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落英缤纷的那天
春总是让人心旷神怡的。
春寒终于散去,天空中的云显得格外地白净清亮。温度渐渐回暖,道路两旁种着的樱花也陆陆续续地开放。和煦的风在大地上轻轻地起舞、跃动,带着些许新生生命的气息。几片花瓣随着这风在空中漂流,慢慢地落在庭院里躺在过道的木地板,静静看着脚下小草的小女孩的头上。
“唔姆……”她慢慢爬起来甩了几下小脑瓜,把花瓣抖了下来。随后打开手边放着的绘本,用半截蜡笔在上面涂抹些奇怪的图案。
她的身后悄悄走来一位年轻女性,看着小家伙可爱的样子,她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微笑。
“小叶,你在画什么呢?”
“哇啊,妈妈!”叫做叶的小女孩回头看见自己的母亲,连滚带爬地过去抱住她的小腿,“小叶在画虫子。”
小鸟拾起那个绘本,满心欢喜地翻开道:“嗯,画得真好!”
“小鸟,让小叶别玩了,我们准备走了!”
“好的,爸爸!”小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着屋内笨拙地行了个礼,活像一只滑稽的企鹅。小鸟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母女两人走出来时,海未正提着两个大行李箱立在大门口。
“小叶,知道我们今天要去哪吗?”
“去伊豆玩!”
“那你准备好了吗?”
“园田和叶,准备就绪!”说着她又一本正经地敬了一个礼。海未倏地蹲下,一把把她紧紧搂住。
“啊,你这么可爱我都不忍心严厉了……”
“走啦,孩子她爸。”
“啊,好。小叶,要跑起来喽!”海未一手牵着女儿的手,一手拉着行李,追赶着前面已经走了很远的妻子。
“哇,爸爸妈妈,快看!”
小叶正趴在列车的车窗上,无视了高速运动的其他东西,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富士山。
“那座白顶的山叫富士山,是日本的象征。富士山的山顶上积了一层非常厚的雪,即使在夏天也不会融化,所以我们看它是白色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玩啊?”
“明年等小叶五岁之后我们就去玩,不过,”海未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嘴唇上,“小叶必须做一个好孩子。现在列车上的其他人都很累了,不要大喊大叫,好吗?”
“好……”园田和叶小声地答应了,慢慢从身旁小鸟的包里抽出自己的绘本来。海未和小鸟相视一笑,而后不约而同地看向身边可爱的女儿。
福田家旅馆,是一家人订下的住处。刚走到门口,一种与世隔绝的清幽便扑面而来。那位世界知名的大作家正是在这里写下了那部经典作品,这里也正是那个“我”与舞女之间萌发爱恋的地方。
一家人走进厅堂,那里只有一位老爷子在柜台处站着。
“您,是园田先生吧?”
“正是。”两人互相鞠了一躬,随后老爷子吧他们带到了提前订好的房间。
“那么,祝您一家人玩的开心。”
“谢谢爷爷!”
一家人在享用完丰盛的晚餐后,一起去泡了露天温泉。洗尽一身疲劳后,小鸟抱着和叶回到房间里玩游戏,而海未则身着浴衣,在旅店的过道里踱步。不多时,他便走到了那个房间。
那位大作家住过的房间,现在已经改造成了文学纪念馆。海未回想着那本书中的内容,静静凝视着墙上川端康成的画像。
回到房间,小鸟和孩子都已经睡下了。海未简单洗漱了一下,轻悄悄地走到床边,对着小叶的额头吻了一下,就在一瞬间,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睁开。
“怎么,还没睡吗?”海未瞅了一眼早已睡熟的妻子,“妈妈都已经睡着了。”
“爸爸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唉,你这孩子真是,”海未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翻开从房主那里借来的书,“那爸爸就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叫,《伊豆的舞女》。”
第二天,和叶起得格外地早,她从醒来以后便一直在乱动,不一会,父母两人便都被她吵醒了。
“小叶,昨晚睡得好吗?”
“嗯,”她用小手环住小鸟的脖子,“妈妈,今天我们去哪玩啊?”
“你这小淘气就知道玩,问爸爸吧。”
“今天我们去河津川。那么,”海未从床上倏地爬起来,“谁最后起床谁早餐没有点心吃!”
“啊,爸爸太狡猾了!”
沿着河畔整整10公里的,是上千棵樱花正在绽放。得益于伊豆半岛温暖的气候,这里的樱花是全日本开得最早的。早樱开得正盛的时候,整条河岸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游人,现在已经是花期的末尾了,许多花瓣都慢慢地从树梢上飘落,几周前还比肩继踵的河畔显得有点冷清,但也难得清静。
一家人找了一颗粗壮的樱花树坐下,刚把东西拿出来,和叶便蹦蹦跳跳地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小鸟只能对着她的方向喊道:
“小叶,别去太远的地方玩,别去河边!”
“知~道~啦~”
“哎,真是的,小孩子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海未远远地望着女儿跪坐在草地上收集着那些落下的花瓣,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是啊,”他抬起头来看着树梢,又有几片花瓣落下,“现在的我们,没有了孩童时的那种天真,慢慢成长的同时,也担负起了责任。”
他把头转过去,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身旁人的眼睛。
“在刚羽化的时候,我一直不敢去想象我的未来会是怎样。但现在,我拥有家庭、拥有孩子,最重要的是,我拥有你……”
“海未酱……”
“我有时在想,为什么羽化这种事会降临在我身上,现在我明白了,也许是神明让我和你在一起,作为家人共度一生。”
“那你向我保证,今后会一直爱着我,爱着这个家。”
“向着天照大神起誓。”
忽地一阵风吹来,樱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在天空中飞舞,园田和叶抬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还有不远处,落英缤纷中拥吻的二人。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