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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沧玄】遥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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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记忆』by 上官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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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得路西法。
那是个起了个像是要和上帝作对似的张扬名字的人,于是上帝看他不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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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军人,我也是,我们是在从塞纳河畔撤退时彼此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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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路西法已经是个老兵了,他是个极具艺术家气质的人,他说他是从柏林来的,可我一直觉得他更像维也纳人。我想我应该这样说——他可是能背下一整部的《》,谈起文学来毫不口疏,我还听说他画得一手漂亮的素描,油画也能刷上一两笔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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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像是个鲜血沾身的士兵,即使他的确谋略过人,身手也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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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长着头泛银光中长微卷发,棱角分明的面容显得有力而俊朗,他从来不提我也能猜到,那副讨人喜欢的脸再加上他略低沉却带着磁性的嗓音,他绝不缺少姑娘们对他暗许下的芳心。
哦,对了——他还有一双猩红色的漂亮瞳眸,有时候,在煤灯昏暗的光亮下,那像是玻璃珠子样的眼睛里就闪烁着一簇幽暗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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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真讨人喜欢,不止是说对姑娘们而言,见过他的人都乐意和这位谈吐不凡的老兵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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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不怎么喜欢多说话外(当然这在一些人看来也是个优点),我可真是喜欢他,这是个合适做朋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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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战地夜间的帐篷里常常能一聊起来就过去半个晚上,我能从念书时和友人们翘掉无聊的课程,乘船远赴纽约的旅途,直讲到我在故乡啤酒馆里认识的那群妩媚姑娘,即使她们中一些拗口的名字已在我记忆里生锈。
路西法有时候插两句嘴,说我是什么天生的浪子之类的调侃话。
然后我不置可否的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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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还在继续着,战役常有。
有些时候他就突然深沉起来,像是个古希腊人——那儿尽是些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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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熟的不一般,可那时候我对他了解的可还不算多。
我猛吸一口唇间夹着的劣质香烟,那刺鼻的气味呛得我这个老龄烟鬼也险些咳出一口浓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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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那个漂亮家伙,是不是在想着心上人。
他偏过头看着我,舒展下寒冷空气里变得僵硬的四肢,几乎听得见骨节抗议时“咔咔”的轻响。
有白色的哈气随着音节缓缓上升,最终散尽于昏淡的灯光下,路西法跟我说他是在想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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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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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陌生他的妹妹,就像不陌生他每次上战场前总爱伸手捂上胸口,嘴巴里头念念有词,这是他的怪癖。
起先我以为他这是迷信着宗教,就像所有刚上战场的新兵,他们整宿整宿的睁眼不眠,只是祈祷着仁慈的主能庇佑他们,庇佑他们别在第二日激烈的战火中中弹死掉。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个怪癖的由来完全是因为,他上衣口袋里装着一张带着他妹妹头像的照片,半只手掌那么大,装在紧贴着他心口的内衬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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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总是随身带上几页信纸,装着照片的口袋里还会挤一只灌满黑墨水儿的钢笔,只要有空下的琐碎时间,他就要写个没完没了,好像他明明身处前线却偏偏有说不完的趣话要装进那封薄薄的信封中去。
信件常常是寄给他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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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晚上,寒冷的冬季即将逝去,曾冰封一个冬季的莱茵河悄然柔化了坚毅的面庞,泱泱细流润湿了深褐色的河畔。
我们依旧驻扎在前线,我和路西法窝在半人深的战壕里,要度过一个孤独的依旧寒凉的长夜。
也不算是那么孤独,我们领到三瓶酒,一瓶伏特加,另外两瓶是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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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凛冽的冷风我们喝得尽兴极了,我热得出了一身薄汗,被风一吹甚至有些酒醒。
而路西法呢,他打开了话匣子,他的话匣子里装着满满的,全是他的妹妹,被他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妹妹。
漆淡的月华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脸上也许正因酒精与兴奋的共同作用,而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我也看不清他喋喋不休开合着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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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他说,他说他的妹妹,有着一头长长的柔顺头发,总是一副冷清的表情待人,不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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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知道,他妹妹是很温柔的人,很享受同他一起的时光,因为自成年来,他为他们的生计而奔走忙碌,很少能陪在她的身边——他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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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孤独的小姑娘呀,她可真值得人爱。
我这样说,一面遐想着路西法妹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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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和我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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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蹭过他的身边,亲近地揽上他的肩膀。
我嬉笑着说,嘿——我可真是想娶她呀。
那时这是句玩笑话,后来也许算是我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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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的面色是瞬间蒙上了一层灰尘,也许他还蠢蠢欲动的想要在我的俊脸上狠狠揍上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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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都没看见,在他对那句调侃话有所回应前,我已经先一步吐了他一身——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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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大笑着扭打起来,带着浑身冲人的酒臭和呕吐物的酸恶味,在寒天冻地的前线战壕里,最后我们笑的太厉害,打不下去了,并排躺着盯看黑漆漆被乌云所覆盖的暗黑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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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提出要帮他洗净那件被我吐脏的军装外套,虽然他说了不必要可还是拗不过我,我和他讲别让我留下什么奇怪的愧疚。
可是你猜怎么着?我不小心把他的外套洗烂了。
好吧好吧,愧疚的种子还是种下了,也许日后某天时机适宜、雨季到来了,它还要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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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3-04 23:26回复
    战争仍然在继续,而命运是个妓 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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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奔赴前线的路旁,路西法摘下一朵不知名的嫩黄色野花骨儿——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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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的是,这个春天无人能有心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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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死了。
    那个讨人喜欢的家伙死了,一颗子弹钻进他的额头,在那张惹人喜欢的俊朗脸上开了个洞,子弹在他精明的脑子里转了个圈,把里面搅作浆糊一团才从后脑再飞出去。
    他死的时候还摸着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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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 妈的,这该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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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路西法埋在战地后方一千米的地方,我还记得那时刚下过一场春雨,湿黏的泥土沾在我的腿上鞋子上手上,那破铁锹挖到一半就坏了,断成两节,我骂骂咧咧的蹲在地上摘了头盔继续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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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把他的尸体覆盖上一层带着湿润的厚土前,我先一步拉开他的衣襟把那张沾了血的照片拿了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我也不想把它占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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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个晚上,我盯着那照片,眼睛也不眨一下,直到手电筒微弱的亮光也全然耗尽为止。
    我第一次看的这么清楚,照片上的姑娘留着看不出长到哪里的长发,她面无表情的注视我,红润的肤色或是精致的衣衫都被洗去了颜色。
    路西法和我说过,她有双漂亮的晶莹剔透的墨色眸子,就像不小心往国王湖里滴落的的一滴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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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的,我不是想把那照片据为己有。
    第二天的时候我就它还给了路西法,我把那张照片埋在他身边。
    瞧啊,莫名其妙的,我就拿走了那张照片,又鬼使神差的把它“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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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贼心虚般,走出十几步后,我回头望一眼那块焦土中唯一的净地,这是我的杰作。
    我看见不远处被弹火摧袭的高树,它们熬过无数寒雪严冬,却在初春的暖意中化为一块焦炭。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3-11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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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02 23:3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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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08-27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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