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
盘查之下，发现兵器大都已经毁坏，而新近拨下来的兵甲却不见踪影。都督匆匆赶来，百般抵赖。因证据不足，无可奈何，且已经惊动了凉州都督，各种行动都受掣肘，只能暗中捎信回京，请派增援。
（李正衢、凉州都督E）
@風来_

【一路来时，因心怀郁垒，凉州风物都不足入眼。我与诒别于城外，莽莽漠前，当想象里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的景象果真现出眼前时，也只是长叹一气——若吏治腐朽至此，则繁荣也皆为虚幻，不值为此展颜。】
【疾至府仓，命开仓盘物，好与呈交兵部的军册相对比。守府库的职官拦在马下，充眼不视玉钩紫罗，仰仗了地头蛇的鼻息，摊掌向我索一份旨意。我必不能教他失望，皇旨已与、精兵在侧，由不得其“临死前”徒劳的挣揣。】
【在府库大开之际，陈腐之气破出，满眼空空荡荡，只剩些许不知堆积了几多年月的旧物，奄奄地散落在阔大的府仓之中。原来数年来莫说操练，连开库也寥寥。时余光偶见一影，祟祟奔向都督府的方向，想是通风报信，也不拦他。只命人加急盘查，好好一探这凉州都督究竟胆大至何等地步。】

醉眼斜乜，勾身取琼浆，美姬软帕酥手托葡萄，汁肉洒了一片雪脯。待再埋鼻伸舌去舔，风一阵似的，有人送来别处消息。
娇娥惊散，绫罗纱雾，一地银碎。
立漱口整冠，踏履步急，昏聩眼中生躁乱。遥见库门大开，立一俊面儿郎，浑话在舌上转了一圈又吞下肚，两腮红肉颤颠颠，怕是急跑着将酒激上面。
“朝城王。”
装模作样大施全礼，耳中擂鼓，虚眯两汪肿眼泡。
“下官陋处，劳动您大驾。”

【盘查得很快，这并非奇兵贵速的缘故，委实是因为——我投目于府仓，阖仓上下兵甲业已垒作一处，再无散乱之象，却只占小小一角——原来凉州上下，甲胄不过些微。面色渐冷，步前去，指揩刀柄，印上层层斑驳锈迹。】
【已是摧枯拉朽，轻易崩颓。】
你来的正好。【身后数声酒囊饭袋相击，不必想也知，报信人手脚很快。】都督不妨给本王解释解释，眼前此景何解。【摊掌向堆甲，扑扑尘起，把嘴角本便不存的笑意，更抹得干干净净。】

虚瞟内里，再视其面，舌上酒酣余哽涩，风里只听一句伪笑。
“如您所见，正是凉州州内兵甲积存。”
两手互穿揣袖里，挺身现出个圆滚酒肉肚。灰尘呛鼻，随手摸出一方娇娥丝帕权捂鼻口，两撇胡藏在帕后登时垮下。
“灰尘嘛……咳咳咳……凉州风沙吓人，练兵场更是如此，磨损得十分厉害。再者，新进兵甲都紧着先用了，虽是日常练兵，也不可丢了圣人颜面么不是？”

【打量着他，由上而下地，被酒肉女色掏空了身子的人，只剩下一堆痴肥肉——脑满肠肥。温柔乡里带出的脂粉味，杂在经年的尘埃里，像明暗交错的戏台，我立在台下，看他唱念做打。】
新兵甲都紧着用了？【哂然】倒不知凉州军队几多，能将多了三成的兵甲皆磨损。【一句毫无威慑的嘲诘，我无从反驳，因凉州练兵情形究竟如何，唯有他知。】
都督不若带本王见识一番，凉州府究竟有何练兵奇计，竟如此耗刀枪。

“岂有用旧的道理？”
暗打手势与管家，仓惶备兵的暗语匆忙下达各处。
“臣腆领凉州都督一职，恩荣俱是圣人所赐，钱粮更是有专人筹谋规划，精打细算只求尽善尽美。”
“臣愚笨，练兵事关战事，臣不敢糊弄。”
眼浊却狠，窗外是聚集的府内精兵，权做充实台面。遥指一点，皮笑肉不笑。
“朝城王远道而来，不如先窥我都督府精锐。”

【他的小动作入眼，也无计可施，若大喇喇拦人去路，倒显小器。】
话说得好听，只愿都督做起来也如是。【顺其所指视去了，寥寥数队，不过百人。当真精锐青壮，一时挑不出错来。】都督所呈朝廷的军册上，可不止这些，万余人的凉州军，怎么，我竟不能一看吗？
【招手唤副将】不若都督领我观此处，至于教场练兵，派我这副将去看亦可。

“臣自然要做的。”
抬手虚拦。
“练兵场道远且风大，今日时晚，朝城王方入凉州，臣还未尽地主之谊。副将一来一往，中途劳累，怕更不能详尽兵场之所有。”
再稽。
“臣略备凉州宴席，为您接风洗尘。”

【见招拆招，此人绝非善茬，以为酒囊饭袋之流，偏在打太极上又是一把好手。】
也行。【——一夜，偌大府库，绝非一夜可充，若凉州军经年散漫，我也不信，一夜之间他能从何处变出一支数万人的精锐之军来。留些时间与他圆谎，才更方便拔出这蛀虫的根系。】
接风洗尘倒不必，本王自有计较。【又点库里少到可怜的兵甲。】这儿，都督最好能给个更好的答复。

圆身再拜，囫囵嗓音闷在官袍之下。被酒肉蒙蔽的肥厚心脏开始不自知地抽搐，多一晚的空余总比少一晚的好。
“微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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