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宝莲同人——情劫度

第一章：情痴若牡丹
朝会上，杨戬把苏州百花园发生的意外禀告了玉帝。并奏请，准许嫦娥仙子上天，为百花仙子和牡丹仙子治伤。
　　玉帝答应了杨戬的奏请，并命杨戬查出纵火烧百花园的人，抓捕归案，绝不姑息。
　　于是，嫦娥跟随着杨戬，堂堂正正进了南天门，直奔灵霄宝殿，见玉帝。这一路上，自是引来众多仙人的侧目。
　　他们见那个仙子，飘然绝世，沉静柔雅，如月如霜。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这是谁来。他们忙着诽谤嫦娥，都忘记了她本来的样子了。
　　两位白衣仙人，一个如星如云，风华绝代。一个如月如霜，遗世独立。两人周身萦绕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气息，与三界格格不入。他们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而那个世界，别人可望不可即。
　　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不断重合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还是，根本前面的人就是后面的人，后面的人就是前面的人。
　　这样的一幕，许多年后他们仍记忆犹新。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把那两人身影刻到了他们的心里。
　　经年以后，有人感慨，杨戬和嫦娥是他见过世上最般配的两个人。即使情深缘浅，也是羡煞旁人。
　　那白衣仙人，一进灵霄宝殿，玉帝看恍了神。他喃喃自语：“嫦娥啊！嫦娥，原来你已经离开那么久了。我总以为，你就在月宫，从来没离开过。”
　　众仙看到嫦娥，也露出怀念的神色。
　　天上月亮亘古不变，月光是某人温柔的凝望思念，落到每个人心田，变成被守望的温暖。那样的温暖，在夜里曾抚慰过多少痛苦的心灵。
　　而那月里有个仙女，她在默默地散布着月光，以慈悲，以爱。传递过多少份温情。
　　冰冷枯燥无味的灵霄宝殿，嫦娥始终从容自若，多少人因此感到安心。
　　玉帝失态得厉害，杨戬瞪他一眼，咳嗽，提醒他注意场合。
　　嫦娥摇头轻笑。
　　“嫦娥仙子，风采依旧。想是在人间过得不错。”玉帝不着调地来了句。“但我天界正是用人之际，你就回来吧！”
　　众仙汗，这理由好不冠冕堂皇。
　　嫦娥为难道：“只是人间事未了，实在放不下。”
　　嫦娥拂了圣恩，咱的玉帝竟没有发火。怅然若失地问：“那你治好花仙们的火毒，就回人间吗？”轻易随了嫦娥的意。
　　嫦娥颔首。
　　玉帝失落之际，不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杨戬一眼，那意思是，你怎么还没追到嫦娥。杨戬回以玉帝，苦涩一笑。玉帝更加忧愁，失落了。
　　“散朝吧！”玉帝情绪低落到谷底，无心朝会。于是，众仙赶了个大早，就见了一面嫦娥，正事什么都没说，就晕乎乎被打发走了。
　　杨戬领嫦娥到百花园，为百花仙子和牡丹仙子解毒。
　　嫦娥与百花仙子相见无言，嫦娥为她解了阳毒便走了。嫦娥什么都没说，百花仙子却都懂了。她对她很愧疚。
　　嫦娥去百花园之前，百花仙子曾求嫦娥给她的姐妹们一个机会。嫦娥那般软语求和，这便是给了机会。但她们仍旧心怀怨恨，一意孤行，陷嫦娥于不利，终于招来了祸患。能怪嫦娥吗？
　　她还是怪的。她们之间的友谊，走到了尽头。怪嫦娥为了替姮娥铺平路，还是牺牲了她们的姐妹情。
　　广寒宫宫主以德报怨，救了百花园众花仙，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了。从此以后，就算心里有怨恨，想必都不好意思去找人家报复了吧！百花仙子想，这样很好。她会开解花仙们的，恩怨早晚会烟消云散。
　　嫦娥见到了牡丹仙子，她是伤得最严重的，也是最伤心的人。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美貌。
　　牡丹仙子哪里，嫦娥没有停留，她把玉树的汁液交给桃花仙子便走了。
　　嫦娥知道侯毅的毒，是牡丹仙子支使人下的。嫦娥并没有特意设计过谁，现在的结果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所致。这场局，嫦娥只是做了个引子，引出了后面的一切。过程和结局，嫦娥并不能控制。
　　机缘巧合，最惨的还是牡丹。
　　说来还是情惹的祸。当年，嫦娥一张红叶，一首情诗，误牡丹千年情劫。牡丹对东华上仙，如何痴情不悔。可惜，八仙之首吕洞宾还是为了天下苍生负了牡丹的情。新天条出世，放开了对情爱的限制。牡丹以为和吕洞宾有机会在一起了。可是，吕洞宾突然去游历三界，至今不知所踪。留牡丹仙子一人，相思入骨催肝肠。
　　牡丹嫉妒姮娥和后羿的美满姻缘。凭什么害人者可以得偿所愿，而她这个被害者，还在情海里苦苦煎熬。所以，她出手加害侯毅，还挑起其他花仙对嫦娥的怨恨，一起设计嫦娥，誓要嫦娥尝尽七情六欲之苦。于是，以花香为引的百花香阵，实则七情六欲阵应运而生。
　　当年，那纸百花齐开的王母懿旨，在未拿给心月狐之前，嫦娥故意引当时在王母御前当值的牡丹仙子来广寒宫，让她无意中看见了那纸诏书。也正是牡丹把这事举报给了王母知道。
　　当时，王母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想控制嫦娥，为她办事。于是她吩咐牡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事情完了以后，把证据即那纸假诏书，偷偷拿回来。
　　牡丹真的什么没同其他花仙说此事，最终，除了她之外，十一花仙都开了花，都受了罚。而她摇身一变，成了王母面前的第一红人。因这事，嫦娥甚是看不起牡丹。所以，对她下手是狠了点，损了点。
　　嫦娥出了百花园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天庭。玉树，桂林，药蒲，还有婵娟，嫦娥肯定是要去广寒宫看看的。
　　……
　

　广寒宫，嫦娥站在玉树下，俯瞰下界。山川，河流，大漠，大海，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朵花。嫦娥的目光眷恋而深情，一一与他们作别。三界是否注意到，今夜的月儿特别圆，今夜的月光里哀伤淡淡。
　　杨戬飞到广寒宫，悄悄靠近嫦娥，与她并肩而立。他拉起嫦娥的手，自然而然的五指相扣，嫦娥回头看杨戬，杨戬凝望着嫦娥，皆若有所忆，随之相视一笑。杨戬以天眼为眼，嫦娥以月光为眼，他们心意相通，一起望向人间，淡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此刻，两颗心卸掉所有的防备伪装，彼此陪伴，彼此温暖，不再孤独。
　　两人目光相对，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两人对望了许久，皆沉醉在彼此的眼里，心中。情不自禁地向对方靠近，拥抱亲吻，一气呵成，说不尽缠绵悱恻。
　　久久，两人如梦初醒。看着对方被自己蹂躏得绯红的嘴唇，都偏开头，各自面红耳赤，心里是一阵暗潮汹涌。
　　此刻暧昧又尴尬，但两人都不甘心就此离开。嫦娥眼神扫过玉树上的裂纹，狡黠地笑了笑。
　　“杨戬，当日，你砸坏了我的玉树，我没找你算账。现在，你也该做点补偿了。”
　　“拆我的真君神殿？”杨戬想起婵娟之语，戏谑道。
　　“那哪够啊！我这里有片龙鳞，你把它做成结界，护住我的玉树。免得再有人，把它砸坏了。”
　　杨戬接过嫦娥手里的龙鳞，洁白如玉，柔软坚韧，可护身，又可入药疗伤解毒，好东西，清源妙道真君看得上眼。于是，他微不自然地问嫦娥：“还有吗？”
　　“我得了三片，两片给了姐姐，最后一片给玉树设了结界。没有了。”嫦娥摊摊手道。
　　杨戬面色不虞。“我以为，凭我们的关系，带个记念物，很平常，也很必要。”
　　这事已经膈应杨戬一段时间了。一天，他看见杨莲拿着串沉香木手链。万年的沉香木做的，很是少见，杨莲宝贝得不得了。想当初刘彦昌就靠一个沉香茶几，把他妹妹骗走了。杨戬心有余悸，便问杨莲，是谁送的。杨莲坦然回答，是嫦娥。他放下心来。
　　接着瑶姬头上戴了支桃花白玉簪，问他好不好看。提起玉簪是嫦娥送的。还打听嫦娥送了他什么东西。他扭头不理，嫦娥没送他东西。
　　他想，女人间送点小礼物，再正常不过了。
　　然后，杨天佑向他展示了新得的毛笔，杨蛟炫耀了他新得的弓箭。他多心都问了一句，嫦娥送的？他们都点头，称是，夸赞了嫦娥一番。至此，杨戬心情不好了。嫦娥全家人都送了礼物，偏偏漏了他。
　　记念物，暗示让她给他带个东西？想到这里，嫦娥突然想起，她竟然忘记给杨戬从东荒大泽带份礼物回来。
　　“再不济，我成亲。你总该准备一份吧！”杨戬退而求其次道。
　　“真君府上，什么没有？不差嫦娥这份吧！”嫦娥真没准备东西给杨戬，普通的东西，他又看不上，临时准备肯定不行。
　　“什么都有？谁都知道，真君神殿缺一个女主人！”杨戬气道。
　　“半月后就有了。少昊都答应你，把听心带回来，还你了。”嫦娥莫名其妙道。“要是你等不了了，那我也没办法。”
　　“哼。”二郎显圣真君被嫦娥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牡丹仙子怎么样了？”嫦娥担忧地问。
　　他还生气呢！杨戬别过头去，不理。
　　就因为没送他礼物，他还真计较上了。这真君跟个小孩子一样，嫦娥哭笑不得。“杨二郎，说正事呢！”
　　“还能怎么样？脸上有个疤，不想活了，拒绝解阳毒呗！”杨戬不耐烦道，但总算回答了嫦娥的问题。
　　如嫦娥所料，那个女人接受得了自己毁容的是，更别说是，天下绝色的牡丹。
　　“百花一定很烦恼。”嫦娥叹口气道。想了一会儿，嫦娥有了主意。“你知道吕洞宾在哪里吗？”
　　“不知道。”杨戬冷漠道。
　　“我的月光找不到他。你的天眼呢？能发现他的踪迹吗？”
　　“嫦娥仙子，你这是在指挥司法天神为你做事么？”杨戬嘲讽道。“小小礼物都舍不得送。他凭什么帮你啊！”
　　嫦娥阴阳怪气道：“杨戬，你这是要我向你行贿？”
　　“行贿也行！我好心提醒你。普通的东西，他可看不上。”杨戬从上到下，扫视一遍嫦娥。“以身相许，也许可以考虑一下。”
　　“信不信，我到御前参你一本。”嫦娥气绝。他这是调戏，好没礼数。
　　“拭目以待。”杨戬搂着嫦娥的纤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很欠扁地道：“玉帝可是我的亲舅舅。你说，他会帮你，还是帮我？”
　　嫦娥第一次觉得自己孤苦无依，势单力薄。万恶的官二代杨戬，嫦娥感到深深的压迫与黑暗。
　　……
　　虽说拒绝了嫦娥，杨戬还是把这事放到了心上。杨戬的天眼也找不到吕洞宾。于是他想到，吕洞宾的师妹何仙姑，或许知道吕洞宾的去向。
　　杨戬去了八仙园，没想到还真有意外的收获。他到莲池边找何仙姑，感觉有道异样的目光在注视他。细察方向，目光正是从莲池里面射来的。
　　他以为有邪物藏在莲池，于是就开了天眼。吓了一跳，那莲池里躺着的不是吕洞宾，又是谁。他化成了莲藕，长出了莲叶，莲花，占了半个莲池的地盘。他心下一动，变作一只红蜻蜓，落到吕洞宾身上。
　　杨戬：“这就是你的游历三界？莲池就是你的三界。”
　　吕洞宾：“你到八仙园来干嘛？”
　　杨戬：“斩妖除魔？莲池里有妖魔？”
　　吕洞宾：“离小莲子远一点。”
　　杨戬：“嫦娥嫁了后羿，龙四逃了婚。我是专门来找何仙姑的。谁都知道，我真君神殿缺一个女主人。”
　　吕洞宾：“你死心吧！我家小莲子是不会理你这种混蛋的。”
　　杨戬：“你这么紧张，小莲子看来心仪于我啊！”
　　吕洞宾：“滚，小莲子，是你叫的吗？”
　　这时，何仙姑到莲池来了。
　　杨戬：“不跟你说了，我找小莲子去了。”
　　杨戬没动，因为何仙姑踏水而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落到吕洞宾和杨戬面前，蹲下身子，脸凑近吕洞宾变成的荷叶。
　　杨戬明显听到吕洞宾的心跳加速，通过天眼看到，吕洞宾脸红到了耳根。
　　“师兄，牡丹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可惜，何仙姑一张口，就是煞风景的话。
　　杨戬：“她知道你在这里。”
　　吕洞宾，焦躁不安，窘迫不已。
　　“虽然，我不知道师兄你在莲池修炼什么高深的道法，但牡丹世上可只有一位，失去了可就没有了。”
　　杨戬：“何仙姑说得对，你该去看看牡丹仙子。”
　　吕洞宾懊恼不已：“我好不容易混进莲池，把自己的气息掩藏得那么好，连湘子，果老他们都没发现。”
　　杨戬打击道：“可何仙姑发现了，不济事了。”
　　吕洞宾叹一口气。杨戬飞开，吕洞宾变回了原形。抱起何仙姑，飞到岸上。
　　目送，被何仙姑拉着去找牡丹仙子的吕洞宾。杨戬叹惋，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可怜的单相思，还加了个缠人的牡丹。
　　有人比他还惨，杨戬心里终于平衡了，嫦娥至少是爱他的。于是，杨戬含着笑，下界找嫦娥去了。

第二章：莲子清如水
何仙姑带着吕洞宾直奔白花园，在桃花仙子的引领下来到牡丹仙子的房间。
　　层层叠叠的青纱帐中，隐约可见牡丹仙子千娇百媚的身影。何仙姑揭开纱帐，拉着吕洞宾直奔牡丹床前。
　　“牡丹。”
　　何仙姑就要揭开最后一层纱帐。“不要。”牡丹仙子颤声道，害怕极了。人反射性地缩到了床角，抱着手瑟瑟发抖。
　　吕洞宾拉住了何仙姑，何仙姑也注意到了牡丹仙子的异常，终是没揭起最后一层纱帐。
　　“牡丹别怕，师兄来看你了。”何仙姑柔声安慰道。
　　何仙姑身后，牡丹果然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白衣仙人，有点激动，朝他们移了移。但很快，她就注意到，吕何二人拉着，忘了放开的手。两人一对神仙眷侣，这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的脸色一阵雪白，再次缩向床角，这次她把自己埋得更深了。
　　“牡丹，怎么了？”看到牡丹仙子的样子，何仙姑心痛极了。
　　牡丹的反应，吕洞宾看在眼里，他知道问题在哪里。但他不好提醒何仙姑，她该放开他的手了。一切只能等何仙姑自己发觉，就是不知要用多久。好吧！即使眼前的牡丹仙子情况很糟，他也想和小莲子多牵会儿手。
　　感觉牡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何仙姑满腹狐疑地逡巡了一遍房间。最后，落到她与吕洞宾牵了一路，现在还没想起放开的手，她顿时脸色都青了。她赶紧放开吕洞宾，向牡丹欠身道：“对不起，牡丹。”然后，落荒而逃。
　　吕洞宾目送何仙姑离开，目光才落到纱帐里，牡丹仙子的身上，目光很复杂，但清明得可怕。
　　牡丹也看向他，爱恨交加。两人隔着纱帐，对望了很久，心事重重，但都没有主动说话。
　　牡丹的眼泪无声落下。她想留住什么，但她心里有预感，她将再也留不住了。
　　牡丹的眼泪，吕洞宾不忍心看到。于是他别开了眼，伤感道：“三世情缘，东华一世，吕洞宾一世，这是最后一世了。牡丹，你还是应了劫。”
　　说到情劫，牡丹想起过去。眼泪越发汹涌，嗓子涩得说不出话来。
　　“不解火毒，你三天后就会魂飞魄散。牡丹仙子，你真的想好了吗？”吕洞宾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如冰，不带情绪。
　　牡丹埋下头，无声地倔强着。
　　吕洞宾看了牡丹一会儿，忽而长叹一口气。“牡丹，可愿同我一起朝游北海暮苍梧。”
　　闻此语，牡丹抬头震惊地望着吕洞宾。眼里泪珠儿打着转儿，是惊喜的眼泪。
　　何仙姑受桃花仙子之托，送玉树汁液来，让吕洞宾劝牡丹仙子服下。之前，桃花仙子担心，牡丹激动之下，把嫦娥送的解毒灵药给砸了，故而替牡丹收了起来。好巧不巧，何仙姑走到门外，正好听到吕洞宾这句话。一个楞神，手里装玉树汁液的瓷瓶从她手里滑脱，眼看就要掉到地上。更巧的是，杨戬好奇吕洞兵如何劝解牡丹，来了百花园。杨戬看到掉落中的瓶子。电光火石间，化为一阵旋风，险险把它托住，总算保住了珍贵的玉树汁液。
　　何仙姑回过神，一张冷峻的脸，近在咫尺。杨戬后退一步，奉上手里的瓷瓶。
　　“碧波仙子，可要小心了。”
　　何仙姑看清面前的人是杨戬，微微诧异了一下，然后看到杨戬手里的瓷瓶，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脸微红，赶紧接过瓶子。
　　她推开门进去，把瓷瓶交到吕洞宾手里，怜惜地看了眼牡丹，转身走了。整个过程，何仙姑坦坦荡荡。
　　刚刚的失神，表明她不应该能做到这个程度。一向自诩对人心看得最为通透的杨戬，都有点看不懂何仙姑。杨戬想，不知嫦娥能看明白不？
　　杨戬的目光与吕洞宾看过来的目光一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杨戬再回头，何仙姑的背影已消失在百花园的转角。
　　离开百花园，何仙姑回了八仙园。莲池边是何仙姑的莲荷小筑，独在一处，与其他八仙的屋子离得有点远。莲荷小筑的对面，是一丛翠竹，梧桐，碧绿间，是吕洞宾的逍遥居，逍遥居外是一片云海。
　　她取下床头有些年头的风车，找了个精致的盒子，把风车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几经犹豫，还是下了决心，把盒子盖上，落了锁，钥匙丢到了窗外的莲池里。盒子放进墙角的箱子里，从箱子里拿出一把伞。
　　“仙姑。”伞散发出灵光，吐人言，饱含期待与欣喜。
　　“穿山甲。”何仙姑唤道。
　　“你收了风车。”期待之意更加明显。“你把我拿出来了。”
　　“不要执着，到大千世界去吧！这里不是你的归宿。”何仙姑把伞撑开，劝道。
　　伞痴心不悔道。“给我一个机会，我听说，现在天条改了，神仙也可以谈情说爱了。”
　　“天条是不禁神仙情了。但左右情至关三物是不会变的，心，缘，劫。爱之一物，强求何苦。不如放下，海阔天空。”何仙姑感慨道。
　　杨戬变成一只飞蛾，趴在屋角。对何仙姑这番见解，颇为赞赏。这个碧波仙子看得蛮透彻的。他想到，他与嫦娥正是被缘和劫所误，心里好一阵唏嘘。
　　“我愿意等，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打动的。”伞坚持道。
　　何仙姑收起伞，沉默了许久。在杨戬没耐心要走的时候，她又开口了。“我要走了。”
　　“你去哪，我就去哪。随你天涯海角。”伞急道。
　　何仙姑笑了笑，把伞挂到放箱子的角落的墙上。“我想一个人上路。”
　　“仙姑。”伞在墙上呜咽。
　　何仙姑离开了莲荷小筑。

　何仙姑突然进来，牡丹有点诧异，但看到她手上那个瓷瓶时，她释怀了。重义的何仙姑，是在用行动，默默支持他们。
　　牡丹看着那个，刚刚邀她一起，游历天下的风流倜傥的白衣仙人。心里有所犹豫，并不能马上答应。即使，眼前是她爱了三世的人。
　　何仙姑走后，吕洞宾一直注视着牡丹，在等她的答案。
　　“你爱我吗？”牡丹突然发问，声音沙哑。
　　吕洞宾吃了一惊，因为牡丹从前没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认真思考如何回答。以前，可以用一句天规禁情来搪塞，现在不能了。
　　他一度以为，新天条的出世，让情劫成了个笑话。现在，他看清了，即使没禁情的旧天条，情劫依旧存在，劫因心，因欲而产生。情啊！仍是世上最难堪破的一劫。
　　他正为难间，牡丹又道：“我没有绝世的容颜，你会爱上我吗？”
　　吕洞宾意味深长地看了牡丹一眼，展颜一笑。揭开最后一层纱帐，扯下牡丹的面纱。那张曾经倾倒众生的脸上，留下了道疤，柳叶般粗细，斜划了半张脸。伤口很深，必定会留下疤痕。牡丹那么爱美，毁容是比死亡还重的惩罚。吕洞宾眼睛闪过丝心痛，无奈，然后恢复如常。
　　猝不及防，牡丹最后的遮羞布被吕洞宾无情的揭开。相当于把她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只要他露出一丝害怕，嫌恶异样的情绪，就相当于当胸插牡丹一刀。还好他没有。
　　“看到了吧！从此我就是个丑八怪了。”牡丹用手遮着脸，无助地哭道。
　　吕洞宾转了转扇子，轻飘飘地道：“虽然我有色仙之名，确实喜欢美人。但牡丹仙子在我眼里，长什么样，美不美，都一样。”
　　“真的吗？”牡丹看吕洞宾，不可置信地问。她深知，吕洞宾好色本性。如果，她不是长得那么漂亮，他恐怕看都不会看她一样。牡丹突然意识到，这段爱情里，她的爱始终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卑微。
　　“当然。从一开始，我看上的就不是你美丽的皮囊，而是你的情。”吕洞宾笑了笑道。
　　吕洞宾是被她的情所打动的，牡丹本来该高兴的。然而，她却没多少喜悦，因为诡异。
　　“看到你，备受感情的折磨。我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所以，我怜惜你。是东华的时候，我想着法子，让你不应情劫。是吕洞宾的时候，我尽可能地照顾你。因为，你就是我。你自私，痴情活得很真实。我真的很想像你一样，大胆说出自己的爱，甚至为情而死，但我不能，因为我有拯救苍生的责任，我必须压抑自己的情感。其实，责任我能抛开，但我怕，她会看轻我。”吕洞宾越说，情绪波动越大。
　　吕洞宾话里一个“ 她”字几乎让牡丹崩溃。他不爱她。牡丹让吕洞宾停下，但他还在自言自语。
　　“牡丹，我们历的都是情劫，但我们的情劫不一样。说起，我们的劫都是从那片红叶诗开始。那片红叶真的不是我的，是她的。”
　　说起红叶诗，牡丹悄悄平静。突然想到，红叶传情，太女气了。放到当时的东华身上，根本荒诞无稽。
　　“我捡到那片红叶，上面是她的字迹，写的是一首情诗。我又惊又怒。可惜，我无法找她当面对质，她走了。我留着那张红叶，每天都在惶恐不安。我想问问她，她到底对谁动心。后来，你捡到了。我想跟你解释，但我说不出口。我……”
　　牡丹安静地听着。吕洞宾调整好情绪，继续说的：“我爱上了我的小师妹。我不能让她知道。除了天条，更重要的是，我师妹一直把我当做亲哥哥一样，如果她知道，我一直对她就是那样龌龊而自私的感情，她会被吓到，离我远远的。我必须守口如瓶，谁也不能说，一点风险也不能冒。失去她，我真的承受不起。”
　　说完，很久之后，吕洞宾才平静心里的悸动。
　　“牡丹，让我们圆彼此一个梦。你把我当作爱你的吕洞宾。我把你当作我自己。”
　　牡丹痛到了极致的这一瞬间，突然觉得心没了。无论吕洞宾说什么，都不能撩拨起她一丝情绪。她反而，觉得吕洞宾很可怜。牡丹平静地问：“你把我当成你，那你自己是谁？”
　　吕洞宾不答。
　　牡丹张狂大笑。“是那个她吧！”被爱逼到了绝路，竟用这种方式自欺欺人。她牡丹都不屑于此。
　　“原来如此，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你爱上我。原来这是一开始，就注定了。你从我身上看到是你的影子，试问有谁会爱上自己的影子。”
　　吕洞宾又问：“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答应我吗？”
　　说完，牡丹突然站起来，扇了吕洞宾一个耳光。“你是彻头彻尾的混蛋。可笑我牡丹，瞎了眼，爱上了你。”
　　牡丹这一巴掌很重，把吕洞宾扇得一个踉跄。顶着个红掌印，他又回到牡丹床前。他拉着她的手，深情道：“你好考虑一下，我相信，你会答应的。自私的，最会自欺欺人的牡丹。”
　　牡丹甩手，又给了吕洞宾一个巴掌，暴喝道：“滚，我牡丹何致于轻贱至此。”
　　看到这样的牡丹，吕洞宾突然笑了，这才是原本的她。他把玉树汁液，放到床边，看都没看牡丹，转身就走。傲气的牡丹，怎会被脸上一道疤给打倒了？
　　顶着两个醒目的巴掌印，在众仙的目光中。吕洞宾依旧是白衣胜雪，折扇轻摇，三分癫狂，七分潇洒，更兼三分温柔的样子。牡丹三世情劫，过了，他当然志得意满。牡丹情虽真，可惜错付吕洞宾。
　　可是很快他就得意不起来了，他想起他的小莲子。牡丹的情劫是过了，他的情劫如何收场呢？心有所感，腾云速至八仙园。直接进了何仙姑的莲荷小筑，何仙姑不知道，这屋子是他特意为她设计的，莲荷，便是怜何。游历三界，他真的去了。天地之大，无处能让他停留。除了，莲池。他偷偷化作荷花，荷叶。只希望每日晨曦，采清露煮茶的何仙姑，她的手能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
　　自他们回忆起前世，何仙姑再也不叫他“洞宾”，而是师兄。他叫她，小莲子。可是他真的无比讨厌，那个提醒他必须保持距离的“师兄”。真是造化弄人，轮回转世，也逃不过东华的情劫。
　　小筑里没有何仙姑的人，他眼尖，注意到异常之处。那只风车不见了，那把破伞被拿了出来。一种不好的预感降临，吕洞宾心里七上八下。
　　穿山甲正为何仙姑的离开，伤心欲绝。突然看到他恨得牙痒痒的吕洞宾，看他对着空屋，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笑了。“仙姑走了。我们都没有得到她的心。”
　　“走了！她竟然丢下了我。”吕洞宾气得眼睛都红了。
　　“丢下你，又如何？”穿山甲嗤笑。“仙姑，是你的谁？凭什么她要一直在原地等你，只为当你的红颜知己。她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你有什么生气的资格？”
　　穿山甲这一挑拨，吕洞宾 怒不可竭。他看向穿山甲，邪肆地笑了。“她走了是吧！那你也该滚出八仙园了。”
　　他取下伞，已经想好，把它扔进十八层地域，层层受折磨。他忍了他很久了，如今机会来了，就算犯天条，他也要如此。如今，小莲子走了，他要怎么样就怎样，反正没人为他操心了。
　　……
　　何仙姑是从另一个方向，去百花园的，吕洞宾前脚刚走，何仙姑后脚就来了，正好错过。
　　牡丹正盯着嫦娥送来的玉树汁液发呆，她还没想好。
　　“牡丹姐。”女声清灵。
　　牡丹抬头看何仙姑，她的嘴角带着一种淡雅的微笑，好像一株新荷。她整个人的气质，便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牡丹向来羡慕她的洒脱，拿得起，放得下。这样的清水之荷，吕洞宾也是遥不可及吧！
　　牡丹摇摇头，偏生吕洞宾就是爱上了她，她呀！看似重情，实则无情，如何不是劫呢？她呢，偏偏看上爱着她的吕洞宾，看似多情，实则痴情，误入情劫，离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初衷已经偏离得很远了。
　　牡丹对着她微微一笑，她一直都是喜欢她的。
　　“牡丹姐，师兄托付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好好对他。”何仙姑拉着她的手道。
　　牡丹看着她，有微微诧异，没说话。
　　何仙姑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忽而长叹道。“牡丹姐，我好羡慕你。”
　　“牡丹姐，好好保重。”说完，她起身离开。
　　牡丹笑，又来一个羡慕她的人。其实，他们不知，她有多羡慕他们，心怀天下，高远旷达。这是她无法达到的一个境界，叫神仙。可她牡丹，最想做的是凡人。想到这儿，牡丹毫不犹豫，喝下了玉树汁液。
　　何仙姑羡慕牡丹什么呢？是她那样轰轰烈烈的爱。她可以把自己化成一把火，燃烧了自己，伤了别人也毫不犹豫。何仙姑想，如果她也可以像她一样，只为自己而活，不管苍生责任，也许她就不会错过吕洞宾。穿山甲也不会为她而死。
　　可是，何仙姑是仙，从本心来说，苍生之重，无论如何她都是丢不下的。对牡丹，只有羡慕的份。
　　吕洞宾爱上白牡丹，她不嫉妒，能微笑地祝福他们。她还可以把她的爱，藏得牢牢的。因为，吕洞宾不止是她的爱人，还是她的师兄，从她还是只莲花小妖开始，是她最亲的人。八仙聚义，他还是她的朋友。站在朋友亲人的立场，她必须去理解他，给他祝福，给他支持。
　　她想，吕洞宾找到能支持理解他的终生伴侣了，她这师妹，该退场了。

哇 新文耶

第三章：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何仙姑回返八仙园的路上，正好碰上行色匆忙的吕洞宾。
　　吕洞宾走得太快，竟没看到她，太奇怪了。于是何仙姑追了上去。“师兄。”
　　吕洞宾猛回头，来人竟是他那丢下她走了的小莲子。惊喜极了，也顾不了那么多，给她个拥抱先。
　　吕洞宾这重重一抱，把何仙姑搞糊涂了。何事，她师兄如此激动。她没问出口，但她很快发现更重要事，吕洞宾手上拿着的是，穿山甲变成的那把伞，这可不寻常。
　　“仙姑救我，吕洞宾要把我扔进十八层地狱。”穿山甲见何仙姑也是很高兴，但他还是感快求救才是真的。
　　听到穿山甲之语，何仙姑有点生气。他这师兄，还是那么不着调，竟明目张胆地报私仇。怎么轮回一世就成了这样呢？以前那个恪守清规戒律的东华不见了。
　　何仙姑推开吕洞宾，盘问道：“师兄，你拿我的伞做什么？”
　　吕洞宾这才意识到，他被何仙姑抓了个正着，很尴尬。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看师妹这伞长虫了，想拿来晒晒。”
　　“多谢师兄好意。不劳烦师兄，我还是自己晒吧！”何仙姑也不想跟他计较，直接把伞抢了回来。
　　看何仙姑那么宝贝那把伞，吕洞宾心里又是一阵酸涩难忍。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把伞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莲子，最近可是有什么远游的打算？”吕洞宾状似不经意地问。
　　“有的。天下名山大川那么多，我也想像师兄一样，去走一走，访一访。”何仙姑向往道。
　　“师兄陪你。”吕洞宾不假思索道。
　　何仙姑笑了。“师兄你呀！美人在侧，怎么有时间陪我这个师妹。再说，我想一个人去走走，访访世情。”
　　吕洞宾坚持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他家小莲子那么优秀，一出去肯定招蜂引蝶，一不小心，就被坏男人骗了，怎么可能放心。她就算是呆在八仙园，那也不去，也不让人放心，她身边有个虎视眈眈的穿山甲，她和湘子走得很近。
　　现在，没有天规的束缚，神仙自由恋爱，说不定她师妹的那颗冰心也会动。不对，早就动了，那首哀怨的红叶诗就是证明。吕洞宾得出的结论是，无论怎样，他的小莲子一定会离开他。全世界，都在和他抢小莲子。他不爽，十分不爽。都怪，好好的，杨戬改什么天条。允许自由恋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何仙姑想自己向来冲动，一个人上路，是让人不太放心。吕洞宾的担心不无道理。考虑一下，她试探地问：“那我带上穿山甲，你可以放心了吧！”
　　何仙姑此话一出，吕洞宾气得差点吐血。“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穿山甲自然是很高兴的，他向吕洞宾耀武扬威。
　　吕洞宾不同意，她带穿山甲去。何仙姑有点为难道：“那你放心谁，让他陪我去吧！”
　　穿山甲又郁闷了，傻仙姑，那么在意那个混蛋的看法干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自己了。”吕洞宾鄙视何仙姑道。
　　“可是，师兄，我不想在你和牡丹姐身边，做电灯泡。”何仙姑提出抗议。
　　“谁说要带她了，就我和你。”吕洞宾没好气道。
　　“你刚刚同牡丹姐求婚，就出远门，冷落人家不好吧！”何仙姑觉得更不妥了。同时，深深叹了口气，她这师兄还是那么不靠谱，牡丹有得辛苦了。同时，她终于解脱了，值得小小庆祝一下。
　　吕洞宾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解释，实在不能解释，何仙姑那么精明，一定会怀疑。他直接放言道：“那你那儿也别想去，你要敢走，我打断你的腿。”
　　何仙姑吓了一跳，她家师兄，何时变得这么专制不讲道理了。她真的感到心累。
　　“发什么呆！回家了。”吕洞宾用扇子，重重敲了一下何仙姑的头，拉着她的手直接拽走。“还有，那把破伞，你收好了。最好不要让我看见，否则我会把他挫骨扬灰。”
　　何仙姑叹了口气：“那些恩怨，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师兄还放不下吗？”
　　“永远都别想。”吕洞宾一口否决。
　　杨戬遥望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心里郁闷，刚刚他还在得意，他比吕洞宾幸运。现在，他却羡慕嫉妒起来了。神仙眷侣，不就是说的他们俩吗？他改个天条容易吗？为什么全便宜了别人，他一点好处都没得，还要劳劳碌碌。
　　……

　回杨府，嫦娥访友，正好也回来，两人亭中煮茶闲坐。水沸之前，杨戬同嫦娥说起今日见闻。
　　嫦娥表示很诧异：“世人皆传吕洞宾三戏白牡丹，我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没想到，竟是吕何二人一对。”然后，把红叶的事，当做笑谈，同杨戬一道说了。
　　有一天，广寒宫来了个绿衣的小仙子，她是被王母贬来的。那仙子到广寒宫，竟不被阴毒挑起心里的欲望。每天都过得很自在，并不自怨自艾。嫦娥自然对她另眼相看，玉兔姮娥与她十分交好。可惜，后来，她被调走了。
　　她走之前，见姮娥在红叶上题了首诗“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她十分喜爱。于是，她也找了片红叶来，把姮娥的诗抄了一遍。
　　后来，我偶然见东华上仙对这这片红叶发呆。还很诧异，那绿衣小仙的红叶，竟被他捡到了。我没多心，因为这红叶，什么意思都代表不了。东华上仙也是单纯喜爱上面的诗吧！
　　你知道的，牡丹仙子那时是王母面前的第一红人，我要让王母全然信任我，必须要把牡丹移走。这时，我发现牡丹对东华情愫暗生，便偷了这张红叶给牡丹仙子。于是引下了吕白这段孽缘。
　　杨戬笑：“那绿衣小仙就是今天的何仙姑！不然，东华恐怕不会那么宝贝红叶，引起牡丹的误会。”
　　嫦娥恍然大悟，也笑开了。“那吕洞宾也算识货。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他没错过何仙姑。”
　　“何仙姑那样的女子，落到吕洞宾那个登徒子手里，可惜了。”杨戬感叹。
　　嫦娥睨他一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没错。”杨戬看着嫦娥，笑欢了。“就像，你这冰清玉洁的仙子遇到我这样的阴险奸诈的小人，是吧！”
　　“某人挺有自知之明的。”嫦娥赞赏道。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某人分明是诡计多端，居心叵测。某两人是天造地设，谁也别说谁！”杨戬嘲讽嫦娥道。
　　嫦娥笑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杨戬把嫦娥拥进怀里，既然天长地久是奢望，他只想珍惜此时此刻。
　　水烧好后，嫦娥泡了杯荷叶茶，清香四溢，消暑解渴。正合适炎热之末，暑未消的九月。
　　……
　　说是要独自游历的少昊，突然折返来到杨府。他找了杨戬，说了番话，交给他一样东西，同杨家所有人，包括嫦娥告别。独自离开，并永远不会回来了。
　　又是个沉默的夜，嫦娥在杨戬书房外守候。杨戬独自在书房，说是处理公务。命哮天犬守好门，谁也不能打扰，包括嫦娥。
　　月儿圆了又缺，有了阴晴圆缺，人间的月比天上更有味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嫦娥很爱苏子这首诗。很巧，他在家也排行老二，同杨二郎一样。
　　为谁风露立中宵。嫦娥从月亮升起，等到月亮落下。在黑暗的最后一刻，也是黑暗最深的一刻，黎明之前，等到了杨戬。
　　他披着一身月光而来。嫦娥认得，那是她做了二十年都做不好的衣服。
　　他捧出姮娥为嫦娥准备的那件嫁衣，对她说：“月兔，嫦娥为我披上嫁衣可好？从此，生老病死，我们都一起面对。”
　　看嫦娥仍在犹豫，杨戬请求道：“嫦娥，让我们一起面对。一方走了，另一方必须带着两个人的回忆继续活着，还要快乐地活着。”这是杨戬在书房想了一夜的结果，他多想同嫦娥一起死去，被留下的那个是多么痛苦。可是换位来想，死的是自己，活着的是嫦娥，他也会希望嫦娥好好活着，绝不是为他殉情。
　　嫦娥知道少昊什么都同杨戬说了，她要的不多，那句关于死亡的约定足矣。
　　幸福离她这么近，只要她一个点头，伸出手，就能抓到。
　　这一刻，嫦娥觉得时间都静止了，这是她做梦都没梦到的场景。如此美好，好像夜空里的焰火。又好像，飞蛾眼里的火，飞蛾扑火，虽死不悔。她嫦娥也是。
　　嫦娥拿出了另一只紫晶耳环，交给杨戬。“一直没告诉你，这其实是我们俩的眼泪。”
　　杨戬惊喜地看着嫦娥，拿出他怀里另一只耳环，凑成一对。嫦娥说：“那是我为你流的眼泪。”
　　想起嫦娥常常戴着这对耳环。杨戬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君心如吾心，你如月我如星，夜夜流光相皎洁。可恨嫦娥太狡猾，折磨了他这么长时间。
　　他为嫦娥取下原来的耳环，戴上这对紫晶耳环。两颗眼泪，至诚至情，这便是对彼此的承诺。
　　……
　　十月十五，听心回来了。是杨戬和嫦娥一起去接的她。
　　听心一出东荒大泽，便看到了嫦娥。她站在杨戬身边，一黑一白，两人皆容貌出众，气质独特，真真一对璧人。奇怪的是，她以前看到这么一幕会难受，现在竟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她很奇怪，嫦娥不是已经嫁给后羿了吗？怎么还和杨戬在一起。
　　“听心，你回来了。”杨戬很高兴，他竟比嫦娥先和她打招呼。
　　“我回来了。杨戬。”听心笑着答。看来，他还算有点心。好歹，他们也差点成夫妻。
　　“真是太好了，我可以宣布我和嫦娥的婚讯了。”
　　听心吐血，他简直衣冠禽兽，狼心狗肺。
　　嫦娥瞪杨戬一眼，指责他说话不妥。
　　“放心，本姑娘不会赖着你，回去我就把婚退了。你记住，这可是本公主把你给抛弃了。”听心要扳回一局，要不太没面子了。但这也只是她的自我安慰，杨戬根本不在乎。
　　杨戬对听心温和地笑笑，表示感谢。牵住了嫦娥的手，然后笑得更开心。他老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了。奈何，嫦娥说要给听心留面子。
　　听心直奔东海，不理那个无良只顾撒狗粮的家伙。
　　九月八，也就是杨戬和听心婚期的前一天。听心最终还是采纳了姮娥的建议，专门到杨府找杨戬谈心。
　　杨戬也很给面子，丢下了所有的公务，来陪她说话。
　　其实，要说什么，听心早就想好了。只要大着胆子说出来就好了。那天胆子也挺肥，当着气场强大的司法天神。她说出了心里话。
　　她说，只要在明天迎亲之前，给她一个承诺，她便安心嫁给他。否则，后果自负。
　　杨戬当时表情相当震惊。听心非常有成就感，终于找到了做自己的感觉。
　　不过，说完之后，她还是落荒而逃了。
　　于是，第二天，过了约定好的迎亲时辰，她还没有收到杨戬的只言片语，她毅然决然地逃了婚。
　　九月八，杨戬。当听心，让我给她一个承诺的时候，我发现，真的没办法给。寸心，我给她的承诺很多，但没一个实现的。甚至，她还不算他的妻子。和寸心婚后，我发现，我无法碰她。当然不是因为我有哪方面的缺陷，也不是有龙阳之好。在嫦娥身上试过了，我对她有感觉。
　　当然，寸心不算我妻子这一点，我是瞒着她的。所以，我很愧疚，尽我所能地补偿她，她发脾气，尽可能地忍让。她干什么，我都让着。
　　那是一种心里排斥。我无法碰除了嫦娥之外的女人。当然，这点我是不会嫦娥知道的，不然她得把我吃得死死的。
　　对于听心，我想我会慢慢爱上她。但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给不了她任何承诺。怕她失望。但我一定努力的。
　　第二天，她果然逃了婚。我不失落，反而松了口气。我没有去追听心，只是跟着心走，到了东荒大泽，没想到遇到了嫦娥。
　　……
　　东海龙宫。
　　龟丞相一报四公主回宫。全龙宫上下，一阵翻腾。龙王，龙母，龙太子和龙公主们，还有虾兵蟹将，龙宫侍卫侍女迅速集结。这阵仗不下于玉皇大帝驾到了。
　　听心霸气十足，十分女神范，穿过长长的迎接队伍，走到龙王，龙母跟前。
　　见爱女回家，龙王也是高兴。但听心毕竟不听话，闯了祸，逃了司法天神的婚。他觉得，做爹的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于是他板起脸，做要处罚听心状。
　　那想，听心忧心忡忡地道：“父王，赶紧去把我和杨戬的婚退了。晚了，他该打上门来，大闹龙宫了。还记得西海的下场吗？”
　　“啊！”龙王被吓了一跳。训听心的话，全都忘了。慌慌张张道：“来人，快准备一下，我们去杨府退婚。”
　　听心与龙母交换了个眼神，两母女笑得合不拢嘴。

正文里的吕何已完。我会写几章吕何番外，但我要先把戬娥的写完，才写吕何番外。所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更新。

顶

期待～蜜汁喜欢前世今生梗～

没想到我最喜欢的龙四也会出场

第四章：莲池问情
　八仙园，八仙齐聚。
　　喝酒论道赋诗，好不逍遥自在。直至深夜，吕洞宾灌醉了韩湘子，这桌酒算是喝完了。六仙醉倒在八仙桌上，吕洞宾向来千杯不醉，这一喝下来，果不见丝毫醉意。何仙姑喝酒向来一杯就够，她是女人，众仙不会为难她。她陪着七仙，直至他们酒喝完 ，醉倒。不出所料，清醒的还是吕洞宾。韩湘子喊着要喝倒吕洞宾，却又被撂倒了。
　　“说好的不醉不休。他们都醉了，要不要我陪你。”何仙姑戏言，为自己倒了杯酒，端了起来。
　　“你还是陪我出去走走吧！”吕洞宾无奈一笑，抢过何仙姑手中的酒自己喝了。
　　他怎最敢灌何仙姑酒？何仙姑酒量其实不好，醉后恐怕要大睡三天三夜。
　　何仙姑觉察到，吕洞宾心情似乎有些不好。还有，他今天没有趁着八仙齐聚，公布他与牡丹的喜事，这点很奇怪。看吕洞宾出了屋，她也赶紧跟上去。
　　莲池。
　　皓月当空，水里落下一轮明月，凉风吹过，波光鳞鳞。莲叶一池，淡淡银光，轻雾蒙蒙，如梦似幻。
　　水中映着，两条影子，飘飘渺渺。
　　吕洞宾在发呆，何仙姑看着吕洞宾发呆。她有许多话要问，她已经猜出吕洞宾这般，与牡丹有关。可她必须耐心等待，等着吕洞宾向她倾诉。
　　“小莲子，可曾执着过？”吕洞宾回头看何仙姑。
　　没想到吕洞宾会这样问，何仙姑楞了一下。她向来洒脱，凡事看得淡，就算是情。想到这里，她望向吕洞宾。“应该不曾。”情，她舍弃了。
　　“那小莲子，你爱过吗？前世今生。”何仙姑的答案不出他所料，吕洞宾又问。
　　吕洞宾的表情看不清，何仙姑犹豫一下，她说：“当然爱过。”
　　说完，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她感到了内心的悸动。如果，是在白天，她一定会转过身去，因为她脸热热的，想必红了。被吕洞宾瞧见，一定会被奚落一番。
　　何仙姑的回答，吕洞宾有好几种猜想。他的心乱了。可是，他最后否定了何仙姑。
　　“何仙姑，你错了。你连执着都不曾，哪算爱过？你不曾像我和牡丹一样，深陷情劫，不可自拔。你那不算爱。”
　　不算爱？何仙姑疑惑地想，他是在点醒自己，对他的感情算不上爱吗？心里有些难过。她想为自己说一句话，就这一次。
　　“像你和牡丹一样？你叫我如何像你们一样？你们两情相悦，就算执着也有执着的理由。而我和他，只是我的一相情愿，他有至亲至爱之人，你叫我如何执着？这样的执着又有何意义？最终不过是伤人伤己。所以，我选择了成全，不去打扰他。”
　　“小莲子，你说的是杨戬。”吕洞宾讶然道。
　　吕洞宾说她喜欢杨戬，何仙姑又吃了一惊。同时，松了口气，她的心事没被他看出来呀！
　　何仙姑没辩驳，吕洞宾就当默认了。随即纠正道：“你那只叫动心，不叫爱。”
　　何仙姑点点头，淡淡一笑。“你和牡丹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你如此烦恼。”
　　吕洞宾没听到，他还在消化何仙姑喜欢杨戬这条信息。“所以，当初那首红叶诗，你是为他而写的。”
　　“红叶诗？”何仙姑觉得吕洞宾好奇怪，无端端地扯出一首红叶诗来。她又不是他和牡丹，哪有什么红叶诗陈情！
　　“就是，前世你下凡掉落的那片红叶，被我捡到了。”
　　看吕洞宾说得煞有其事，何仙姑心生疑惑，也开始认真回忆。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吕洞宾怕何仙姑想不起来，特地补充。
　　何仙姑默念一遍这首诗，熟悉，猛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我的确是在红叶上抄过这首诗。当初，我在广寒宫看到这首诗，心生喜欢，于是我照着玉兔的做法，也用红叶抄诗。这首诗，意境极美，极适合抄在红叶上。”
　　“你想过把它送人吗？”照何仙姑的说法，红叶无不妥之处，但吕洞宾不放心又问。
　　“送人？那诗太好了，我准备拿来珍藏的，没想到掉了。师兄，你是说你捡到了吧！”何仙姑摊手向吕洞宾要。
　　这下，吕洞宾才彻底松气。那片红叶，他随身带着，但要还她，恐怕不行。
转头看莲池，轻飘飘道：“在牡丹仙子那里，你去找她要吧！”
　　何仙姑想到了一种可能。“不会吧！牡丹捡到的红叶，就是我的那片。那诗够感人，难怪牡丹会对你动心。”
　　“没想到，那片红叶做了媒人，阴差阳错，替你向牡丹表明了心意。传为一场佳话。”何仙姑附掌道。
　　“什么佳话，一场麻烦才对。当时，我以为你动了情，担心得不得了。所以把红叶带在身上，想找你对质。没想到被牡丹仙子捡到了，引起了一场误会。后面的情劫，都是由它引出来的。”吕洞宾火冒三丈道。
　　没想到她的红叶惹了那么多麻烦，何仙姑郝然。争辩一二：“结果，总算是好的，不是吗？你和牡丹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吕洞宾看了何仙姑一眼冷笑。“天规不禁情爱了，我也以为，最后一世，我终于不用辜负牡丹的深情了。那知，世事无常。”
　　“又发生了什么？”何仙姑紧张地问。
　　“你知道吗？牡丹三世都应了情劫。第一世，被贬下凡。第二世，应劫而死。而这最后一世，她被毁了容。”吕洞宾定定道。
　　“不是百花园走火，牡丹才受的伤吗？师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何仙姑诧异地问。
　　“我不去游历三界，陪在牡丹身边，恐怕不会有这祸事。”吕洞宾知道的比何仙姑多，包括这火的前因后果。“你看，神仙之间可以谈情了，我还是再二三地辜负牡丹。牡丹还是在劫难逃。”
　　“所以，师兄，你做了什么？”何仙姑不用问，也知道她师兄又放弃了牡丹。“你不是已经请求她和你在一起了吗？牡丹那么爱你，一定会答应你的吧！”
　　“师兄，牡丹真的拒绝了你。”见吕洞宾没有辩驳，何仙姑知道自己猜对了。“师兄，你做了什么？”
　　吕洞宾摸摸鼻子，无辜地笑了笑。

　 何仙姑怒瞪吕洞宾，欲用眼神杀死他。“你是爱牡丹的呀！牡丹也爱你。两情相悦不容易，你为什么不珍惜？”
　　吕洞宾不正面回答何仙姑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小莲子，你是什么时候忆起前世的？”成功转移了何仙姑的注意力。
　　“八仙归位之后啊！怎么了？我想起来之后，才知道师兄对我比对湘子，汉钟离，果老，采和他们都特殊，原来是因为我是你的师妹啊！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何仙姑半开玩笑道。
　　“那小莲子你呢？为什么没有记起前世，你还对我那么好？”吕洞宾反问。吕洞宾始终不能释怀天地之极，两人化情为义。何仙姑做得干净利落，他吕洞宾却不行，只是选择把情埋在心里罢了。埋不等于无，他依然受累，特别是天条改了之后，情劫难熬。
　　牡丹的第三世，吕洞宾没想到他要在何仙姑和牡丹之间选择。有了前世的记忆，即是东华又是吕洞宾的他，一丁点儿犹豫都没有，选了何仙姑。依旧辜负牡丹仙子的深情，可是他却不是那么内疚。
　　“都是仙友嘛，肝胆相照是应该的。”何仙姑搪塞道。
　　吕洞宾抿了抿唇，何仙姑的回答不出他所料。“其实，我也是在八仙归位时，才有东华的记忆的，才知道何仙姑原来是我最疼爱的小师妹。所以，我才改叫你，小莲子。”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何仙姑：“自那以后，好多事都变了。”
　　什么变了？何仙姑暗自思量，毫无头绪。
　　“后来，杨戬竟然改了天条。”吕洞宾喟叹。“小莲子，你是如何看待男女之情的？”
　　“天地有阴阳，阴阳交合，方生万物。情始于自然，合乎天地理。但凡事都有两面，男女之情亦然，但看当事人如何抉择。”何仙姑想了想。“绝对禁情，天条对男女之情的太过严苛。堵不如疏，有时不如顺其自然。众位仙家，成仙前都勘破了情劫，欲谈情说爱的少之又少。”
　　“小莲子此话，有一定道理。”吕洞宾赞道。“爱情，有爱和欲两个方面，爱是付出，欲是索取。无法一味地付出，当然更不能一味地索取。”
　　吕洞宾的话，醍醐灌顶，何仙姑认真思考。虚心请教：“那一份爱情里，多少爱，多少欲，才合适呢？”
　　“不知道。”吕洞宾干脆地答。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爱是付出，欲是索取。一方付出，另一方即是得到。那么如果付出的，恰是对方想得到的。双方都是这样，各得其所，岂不是完美。”何仙姑突然想到。
　　听何仙姑此语，吕洞宾的眼前一亮，潇洒一笑：“何仙姑和吕洞宾就做得很好。”
　　他转身离开，惨淡地道：“可惜都过去了。”
　　何仙姑皱了皱眉头，她不大理解吕洞宾的话。这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
前世。
　　她只是昆仑山玉清池里一朵小莲花。有灵识后，不幸被太上老君看中，收为唯一的女弟子。更不幸的是，太上老君忙着练丹悟道，无暇顾及她。她被扔给了传说中的大师兄，鼎鼎大名的东华上仙。
　　初见东华，他果然如传闻般那样刻板，不苟言笑，标准仙人一枚。让小莲花惊讶的是，东华是她见过的人。让小莲花失望的是，东华太古板，还不如跟着太上老君那个有意思的老头儿修仙呢？
　　其实，那东华是玉清池的常客。小莲花有时会望着他的清雅如竹身影，出半天的神。她在猜，那个仙人所思所想。这是她除了修炼之外，唯一一个打发时间的方法。她实在好奇，怎么会有人像他一样无趣，看莲花，都可以看上一整天。
　　东华这人无甚趣味，传道授业解惑当老师，倒是挺认真。学好本事，早日成仙才是真的。小莲花不再那么讨厌他，好好地把他当成师兄敬着，供着。那一声“师兄”叫得也越发顺口。
　　山中无岁月，寒足不知年。小莲花修炼成了莲花小仙。东华真人告诉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在她身上耗了好几千年的心血。所以，她理应对他唯命是从，为他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彼时，莲花小仙对，东华能做出这种挟恩图报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说得没错。东华真人，顶着个顶顶正义，顶顶威严的壳子，可是他的心极其黑，最喜欢一本正经地坑人。她一个小小的莲花小仙都不知比他高尚了多少倍。可惜世人瞎了眼，把这样无耻恶毒的神仙，供得高高在上。而她一心地善良，抱负远大，的五好神仙默默无闻。
　　何仙姑回神，吕洞宾已经扬长而去了。
　　韩湘子踏着月色而来，见何仙姑对着莲池出神。走近，轻声问：“在想什么？”
　　何仙姑摇摇头叹道。“吕洞宾太张扬，好多人都忘了他还是东华，包括我。”
　　“吕洞宾又如何？东华又如何？他都是我韩湘子的知己朋友。”韩湘子满不在乎道。
　　何仙姑笑了一下，眼底沉淀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韩湘子心下一凛，这不是那个潇洒坦荡的何仙姑该有的。
　　“过去，回不去了。”她轻吟，趁着月色离去。
　　此夜月光，凉如水。韩湘子想不如归去，会周公，大梦一场春秋。
　　……
　　吕洞宾在逍遥居闭门不出七天，何仙姑每日在莲池静心打坐修炼。
　　第八日，何仙姑敲响了逍遥居的门。门自动开了，这是准许她进去的意思。
　　这还是何仙姑第一次进吕洞宾的屋子呢！一桌一椅一塌，桌上摆着一张琴，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荷花，塌放在窗边，窗外是人间的云海。一只吕洞宾躺在塌上，身傍是世间的风云变化。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
　　不过屋内无论什么都是一一之数，来了客人可就不方便了。何仙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猛然想起，这不就是那小气巴拉的东华的布置吗？东华从不请人到家作客。
　　吕洞宾掀开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何仙姑一眼。这是问她，有何贵干。
　　“牡丹，辞去总领牡丹花一职，自请贬下凡做凡人，永生永世不成仙。”何仙姑在那张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对塌上懒得动都不想动的人道。
　　这次吕洞宾连眼皮都没掀开。“牡丹仙子的选择，我们尊重就是了。”
　　“我还想问一下，师兄你到底做了什么？最近，牡丹和你都好奇怪。”何仙姑再一次问吕洞宾相同的问题，因为她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一对有情人彻底成为了漠不关心的两个人呢！
　　“我帮她找回了自己。”吕洞宾翻身背对何仙姑，淡淡道。
吕洞宾的话，何仙姑不解。
　　“师兄，你不是一直都希望牡丹当神仙吗？现在，牡丹当了神仙，却又要被贬下凡做凡人了。还是因为你，你不遗憾内疚吗？”何仙姑奇怪地问。“现在玉帝还没答应，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不去劝劝她吗？”
　　“你叫不醒装睡的人，你也拉不住不想做神仙的牡丹。东华和吕洞宾度牡丹都失败了，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小莲子，你不是最讲顺其自然，怎么反而在牡丹这事上，这么执着。”
　　何仙姑被吕洞宾问得无言以对，她只是不想某人后悔而已。
　　“牡丹的事，师兄突然这么看得开。好奇怪？”这疑问在何仙姑的心里存在了好几天，实在不吐不快。
　　吕洞宾坐起身来，正经道：“我只是，勘破了命运。命运，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自己。
　　比如，我重情重义，不光重牡丹，还有小莲子你，和湘子他们，这在我的每一个选择里，都起了作用。我不可能为了不辜负牡丹，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死。所以，最后我会舍弃牡丹，回到你们身边。
　　而牡丹，她对我痴心不改，这份执念影响她每一个选择。她最想得到的是我的爱，最想证明的是她的爱，哪怕以死亡为代价。我成为八之一，而她为爱而死。
　　命运不管好坏，自己才是起至关作用的那个人。其实，牡丹的命运，她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怪不了别人。”
　　吕洞宾这么说牡丹，实在有点冷酷无情了。何仙姑不能完全认同，她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就算没有东华，吕洞宾，牡丹迟早会为了另一个男人，走上相同的路。这就是牡丹。她的命运，如果她自己不思改变，别人怎么帮得上忙。你叫不醒装睡的人。”
　　吕洞宾陈词结束，何仙姑楞楞地看了他许久，忽而开怀一笑。“看来，师兄的情劫是过了。”
　　吕洞宾的脸色微微一变，幽怨道：“小莲子。你可以丢下我不管了，是吧！”
　　何仙姑正是这么想的，被吕洞宾看穿，不由得脸红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与老君交换了条件，你帮我渡过情劫，老君帮你摆脱我。”吕洞宾冷哼。
　　“想我把你从一朵小莲花，带到今天的何仙姑。岁月悠悠，万把年。敢情，我这么多年，养的不是白莲花，而是只白眼狼。竟然，一心只想摆脱我。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吕洞宾故作伤心欲绝状。
　　“师兄，你误会了。”何仙姑冒冷汗道，她可清楚地记着，这是东华要整她的前奏。
　　“可笑，某人痴心妄想。你去问问老君，我情劫过没过？看看你走不走得了？”吕洞宾冷嘲热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