俳句语:
此生如浮萍,孑然一身如独木,生于向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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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城的某町。
樱花大会已经结束了,随着凋落的樱花瓣和赏樱的人渐少,江户城恢复到热闹繁忙的日常生活中。
坏家伙们总要惹起点小骚动给江户仔们当下饭的闲话,路飞捕头和乌索普也是相当地忙碌。
但是索隆和尚最近可是相当地犯愁。
没有了赏樱的活动,他的解签生意自然也就无人问津了。
当然和尚常常分不清方向,在这偌大的江户城里常常迷路到他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也就随遇而安地在当地摆起了求签的小摊。
两国川流经的岸边,索隆和尚在河边柳树的树荫下,背上仍然背着他那三把刀,手里的木杖挑着签。
“喂,六助,怎么了,我看你脸色这么差,要不要来我这里求个签?”
他呼唤着路过的菜贩。
六助见是他,苦笑地回道:“又是你啊和尚,我可好得很呢,倒是你,天天在这路边摆摊也没有客人,我看哪你还是赶紧找个寺庙安定下来吧。”
六助看来是生意已经告一段落,停下来跟他聊起天来了。
“我才不想跟一群天天念经嘴里不是神就是佛的家伙呆在一起呢。比起佛,还是酒和饭更重要。”
“哈哈哈哈,奇怪的和尚。”
——结果,六助这家伙也没有求签。倒是拉着他谈了一大堆家常,甚至炫耀起家里两岁的阿弥来。
直到太阳落山,六助才和索隆道别回家享受晚餐。
索隆只能在原地接着等待上门求签的客人。
夜深,身上只有六文贝利的和尚陷入了一杯小酒和一个红薯的艰难选择之中。
最后还是从小贩手中接过了红薯。
红薯的热度烫得索隆左右不停地换手才不至于被烫到。
在黑暗中,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盯上了毫不知情的索隆。
这位向来警惕的和尚眼神犀利了起来,手中的木杖刚要挥出,手中的红薯跟着疾射而来的黑影一同消失了。
“你这——**小偷猫!!!给我站住!”
夜四时(22点)的报时声在响,和尚追着猫穿过了不知道几间长屋,已经两天没吃饭的体力勉强能支撑,他瞄准了目标便奋力一扑。
“喵嗷——”
“还给我!!”
武力值连对上十个武士都没问题的和尚,却对猫无从下手,真是让人不禁叹息。
“喂怎么了啊,都大半夜了还闹什么酒疯?”
熟悉的嗓音转移了索隆的注意力,脸上正好有机可趁,让猫给挠了几道抓痕。
“**——”
正欲与猫再战个痛快,有只手就将猫拎了开去。
“这不是小玉嘛?”
风车屋的厨子逆光站在店前,手上的烟斗还在升着袅袅白烟。
刚刚还凶残得好似猛虎的小玉,此刻在他手上却乖巧得很,前爪捧着从索隆处抢来的红薯,咪呜咪呜地朝山治撒娇。
索隆起身拍着自己身上的尘土,脸色黑得快要融入黑夜里去。
“这不是索隆和尚嘛?我还以为是谁喝醉了找猫打架呢。”
山治略带轻浮的问候更是让索隆怒火中烧,他戴好斗笠,说道:“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跟动物找茬的习惯。”
事到如今只能认了倒霉,索隆与小玉交换了“下次给老子等着瞧”的眼神,便准备要离去了。
“喂, 等等和尚。”
“嗯?”
“刚好收店了,难得遇到你,进来喝两杯怎样?”
有酒喝,索隆当然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二人仅仅是一块喝过几次酒,当然算不上是什么朋友。
厨子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有着媲美御厨的手艺,却甘心在这家没什么生意的风车屋当帮工。
当然,他也曾想过是因为娜美老板娘的关系。
虽然听坊间的谈资,娜美老板娘虽然可爱,但是钱才是她的恋人。
至此,倒也可以解释为厨子的一厢情愿。
明明是请他喝酒,山治最后还是给他做了一份海贼定食。
份量之大,足以让不知几日饥肠辘辘的索隆和尚填饱肚子。
屋外不知开着什么花,空气里漂浮着幽暗的花香。山治坐在拉门边,暗淡的烛光下只能看到他的烟斗在一明一暗燃烧。
烟草的气息和花香混在一起,几杯温酒下肚,索隆恍惚觉得自己要醉在这暧昧不清的气味里。
“钱我会还的。”
山治闻言,笑道:“暂时欠着也没关系,谁叫我没办法对饿肚子的人坐视不理。”
索隆低头致谢,接过山治递来的酒,一口饮尽。
“这种饮法,怎么能好好喝出酒的味道呢。”
“有什么关系,酒本来就是用来喝的。”
“辛辛苦苦酿好的酒,真不想让你这种不懂得品味的人喝下肚。”
山治敲了敲烟斗的灰,将它搁下了。
“再来一杯。”
而后厨子还是将伸过来的酒杯斟满。
配酒的是腌萝卜,沙丁鱼干和土豆炖肉。
充分地享受了酒的清冽甘甜,再来上一口煮得浓厚入味又有嚼劲的炖肉。
索隆许久不曾享受过如此安逸的时光。
对酌时总要有几句闲话聊,两人交谈着路飞捕头的近况,这位不着调的捕头颇受町内人的喜爱,谈资也自然多,不知不觉一壶清酒已经见底。
山治起身去倒酒。
空中的上弦月在云雾间朦朦胧胧,淡如爪痕。带着水汽的夜风吹拂着,夜色里只能看到长屋有几星灯火,远远传来夜巡的町火消呼喊的“小心火烛”的声音。
虫鸣的声音细弱,连绵不绝抑扬顿挫。
山治回了屋时,才看到索隆在榻榻米上睡得人事不知。
真是不客气的家伙。
如此想着,山治抽起了烟斗。
明六时(6点)。
天边已经大亮,太阳光温和地照入房内。
索隆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还在梦中。
山治还阖眼睡着,平时总是束起的金发散落在榻榻米上,在晨光的照耀下,有着温润的光芒。
索隆看着近在眼前的发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他屏着呼吸,还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的时候 ,山治已经睁开了眼睛。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片刻,猛地同时起身。
“为什么大早上要看着一个臭男人的脸啊恶心死了!”山治好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样不自在地搓着双臂。
“不要抢我的话!”
被山治如此抗拒,索隆的语气也忍不住恶劣起来。
娜美看到紧跟在山治后面的索隆时,露出了颇为吃惊的表情。
“啊咧,和尚你怎么在这里?”
“是这样的娜美亲~~~”听到提问,山治十分自觉地凑过去解释。
娜美点点头:“是吗,给他吃饭了啊。”
传闻中视财如命的风车屋老板娘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刚好今天小麻央放假,就帮我工作一天抵债吧。”
索隆露出不悦的神情:“为啥我要……”
“不工作的话,定食是一百文,谢谢惠顾。”娜美打断了他,语气严苛得令人落泪。
身上只剩下两文贝利的索隆面对伸在眼前的手,憋屈地将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瞪向山治,对方却一脸“娜美亲说什么都对,这样的娜美亲最可爱了”的表情不住地点头。
这家伙完全靠不住啊!
“山治!老样子!”
门口传来路飞捕头熟悉的大嗓门,这回轮到娜美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了:“又来了。”
路飞捕头掀了门口的暖帘进来,见到索隆十足地惊喜:“哦,是你啊!”
“啊。”索隆回应道。
“好久不见啊。”
路飞凑上来打算叙个旧,娜美将扫帚一把塞到索隆手里:“好了,快去把门口扫干净。”
“什么嘛,和尚,你也来娜美这里打工啊。”
“啰嗦!我只是欠了饭钱不得已而已!”
索隆不情不愿地出门去了。
娜美对毫无自觉,仍然笑嘻嘻的捕头说道:“真希望某个人也有这么有自觉。”
“嗯?谁?”路飞表情单纯地问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赊了多少钱啊!?”
“我知道了啦,发俸禄的那天我会还的。”路飞信誓旦旦地应着,从山治手上接过了餐盘。
娜美无奈地叹气,深深地为风车屋的未来感到悲哀。
日间,来吃饭的常客见到索隆,倒是很高兴。
“哦和尚!你终于愿意好好地找份工作了吗?”
“娜美老板娘这里的工钱可不好赚哦。”
“是啊,虽然外表很可爱,实际上可是恶魔呢。”
“还是找个寺庙靠谱啊和尚。”
……虽然是清一色的调侃就是了。
索隆不耐烦地回应,眼看着那位说娜美的客人被多加了三倍服务费。
然而,虽然让索隆打工还债了,但是期间因为不熟练而打碎的碗盘,数量之巨令人咋舌。
算盘打到最后,娜美已经心痛到无法呼吸。
“啊,风车屋大概不行了。”
她在角落里,独自咀嚼着由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调侃完索隆后,常客们感叹:“果然还是可爱的麻央好啊。”
“喂!你们这些色老头,再用猥琐的话讨论小麻央,就踢爆你们哦!”山治在料理台里发出威胁。
“山治真可怕~”然后被常客们风清云淡地应付过去了。
索隆见状,大概也清楚这家店的生意为何如此惨淡了。
归根究底,果然是老板娘遇人不淑吧。
他擅自下了定论。
终于到了闭店的时候,索隆戴好斗笠就要离开。
“等等。”娜美把他叫住,她神情严肃地展开一张账单,“可不就这样走了哦和尚。”
“怎么可能这么多!”看着长度堪比吉原太夫束腰带的账单,索隆和尚深深地觉得自己陷入了黑心企业的陷阱。
“摔坏的东西,客人点的餐,光是这些就已经够了呢,损失比较少的我都省掉了。”看着娜美如夜叉的表情,饶是本不信神佛的和尚,也忍不住在心里道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最后,十六两贝利,零头我也省掉了。打算什么时候还清呢和尚?”
一副大好人的样子问着这种话。
索隆一时无言以对。
十六两贝利,按他的求签生意一签两文来算,大概是一生都还不完了。
“那样的话,还是在这里帮手吧。”山治抽着烟斗,说道:“一年的工资有三两,大概六年就可以还完了呢。”
“六年?!”
“嫌太短了吗?”
“太长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还这个钱?”
“……”索隆苦着脸沉默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加油哦绿藻头。”
明明是罪魁祸首的山治却一派轻松地笑道。
“你说谁是绿藻头!?”
“不是吗?你的头发可是相当‘生机勃勃’呢。”
“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你的圈圈眉也相当引人注意吧。”
“哈……在饭店里得罪厨子的话,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轻易被激怒的两人甚至到了动手的地步,娜美一人一拳轻松解决。
“吵死了, 快点收拾,明天还要开店呢!”
两人在地板上眼神交火,气不过地各自哼了一声别开头。
……遗憾的是他们睡在同一间。
只有五叠榻榻米大小的空间挤下两个人,中间的空间就所剩无几。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户上一片来自月亮的朦胧的亮光。
眼睛看不清,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昨天先睡着了,直到现在他才有“身边躺着一个人”的实感。
就好像是有一天,默默无闻的蓟花旁生长出了轻盈的飞燕草一样令人感动。
在山治身边总容易放松警惕,连同现在,困意也在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他的神志。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