彼时花开,他们也像这样悄声说着贴心话。“是我该死。”九郎哽咽着爬到坟边,发了疯似的扒土,师父几个人忙奔过去拦着他:“九郎!你干什么!辫儿已经去了!你把他翻出来他也活不过来了!”
                “我不翻他,我进去,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陪他啊!”九郎嚎啕:“角儿啊!我该死啊!我为什么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啊!我当时就该随你去了啊!你们放开我,我求求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他一个人害怕,我得陪他他叫我陪他啊!”三个人将九郎死死压住,孟鹤堂死命恨声道:“懦夫!辫儿说你要陪他一辈子,人一死,哪还有魂有迹,谁还知道去陪了谁!”杨九郎像被雷劈中一般愣愣的不动了,几个人撒开手,孟鹤堂气喘吁吁地靠在墓碑上:“活着,守着他,一辈子。”
                转瞬几十年,局势变化,可城外有个极忠诚的守陵人,住在一个极小的房子里,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一个孤坟。有胆大的孩子曾看见他在漫天暴雨中给那孤坟搭棚子遮伞,时常靠在坟上自说自话,破锣嗓子唱着人听不懂的小调儿。一日,那破房子里来了客,头发花白的生子和佝偻着腰的杨九郎在几十年流离后重又相见。
                “九郎哥,你老了。”
                “生子兄弟啊,你来的是时候啊。”杨九郎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疲惫苍老:“我不太中用了,这一阵儿总怕自己哪天突然不行了,也没个人给我和角儿并骨。这事,托付给兄弟可好啊?”
                “大丈夫一诺千金,你果然就这么守了他一辈子。” 生子释然的笑笑:“有什么想带走的,现在赶紧说。”
                九郎嘿嘿的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瓷片在眼前晃晃:“就是他啦,我太老啦,这一脸褶子怕角儿认不出,带着他,角儿就知道是我了。”
                十日后,杨九郎完成了他一辈子的诺言,追着他的角儿去了。
                荒冢孤坟谁留意
                旧棺新骨葬头七
                宿醉朦胧故人归
                附耳轻声说爱你
                (偷了个典狱司的歌词,才尽啦,A版结局更完)


                IP属地:辽宁75楼2017-03-16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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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12 22: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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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楼主周末特别忙,但答应了的事得办好。不让等B版结局的人等太久,今儿一早就赶出来了。B版结束后彻底完结,蓄力开新坑。


                  IP属地:辽宁81楼2017-03-17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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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版结局
                    清早起来,杨九郎换好孝袍,拎着两坛张云雷平时最爱喝又不敢多喝的酒,随着生子到了张云雷坟前。生子跪地上了三炷香,摆好酒杯,张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默默地退到一边等着。杨九郎抱着酒坛倚在坟上,酒杯斟满,三杯过后才开了口。
                    “角儿,我回来了。给你拉一辈子车的九郎回来了。你能听见,我知道。”
                    “师父说你打小就重情重义,我看出来了,但我怎么就没料到你烈性到这个地步,就这么撒手去了?早知如此,我何必回来?”
                    “你啊,太任性。你肯定知道,就算我真死在战场上了,白骨化了灰,也希望你好好活着,儿孙满堂。你呢?明明知道,却还……”
                    “昨晚上,我一直想,要是能从头活一回,我一定不要跳到三庆园里,就被吴大帅捉了去才好,不过一条命。我宁愿从未与你相识,也不愿你变成现在这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杨九郎从清晨坐到天黑,从天黑坐到天明,日出东方,杨九郎抖了抖头上的露珠,强撑着爬起来,在墓碑侧轻轻留下一个吻,脑海里映出彼时葡萄架下张云雷通红的脸颊,笑笑,踉踉跄跄的走了。
                    三个月后,九郎成亲,女方是个本分人家的女孩,人长得不算出色,倒也是持家的能手。师父做主把原来的张宅送给他做贺礼,礼单上的落款留的张云雷的名字。杨九郎收到房契地契,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晚上去三庆园磕了三个响头,第二天新媳妇就进了门。
                    几十年风风雨雨就这么过去了,杨九郎脾气好,媳妇也是知礼本分的,两口子相敬如宾的过了一辈子。在媳妇眼里,脾气好的杨九郎也有不能触碰的逆鳞。俩人头一个儿子,杨九郎说什么都要让他姓张。逢年过节,杨九郎从不在家过,打头清早出去,半夜回来,自己心里有时候嘀咕,怕九郎在外面有人,偷偷跟过一回,眼见得他出了城,在一座孤坟边坐了一天。九郎随身的荷包也从没有人碰过,儿子小时候好奇,趁九郎睡觉偷偷翻过一回,被九郎发现了吊起来打了个半死,自己拼了命才拦下来。男人心里都是有秘密的,媳妇明白,从那之后自己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禁忌,也换来杨九郎一世敬重。
                    耄耋之年的杨九郎坐在院儿里的椅子上,腿上盖着薄毯子,眼珠不错的看着重孙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小小的胖娃娃留着长生辫儿,踩在小凳子上探着身子拨愣池子里的鱼,咯咯的笑声飞出院门。
                    “小雷子,来,上太爷爷这来。”胖娃娃飞快的跑过来,手脚并用爬上杨九郎的膝头,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满脸期待。杨九郎从怀里摸出一颗糖在胖娃娃眼前晃晃:“听太爷爷唱一段好不好啊?”
                    胖娃娃实实踌躇了一会儿,可糖果的诱惑太大,只能委委屈屈的窝在杨九郎怀里,听他唱:“昨日里阴天渭水寒……”好不容易听完,胖娃娃夺过糖果,想了想,先递到杨九郎嘴边:“太爷爷,我给你一块糖,你以后不要唱给我听了好不好?”
                    “太爷爷唱的不好听,你张爷爷唱的才好听呢。”
                    “那让张爷爷给小雷子唱。”
                    “听不着咯。”杨九郎叹息着,把胖娃娃抱到地上,阳光正好,他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瓷片,映着日光看了看,又仔仔细细的包好,握在手心儿里,闭上眼,在睡梦中与世长辞


                    IP属地:辽宁82楼2017-03-17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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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数】彻底完结了,当初写开头就是一时兴起,本以为要成坑了谁承想还写完了。这段时间谢您各位的捧,貌似得了许多眼泪,再谢您各位的支持。有遗憾,下个坑补回来。保证不死人了…虐不虐的…再聊…下个坑见~


                      IP属地:辽宁来自手机贴吧88楼2017-03-17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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