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她猛地张开眼,直觉防备地望着房内。
那是李成真的声音,几乎近在耳侧。
她小心环视黑漆抹乌的室内,确定无人,才暗吁气息。
她满头大汗,下床喝了足足一杯凉水。晚上的全油小烤鸡果然油得她口干舌燥,她又推开窗子,远处的灯火已熄,凉风令她感到放松。
现在她再也不会下意识去抚着玉箫,也不再有铃声一直跟着她,却还是会想起李成真。
她不想待在房里,遂出门四处走走。云家庄一草一木,令她无比安心,虽然这不是个好现象,但偶尔纵容,应该无妨。
走着走着,她来到李善皓的寝楼。她想了一下,推门而入,里头烛火未灭,却没有人看护。
她坐在床缘,望着依旧沉睡的少年。
每天晨昏定省,不是要她内疚,而是要她当李善皓是自家人,这点她岂会不知?她叹道:
「今天我带了只烤鸡回来,被迫分给彗星。你们庄里,总是奇怪得很,这么爱养生,养到七老八十又如何?」嘴角轻翘。「不过,我尊重你们的喜好。」她又道:「听说,我是跟你一块送到云家庄的,明明容易活下去的是你,到头来却是我先醒来。能醒来,便是一个新人生,是不?」
李成真李成真,她曾经想过,真能摆脱教主,那么,她与李成真就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着兄妹生活……当然,绝大部份她很务实的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只有她一个人,果然,不出她所料。
「彗星几度想收我为义妹,你说,我该答允吗?」说着说着,她也笑了。
她十岁被迫收李成真当天奴,一个小孩子为了活下去,只好亲近十六岁的大少年,久而久之,表面上几乎算得上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了,只是,最后还是比不过同姓的血脉兄弟。
可能因为太处处为自己设防,她从来不曾想过情爱方面——
「彗星对我,是有点情意,但这情意是打哪来的?」她好奇想着。十四岁那年,他看见了什么?
就算看见她裸身好了,她也不认为他会就此负了责任。相处久了才发现,表面客客气气的人,其实喜好很分明,私下不爱的东西是不碰的,相对还有点洁癖,上回她看见他与人用饭,别人碰过的菜他是不碰的,他却愿意跟数字公子们还有她一块共食,她是不是该说,其实她已是云家庄的一份子了?
这想法还挺不赖的,但不能想太久。申彗星是毒罂粟,一旦真心碰了,怕是再也离不开,这是这半年来被逐渐腐蚀的她,所下的结论。
这样的美色,这样的宁静,其实……嗯,她还满喜欢的。
轻微的声响,让她以为是看顾的人来了,她本要回头,但目光却瞪着床上的病人。
床上的病人不知何时张开眼,虽是气虚却也很诧异地望着她。
醒了!醒了!
「你……」
她呆呆地看着他。
「醒了啊!真是太好了!」那声音自她身后淡淡地响起。
她回头,看见彗星正站在她的身侧。
申彗星看见她也是一怔,伸手轻触她的眼角,她直觉回避。
「我没别的意思,你的眼里……有泪。」
她摸摸眼角,又望向李善皓。李善皓看看她,又看看彗星,哑声道:
「你是谁?」
「我?」她笑道:「我是李真淑,暂住在云家庄。」她轻轻握住他瘦弱的小手。「你等等,我去找五公子。」
正要松手,李善皓反而用尽力量拉住她。他又看看申彗星,再望向李真淑,轻声道:「你声音……我在梦里一直听见……你的烤鸡……别让五哥知道……」
她闻言,笑出声。「好。」又要起身,那少年还是握着不放,她下意识地抚着那过长的腰带,道:「我跟彗星去去就返。」
他张口欲言,她却眨了眨眼睛。
最后,他终于松了手,闭上眼。「李姑娘,我衣柜里有个小盒,是干草味的,你顺道拿去给五哥,叫他多带几盒过来,我在病时总爱闻着这味的。」
「好。」她回头。「彗星,你拿还是我拿?」
「你拿吧。」彗星坐在床缘,守着李善皓一会儿。
她打开衣柜,看见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精致小盒,她一一打开,终于找到干草味的,她暗自深吸口气,而后合起。
她与彗星小心出了寝楼,她又开了盒子闻着。「这味道真好闻。」
「是么?」他淡淡道。
「你半夜还来探七公子?」她随口问着。
夜风依旧,却在空气中带点奇异的气味。
「不,我本来是去找你,瞧见你出来,就一路跟了过来。」
「你半夜有事找我?」她瞟着他。
他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真淑,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
「那……」
「彗星,我对你,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在。」她非常爽快地说。
他闻言,眼里抹光,上前。「既然如此……」
她又摸上那腰带,柔声道:
「真奇怪,之前我还能忍着,但现在,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我突然很想知道你脱了衣物后是什么样子。」见他一怔,她又笑着轻轻闭上眼。
她听见他呼吸不太稳,而且逐渐逼近,显然就要吻下,她右手一亮,划破对方的衣帛、皮肉。
鲜血喷了出来。
她淡淡一笑,趁对方错愕时,毫无情份地又划过一刀,直接挑了对方的手筋。对方终于回过神,立即扑前想要扣住她的身手。
她轻轻跃后,没有大叫、没有仓皇逃逸,脚步有些不稳,这才发现李善皓给的小盒可以避媚香,却无法阻止身子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